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堵上西楼
这均田制仅仅是个雏形,和曾经唐朝的均田制无法相比,也或许是限于篇幅这小子没有详细写出来。
而今虞朝受了战乱之祸,许多田地已经无主,造成了大量荒芜,其实施行这一政策是绝对有利的,但要怎么去分配,怎么去平衡,这里面又有许多讲究。
嗯,得再考考这小子。
宗时计此刻也有些惴惴不安,有些后悔写出那均田制,因为他后面想起了傅爵爷就是临江小地主,这……不是和傅爵爷过意不去么?
此刻宗时计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傅小官,心里咯噔一下——傅爵爷的眉儿皱了起来,脸上神色严肃,果然是不喜的,哎……看来没希望了,但愿没有把傅爵爷给得罪死,不然他一句话,自己往后就甭想踏入仕途了。
傅小官思量片刻,叫住了宗时计:
“我看你这文章写得还是可以,但总觉得又少了许多,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没表达出来?”
“啊……”宗时计张了张嘴,连忙说道:“小人、小人不敢说。”
“你怕什么?我才是主考官,你们的策论文章,虽然最后都会呈给陛下,可怎么选人是我说了算……这样子,这一路你好生想想,到了褒县你把这均田制给我整个条陈出来瞧瞧。”
“啊……”宗时计又大吃一惊,刚刚还在想是不是得罪了傅爵爷,他这时居然叫我弄个条陈,这条陈若是弄出来,可就真把傅爵爷给得罪死了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大胆的写,我又没说就要采纳你的意见,你给我记住,要想在我手底下当官,就别有花花肠子,咱们直来直去,我若是不对,你大可以跳起来骂我,只要你有理,我就绝不会怪罪!”
宗时计倒吸了一口凉气,官场似乎不是傅爵爷说的这样子,父亲说的也不是这样子,若是顶撞了上司,或者违背了上司的意愿,穿小鞋可是必然,弄不好还会丢了乌纱帽甚至掉了脑袋!
所以父亲常说,身在官场,当如履薄冰。
傅爵爷这话的意思却不是这样子,难道他是给我下的套?
犯不着啊!
他是堂堂爵爷,我特么就一小屁民,他何须给我下套?
若是对我不满,一句话的事,连我爹那县令也得给撸了。
所以,宗时计心里一合计,这是傅爵爷的心里话!
那就按照傅爵爷所说的去做!
“那小人回了褒县就给爵爷您起草一份关于均田制的条陈。”
“嗯……”傅小官将这策论收入怀里,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均田制的?”
“不瞒爵爷,曾经魏家铺外就有许多田地,后来发生了战乱,男人们被抓了壮丁,剩下孤儿寡母老弱病残在家里,他们侍候不了那么多的田地,最后那些男人们又没有回来,便导致了那些田地渐渐荒芜。
而今的魏家铺有一半都是外来人员,但据说相比以前,人口也是减少了一大半。那些田地说起来是有主的,按照律法,这些外来人员是没有资格去耕种的。这就导致了这样一种情况:他们想要田产却不得,而那些田产的主人却渺无踪影。
原本肥沃的田地现在长满了杂草树木,算是废了。
所以小人在想,这种情况恐怕全国不仅仅只有魏家铺存在。若是将那些荒废的田地由官府出面收回来,丈量之后再重新分配给需要的人,一来解决了百姓们的生计问题,二来多少还能够给国家交一些税赋。
何乐而不为之?”
有道理,傅小官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将贺三刀给叫了过来。
“你听好了,这一路回去,你跟着宗时计学认字,读写都要,记住了,神剑军里没有文盲!”
贺三刀顿时凌乱……
卧槽!
这不是要了老子的小命么?
在临梓当个小地主哪里不好了?
现在反悔不去神剑军还来不来得及呢?
第586章 云来县
傅小官一行悠悠荡荡走在金牛古道上。
四皇子虞问书胆战心惊的向岷山而去。
薛定山授首这一消息,而今在剑南两道传颂不绝,他自然已经知晓。
终究还是败了!
果然还是败了!
幸亏本宫跑得快,并没有去投奔他,不然,这时候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恐怕也撒上了石灰,正在送往上京的路上。
四月的阳光暖洋洋,可虞问书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犹自后怕。
他今年才二十四岁,正是蓬勃时光,贵为亲王,可而今却成了丧家之犬,蓬头垢面浑身酸臭,却连衣服也不敢去买一件。
他在戎州城里典当了他的那块腰牌,换了二百两银子——他当然知道亏大了,那腰牌至少价值一千两银子!
可他不敢讨教还价,甚至很怕那掌柜去报了官。
而今,这二百两银子就揣在他的怀里,他几次想要去买一身衣服,洗去这一身尘垢,可最后都放弃,因为现在这副模样,才最安全。
再走三天,就能到达黄杨集了。
黄杨集就在岷山之下,是剑南两道进入岷山的必经之处,也是漫长岷山古道的起始集镇。
在黄杨集,他藏着三千亲卫,还有从金陵带到西戎的雨花台十二高手。
这些人,他原本就是留着兜底的,怕的就是失败之后能够有一条退路,他多么希望永远不要用到这支队伍,可现在却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这希望自然不是再次造反,而是凭着这三千亲卫重返西戎,至少不会被西戎的土司给生吞活剥了。
接下来入了西戎,就带着最后的这些人去抢了岷山里的那处金矿,父皇肯定会派出大军前来西戎剿匪的,只是西部边军而今荡然无存,要想重建西部边军,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有这一年的时间,足够让自己带着大量的金子逃离西戎,去……
去哪里呢?
肯定是不能留在虞朝的,武朝也不能去,傅小官那王八蛋可是武朝的皇子,夷国……
夷国还是不能去!
傅小官当了沃丰道的道台,沃丰道与夷国接壤,夷国被虞朝打怕了,若是傅小官向夷国要人,夷国肯定会将他交出去。
去樊国?
似乎也只有去樊国会好那么一点。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神剑三旅有参与这场战斗,他的眉间一蹙,万一神剑三旅入岷山,自己这三千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该死的傅小官!
这该怎么应对?
虞问书原本升起了一点希望的火焰再次熄灭,他思来想去,神剑三旅入岷山的几率极大。并且按照神剑三旅的行军速度,恐怕他们已经进入了汶山,自己若说带着三千人一头撞进去,可就正好给神剑三旅舔了一道开胃菜。
不行!
他忽然止住了脚步,望着西沉的夕阳,十息之后改变了主意。
不能回西戎!
他转身便走,在暮色渐浓,华灯初上时候,来到了云来县——这是剑南西道最偏僻的一个县,在云山之下,一年之中至少有四个月大雪飞扬,至少有六个月弥漫着云雾,几乎与世隔绝,但偏偏流动人口又极多——
云山之上有一种名叫林麝的动物,雄性林麝的身上有一种叫麝香的东西,这是一种极其名贵的药材,也是极其名贵的香料,售价不菲,所以云来县的猎户很多,往来此间的行商也很多。
行商们并不仅仅收购麝香,云山还出产许多极其有名的中药材,比如天麻,以及黄精等等。
这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山高皇帝远,朝廷设置在此的县衙基本形同虚设——这地方民风彪悍,贫瘠的田地产出都不够乡民们吃的,收税赋?去死吧!
税赋收不起来怎么办呢?
云来县不知道哪一任县令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收行商们的入城税和出城税。
不多,进城出城非云来县本地人口者,各缴纳二两银子,本地人口入城出城,则缴纳十文钱。
就凭着这税收,堪堪支撑起了县衙的运作,但想要县令还有多大的作为,这是根本没可能的。
而今这云来县的县令叫卓流云,宣历八年进士,宣历九年正月十二外放剑南西道任了这云来县县令一职。
虞问书自然不知道这等小人物。
他在城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交了二两银子,进了云来县,决定在这地方苟起来,苟上一年,甚至更久!
总之,得等到拜月教被神剑三旅或者是边军给彻底覆灭之后,等到搜捕他的风声过去了之后,再离开此处前往樊国——至于岷山里的那处金矿,现在他想明白了,命比钱重要!
陈左君在临死前说前朝财富埋葬在夫子庙下,可掌管那钥匙的关键之人却仅仅知道是策门大长老,最后那个思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施字,也或者是最后的疼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嘶声。
总之,这破事而今又成了一桩悬案,但得到的消息却很重要,至少确定了那宝藏真实存在,而且还知道具体的地点。
他需要从长计议。
至于他和陈左君的女儿鱼忆昔……他的心里一颤,终归是自己的血肉,可现在他却无法顾及。
抛开这些念头,他去了一处衣物铺子,买了两身内外衣服,然后去写了一间客栈,要了一间上房,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浑身顿时清爽。
他让客栈的小二将吃食送到了房间,还叫了一壶酒,美美的吃了一顿饱饭,喝了一壶寡淡还带着苦涩味儿的酒,这一切加上入城税,花了他五两银子。
接下来得想办法赚钱。
他有一身一流境界的武艺,赚钱并不困难,给人当护院……淘汰,老子毕竟是皇子。
给人当武艺教头,淘汰,抛头露面太危险。
想来想去,他决定去当猎人,猎杀林麝,售卖麝香给行商门。
这个活计更安全,来钱也更快。
如此想着,他躺在温暖的床上,一阵疲倦袭来,他终于安稳的睡了下去。
他并不知道四天前他在容州典当的那块玉佩,此刻正在蚁群的一名谍子手上。
第587章 日子不能这样过
四月的云来县大雪初霁,大雾却渐渐的笼罩了山野,也弥漫到了山下的云来县。
云来县县衙后院偏房里的灯光依然亮着,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棂洒在院子中,那云雾便被染上了一抹橘黄,微淡,就像纱一般。
卓流云喝了许多酒,和他的县丞一起喝的,虽然这偏房中燃着一个暖炉,可他还是觉得有股凉意。
卓流云坐在了暖炉边,烤着火,醉眼朦胧的说道:
“老严啊……你知道我来这里多久了么?”
县丞严高是云来县的本地人,他那双昏花的眼睛带着些许怜悯看着这个又喝醉了的少年,微微一笑,“一年多了吧。”
卓流云扶着严高的肩膀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我给你说,是一年三个月又三天……这破地方……宣历八年,老子是宣历八年进士前十!”
“张文翰那王八蛋不知道是几十名,去了平陵也是当的县令,那地方本来比咱们这还要穷,却偏偏遇见了傅小官……”
“傅小官你知道吧……傅爵爷,老子当年还和傅爵爷一起喝过酒,一起去过红袖招……”
严高连忙起身将他扶住,“县尊大人,您醉了。”
“我没醉……”他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指了指严高,“你不信!”
严高怎么去信呢?
这少年也是可怜,堂堂进士前十,放个县令这正常,可不正常的是放到了这个鬼地方。
他肯定没有后台!
到了这地方一年多,曾经踌躇满志,可在走访了云来县的各乡之后,他绝望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来也没办法!
田地本就贫瘠,而今荒芜得越来越多。
人口流失极其严重,说起来是一个县,可全县所辖人口去岁末登记造册之后,才仅仅二十余万人!
这比江南江北一个镇的人口都不如!
没有人,就没有一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农业无人耕种,商业……这破地方有个屁的商业。
所以想开了的卓流云那番雄心壮志就这样没了,反倒是恋上了酒。
这酒可不是红袖招的添香,更不上西山天醇,就是最最普通的酒,一两银子可以买十斤的那种。
卓流云这人啥都好,就是喝醉了喜欢吹牛。
他总是说起上京,说起宣历八年前十的进士,比如状元郎施一鸣受了施阀谋反之拖累,而今还关押在大理寺狱里,只怕今秋就会被砍了脑袋。
这事儿严高是相信的,毕竟是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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