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堵上西楼
傅小官坐了下来,决定帮文行舟一把。
“小子粗鄙之见,望文公仔细一听!”
这句话有点矛盾,所以文希若皱了皱那双眉儿,心想既然是粗鄙之见,爷爷为何要仔细一听?再说……这理学我可是看了数次,堪称举世之经典,难不成你还能挑出毛病?
可文行舟却期待的说道:“愿请公子解惑!”
傅小官没有客气,他侃侃而谈:
“我以为人存于世,就是这世间万物的一份子。文公认为理便是人性,我却认为‘心即理’!万事万物由心而发,四方上下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
傅小官这句话顿时令文行舟一呆,这个观点和他的观点截然不同。
在他的观点中,理既然是万物本源,自然是先于宇宙而存在。
可傅小官的观点却是理由心生,是因为有了人,有了想法,才有了理。
“理存于心,天理、人理、物理只在吾心中,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天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虽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皆可成尧舜!”
此话一出,书房里文行舟文沧海以及文希若尽皆目瞪口呆!
这个观点可就有些逆天了,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皆可成尧舜,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皇帝?岂不是天下再无三六九等之分?
这不是乱了套吗?
傅小官不以为意,淡然一笑,“我且问问文公,人都是父母所生,每一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那么人为什么会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他没有等文沧海回答,又道:“如果时光可以追溯,让我们回到人类刚刚诞生的时候,那时候的人,可会有三六九等?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在人类文明诞生的过程中,人类需要有卓越智慧的人来领导他们,去抵抗野兽的攻击,去组织食物的采集等等,于是出现了分工。”
“这种分工在最初是平等的,并不会因为你在家里织布就比我在山上采摘果子更高贵。”
“文明继续前行,被推举出来的领导者需要维持他们的领导地位,于是,他们将这原本平等的分工变成了高低贵贱之分。随后便诞生了圣学,以三纲五常定下了人伦与命运。”
“大致是这样一个过程,但是我认为这并不公正,因为每一个人的心中所思都有他的道理。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人心本无善恶,却因为有了想法,才会有了善恶观念。”
傅小官口若悬河,将王明阳的心学观点给抬了出来,一席话说的文行舟三人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糟。
这番论调太过超前,尤其是傅小官讲到了众生本平等,君权非神授之后,两种思想在他们的脑海里激烈的碰撞,似乎觉得傅小官所言有理,却又觉得难以接受。
“在虞朝时候,我听到了一个词,它叫做樊笼。”
“我曾经说这天地是樊笼,这国家是樊笼,这家园也是樊笼。如果心不自由,那么万物皆为樊笼。”
“现在我觉得还需要补充一句:其实人之思想,才是最大的樊笼!”
第333章 宴
一桌子的菜已经冷了。
然而傅小官等人似乎并没有感觉到饥饿。
或许是因为傅小官对樊笼的那番说法惊醒了文行舟,他开始和傅小官讨论了起来,从理开始,至法而终。
于是便见天色渐暗,文行舟却极为兴奋,又让文希若去重做一桌子的菜,四人坐在了桌前,一边喝酒,一边依然在探讨着其中的问题。
对于心学这个概念文行舟渐渐接受,但是对于法的推行,他依然有诸多疑惑,但法这个东西条条款款实在太多,傅小官可没有背下前世的那些各种律法,便只有提纲挈领的说了一些点子。
这便让文行舟愈发佩服,也愈发的想要将这孙女嫁给傅小官。
“这菜的味道你觉得如何?”
说实话,这时候的傅小官真的是饿慌了,他正在大口吃着,点了点头,“太美味了!”
“那……我将希若嫁给你,可好?”
傅小官一口没咽下去,差点被这一句话给呛死。
“咳咳咳咳……”他转过头去猛的咳了一阵子,这才缓过气来。
“这事儿您老……”
他的话还未说完,文希若便打断了,这很不礼貌,可文希若却顾不了那么多——万一这厮答应了怎么办?
听他说了一下午,确实很厉害,放眼天下,像他这般博学之少年确实闻所未闻,可他不是我文希若的菜!
“这事儿我得给你解释一下。”文希若看向了傅小官,“我自幼作为男儿养,所以我自幼便立下了大志愿,这辈子我不爱红妆爱武装。我是要去从军的。正如你所说,人生而平等,那么男人能够上战场杀敌立功,女子为何不行?”
“至于结婚,这婚我也肯定是要结的,但是我要嫁的人必须是军人!而且还是那种非常厉害的军人。”
“我佩服你的才华,但你并非我心中所想之人。心即理……”她转头看向了文行舟,“爷爷,既然心即理,我之所想便是我之所愿,你虽然是我爷爷,但是按照心学的观点,你无权干涉我自己选择的自由。”
文行舟一怔,现学现用?
这算不算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傅小官却是一笑,说道:“令孙女此言有理,当支持。”
他又看向了文希若,笑道:“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兄弟,他就是军人。这么给你说吧,他是你难以想象的那种军人,他此刻正在训练一支这个世界都未曾有过的军队,当这支军队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我敢向你保证,全世界的军队都会因此而改变!”
文希若瞪大了眼睛,“当真?你莫非想要骗我?”
“我如果说他训练的这支军队可以以两千人战胜任何一个国家两万人正规部队,哪怕是重骑兵也是一样,你信不信?”
文希若瘪了瘪嘴,“你的酒量不行。”
傅小官摸了摸鼻子,“要不这样,这支军队名叫神剑,这支军队的统领就是我向你介绍的这个人,他叫白玉莲。你等最多一年,这一年里,如果没有这支军队的辉煌战绩传到你耳朵里,这事儿当我没说,可若是真如我所讲的那样……”
“若是他真有那么厉害,我定嫁给他为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你就不怕他生得丑陋?”
“只要他不是残疾,哪怕六十岁,我也答应!”
傅小官顿时呆住,这女子居然不挑口味?
文沧海却瞪了他一眼,胡闹!
……
……
这一夜在武朝后宫的正阳宫里也有一场寻常的家宴。
自然是武朝萧皇后请了文帝,还有她那儿子,当今太子武乾,以及她的女儿武照。
这是文帝的安排,他需要向武灵儿讲明其中缘由。
这一桌子菜是萧皇后亲自下厨去做的,极为精美讲究,比之御厨的手艺不遑多让。
武灵儿却食不甘味,心想自从去岁看过了红楼一梦那书,心里就惦记着那个人儿,然后甚至还给流云台的柳烟儿赎了身,让她去了虞朝金陵,为的就是多知道一些他的消息。
他好不容易来了观云城,本想着请那两位姐姐喝喝茶,向她们说出自己的这番念想,想来她们是会同意的,那么自己与他之间的事差不多也就成了。
至于文会,自从在繁宁城的闲情居见了他信手所创的那词牌之后,她相信天下少年都没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原本还担忧着父皇那道旨意,反而变成了一道保险护符,可没料到父皇却忽然收回了那道旨意,还不允许自己再去见他。
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武灵儿绞尽脑汁的去想也想不明白,偏偏母妃却说你以后就会知道——以后?难不成到了八十岁我才会知道?
面对这一桌子曾经极其喜欢的吃食,武灵儿毫无胃口,她看向了父皇。
文帝心里一声叹息,开口说道:“为父曾经在金陵呆过一段时间,这你知道。你不知道的是为父在那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她……就是傅小官的母亲,徐云清!”
萧皇后愕然的看了看文帝,倒不是惊讶于这件事,而是惊讶于文帝为何会将这件事说给武灵儿听。
武灵儿一怔,父皇年少风流之事极多,这事儿她却还真第一次听说,还是父皇亲口说的!
可这关她和傅小官什么事?
“那时年少,为父与徐云清情到深处,而后徐云清诞下一子……”
萧皇后豁然震惊,武灵儿却楞了神,只有太子武乾,依然在津津有味的吃着,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萧皇后大怒,一巴掌扇在了武乾的脑袋上,打得武乾一脸懵逼。
“就知道吃吃吃!”
武乾无辜的瞪大了眼睛,这是家宴,而且最近都被父皇关在了东宫未曾出去,我多吃了两口怎么了?父皇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文帝仅仅看了一眼,浑然没有在意,这神情落在了萧皇后的眼里,她心里一沉,知道了文帝对这太子的态度。
“你现在明白父皇的意思了吗?”文帝看着武灵儿问了一句。
武灵儿一脸茫然的张大了嘴,“他……是我哥哥?”
第334章 什么?
这一夜许多人难以入眠。
武灵儿独立观云台,望着星空流转,悲戚命运无常。
他居然是我哥哥!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令她至今难以相信。
为什么他偏偏就是我哥哥!
想着在繁宁城的时候,他随意的拍着她的肩膀,随意的辩解我养你呀这句话,甚至他还说,我当你哥哥可好,现在他真成了她哥哥,这真的好吗?
她忽然张大了嘴,对着这无尽云海一声大吼:“我不要你当我哥哥啊……!”
空谷有回音,袅袅去了天际。
……
正阳宫里文帝已经离开,萧皇后看着自己这儿子,越看越生气。
“跪下!”
武乾错愕的看着他的母后,心想我又哪里招惹了你?
他规矩的跪了下去,萧皇后仰头一声长叹,“现在你知道了吗?”
年仅十四岁的太子武乾点了点头。
“说说看,你知道了什么?”
“……尽量不要和父皇母后一起吃饭。”
“你……!”萧皇后怒目圆瞪,武乾连忙又道:“不是,孩儿觉得和你们一起吃饭老是会惹你们生气,孩儿可是一片孝心,天地可鉴啊!”
萧皇后忽然笑了,面对这脑回路不正常的儿子,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今儿晚你父皇既然挑明了傅小官就是那孽子,想来祭天的时候你父皇就会带他去神庙,祭天之后,你父皇一定会安排去太庙。如此一来,傅小官可就成了武小官,也就是你的哥哥了。按照武朝历代规矩,便应该立长子为太子,你那东宫,可就要为他腾出来了。”
武乾听得很仔细,但心里非但没有半分惊恐,反而还无比欢喜。
他不想当这太子好多年!
当太子有什么好的?
天天要被父皇训话,天天要去早朝听那些叽叽喳喳的百官议政,还天天都要去听文行舟那老匹夫给他上课!
十里平湖的流云台已经差不多有十来天没有去过了,也不知道燕雀儿可否会想念。
这样的日子,对武乾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樊笼,以至于他无比羡慕他那弟弟——比他仅仅小半岁的玉贵妃的儿子武坤!
去岁父皇封武坤为宁王,封地长平府,那小子在那地方恐怕乐翻了天,
文帝就两个儿子,他本以为这辈子就只能当皇帝了,却没料到天上竟然掉下来了一个哥哥!
这让他内心窃喜,但现在他显然不能表露出来。
于是他说道:“母后,父皇其实并没有说傅小官就是他儿子呀。”
文帝在讲述了他和徐云清的故事之后,仅仅是对武灵儿说了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在武乾看来,他是不明白的。父皇风流事那么多,和徐云清水到渠成这很正常,徐云清可是嫁了人的,生了个儿子,凭什么就一定是父皇的种?
萧皇后恨不得又给这没脑子的儿子一巴掌,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
一辆漆黑的马车在观云城宽敞的大道上飞快的跑着。
厂公高公公面色如水,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他的心里极不平静,因为他以及萧皇后都以为陛下会将这件事瞒下去,却没有料到陛下直接开了牌。
虽然那话是在家宴上说的,甚至还是说给太平公主听的,但萧皇后却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希望她能够安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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