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凶猛 第162章

作者:堵上西楼

  樊国学子代表是十三皇子樊天宁,年十六,模样俊秀,性子安静,他虽然坐在桌旁,却仅仅是带着笑意安静的喝茶,并没有参与这场辩论。

  而夷国学子代表是六皇子鄢晗煜,年十八,生得高大,昂藏七尺,腰悬一把九环吞金大刀,此刻正在激扬文字:“依本王看,太平公主当不会斩杀了傅小官,想来是会囚禁,那厮不识好歹,以为凭着自己的那浅薄才名便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这是武朝而非虞朝,可不是他任性撒野的地方!”

  荒国拓跋渊哈哈一笑补了一刀:“听闻夷国已经侵入虞朝三百里,也不知道傅小官身为虞人作何感想?”

  拓跋渊这话一出,此间的学子们顿时沸腾了起来。

  却不是为傅小官抱不平,而是幸灾乐祸之声此起彼伏。

  “虞朝那东部边军不堪一击,听闻初战时候夷国之军队就越过了洗马原,直接跨过了洗马河推进到了桑峪一线。”

  “听说洗马河之战,夷国死千余伤三千,而那虞朝却死了五千伤者更是万计……你们说虞朝还是防守,这守得什么玩意儿?”

  “你们恐怕不知,虞朝自从宣帝登基以来,国力日渐衰败,文臣爱财武将惜命,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泰和盛世景象!而今之虞朝,早已被上京六大门阀掏空,听闻天子政令难出承天大殿,而燕北溪那奸相一手把持朝政,东部边军大将军正是燕北溪的儿子燕浩初。那是个文人,提笔可以,握刀……握刀只会砍了自己的脚!”

  “哈哈哈哈……”

  堂内顿时欢声雷动,又有人道:“所以傅小官就算是真有那文才又如何?他做得了好文章,却没有济世之能力。他提得了笔,却同样握不住刀!所以诸君啊,这厮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想来他前来武朝是有所求的,太平公主就算是把他打残了,宣帝也不会有半分怨言。”

  众人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这也是昨夜武朝观礼殿左侍郎关桐的认识,所以关桐宴请了他们,却唯独把赫赫有名的傅小官晾在了城外。

  那么这次文会,若是文斗不过傅小官,武呢?

  打他一顿总该没问题吧!

  只要不打死,文帝想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事儿得文会开始之前办,把傅小官弄得瘫在床上,他便没有机会参加文会,那么最后文魁落在谁的头上那就各凭本事了。

  这是许多少年的想法,唯独只有樊天宁,依然独自坐着,依然浅笑的看着,却未发出任何声音,安静的令其余人等都将他遗忘。

  鄢晗煜又说话了,他将腰间的九环吞金大刀往那桌上一拍,意气风发,“你等不知最新军情,我夷国之大军在大将军伯易冼的率领之下,已经连破桑峪和关山集防线,而今已经过去十数日,想来已经兵临东部重镇兰陵。若破了兰陵……虞朝之东部再无天险,我大夷可就能在兰陵原牧马了!”

  “兰陵原可是个好地方,据兰陵而守,整顿军伍挥师西进,再无强大军队阻挠……你夷国难不成想要吞了虞朝?”

  鄢晗煜哈哈一笑,对此问题不置可否。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马蹄声,众人往外看去,就看见浩浩荡荡一群车马占据了偌大的广场。

  武灵儿一马当先,英武非凡。

  她跳下马来,向后而去,一众学子们便走了出来,映着广场的灯火,便看见武灵儿来到了一辆马车前。

  那马车里下来了一个人,光线虽然明亮,但细雨太密,看不清那人面目,但看得见武灵儿对那人的恭敬。

  武灵儿行了一礼,那人却未曾还礼,想来身份颇为高贵。

  武灵儿和那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人挥了挥手,便见随行的骑兵们调转了马头,跟随娘子军离开了广场。

第284章 我养你呀

  广场上清静了下来,武灵儿带着十余人走了进来。

  于是这群来自三国的学子们便看见了武灵儿身旁跟着的那人——

  那是一个少年,颇为羸弱,穿着一身青色素袍,面容可亲,略带稚嫩……他是谁?

  能够让太平公主亲迎的少年,会有谁?

  一众学子面露疑惑,只有樊西宁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便更浓郁了两分。

  太平公主领着傅小官一行走入了这大厅,她请了他们入座,然后才转身对这些学子们说道:“这位就是傅小官!”

  没有别的介绍,她就说了这么一个名字。

  可这群学子们却豁然一惊,他就是傅小官?!

  当真是人的名树的影,武灵儿心里暗笑,只需一个名字,就把这些所谓的才子们给吓得失去了颜色。

  这才是少年英雄!

  傅小官的视线扫了这些少年们一眼,他老神在在的坐着,没有起身行礼,甚至话都没说一句,然后他便收回了视线,对武灵儿说了一句:“安排一下用饭吧,大家都累了,用过饭早些歇息。”

  “好……这迎宾楼的饭菜不美,我让人去半月楼定一桌席面送来,酒就喝你那西山天醇,可好?”

  这是什么情况?

  太平公主为啥对那傅小官如此客气?

  她非但没有斩杀傅小官,还亲自引来,她也没有囚禁傅小官,反而敬如上宾!

  这是武朝对虞朝的态度?

  太平公主以公主之身份如此小意的对待傅小官,这无疑向这些学子们传递了一个信号:文帝似乎和宣帝的关系依然很好!

  文帝曾经去过稷下学宫求学,他与虞朝宣帝可有同窗之谊,而此刻太平公主所行之事,自然是受了文帝之命,那么面对夷国的进攻,文帝会不会派兵协助呢?

  鄢晗煜心里一惊,皱了皱眉头,这个消息得要传回国内,而自己势必要破坏掉他们之间可能的盟约,这事儿依然得从傅小官身上下手!

  而拓跋渊在见了这一切之后,脸上平静如水,心里却对傅小官起了杀意。

  依然只有樊天宁,他坐在了另一张桌子前,饶有兴致的看着。

  他们也还没有用晚饭,可太平公主刚才说的是定一桌席面——这话很好理解,傅小官那一行,正好一桌,自然就没有别人的份了。

  武灵儿再次走了回来,坐在了傅小官的对面,便有女婢送来了茶水,她似乎忘记了另外三国学子的存在,她起身接过了茶壶,先为虞问筠倒了一杯。

  “九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灵儿先借这杯茶水向九公主赔罪!”

  “太平公主客气,倒是麻烦了太平公主亲自前来,问筠很不好意思呢。”

  两个公主虚伪了一番,然后彼此饮了一口茶水,算是认识。

  武灵儿又给董书兰倒了一杯茶水,恭敬的送上,弄的董书兰很是尴尬,心里却更加担心起来。

  “书兰姐姐之名,灵儿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是人间仙女,灵儿请姐姐先喝一杯茶,呆会酒来了,灵儿再以酒赔罪。”

  董书兰浅浅一笑,“殿下可折煞小女子了。”

  “我等年龄相仿,一声殿下却生疏了,你便叫我一声灵儿,我反正就叫你一声姐姐了。”

  董书兰心里咯噔一下,这姐姐可不好当!

  燕小楼也是叫的她姐姐!

  这武灵儿之心……恐怕不是她这姐姐,难不成她就这样看上了傅小官?

  这事儿晚间得和问筠说说才好!虞问筠神经大条,恐怕还没看成其中端倪!

  二人饮了一口茶,武灵儿这才给傅小官倒了一杯。

  “初闻公子之名,于去岁七月初七,灵儿初读红楼一梦,惊为天人。再闻公子之名于去岁八月二十,公子那首《水调歌头》位居千碑石甲字第一……”

  武灵儿的视线灼热的看着傅小官,“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灵儿初读,便难以自已,心想这样的诗词要怎样的人儿才能写得出来?心想灵儿何时才能见到这诗词的作者呢?灵儿是半个武人,说话直接,却非唐突,而是灵儿肺腑之言。灵儿先以茶代酒,敬公子之绝世才华!”

  此间寂寞无声。

  只有窗外春雨戏桃花。

  鄢晗煜眉间紧蹙,拓跋渊眼光如剑。

  就算是一直淡然的樊西宁,此刻也面色肃然的看着傅小官。

  武灵儿这番话没有任何伪装,将她的倾慕之情表露无遗。

  如此听来武灵儿对傅小官神交已久,那么这少女之心,是不是已为傅小官而绽放了?

  若是如此,为何文帝又选取了在那文会上以文魁为太平公主选婿?

  难不成文帝本意就是想要将太平公主嫁给傅小官?

  那就绝对不能让傅小官得了那魁首!

  众人心思各异,傅小官举着茶杯说话了:“殿下谬赞,其实诗词文章仅仅是修身之道而非大道。殿下年幼,尚不知道此中弊端,我以为殿下景仰之人当为治世之才亦或开疆拓土之将。”

  武灵儿疑惑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傅小官笑了起来,举杯和武灵儿喝了一口茶,“因为诗词不能当饭吃啊。”

  武灵儿一怔,噗嗤一笑,“这没有关系,我养你呀!”

  此话一出,事情顿时明了,仿若那窗户被彻底推开,有冷风将那些少年们吹了个透心凉。

  武灵儿脸儿一红垂下了头,董书兰和虞问筠对视了一眼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那些学子们却尽皆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吧,既然文帝以文会选婿,你俩却在这卿卿我我,这话定然是会传出去的,那谁还敢夺了那文魁而娶你?

  娶得了你的人,可得不到你的心啊!

  鄢晗煜上前一步对武灵儿行了一礼,开口说道:“殿下此言不妥,傅公子乃是七尺男儿,他自然要有养家糊口的责任。我倒是以为傅公子刚才的那番话极有道理,诗词文章可陶冶情操,却不能当饭吃。以公主之姿,这夫婿定然要找一个文可治国安邦,或者武可提刀平天下之人杰才行。”

  武灵儿颇为恼怒,抬起头来看向了鄢晗煜,“你是何人?”

  鄢晗煜一呆,回道:“在下夷国六皇子鄢晗煜。”

  “哦……”武灵儿忽然狡黠一笑,“我养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第285章 君子动手

  “我养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武灵儿这一问诛心,鄢晗煜那魁梧的身子一僵,便呆若木鸡。

  对啊,这是人家太平公主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很快鄢晗煜惊醒了过来,他看向了傅小官,眼神轻蔑,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说道:“身为一个男人,我为你感到自卑!身为虞朝的文人,我为你感到可悲,你可知为何?”

  武灵儿视线一冷,傅小官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随意,却拍散了武灵儿的怒火。

  傅小官看向了鄢晗煜,看了许久,将此间看得无比寂静,众人皆以为傅小官定会说些什么,要么生气怒骂,要么指责辩解,可数十息之后,傅小官却收回了视线,仅仅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夜郎自大!”

  鄢晗煜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他正要说话,傅小官却拿着茶壶为武灵儿斟了一杯茶说道:“刚才那样的话,你是不能说出来的。我明白你是想要我静心著书立说,以免被外物打扰,所以想要提供给我钱财。这没有必要,因为我家可是临江大地主,而且问筠和书兰也打理着一些生意,生活上并没有问题。可你那话在别人听来便会引起歧义,他们或许会想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我们不过是才认识而已。人言可畏,以殿下之身份可得提防着一点,这世界乱咬人的疯狗,还是挺多的。”

  傅小官这一席话不但将武灵儿说的那一句话化解为无形,还点燃了鄢晗煜的怒火。

  “傅小官,你可知道我夷国大军已经兵临兰陵城?”

  傅小官这次连看都未曾看鄢晗煜一眼,他仿若未闻,对武灵儿又说了一句:“前些日子在祁山走廊,着实难以分辨殿下身份,小官在这先给你陪个不是。”

  武灵儿本想怼那鄢晗煜一顿帮傅小官出一口气,却见傅小官一脸淡然,语气也毫无波澜,便打消了这一念头,想的是傅小官如此年纪却已养成了大儒之风度,着实了不得。

  她欣然一笑,“那是小事,我也没料到你们在边城被北望川那老匹夫偷袭了……我去找过北望川,本想着能够将他抓来给公子赔罪,但,我抓不到他。”

  此话一出,引起了那些学子们的注意,樊天宁皱了皱眉头,拓跋渊眼睛一亮。

  他们虽然是学子,但对于江湖多少有些了解,而作为那浩瀚江湖最顶端的圣阶强者北望川,他们可都是听说过的。

  既然傅小官活蹦乱跳的来到了这里,那么显然北望川的偷袭未能成功。

  傅小官对此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人家堂堂一圣阶强者,凭着你武灵儿那一千娘子军,是没可能抓住他的。

  何况在知道北望川在武朝的地位之后,他更明白就算是在武朝与北望川相见,他也只能当边城之事没有发生。

  “无妨,你也不用为我担心,他受了伤,短时间也没可能再对我动手。”

  北望川受伤了?

  学子们心里一震,心想堂堂圣阶强者,还有何人能够伤他?

  这也是武灵儿心里的疑问,只是她并没有在这里提起。

  没过片刻,半月楼的酒菜送了过来,与此同时,迎宾楼的人也为其余学子送来了酒菜。

  这一房间仅仅开了两桌,其一是傅小官武灵儿等人,其二便是鄢晗煜拓跋渊他们,其余学子在隔壁,都已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半月楼的席面可就比迎宾楼的好了不少,就算是酒,傅小官一桌喝的是西山天醇,而鄢晗煜等人喝的却是武朝自产的三十度的桑落。

  如果没有西山天醇作对比,桑落已经算是极好的酒了。

  可当西山天醇流行于世,世间除了添香,便再无酒能够与之比肩。

  太平公主如此相待自然有失公平,于是鄢晗煜三杯酒下肚之后说话了:“诸位,此行文会结束之后,本王会向父皇请愿入伍从军。”

  有人问道:“你这是弃笔从戎?”

  “不,我就是要踏上虞朝的土地,带着夷国的士兵去抢了那西山天醇的酒窖,将那配方公之于世,这样大家都能喝到西山天醇,岂不美哉!”

  “哈哈哈哈……六皇子这主意极妙,听说,那西山天醇产自临江西山,可是傅公子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