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堵上西楼
燕北溪沉默半晌,“他死不了,以后不要再关注傅小官,我们得把视线放长远一些,关注一下东边吧。”
……
霍淮谨一人一枪一骑走在寂寞的大街上。
大街上的街灯在寒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扯得变了形状。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漆黑一片。
“又特么的要下雪了!原本以为西边的冬天很冷,这南边的冬天也不好过啊!”
他又嘀咕了一句:“要是有一壶酒就好了。”
“我知道一个地方有酒。”五皇子虞问道背着一把剑落在了他的面前,霍淮谨跳下马来正要行礼,虞问道摆了摆手,“一起走走?”
“我去傅府。”
“我也去。”
“事情结束了吧?”
虞问道也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晒然一笑,“才刚刚开始。”
两人走进了傅府,傅府里一片狼藉。
霍淮谨皱了皱眉头,想着这可是一场有准备的仗,怎么会打成这样?
“看不懂了吧?”
霍淮谨摇了摇头看向虞问道,虞问道没有回答,而是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傅小官,拿酒来!”
傅小官施施然走了出来,对两人行了一礼,一脸苦笑道:“你看我这地方现在乱成这个样子……”
“去那亭子里喝!”
陶然亭摆上了两个暖炉,石桌上摆上了几个热气腾腾的精致小菜,当然还有三瓶西山天醇。
傅小官斟酒,虞问道向他介绍道:“这位便是镇西王次子霍淮谨,而今统领皇城禁卫。”
这名字有些熟悉,傅小官想了想,曾经虞问筠和他说过,不过是因为三公主的事提了一下这个名字。
她说三公主其实有心仪之人,便是那镇西王次子霍淮谨。
这人看上去二十多岁模样,生的很是秀气,若不是放在一旁的那杆长枪,估计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员虎将。
傅小官举杯向霍淮谨敬了一杯,言道:“今日之事,小官铭记在心,多的话就不说了,咱们初次认识,三杯!”
霍淮谨笑了起来,远在西边的时候就听说过了傅小官这个名字,和这天下所有人一样,因为那本红楼一梦,也因为千碑石甲字第一列的那首词。
他本以为这就是才高八斗的文人,来了上京与三公主虞轻岚见过两次面,虞轻岚也提到了这个人,说此人非但文采风流,而且懂治世之道。
这本也没什么,可今日长街那一战却刷新了霍淮谨对傅小官的认知——这小子的胆子居然如此之大!关键是这小子还杀人不眨眼!
一个文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要命的文人。
所以按照计划,在击杀彗亲王那三百骑兵之后,他就应该回驻地,但他却想来瞧一眼傅小官,因为虞轻岚说,年底和亲之事,傅小官极有可能作为和亲使者随去荒国。
“淮谨也早闻傅兄之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少年英雄,三杯!”
两人就这样连干了三杯,虞问道只有独自喝了一杯。
“殿下今晚辛苦,我们也三杯!”
虞问道瞪了傅小官一眼,心想老子还以为你忘记了我的功劳!
又三杯之后,傅小官再次开口,说的却是心里的一个疑问:“这彗亲王……殿下有多少了解?我怎么觉得他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金陵城宵禁,这是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说明宫里是不想再看到任何冲突,也说明宫里对可能发生的冲突有了预防措施,可他却依然发动了这场毫无胜算的行动。
傅小官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能归结于这彗亲王脑子有问题。
“我也不熟啊,不过今夜之事过后,他肯定是再难翻身的,按照我的估计……他会被逐出上京,赶去他在岭南的封地。”
弄不死啊!
这特么的就纠结了。
对于敌人,傅小官从前世到今生的观点都只有一个: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这彗亲王不死,他的心里就难受了。
“怎么才能弄死他?”
这话问的霍淮谨心里一颤,看了一眼傅小官,发现这小子的眼里满是杀意。
“哎……我这六皇叔可深得太后喜欢,要弄死他,除非是给他戴上一顶谋反的帽子,否则他是死不了的。”
“哦……”傅小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坏主意。
“我收到一个消息,东部边军的轻骑兵统领费国回京了。”
“没有兵部的调令?”
“那破玩意多简单?他哥就是兵部尚书。”
霍淮谨皱起了眉头,他本来就是边军出身,对于这军中的规矩知道得清清楚楚。
一方将领若是没有兵部文书擅自离开,这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那么费国回京是想干什么?
“咱们就在喝酒等等吧,哦,再加一副碗筷,呆会还有一个人会来。”虞问道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傅小官望了望天空,天空漆黑一片,心想这怕是已经过了子时,也不知道还会有谁来。
对于今夜的布局他知道的并不多,但随着细雨楼情报的送来,他大致理清了其中的脉络。
老子果然是一枚棋子啊!
你们就真不怕我被别人一口给吃了?
第204章 夜夜夜的黑 下
施府主屋里的灯也未曾熄灭。
施老太爷蹙眉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很久,心里依然没有拿定主意。
上次和傅小官闭门一番交流之后他就明白这傅小官并非易于之辈,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看傅小官了,但今日长街之事却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两个人两把刀,居然生生挡住了四百骑兵的冲锋!
虽然受限于长街地形,可那也是骑兵啊!
这倒不是彗亲王私拥军队,作为亲王,本就可以有八百私兵,只是这彗亲王的私兵配上了马匹。
但上京权贵却都知道彗亲王这些私兵不一样,因为他们多是退伍的军士,而负责操练他们的人,也是某个边军退伍的将军。
彗亲王也未曾去隐瞒此事,在历年的皇家围猎活动中,他都会带上自己的这些骑兵在陛下面前秀一把。
表现得极为光明磊落,这便堵住了众人的口。
所以这是一只真正有战斗力的骑兵,却没能将傅小官杀死,反而还被随后而来的道院弟子给差点弄个全军覆没。
“父亲,这傅小官……不好杀啊!”施朝渊当然也通过此事认识到了傅小官的厉害,这小子一家伙把彗亲王给阴了个底朝天,今夜之事过后,彗亲王再难有翻身之时,他必定会被逐出上京,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来。
不过是短短的一天时间而已,一个堂堂的亲王就被他给掀翻了,这小子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都是骗人的。
“杀傅小官的人找到了没有?”
“回父亲,找是找到了,不过……还杀?”
“为什么不杀?”施老太爷站定脚步,立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时间定在元宵夜,傅小官必然会去兰庭集……此事,你和大皇子通个气,看看他是个什么意见。”
施朝渊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在见了傅小官之后就如此坚定的要杀他,当然,这之前施朝渊也是想要杀傅小官的,那仅仅是为了出一口心里的恶气。但今日之事发生之后,说句心里话,他对傅小官再没有了杀意。
无他,仅仅是因为这厮非但不好杀,一个不好就会被他反咬一口,他连堂堂亲王都能咬死,何况这施家。
施老太爷却没有对他解释,而是喃喃的嘀咕了一句:“这天这么黑,怕是又要下雪了。”
……
傅小官和五皇子还有霍淮谨在陶然亭里喝酒聊天,董府的一家子此刻却坐立不安。
董夫人尤为紧张,她的手拽着一张手绢,眉间满是愁容,看了一眼董康平,问道:“今夜宵禁,会不会是彗亲王要对小官动手啊?你要不要去一趟宫里找找陛下?”
董康平摇了摇头,“你别担心,再等等。”
“等什么?”
“等傅小官送来消息。”
董府根基尚浅,可没那么多的眼线,所以这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知道的,但一想傅小官傍晚时分来过说过的那句话,心里却反而有些担心。
傅小官说今夜会有很多事情发生,让他们就呆在家里,书兰也不要过去,等事情结束我会派人送消息过来。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消息送来?
董书兰也很担心,她很想去傅府看看,但想着傅小官的那句极为慎重的话,便生生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家伙,可真是胆大,居然敢在长街将那三王子给废了,居然还敢在长街与四百骑兵一战!
简直是不要命了!
他那时有没有想过万一没打赢,被彗亲王给杀了,我和问筠怎么办?
这事儿得好生警告他一番,眼见着就快是有家室的人了,做事情还这般冲动,万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才好?
就在他们急促不安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董府的门口,春秀走了进来。
她正要行礼,董书兰却一把拉住了她,“没事吧?”董书兰紧张的问道。
春秀露出了微笑:“回主母,没事的。”
一声主母叫的董书兰脸蛋儿一红,她连忙又道:“说来听听。”
春秀便将府上的一应布置和最后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董夫人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幸亏五皇子殿下安排了高人在府上,这天杀的彗亲王,他那儿子做出了那天怒人怨之事非但不悔过,反而还想要加害小官,当真是该死!”
董修得耸了耸肩膀,“你们看,我早就说了他不会有事的。”
董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凭什么判断?”
“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这可是古话。”
“你这意思傅小官是坏人?”
董修德看着马上就要爆发的母亲,立马闭了嘴,心里想的却是那傅小官如果是好人才特么的见了鬼!
董书兰斜乜了董修德一眼,又对春秀问道:“那……现在他在干啥?”
“回主母,现在少爷在喝酒。”
喝酒?董书兰一怔,“和谁喝酒?”
“一个是五皇子殿下,还有一个是刚到的燕师道,另外一个是年轻将军,以前未曾见过。”
……
五皇子要等的人就是燕师道。
燕师道在将夜时候离开了燕府,去了一趟费府。
他当然是去见费国的,因为前两天费国来燕府找过他。
燕师道喝了一杯酒,眉间有些凝重。
“判不了他私自离军之罪,他的手里确实有探亲文书。他是轻骑兵统领,有兵部审批文书即可,无须上报枢密院,当然更无须请奏陛下。”
“他此行所为何事?”傅小官问道。
燕师道看了看傅小官,在这混黄的灯光下,傅小官的五官确实和徐云清有几分相似。
他微微有些出神,然后莫名一笑。
“还不是因为赈灾贪墨之事。”
随后燕师道将此中详情细细说给了傅小官听,他觉得傅小官有资格听听。
“去岁陛下彻查贪墨之事,抓捕了各道官员数百,而今就羁押在大理寺狱中。眼见着这顺藤摸瓜就要摸到瓜了,许多人便再无法安坐,包括燕阀也是一样。”
对于燕师道如此坦诚的言语傅小官倒是颇为佩服,但五皇子看起来却波澜不惊。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毕竟上京传言六大门阀以燕阀为首,经历了爷爷和父亲两代宰相的经营,说句实在话,只怕父亲自己都不知道门下有多少人是靠着燕阀升官发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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