作者:不是马里奥
林妙妙心中一紧,下意识去查父亲伤势,林跃急忙把她往身后一带,拂起餐桌边缘的筷子用力一拍。
咻……
一道黑影电射而出,正中王胜男手腕。
哆!
菜刀落下,刀尖直直插进地板,没入寸许,可见质量有多好,多锋利。
王胜男吃痛后退,林跃却未停手,对着身前盘子碎片踢了一脚,瓶盖大小带点弧度的碎片精准地塞进她的落脚点,足下一滑,人向后倒。
眼见母老虎摔寸了,捂着腰在地板上起不来,林妙妙赶紧跑过去,抓着林大为血流如注的手,急得话都说不利索:“打……打120……林跃……打……”
林大为说道:“放心吧,没伤到要害,把药箱拿出来,先止血。”
“对,药……药箱……药箱在哪儿呢?”
林妙妙满头大汗,嘴里说找药箱,但是大脑一片空白,就只知道急了。
“柜子里。”林大为指着电视下面的柜子说道。
“哦。”她赶紧过去打开柜子,把药箱拿出来,在里面翻找纱布、碘酒、棉签、卫生纸这些东西。
林跃瞟了一眼门口戴着老式鸭舌帽,看得皱眉咧嘴的一楼老头儿,过去把没入地板的菜刀拔出来,又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胡院长吗?我,林跃,上次跟你说得那个事。”
“……”
“对,来拉人吧,乡村花园小区14号楼。”
“……”
“怎么可能不严重?都把她前夫的手划伤了,还扬言劈了亲生闺女。”
“……”
“大过年的晦气?这样,你跟员工说,我出十倍日薪,干不干?”
“……”
“好,我等你。”
林妙妙见他挂断电话,百忙中问了一句:“你刚才给谁打电话?”
“市精神卫生中心的胡院长。”
“精神病院?”
林跃望地上捂着后腰喘粗气的王胜男说道:“你觉得她现在的样子不送精神病院行吗?”
“……”
林妙妙看看亲爹手上的伤,不说话了。
一楼老两口的退休生活十分悠闲,平时没少关注二楼和三楼住户的情况,对于林跃和身边几个女人的关系也有所了解,此时听到他跟林妙妙的对话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林妙妙怀孕就够惊人了,没想到这小子更绝,大年初一就准备给丈母娘送进精神病院,这年礼送的可真别致。
……
林大为是个怂货,电视剧里说起道理摇头晃脑滔滔不绝,但是真遇上难事,基本就是个绣花枕头,在房地产公司做副总的时候面对退房的客户如此,后面做丧葬业务,被张富贵压着服务费不给同样没辙。
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前妻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迎接他的自然少不了王父王母来电咒骂,他没敢回嘴,林跃用商量的语气问了一句“不住精神病院可以,那就住拘留所,选一个吧。”
两个老家伙就这么挂了电话。
林妙妙不愿意留在乡村花园小区,林大为虽然很想和林跃谈谈孩子的事,但是鉴于年轻人根本不CARE他这个没有主见的准岳父,女儿一心离开这个伤心地,他又不愿意面对林强夫妇,只能把他们送上私人飞机,郁郁寡欢地回到乡村花园小区的房子里,一个人继续过年。
……
没人知道林跃带着邓心华母女在非洲和父母谈了什么,林妙妙怀孕的事也没引爆网络,应该是林大为找了楼下两位老人,把这事儿压下了。
转眼开学,引起众人热议的事件并不是林跃这个天才旷考,而是区教育局一位主任被查牵扯出的泄题案,而其中一个细节就是他曾以五万块的价格将去年期中考试的试题卖给一位教培人员,而这位教培人员意识到情况不对后脚底抹油逃去海外了,不过网上有人爆料,林跃曾经在他服务的教育机构当过美术课助教,俩人关系很好。
那回过头去看看上学期期中考试他得全区第一的事,就很耐人寻味了。
三月,可能是受区教育局官员被查的影响,一模时间往后延迟了一周多。
整个精英中学最近不太平,尤其是高三年级,很多尖子生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上学期还在谷底纠结既生瑜何生亮,学校里有个钱三一已经够让人难受的了,现在又多出一个更为变态的家伙,让小学初中都是各学校的佼佼者的他们还怎么活?
有几个人愿意当陪跑的NPC?谁不想当主角?
然而到了下半学期,顿时拨云见日,形势一片大好。
梁云舒把两个小辫编成一条长马尾,还美美地戴上隐形眼镜,一改往日四眼妹的形象,看起来精神多了。
“我说这次期末考试他直接没考呢,原来是没拿到试题,怕从天上掉下来摔成一滩烂泥太难看,干脆不来了。”
这个他自然不会是钱三一。
韦昕迪在旁边说道:“学校就应该把上学期的期中考试成绩作废。”
另有几人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大家一致认为上学期林跃考741分属于作弊,什么全区状元,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多少尖子生因为那次考试一蹶不振,不说钱三一期末考试居然掉到全校第二,全区第七的程度,亲眼见证“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百分之九九的努力”这句名言破产的梁云舒更是心态崩溃,期末考试直接下滑到全校十几名,就考了640分的样子,接下来三个月如果不能重拾信心并振作起来,基本无缘清北。
事实证明741的高分是作弊得来,那这些信心受损,成绩下滑的学生不就等于被他狠狠摆了一道吗,他们能不恨林跃吗?
孙串出看看林跃的座位,已经空了好久,桌面盖着一层灰,细细算来,他从开学后就没来过学校,却不知道是像梁云舒说得那般,丑事败露不好意思来校,还是被邓心华母女怀孕的事耽误了。
当然,江天昊也一样,春节后田旭去看过了,手脚的伤好了大半,但是心里的伤很难痊愈,因为接下来要面临故意杀人的指控,警方对江奇龙的经济犯罪也在紧锣密鼓地调查中,很明显,林跃并不打算放过江家。
“你们小声点,万一被他听见,以他的脾气,没你们好果子吃。”
他的好心提醒放在这里就是危言警告。
梁云舒等人心里一紧,讪讪地笑了笑,不再用各种问候语发泄对林跃的不满。
人的名树的影,谁也不想做江天昊第二。
有几个人从江天昊这个名字联想到钱三一,仔细看的话,中考状元的状态也比以前好多了,虽然打扮还是那副打扮,手表依旧从表带到表盘光可鉴人,桌上玻璃杯里茶汤清澈,但是背挺得很直,精气神有肉眼可辨的提升。
看来,他也松了一口气啊。
……
高兴自是当然,不过跟班里其他学生不一样,钱三一比较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赌咒发泄、轻哼小曲、走路带风、喜形于色等等表现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这份轻松惬意,他只会在裴音面前表现出来。
“妈,你今天做的海鲜面真好吃。”
餐桌与他之间隔着一个空碗,不仅面吃完了,汤也全进肚里,唯一能够证明那是海鲜面的东西,就是旁边堆成小包的花甲壳。
“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配方没有任何不同,反而觉得今天的花甲有点不新鲜,价格也比平时便宜了不少,怎么会比以前煮得好吃呢?”裴音坐在对面,上身穿一件奶白色圆领小开衫,中间点缀一排金色纽扣,显年轻,又带一点贵妇才有的雍容。
“你是心情好,所以才觉得什么都开胃,什么都好吃吧。”
早上她给儿子准备的是油条豆浆,因为起晚了,没时间去马华路的和顺居,就在小区门口的永和豆浆买了一点,往常钱三一会嫌油的质量不好,只吃一根,带去学校的水杯还得多放一点茶叶清肠刮油,这次不一样,两根全干上又喝了一大碗豆浆,临走也没嘱咐她在杯子里多放茶叶。
所以只有一个词能解释他的反常,那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跟妈说说,是不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钱三一把空碗往里推了推,看向裴音,声音里有一股怎么藏都藏不住的兴奋。
“前两天区教育局一位领导被查的事你听说了吗?”
裴音假做不知,摇摇头等他解释。
一个乐团的女高音,平日里很少跟教育系统的人打交道,他不知道教育口有领导落马实属正常。
第2299章 卷末-其他人篇
“据说这位落马领导曾经把去年期中考试的试题泄露给一个教培行业从业者,而这个人和林跃的关系不错,你也知道,上学期期末考试他没参加,现在全校师生都怀疑他是通过作弊手段拿到全区第一的。”
钱三一的皮肤有光,眼里有光,心里也有光,毫无疑问,伴随林跃是假冒伪劣状元郎的传言不断发酵,他找回了身为天之骄子的傲然与自信。
“妈,这开学快一个月了,他还没回校读书,你说他会不会是怕被教育局领导落马的案子牵连进去?”
“或许吧。”
裴音给了他一个没啥营养的答复。
可怜的钱三一,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林跃刻意为之,目的是帮她解决宝贝儿子无心读书的问题,是的,为了满足她,他不惜让自己背负恶名——一个可耻的作弊者。都说他渣,说他烂,但是对她来讲,那个年轻人是一个被光包围的人,璀璨夺目,令人神伤。
记得之前聊起邓心华比她年纪都大还执意要孩子,林跃笑问她想不想给他生孩子。如果没有钱三一,或者钱三一不是这么大了,再小几岁,别说一个,两个她都愿意,可惜……有的事一旦发生,有的人一旦选错,就再也回不去了。
钱三一说道:“你说赵老师也是,好几位同学给他提意见,要他取消林跃上学期期中考试的成绩,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我记得梁云舒等人因受打击成绩严重下滑的时候,他急得嘴上长了好几个包。”
裴音心想你不也是这样吗?
其实很正常,成绩好的学生多是老师家长的心头肉,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道一个“娇生惯养”并不为过,对比那些成绩倒数和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中游生,承受能力普遍差,嫉妒心普遍强,那被日常看不起的林渣反超,心态肯定会崩,这也是江奇龙相信江天昊是因为不爽林跃无心学习的鬼话的逻辑。
至于取消林跃上学期期中考试成绩的操作,除了泄愤没有任何意义,在钱守中被气死,江家团灭,首富跌了个大跟头这一系列事件后,赵荣宝等人要敢应下来,那可真是老虎嘴里拔牙,自寻死路。
“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你得好好努力了。”
“放心吧,妈。”
钱三一又回到当初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状态:“我去学校了。”
“这么早?”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想去图书馆看会儿书。”
眼见他要把空碗拿去厨房,裴音制止道:“你别动,我来吧。”
钱三一也不矫情,拎起丢在沙发上的书包,走到玄关换上那双耐克旅游鞋,刚要开门离开,忽然回头说道:“妈,你最近用的这香水特别好闻,哪儿买的?”
“啊?”
正在收拾餐桌上的空碗的裴音愣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就……前两天一个同学的家长送的,好闻吧?我也觉得好闻。”
又见好心的学生家长。
“……”
“还有事吗?”
“哦,没事了。”钱三一把钥匙往兜里一揣,推门离开,手抓着搭在右肩上的书包,噔噔噔快步下楼。
他并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骑着山地车去了一趟前面的乡村花园小区,在14号楼下偏头盯着二楼看了一会儿,直到一楼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注意到他的存在,放下浇水壶,戴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仔细打量,他这才一踩踏板,骑车离开。
刚才之所以问关于香水的问题,是因为有点熟悉,年前林大为喊他去做林妙妙的思想工作,曾在她的房间嗅到过类似的气味,那股淡淡的清香比他知道的任何空气清新剂都要好闻,似乎还有安神清心的妙用,总之多嗅两下如同刚刚冲过凉般舒爽。
提起林妙妙,大家都在关注林跃和邓小琪,少有人注意这个前广播站播音员同样已经一个月没有出现在学校,他很担心,前两天上去敲了敲林家的门,发现没有人在,问了下一楼出门必戴鸭舌帽的老头儿,答搬走了,去哪儿没说,不知道。
他认为是邓心华母女怀孕的事导致林妙妙心态崩了,林大为不得不选择搬走,换一个生活环境。他更担心林妙妙转学走了,可要说为这事儿去问唐元明,又拉不下脸。
唉……
他不明白,那种人有什么好,为什么就跟戒不掉的毒瘾一样让她百般折磨自己。
更遗憾的是,在这件事上他什么都做不了。
山地车快速掠过,后轮的风带起路边枯叶,打着旋飞上天空,光滑的路墩儿上有一只小脚并拢,优雅蹲坐的狸花猫,视线随着它的飞舞上下起伏。
……
三个月一晃而过。
每年的六月份都会掀起一波舆论热潮,无外乎今年的高考状元考了多少分,哪家高中排名升了,哪家高中排名降了,一本率是多少,本科率又是多少,今年全市第一的桂冠花落谁家。
谢维州心情不好这是一定的,因为全国状元没盼到,精英中学今年的本科升学率反而降了不少,这一切似乎归结于林跃的作弊行为,但是因为中间的教培从业者出国了,事情死无对证,谁也不能明着埋怨林跃,而且他们也不敢说,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这个哑巴亏。
甚至于……他们连讨论这件事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江家父子判了,一个因为财务造假被判入狱四年零九个月,一个因为故意杀人未遂被判两年零八个月,都说当爹的夺了儿子的气运,判得轻了,江天昊的两年半有点重,一年多其实就好,毕竟他才十八岁,如果没有减刑,出来都二十一了,十九岁和二十一岁,看起来就差两年,但这两年可是人生最重要的两年。
所以从结果看,林跃应该是搞了点小动作,故意废掉江天昊,没成想,这件事连带着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7月。
钱三一收到了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本来以他的高考成绩是可以报清华的,但是要进物理系有点难,再考虑到钱守中亡故,钱钰琨跟钱家断绝关系,全部精力都给了安丽丽和刚出生的儿子,家里只剩董霞一个人,便退而求其次,选了个离家近的好大学,这样每逢周末节假日可以非常方便地回江州看望奶奶和母亲。
而她心心念念的林妙妙,据说是没有参加高考,和邓小琪一样,没人知道她们在哪儿,就连林跃也只在针对江天昊故意杀人未遂案开庭的时候露了一面便没了消息。
他用了一个暑假找林妙妙,可惜一无所获,只在市精神卫生中心看到了同病相怜的王家姐妹,一个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跳广场舞,一个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找人,跟那些精神病人说咱们组个排球队吧,来年参加市里的排球比赛,让那些自诩健康的人尝尝咱们的厉害。
这很王胜男。
要说巧也是真巧,他还碰到了一个大夏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口罩男,在看到王胜男穿着病号服高谈阔论自己带的学生拿过市里什么奖项的样子后说了一句“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失望。
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口罩男并非林大为,他尝试问对方认识王胜男吗?以求找到林妙妙的线索,那人根本没有搭理他,直接转身走了。
……
三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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