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凶猛 第14章

作者:堵上西楼

  这是傅小官内心的真实想法,若干年后,在秦秉中弥留之际,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究竟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

  无人能够解答,

第18章 新奇的广告

  是夜,三人喝光了那一坛添香酒,当朝大儒秦秉中与傅小官兄弟相称,董书兰对傅小官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却又多了两分迷糊。

  借着酒兴,傅小官大吹了一次格物——在别人看来就是旁门左道的东西,可在傅小官说来,却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

  秦爷爷既然说那一句为天下人指明道路的话能入圣学,这便是读书人毕生的追求了,可他偏偏不读书,反而只想当个逍遥小地主,还醉心于所谓的格物。

  傅小官走后,秦老和董书兰喝茶到很晚,所谈全是围绕着傅小官。

  “胸有大志愿,却如此行事……非常人能够办到。以傅小弟的才华,他若愿意读书,金榜题名御前奏对根本不是难事。”

  “可他却放弃了这条千万人所选的路。”这便是董书兰最不明白的地方。

  “如他所言,大道万千,他选了一条极少人走的路,这才是他的大智慧。书兰,试想他也和那些学子一样读圣贤书参加科考……哪怕最后中了状元,是不是也没什么惊奇的地方?”

  是哦,这家伙诗词信手拈来,对读书之道认识无人能及,这便是文魁,如文曲星下凡,他若中状元……好像是理所应当之事。

  “可他选择了格物,他说的那些东西我是不了解的,甚至有些大逆,比如地球是圆的,比如光线会折射,比如……那稻谷居然能够杂交,生成的种子可使稻谷的产量翻翻,如果是别人说起,我免不了训斥几句,可他说起,我偏偏就信了。”

  董书兰笑了起来,“毕竟是小道。”

  “我不这样看,如果他说的那些和他没有说的那些,他真的实现了,所产生的价值无与伦比。那么我们换个角度来看,他这是不是同样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呢?我以为还不止,他若成功,会开辟出一番别样的绝学……那是开山立派之大成就,那是要成圣的啊!”

  董书兰心里咯噔一下,成圣……这赞美太过夸张,董书兰一时难以想象。

  “所以,我这小友,非常人也!”

  ……

  被秦秉中誉为非常人的傅小官,这一晚睡得很香。

  卯时刚到傅小官自然醒来,昨晚喝得有点多,脑瓜子有点嗡嗡的。

  窗外有淅沥的雨滴声,晨风带着水雾吹了进来,落在了傅小官的脸上,润湿而清凉,倒是令他清醒了几分。

  春秀端来洗漱水,他洗漱了一番,在廊坊间活动了一下身子,绕着廊坊跑了起来。

  这些日子锻炼他一直没有停过,效果当然是有的,身子骨明显好了许多,但在白玉莲看来,还是弱鸡一个。

  白玉莲此刻就站在雨中。

  一身黑衣,一把黑布裹着的长刀背在背上,一头黑发在细雨中轻扬,一手拿着个黑色的酒馕,偶尔喝上两口,很有一番大侠的风范。

  “我要出去一趟,大约十来天才能回来,这些日子你自己小心些。”

  傅小官愕然的停下了脚步,问道:“去干啥?”

  “找一个道士。”

  “……去吧。”

  白玉莲腾的一下飞了起来,一袭黑衣翻飞,便这样消失在了雨雾中。

  这特么的!

  傅小官有些气闷,继续跑步。

  早课做完,洗了个澡,用了早饭,傅小官已经将白玉莲飞起的那一幕给忘记了。

  “秀儿,去请易管家和黄管家来,我有事情。”

  “哎。”秀儿转身离开,傅小官坐在凉亭里,看着雨滴自亭檐上落下,想着董书兰此刻恐怕已经离开了临江。

  这女子……傅小官必须承认老爹傅大官是很有眼光的,因为那句娶妻当娶董书兰。

  几次的接触下来,傅小官对董书兰的认知也愈发清晰。

  时而知性如那不惹尘埃的莲,时而静默如那幽谷盛开的兰。

  这是一名才及笄之年的少女,所表现出来的修养令傅小官刮目相看。

  此刻,于临江城东门,一列马车在雨中静立,一名身着白衣蒙着白纱的女子此刻也站在雨中,向那些前来送行的人挥手告别。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最终没有看见那人的影子。

  她虽然带着微笑,心里却如这雨丝般……有些落寞。

  她的手里提着一口黑色的箱子,她转身上了中间最大的那辆马车,将那沉重的箱子放下,门帘关上,车队启程,迎着江北细雨。

  ……

  傅小官在石桌上奋笔疾书。

  黄微和易雨分坐两旁,春秀站在傅小官的身后。

  那一张张纸上写着有些怪异的东西,比如:余福记,重新定义白酒标准。又比如:金陵有添香,临江有天醇。天醇美酒,值得您拥有。当朝大儒秦老亲笔为香泉天醇题名。若想狂歌诗百篇,请君畅饮天醇酒……

  “这些东西是广告。”

  傅小官酣畅淋漓的写了一大堆,然后说道:“我要你们做的是,将这些纸上的所有东西,找人写在红布上。红布要长两丈,宽一米,两边绑在竹竿上,找人给我举着,在临江的大街小巷每天走三圈。要敲锣打鼓,要专门有人吆喝。其中余福记于六月初一隆重推出这几个字要排在第一排和最后一排。”

  “另外就是去做一批灯笼,所有灯笼都印上余福记和香泉天醇的字样,全给我隔十米距离一盏竖在江边,我要沿江一路,全部飘着这种灯笼。”

  “另外,去订一千个这样的盒子,里面垫上棉布,铺上这种红绸。”

  “派人将这几个字交给西坊余记琉璃店和姜记瓷器店,余记那边杯子低下压印天醇二字,姜记的那些瓷瓶,瓶身和瓶底都要分别印上这些字样。另外我订的那批货品质和时间不能有问题。姜记瓷器店交货直接送去余福记,安排人手将酒灌在瓶子里——注意,红色瓶子是装天醇的,一瓶只能装三两,而蓝色瓶子是装香泉的,可别搞错。”

  “……”

  事无巨细的交代完毕,黄微和易雨取了这些东西离开了后院。

  “少爷……真的变了。”黄微低声说道。

  “自下村之行,我就发现少爷变了。”易雨笑道。

  “如此甚好,二夫人那边……”

  易雨仰头望着细雨迷蒙的天空,叹息道:“二夫人那边,一切安好。”

第19章 闲来无事抄抄书

  细雨无事闲敲窗。

  傅家后院的那栋小楼的二楼上,春秀磨着墨,傅小官没有提笔。

  这些日子关于余福记的事情,前期所有的准备他已经全部布置了下去,一切也基本在他的计划中运行,那些广告自然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像他这样宣传。

  新奇的东西当然更引人注目,现在的临江城许多人所谈论的话题便是两个。

  其一是余福记那号称能够与添香比肩,有当代大儒秦老题名的酒。

  其二却是傅府傅小官这个人。

  傅小官在五月初五所作的两首词,经过怡红楼花魁樊朵儿的嘴儿唱出,再经由临江剩下的三大才子的一番推波助澜,这两首词已经如日中天,成了大户人家那些小姐们在闺房里天天讨论的话题,也成了临江无数学子们时常吟诵作为对比的经典,而傅小官江南第四才子的名头,便这样在临江响亮了起来。

  傅小官!

  那个临江城的毒瘤,不学无术的纨绔,他居然能够作出如此惊艳的两首词!

  他居然能够成为临江第四才子!

  显然,在临江人的心中,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人们谈论着,基本都是几声呵呵,觉得那不过是个笑话,估计是傅府为了洗去自身的一些铜臭,请了某个大家作了两首词,一番操作让傅小官出名而已。

  傅小官听闻之后也是呵呵两声,不以为意。

  人们大多数时候是希望别人好的,但有一条,不能比自己好。

  如果比自己好,那背后肯定就有某种阴谋,那就会变成敌视,便会提高防范,便会觉得别人的好肯定是假的。

  所以,傅小官这才子之名,当然名不符实。

  此点,已经在临江学子们的心中牢固的竖立了起来。

  半山书院决定召开一次诗会,请临江第四才子参加,但傅小官并没有去。

  柳景行邀约了另外两个才子和数名临江有名的学子在怡红楼小聚,柳景行亲自来傅府请傅小官参加,他还是没有去。

  他为什么不去?

  当然是不敢!

  如此这般,更是坐实了傅小官胸无半点墨,抄袭别人诗词的事实。

  这样的无耻的一个人,他居然说余福记的天醇酒能够与添香比肩,居然说大儒秦老亲笔题名——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龌龊的手段欺骗了秦老,到时候必须去买一点天醇,在临江书院的诗会上,彻底的揭开傅小官的小人嘴脸!

  傅小官看着窗外的细雨,那张清秀的脸蛋上露出了笑意。

  哥……当然是抄的啊!

  “少爷,这样下去,会坏了你的名声。”春秀是很担心的。

  这个年代名声很重要,如果名声坏了,以后可是寸步难行。

  可傅小官对此并无反应,“秀儿,别急,让子弹飞一会。”

  “子弹?”

  “额,弓箭……不说这个了,我让你派人送去西山别院给刘师傅的信,送出去了没有?”

  “想来刘师傅已经收到了……少爷,这事儿很重要?”

  傅小官点了点头,提起笔来饱蘸墨水,在纸上落下了四个字:

  红楼一梦。

  这毛笔字需要好生练练了,拿什么练?抄四书五经那是不可能的,太晦涩,好多地方还看不懂。

  所以,他决定重写红楼梦。

  这活儿许许多多的穿越者都干过,产生的效果非常好,傅小官当然也想试试。

  但他没法像别人那样默写出来,因为他看红楼梦仅仅是看过,还是在每次任务完成之后那并不多的闲暇时间里。

  所以他大致记得故事如何,甚至连里面的许多配角都忘记了,但这不妨碍他以此为蓝本,重新翻写一遍。

  “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远古时候,天崩地裂,混沌初开……女娲补天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彩色石头,剩下了一块没有用,被遗弃在青埂峰下……”

  春秀安静的看着,少爷写字的模样真好看,可是,少爷的字,还是那么丑的。

  这红楼一梦……是啥?

  难道是少爷要著书了?

  那些难看的字一个个落在了纸上,傅小官偶尔停笔思量,然后写下一段,偶尔蹙眉搁笔,去廊间走走,神色严肃,然后又回来写几段。

  如此这般,雨渐浓,天将晚,墨已尽。

  春秀掌灯,再磨墨,然后看了看傅小官的背影,悄然离开去了厨房吩咐新来的厨子丫头做几样好菜。

  傅小官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写着,花了足足三个时辰,才磕磕碰碰的写完了第二回: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这活儿……不是那么容易啊。

  原本拿枪的手现在握笔,实在有些难为情。何况原本故事里的情节本就不是太深刻,这翻写起来比他所想象的难上了许多。

  好在自己这个小地主衣食无忧,多花些时日慢慢写慢慢改,写出来大致也偏差不了多少。

  傅小官放下笔,才发现已经华灯初上了。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看了看那一溜儿排开的纸,和那些纸上蝌蚪一般的字,顿时又觉得有一种满足感——无论如何,这字总是写下了不少的,虽然丑了一点。

  走到廊坊,雨帘如幕,天地间清新一片。

  远方有人走了过来,却是他爹傅大官。

  父子二人在小院的小餐厅里坐下,“今日中午,与临江三大粮商的家主坐了坐。他们再次提起我儿之文采,却没有前些日子那般赞美羡慕。为父观之,一个个脸上都有些怀疑……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傅小官扒拉着饭菜,笑道:“这种小事,何必计较。”

  “这可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