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堵上西楼
吴缺深以为然,“一个潜字便赋予了这春雨的灵性,再看下一句润物细无声,因为潜,故无声,却滋润了万物……”
吴缺陡然一惊,因为这首诗他想起了这一路走来傅小官对他们说过的那些事——原来他作这一首诗有着如此的深意!
原来他一路便如这春雨般潜入了他们的心里,并润泽着他们的思想!
这,才是真正的老师啊!
他转身面向傅小官恭敬的行了一礼,“老师,受弟子一拜!”
傅小官本来就已经是稷下学宫的客座教授了,只是他的年龄导致了许多学子们对他的称呼依然是傅兄。
此刻其余学子一听,细细一思量,顿时了然,明白了彼此身份地位乃至于学识上的巨大差距,也顿时明白了吴缺为何会在听了这一首诗之后行了弟子礼!
于是所有学子心中震撼,却不是因为身份的缘由,而是发自于内心,他们纷纷行了弟子礼,“老师,请受弟子们一拜!”
一首诗,完成了傅小官在这些学子中身份的转变。
傅小官当然没有拒绝,他抬手虚扶,以师之身份说了一句话:“尔等切记,诗词乃陶冶情操之物,却无治国安邦之能。为师不反对你们喜好诗词,但为师却要你们分辨出事物的轻重,切莫忘了读书的根本!”
这番话说的颇重,沉甸甸落在了众学子的心中,便让他们更为警醒,想起了此行傅小官对他们所讲的经济与格物,想起了蛹和蝶的故事,想起了那两个留给他们的问题。
这才更加明白傅小官的一番苦心——他一直在传授给他们治国之道!
他便如这春雨一般,润物无声,却潜移默化的让他们不再抵触商人,不再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甚至他们中许多人已经认识到了商人的重要性。
当然,还有匠人。
那些匠人在傅小官的口中就是最粗浅却最基础的格物研究者。
他们奠基了格物,创造出了工具,并改良了工具,所以织造才有了织造机,所以文字的记载才从竹简进化到了而今的纸张等等等等。
这些平日里傅小官好像随意给他们讲的道理,此刻便如沉寂的野草被春雨唤醒,生了根,发了芽,有了茁壮成长的势头。
于是这群学子们看向傅小官的眼神更为炙热!
心想这才是有真才实学的老师!哪里像学宫的那些老学究们,摇头晃脑的读着圣学,却令人昏昏欲睡,自然没有此刻这般发人深省的道理。
待到晓看红湿处,自然花重景观城!
第274章 格物之星火
是夜,春雨有声,簌簌而落。
傅小官等人围坐在帐篷中,他的手里拿着两份来自于细雨楼的情报。
此刻他正看着第一份,眉间紧蹙,右手的中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发出咄咄的轻响,为此间增添了几分凝重。
东部边军的战事不利!
大皇子和费安于二月初十抵达了东部边军,权利的交接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燕浩初交出了虎符印章,大皇子接管了东部边军,同时任命费安为重骑兵军团骠骑将军,统领五万重骑兵军团。
大皇子在东部边军埋下的那枚棋子——手握实权的监军蒋高远在权利交接之后的第二天,被大皇子斩杀于阵前祭旗!
大皇子在三军阵前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讨伐夷国檄文,并历数了监军蒋高远的罪状,然后下了数道命令。
其一便是着费国所属的轻骑兵军团驰援关山集——结果关山集在二月十五失守,费国战死!
其二是令费安帅五万重骑屯兵十里坡,并下令步兵军团死守十里坡。
十里坡战事已经开启,敌军十三万余抵达了十里坡,双方在此展开了数场血战。
在这情报中没有这一战的战果,因为路途遥远的关系,现在傅小官根本无法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
大皇子并没有安排步兵绕行花溪和林家铺,而是采用的硬刚——如此一来,就算是胜,也不能全歼敌人。
敌人可以退守关山集!
那么战事会变为拉锯,这对于虞朝而言,绝非幸事!
他放下了这份情报,心里一叹,却毫无办法。
然后他拿起了第二份情报。
这份情报来自于临江,他调动了细雨楼的谍子,密切关注着临江,因为那是他的老巢所在。
而今自己得罪的人可不少,对于临江傅府和西山的防卫,他比以往更加重视。
看着这份情报他又皱起了眉头,可没多久就舒展开来,淡然一笑。
临江城和下村附近出现了一些不明身份之人,临江的谍子将这一消息通知了西山快运,西山快运派了人告诉了白玉莲。
白玉莲带着两千特种兵悄悄的出了凤临山,做好了一应布置。
二月二十二,那些人集结了起来,对西山和临江傅府发动了突袭。
当然,他们失败了,此次突袭对方一共出动了五百人,神剑战果辉煌,仅仅死三人重伤六人。
经过白玉莲的审问,这些人来自于岭南,是彗亲王岭南封地的黑衣卫。
白玉莲提出请求,想要率领两千特种兵奔赴岭南!
白玉莲还组建了这支神剑的后备力量,他从西山人里又挑选了两千壮年,由陈破负责训练。
对于这一点傅小官并没有意见,但是奔赴岭南……这就有点扯淡了,好吧,白玉莲有点飘了,这当然不行,这支队伍还需要在凤临山里继续打熬。
等七月份回了上京,这支队伍将调去平陵山脉。
秦成业这家伙,究竟把燧发枪捣鼓到何种程度了呢?
傅小官提笔,开始写着一张一张的信件。
……
……
此后的行程再无波澜。
打尖歇脚的时候那些学子们便会围着傅小官,傅小官就和他们说一些关于格物的粗浅知识、
他再没有作诗,说的那些东西其实这些学子们以前也多少听过,只是以往觉得那是奇淫技巧,难登大雅之堂。可现在再听傅小官说起,便觉得其中果然蕴含着自然之妙。
这便是润物无声,这些学子们开始接受格物这一事物,其中甚至有那么几个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他们问得更多,傅小官便针对他们的问题作以解答,而后他们便想得更多,恍惚间他们似乎极少再看圣学,一路上变得沉默,只是手里多了那炭笔和纸张,偶有所得或者疑惑就会记下,寻了闲暇就会找寻傅小官一问。
傅小官当然不是什么事情都回答,他更多的是让他们思考,自己作答,然后对那答案进行点评。
“要想认识格物,首先你们得解放思想,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就是对格物的态度。”
“所谓求证,并非空想,而是要付诸于实验,现在没有实验的器具,等回了稷下学宫,我会推动成立一门的格物学,到时候也会有实验室——如果学宫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在西山那地方有一个专门的研发中心,秦成业就在那里,想来你们许多人是认识他的。”
秦成业本就是学宫学子,还是大儒秦秉中的孙子,他们当然认识,只是没人料到他居然辍学去了西山研究院研究格物!
这个消息给这些学子们竖立了一个良好的榜样,陈束等几名对格物产生了浓厚兴趣的学子便拿定了主意,等返回上京,如果学宫不开设格物,那就以秦成业为例说服家人!
这是大虞关于格物系统发展的星星之火,在未来的岁月里,他们为大虞之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
宣历九年三月十四傍晚,车队来到了繁宁城,停在了城门外。
傅小官掀开车帘时候,便见谢西风正打马过来。
“禀傅公子,陛下派了观礼殿左侍郎关桐关大人前来迎接,请傅公子稍等片刻。”
繁宁城距离武朝京都观云城只有一百余里地,这武朝文帝礼仪倒是做得周全。
傅小官穿上了太中大夫朝服,虞问筠想了想,并未穿上那繁琐的公主服。
他没有下车。
虞问筠有些好奇,问道:“既然是观礼殿的左侍郎前来,说明文帝是很看重这文会的,你为何不下了车集合好那些学子们,率礼部的同行官员等候呢?”
便在这时候,礼部侍郎徐怀树也来到了傅小官的马车旁,问了差不多同一个问题。
傅小官淡然一笑:“我等为客,前来武朝参加文会是受了文帝之邀,没有下车去等那左侍郎的道理……徐侍郎也回去,就在马车里等候便可。”
徐怀树多看了傅小官几眼,心想出行之前陛下可是对他说过,万万不可得罪了武朝,其原因自然是虞朝国内本就不平,而今又有夷国进犯,对于武朝自然要把身段放得低一些。
而傅小官的态度,似乎不太一样!
第275章 下马威
徐怀树并没有回马车,因为傅小官的态度和陛下这意思正好相反!这让他的心里颇为不安。
可陛下最后又慎重的说了一句:此去武朝,一切以傅小官的意思为准。
那么现在……好吧,徐怀树拿定主意,仍然提醒了傅小官一句:“我朝正逢多事之秋!”
“无妨!”
徐怀树回了马车,虞问筠很是认真的说道:“武朝和我虞朝之间,在两百多年的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三次战争。至泰和二十年之后,两国的关系才渐渐好转,但彼此之间却谁也不服谁,不瞒你说,临行前母后曾交代于我,让我务必在面见武朝太后的时候注意礼节与分寸。”
“礼节与分寸这一点没有错,可我们代表的是虞朝,对方虽然派来了一个左侍郎……在我看来,我们没必要讨好。就算是面对文帝,我们也没必要自降身份。你得明白一点,我们不是因为国事而出使武朝,我们是来参加文会的,除非来的人文才比我还高!”
虞问筠顿时明白了,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这是文会,对方哪怕派来的是宰相,若是文才不及傅小官,他都没有必要下车恭候。
除非是文行舟!
虽然傅小官的那首上元词压过了文行舟,可文行舟文坛大儒的身份在那摆着,傅小官就必须下车等候。
与此同时,繁宁城内也停着一列车队。
观礼殿左侍郎关桐就坐在中间的一辆马车里,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他就是翰林院大学士文沧海——文行舟的长子。
两人之间是一张茶桌,桌上正煮着一壶茶。
“关大人此意,还是和对付樊国夷国的那些学子一样?”
关桐端起茶杯浅咀了一口,笑道:“可不一样。”
“哦,何来的不一样?”
“来的可是虞朝的傅小官,怎么着也得让他多站一会才好。”
文沧海皱了皱眉头,心想傅小官之名就算是父亲也是赞不绝口的,尤其是那首《青玉案、元夕》传入武朝之后,父亲更是拍案叫绝,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那首《青玉案、上元》被压在了第二而生气。
“瞧瞧,瞧瞧,老夫为武朝之文事奔波了四十年,却不及傅小官这小子一首词、一篇杂文带来的效果。虞朝文事当兴,此后数十年之文坛,将是傅小官一人之舞台!”
这是无与伦比的评价!
作为翰林院大学士,他自然是真才实学之辈,在听了父亲的那一席话之后,深深的明白了傅小官之强大。
所以,傅小官是陛下唯一指定的人选!
而现在关桐却依然要将他晾一会!
“这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傅小官是陛下指定人选,关大人是不是忘记了?”
关桐放下茶盏,淡然一笑:“我武朝国力空前,战力无双。而虞朝呢?就连夷国也能侵入三百里,虞朝东部战事还陷入了胶着。又正逢虞朝太后归天,上京六大门阀人人自危,朝堂之上因为去岁宣帝彻查赈灾之事依旧人心惶惶……”
他俯下身子,离文沧海更近了一下,捋了捋嘴角的八字胡须,狡黠的一笑:“而今的虞朝可不再如泰和年间,我等为上国之臣,自然要维护上国之颜面。他傅小官算得了什么?我要他等,他就得等着。就算是等到明天,他还是得等,你信还是不信?”
文沧海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一些,“你就不担心他转身回去?”
“哈哈哈哈……!”关桐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沧海兄啊,你果真是作学问的人。这么给你说吧,虞朝使节前来我朝,他们是对我朝有求的。正如我前面和你所说的那样,虞朝现在内外交困,宣帝最怕的是什么?是我武朝兵出祁山!”
“所以他们虽然是受了陛下之邀前来参加文会,但你得相信,他们也定然受了宣帝的旨意来看看我朝的态度,不然,为什么虞朝九公主会前来?”
“既然他们身负皇命,那自然不敢抗旨,所以我才笃定就算让他们等到明天哪怕再多等一些日子,他们也必须得等下去,现在你明白了吗?”
文沧海心想这可是父亲极为看中的文会,这厮可别为了这些政治原因给搅合黄了。
“傅小官是文人,他是以太中大夫的身份前来参加文会的。”
“这我知道,可沧海兄莫要忘记,傅小官还有一个中书省谏议大夫的身份!”
关桐坐直了身子,顿了顿,脸色变得肃然,语气颇为轻蔑的说了一句:“十七岁的从四品官儿……我看那虞朝也是无人可用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武朝官员来到了他的马车旁,低声说了一句:“未见傅小官一行下车列队。”
关桐皱了皱眉,眼睑微垂,“那就继续让他们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傅小官下了马车,叫来了谢西风和薛平归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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