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堵上西楼
二人踩着黎明清辉离开了定安伯府,董书兰起了床,伸展了一下腰肢来到了陶然亭。
茶是热的,字是新的,咦……
董书兰的视线落在这字上,相公写的,只是……她的眉间忽然皱了起来,她坐在了桌前,仔细的看着这两行字,眉间未曾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了一些。
凭着她敏锐的第六感,她觉得相公似乎有什么心事。
这幅字看似洒脱,但留于纸上,却着了相。
任他世事冷如冰……会是什么世事呢?
董书兰将这幅字收了起来,若无其事的返回了庭院。
第630章 恩科 上
“小星儿,你快点呀!”
司马澈坐在妆镜前,仔细的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还是不行,太像个女人了。
“来了来了,奴婢就说像小姐这样的俏人儿,想要扮成个男子,这可比登天还要难!”
“这眉得画得浓一些……叫你买最小号的亵衣,你瞧瞧,还是这么大个,怎能束胸呢?”
小星儿嘟了嘟嘴,低声说道:“万一、万一束坏了,小姐这辈子可怎么办?”
司马澈撇了撇嘴,“这东西哪里会束坏的?算了算了,来不及了,给本小姐找条抹胸来绑住……这大了也是个麻烦!”
她说着对镜化妆,小星儿当真找来了一条洁白的抹胸,她站了起来,“来来来,给本小姐绑上。”
“哎呦……轻点!”
“小姐啊,你这不是自找罪受么?这才刚刚入夏,天气尚未炎热,你想想若是到了夏天,这样绑着……哪里受得了?当真会捂坏的呀!”
司马澈一怔,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先不管了,把这恩科考过去再说。”
主仆二人从寅时一直折腾到卯时,足足一个时辰,司马澈变成了穿着一袭青衫带着一顶书生帽的翩翩公子。
“这下子就像个男人了吧!”司马澈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颇为满意。
“天下哪里有这样漂亮的男人?”小星儿嘀咕着又道:“没有胡须,没有喉结……有心人一瞧就知道是个假的。”
“走走走,趁着光线不太明亮咱们先进考场。”
“还没吃早饭呢!”
“不吃了,快,拿上书篮,咱们去考个进士!”
……
……
恩科考场设置在稷下学宫,由国子监主办,定安伯命题主考,稷下学宫协办。
这是虞朝宣帝登基十年来的第一次恩科,再加上此次恩科的选取意向明确,虽然在陛下的旨意中说明了沃丰道之官员为聘用制,但依然点燃了许多学子的热情。
“定安伯乃是沃丰道之首任道台,我等若是考过聘用上了,那至少也是首任县令!”
“我就是仰慕定安伯之名来的,至于其他,皆是浮云。”
“定安伯啊,这位爵爷可是真正做事的主,若是有幸能够跟着他,想来这一身所学,也不会被辜负了!”
“也不知道定安伯会命个怎样的题,听说和以往的秋闱不一样呢。”
“估计和新政有关……都这时候了,莫非你没有做些准备?”
“嘿嘿,昨儿才到上京,去国子监报名之后天都黑了,太急。”
“那你肯定没有听过定安伯新做的那首诗!”
“啊……是怎样的一首诗呢?”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这名学子的眼都直了,他无比感慨的喃喃说道:“这就是定安伯之高绝理想,我一定要考上!我这辈子一定要跟在定安伯的身边,我要亲眼目睹定安伯扶摇直上九万里!”
“小声点……!你特么是个男人!”
“……”
稷下学宫外,密密麻麻的学子们各自成群,尽皆言说着定安伯以及沃丰道。
傅小官的名字因为诗词文章而起,又因为武朝文会而盛,再因为主导新政而立,还因为西南战事而成为了传奇。
这个名字,是这里绝大多数学子们心中的偶像,是他们为之而奋斗的目标。
所以对于这场恩科,他们是真正的在用心对待,求得是能够入了定安伯的法眼,跟随着定安伯的脚步,去开创一番丰功伟绩。
司马澈来到这学宫外面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的一番场景。
她带着小星儿就往里面挤去,“借过借过,请让让……!”
“哎呦,挤什么挤,踩着我的……”这学子抬头一看,哎呀呀呀,“这位兄台,为何你生得如此俊美?”
司马澈脸儿一红,幸亏这时候天光还显暗淡,“这位兄台,不好意思啊。”
“兄台请留步,在下成都府云西言,敢问兄台贵姓?”
“啊……在下萦丘司马澈!”
“哦……原来是司马家的少爷,久仰久仰!”
“兄台原来是成都云府家的公子,幸会幸会!”
“司马兄,你这颜值……”云西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贼兮兮的一笑,低声说道:“在下云游天下三年,从未曾见过如司马兄这般漂亮的男子,不,莫要说男子,就是女子在司马兄的面前也顿时黯然失色……不知司马兄可有姐妹?”
司马澈一怔,“云兄这是何意?”
“嘿嘿……不瞒司马兄,在下而今二十有一,尚未寻到心仪的女子。以司马兄之美,想来您的姐妹也是极美的,能否介绍一个给在下认识一番?”
司马澈“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这一笑,笑的云西言眼睛都直了。
“不是……真是要了在下的小命了,可惜,可惜啊,这苍天无眼!”
“可惜什么?”
“司马兄若为女儿身……何须来参加这科考!单凭着这容颜,就不知道会有多少青年才俊为之倾倒,可惜、太可惜了!”
“云公子究竟是来参加科考的还是来相亲的?”
云西言一怔,“当然是来参加科考了,只是被司马兄之容貌所惊叹……听说前些日子定安伯有邀请五大商业世家在四方楼一聚,司马兄可有参与?”
司马澈脖子一仰,身子一挺……忽然又微微的佝了一点回去,“在下自然是有参与的。”
云西言眼睛一亮,“听闻定安伯也是生得风度翩翩俊美非凡,当真如此?”
“云兄……在下发现你看人首重颜值,定安伯这样的人,颜值还重要么?那是才华!旷古烁今的不世才华!”
“啊……对!”云西言猛的点了点头,“定安伯当真在那宴席上作了一首诗?”
“是啊……”司马澈一脸骄傲,不觉间流露出了女儿之态,小星儿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猛然醒悟,抬起手来捂着嘴儿假咳了两声,“当时定安伯有了六分醉意,于是他长身而起,仅仅数息,就作了那首无题的诗来!”
司马澈一吹傅小官就停不下来,她正沉浸在那场景之中,浑然没有注意围过来了许多的学子。
“话说定安伯抬步走了两步,一声大吼:来人,磨墨!”
第631章 恩科 中
司马澈演绎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
她袖子一撩,哎呀妈呀,手臂太白嫩,她连忙又放下了衣袖,手捏兰花指一挥,“大致就是这样,只是定安伯之气势,本小……在下是远远不及,若是尔等在那,当场就会拜服!”
这声情并茂的一说,顿时勾起了许多学子的兴趣,“然后呢?”
“然后……然后定安伯手握酒杯,向前迈进了一步……”
“你让让,请司马兄再现定安伯之风采呀!”
司马澈前面那学子被云西言向后一拽,司马澈踏前一步,“定安伯喝了一口酒,诵读出了那诗的第一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小星儿那个急啊,小姐这是、怎的还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
她连忙又拽了拽司马澈的衣袖,司马澈却一拂手,“定安伯那气势,本……在下当时就仿佛觉得他已化为大鹏,已展翅高飞,直上九万里之遥的云端了!”
“嘶……!”所有学子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热血沸腾难以自己。
那首无题的诗,而今早已在金陵城传遍,他们一个个也早已耳熟能详,但此刻听司马澈再一演绎,仿佛也身临其境,一股豪迈之气油然而生。
“诸位兄台,定安伯是大鹏一般的人儿,他有着远大理想,但他又极其平易近人。不瞒诸位,那晚定安伯喝醉了,因为我等敬了他许多酒,而他……来者不拒!”
“哇……!”
群情激昂,声若海啸,以司马澈为中心,吸引来了更多的学子。
“本……在下为何要来参加这科考?正是因为定安伯之伟大人格的吸引!他身居高位,却毫无官场气息。你们若是有幸选中,就会知道在下所言绝无半点虚假。”
“他就是那样看似很普通的一个人,若是他此刻站在这人群中,你们根本不会将他和定安伯这三个字联系起来。”
“他说,他本质上就是个小地主,在下深以为然!”
云西言无比感慨,慷慨激昂的说道:“这才是气度!定安伯年仅十八,却仿佛铅华洗净,这就是返璞归真!”说着他向司马澈抱拳一礼:“司马兄实在幸运,能够与定安伯同席,一赏定安伯之绝世风采!”
“在下这次一定会考中,就此不再云游,当居于沃丰道,为定安伯鞍前马后,任凭差遣!”
司马澈这时候才发现身周是黑压压的一群男人!
她的心里陡然一惊,连忙拱了拱手:“诸位兄台,借过借过……”
“司马兄留步!莫急,在下还想问问你……”他的声音忽然一低,悄声问道:“可知定安伯有纳妾之意?”
司马澈一惊,“云兄这话是何意?”
“家有小妹,年十六,眼界甚高,却不介意为定安伯之妾。”
司马澈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脸色一冷,瞪了云西言一眼,“定安伯说……”
“他说什么?”
他该说什么呢?
司马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呀。
就在这时,学宫的大门开了。
有教习站在门前的台上一声大吼:“吉时到,请学子们依次入场!”
人群这才依依不舍的向门口流去,司马澈抬步就走,云西言连忙又问道:“司马兄,定安伯说的是什么?”
司马澈回头,“他说……别瞎想!”
“额……可怜的小妹,你没希望了。”
……
……
稷下学宫,教枢处。
傅小官和上官文修以及李春风坐在茶台前。
“定安伯放心,考场和考官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这考题老夫看了有些不解,是不是有些简单了?”
李春风微蹙着眉头,又道:“仅仅一篇策论,这看不出学子们的基本功,哎,现在也来不及了。”
傅小官哈哈一笑,“这真不是我偷懒,而是这次恩科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沃丰道选拔人才。我要的人才是能够独挡一面能够脚踏实地施政的人,而不是那种仅仅会做锦绣文章的人。”
上官文修捋着长须看了看这题目,“何以扫天下,这题目出得好!”他想了想,抬头看向了傅小官,问道:“如何阅卷?”
这……傅小官挠了挠脑袋,“这没有标准的答案呀,但谨记几点当不会有错。”
“其一是论点,我希望的论点是实实在在的那种,不需要多高,也不需要多华丽。”
“其二是论述,能够围绕论点展开论述,将论点的观点述说清楚,表明其切实可行。”
“其三,这是考验的学子们施政的能力,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将所学的知识转化为为民造福的点子。这样的点子不一定非得契合当今国策的需要,它们可以百花齐放,只要利国利民并能够得以实现就是好文章。”
“我能想到的大致就是这么些,所以得请你们两位把把关了。”
上官文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这么多年的科考……这倒是新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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