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马里奥
“我的脸上有花吗?”林跃笑问。
小姑娘有些尴尬,手在胸前比了几个手势,想要解释点什么,不过最终什么都没说。
“送你的。”林跃丢给她一包糖果,完事撑开雨伞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姑娘的视线落在怀里那包阿尔卑斯奶糖上,有些迷茫,她见过结婚派喜糖的,没见过离婚派喜糖的。
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暖暖的,柔柔的,还带着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绅士风度。
当她回过神,想要劝他在屋里多呆一会儿避避雨时,才发现人已走远,背影消失在不停冲刷着建筑外墙与人心的一片滂沱中。
……
林跃叫了一辆出租车,用去差不多30分钟来到公司所在地。
一出电梯,远远地便看见背景墙上“宏强电缆”四个艺术字在灯光下闪着夺目光彩,前台小姐朱雯雯上身穿一件泡泡袖白衬衣低着头站在柜台后面,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进门的动作惊动了朱雯雯,目光里有惊奇,不解,疑问以及幸灾乐祸等多种情绪。
不只是她,工作大厅里一半以上的员工,也包括余欢水的徒弟吴安同直盯盯看着他走进来,把公文包往桌上一丢,拉过椅子坐下。
很快地,疑问变成了窃窃私语。
一上午没出现,公司里的人还以为他请假了,谁知道还有不到2个小时下班,他来了……
林跃转动座椅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拿起面前放的记号笔轻轻敲打桌面。
余欢水是公司里的老员工,入职有五六年了,可是业务越做越差,人缘一般般,没有可以交心的好朋友,就连他一手带大的徒弟吴安同,现在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人前无礼人后奚落。
他在这家公司干的很不开心,但是没有办法啊,人到中年,有老婆孩子要养,有房贷要还,实在是不能激进不敢任性啊,被部门领导压榨,骂的像狗一样还得死皮赖脸耗着,维持家庭生计。
林跃当然没有上面的顾忌,他不会惯着甘虹,也不会委屈自己,之所以还回公司,是因为……
“余欢水。”
一声冷喝打断他的思考,经理赵觉民阴着脸说道:“你过来一下。”
林跃晃了晃有些坚硬的脖子,从椅子上起来,无视一道道仿佛在说“有好戏看了”的目光,朝经理办公室走去。
商场如战场,而职场,就是名利场。能给公司挣大钱,便是领导面前的红人,员工暗里嫉妒明面巴结的好同事,要是业绩垫底呢,没人会看得起,搞不好以往唯唯诺诺,对公司一肚子不满的家伙都会趁机踩上一脚,在更弱的人身上寻找优越感。
而余欢水就是宏强电缆前门那块印着“出入平安”,被无数人的脚踩过的地垫。
“你还知道来啊?”
一进门,赵觉民便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环抱双手倚着办公桌,视线从他的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
“不打招呼,不请假,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你当公司是旅馆呢?”
“上午我有事。”林跃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他这个经理站着,犯错员工倒坐下了,赵觉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事比工作还重要?”
“伸张正义。”
赵觉民一听这话乐了:“余欢水啊余欢水,你是真能编故事。月初迟到借口是什么来着?隔壁大爷癫痫犯了,儿女都在外地,你发扬雷锋精神送人到清河区中医院,但是据我所知,清河区中医院没有神经内科。上个星期三,你又说四方路修下水道,双向四车道封了一半,早高峰堵车堵得死死的,可是当天晚上我买东西经过四方路,街上畅通无阻,连个障碍物都没有。嚯,今天的迟到理由换成伸张正义了?如果正义等你伸张,黄花菜都凉了。”
林跃打开手机,调出大禹姐揪住自己衣领的照片。
“瞧这一脸刻薄相,跟见了杀父仇人一样,你把她怎么了?”
林跃一本正经地撒谎:“我把她儿子药死了。”
“你把他儿子药死了?”赵觉民脸色一变。
“对,一只缺乏管教的泰迪犬。”
“嘘。”赵觉民长出一口气,他还以为这家伙弄死一人呢,原来是条狗。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是自己递辞职报告,还是我通知HR去你的办公区当着公司全体员工的面跟你聊聊?”
赵觉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像余欢水这种人,懦弱无能缺乏干劲儿,跟那些敢打敢拼的年轻人差远了,要不是看在他是老员工的份上,早把他开除了。
按照合同规定,六个月业绩不达标公司有权予以辞退,现如今余欢水已经五个月业绩不达标,这个月的业绩再没起色,便要面临被辞退的危险。
还有一个月时间,他能翻盘吗?目前看来希望不大。
赵觉民认为自己让余欢水主动递交辞职报告已经相当仁慈了,好歹给他留了一点面子不是?
林跃说道:“别这样说啊,不就是业绩达标吗?有什么难的,就这个月,我会让吴安同桌子上那块业绩之星的牌子放到我的桌子上。”
“余欢水,我原以为你就是爱撒谎,没想到说大话的本事也不差。”
林跃心说余欢水爱撒谎也是你们逼得,就电视剧里的情节,余欢水是全家第一个起床的人,忙里忙外一个多小时做营养早餐,把米粥煮得软糯粘稠,甘虹呢?一张脸捯饬了快半个小时,完了非要给孩子喝牛奶,命令他立刻下楼去买,后面还得送孩子上学,他能不迟到么?
迟到了怎么办?总不能拿老婆孩子当借口吧?搞不好工作都得丢。
关键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是经常性发生,甘虹这种人根本不会体谅他的难处,他夹在中间,又想维系家庭,又不想丢工作,他能怎么做?
谁特么能纵意人生会市侩苟且?
“你管我是不是吹牛皮,就一个月。这个月如果拿不到业绩之星,我自己走人,底薪提成分文不取,就问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赵觉民看着他的眼睛,心说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说话这么硬气。
“我有什么不敢赌的,这可是你说的,拿不到业绩之星自己走人。”
这个月余欢水能从业绩垫底变成销售冠军?打死赵觉民都不信,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能拿到销售冠军,公司也只是正常发底薪和提成,如果他拿不到销售冠军,相当于一个月白干,不用花钱的奴隶,傻子才不用。
“那咱们就说定了。”林跃拍拍椅子扶手,起身往外面走去。
图样图森破……
他如何不知道赵觉民的心思,能白赚一月雇员血汗,又可以让他服输认栽,圆润地滚蛋,这么好的事干嘛要拒绝。
呵~奴隶赌局?白痴协议?开什么玩笑!
P2P理财圈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林跃认真地想了想,那句话是这么说的——你看中的是他的利息,他看中的是你的本金。
其实,对于他要做的事,还有一句更贴切的描述语……
第376章 无耻么?不无耻。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赵觉民想的是他的时间精力,林跃想的是赵觉民卖电缆以次充好捞的那些钱。
黑吃黑,完了再把三人送进局子,想想就带劲。
林跃离开经理办公室,坐了没一会儿吴安同抻抻西服衣襟站起来离开工作区。
周围的人以为他上厕所呢,都没在意。
然而十几分钟后,吴安同去而复返,在林跃的座位前面停了下来。
“师父。”
一声呼唤将闭目养神的林跃惊醒,也引来许多疑问的目光。
“有事么?”
“听说你在赵经理面前夸下海口,说这个月会把我桌上的业绩之星拿走?”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旁边传来一阵哄笑,都知道余欢水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婆,还有儿子要照顾,精力都用在家庭身上了,工作方面已经连续五个月公司垫底,如今敢大言不惭地说要拿业绩第一,这不是吹牛皮吗?
吴安同说道:“师父有干劲好啊,要不要我把手里做不完的业绩分给您一些?降低一下咱们俩的差距,让您追的别那么辛苦。”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大家都是一副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以前的师父和徒弟,现在的业绩之渣和业绩之星,临下班前这俩人掐了起来。
一出好戏,一出好戏啊。
吴安同一脸轻挑地看着椅子上的男人,一个三天两头找他要业绩的家伙,今天敢在经理面前说要把他从业绩之星的位子拉下来,真是给脸不要脸了。心情好喊你声“老余”,还是念在往日情分同事面子上,一个过了这个月就会被扫地出门的吊车尾,谁给你的勇气说这种话?还达不到目标底薪和提成都不要了,说这话你们家那位河东狮知道吗?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好啊。”林跃看着这个早就对他失去敬重的徒弟,内心波澜不惊。
吴安同听他戏谑着说出“好啊”二字,不由怒极反笑:“师父,有句话不知您听过没有?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人啊,没有能力不算什么,没有能力脑子还缺根筋,那是真没救了。”
林跃冲他笑笑,从椅子上起来,把公文包夹在腋窝往外面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站住:“有个人刚进公司的时候把一千万的单子谈到一百万,躲在厕所里哭不敢出去,最后是我帮忙扛下损失,那人抱着我的腿跪求不要让我说出去,吴安同,那个人是不是你?”
林跃无视他突然尴尬的表情和骤然安静下来的工作大厅,指指自己的脑袋:“抱歉啊,脑子缺根筋,不太灵光,得时常把以前的事拿出来捋捋,不然会变成一团浆糊。”
“老余,你给我站……”
吴安同的话才说到一半,林跃抄起一位女同事桌上放的书砸过去。
啪~
吴安同的脸被砸个正着,人捂着脸倒下去。
“别特么跟我套近乎,老余也是你叫的?以后再这么没大没小,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话他走了,公司里的人全懵了,看看被砸出鼻血的吴安同,再看看林跃的背影,忽然感觉世道变了,一向逆来顺受谁都能捏一把的余欢水,居然敢动手打人了。
穿黑衬衣的女子捏了捏脸上的肉,麻酥酥的有点疼,这说明刚才发生的一幕不是梦。
“想不想听听咱们的业绩之星追公司第三任前台的骚操作?”
“想啊?”
“叫声‘余哥’来听,只要足够甜,我就告诉你。”
准备起身找林跃算账的吴安同一听这话如遭重击,余欢水怎么能这样无耻!当初说好了不会把那些丢脸的事讲出去,万一给公司里的人知道,他还怎么维持销售精英,新世纪有为青年的人设?
林跃没有回头,然而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吴安同在想什么。
当初跟吴安同约好不把丢脸的事外传的人是余欢水,不是他。
……
外面雨下的很大,水在路面积了厚厚一层,一辆辆小汽车在街上龟速前行,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左摇右摆,将天空落下的水珠搅散。
林跃在楼下等了将近十分钟才等来一辆白色网约车,打开车门往车厢座椅一躺,他就什么都不管了,闭上眼睛听雨滴敲打车身。
余欢水这个人,一天24小时,要么围着老婆孩子打转,要么围着老板客户打转,这七八年来就没放松过,精神绷得紧紧的,说可怜是真可怜,说可恨也是真可恨。
人生百年似长实短,不能总为别人活是不是?
网约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时,林跃已经眯了一觉,跟师傅说声谢谢,他收拾好个人物品撑伞下车,朝自家单元楼走去。
无论是绿色的植被,黑色的车辆,还是红色的居民楼,都笼罩在一片水汽中。
单元门前面站着两个人,是6楼搞装修的民工,今天早晨在电梯里见过。
林跃看了一眼堆在门口的装修垃圾,没有说什么,走过去按下电梯开关,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油漆味扑面而来,轿厢里满是灰尘,角落还有一些地砖碎末,不用想也知道,那两个人一直在用电梯运送装修垃圾和泥灰砂石料什么的。
“嘿,两位,你们不知道电梯是不能用来运送装修材料的吗?”
年长的民工认出他是早晨那个多事业主,解释道:“电梯放在那里,不就是用来上下运东西的吗?”
林跃说道:“电梯是业主们上下楼的工具,载人可以,你这样来来回回运送装修材料,万一把电梯弄坏了,出现安全隐患怎么办?”
年小的民工说道:“你们的人往上面运电动车可以,我们运点砂石料就不行了?”
“你们运装修材料正确的操作方法是走楼梯,或者使用电动吊篮。”
年长的民工说道:“老板,你看我们就是挣辛苦钱的农民工,哪有钱买电动吊篮啊。”
林跃不是一个刻薄的人:“算了,运就运吧,但是电梯轿厢打扫一下,物业管卫生的是个50多岁的大姐,丈夫得了尿毒症,儿子前两年犯事进去了,日子过得很辛苦。”
年长的民工说道:“一定打扫,我们一定打扫。”
林跃点点头,忍着刺鼻的气味和一地灰尘走入轿厢,按下控制板上对应五楼的按钮。
叮~
轿厢门关闭,电梯上行。
年老的民工打量一眼天色,见雨势小了些,把烟头很随意地往楼道一丢,拿起旁边放的工具箱走了。
至于刚才的承诺,仿佛忘了一般。
另一边,林跃打开门,回到家里。
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一边喝一边走进卧室,从抽屉里拿出结婚证、户口本和房产证丢在床上,而后回到客厅沙发坐下,用遥控器打开电视,选了个自己感兴趣的节目观看。
十几分钟后,伴随一阵高跟鞋撞击楼板的声音,门咔的一声打开,满身湿气的甘虹带着余晨从外面走进来,未等放下手提包,换上拖鞋,看到坐在沙发上搂着龙猫抱枕专心看电视的林跃,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老猫一样跳将起来,拧着四百多块钱的眉笔修正过的眉毛厉声说道:“余欢水,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外面下这么大雨,你让一个女人接孩子放学,自己却在家里看电视。”
第377章 从我家里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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