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堵上西楼
傅小官站了起来,走到了何生安的面前,伸出双手扶住了他的双臂。
“刚才正和张不负聊着何为官,你来的正好,我想要说的是,从此往后,你还有你们,都不必和我搞这些礼节,更不用如此诚惶诚恐,来,入座,看茶!”
他扶着何生安落座,何生安在这一瞬间感动得鼻子一酸,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滚差点就要落下来。
“要说起来,是我打扰了你的计划。所以应该是我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何生安再也止不住内心的彭拜,眼泪夺眶而出,他连忙哽咽道:“下官何德何能敢当定安伯一句对不起……下官、下官羞愧!”
傅小官取了一张手绢递给了何生安,这是这个时代的人固有的思想,他能理解,但他却需要改变。
“你、你们和我之间,是存在上下级的关系,但这仅仅是工作分工的不同。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一个道理,在我的手下为官,完全不需要迎合于我。
比如今日,你就算不回来,我也绝对不会责怪你丝毫,因为你在为民做事!”
苏苏震惊的看着傅小官,这人……居然如此的与众不同!
虽然苏苏与傅小官接触的时间已有一年余,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傅小官当官的态度。
而徐新颜却早已展颜一笑,心里想的这就是我心中的良人!
他没有因为位高权重而改变初衷,他的心里记挂着的是天下百姓!
这样的官若是多一些,自己的父母哪里会抛下了自己去逃荒!
而云西言此刻的心情无比激动,他知道自己是真正的遇见了命中的贵人,在这位爷的带领下,他甚至已经看见了沃丰道的光辉前程。
他虽然是定安伯,但他和曾经那个同坐一桌吃着火锅的傅公子,并无两样。
云西言的胸襟陡然一宽,仿佛有一股豪气升起,有这样的一位上官,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当大刀阔斧的去干!
“而今已是七月,接下来的这半年,沃丰道的主要工作,其一在于安民,所有的移民得固定下来,落实户籍,包产到户得在年底之前完成,以免误了来年的春耕。”
傅小官没有再说那些矫情的话,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我不拘礼节,但咱们这丑话却要说在前头。在正事上你们可务必得上心、得用心!若是耽误了明年的春耕……何生安,哪怕你是恩科第二,我也会将你这县令给拿下!”
何生安抬起了头来,眼里还有泪花闪动。
他抱拳一礼声如洪钟:“请定安伯放心,兰陵县保证完成任务!”
傅小官微微颔首,“当官还需要具备主观能动性,我不是万能的,我更不是神。我会犯错,也会有疏漏。而你们,完全可以对我所作出的决定提出异议,对我疏漏之处,主动的去查缺补漏,这样的官,才是真正的好官!”
“我不需要一个随时得提着线的木偶,我需要的是你们能够真正的把自己当成这片土地的主人!”
“去开垦、去耕耘、去播种,去收获……这才是你们该有的官途!”
……
新年到、灯火可亲,愿诸位书友,岁月无忧、喜乐安宁!
第696章 沃丰城
宣历十年七月十八,傅小官一行抵达了沃丰原。
这是一处极为广阔的平原。
长岭山脉将它的三面围了起来,阻断了从北面而来的寒流,令这个地方四季如春。
就在沃丰原的中央位置有一座巨大的城,它的名字叫沃丰城。
从长岭山脉流下,横贯整个沃丰原的秀水河在这座城的东城门口一分为三,左右两条绕城而过成为了这座雄城的护城河,而中间一条穿城而过,贯通东西,为这座雄城增添了一抹秀丽的色彩。
高大而雄伟的城墙将这座城团团围住,城中街巷纵横,房舍林立井然有序,看得出夷国是花费了巨大的心思建设这座城的,只是因为而今的沃丰原成为了虞朝的领土,城中的人离去了一大半,这街道上显得有些冷清——
也因为没有得到傅小官的示意,被他派来沃丰道的公孙策三人没有安排任何移民进入这沃丰城。
而今,入主这座雄城的虞朝最高官员是宁玉春——沃丰道沃州知州!
这是傅小官的安排,州府和道府同在沃丰城。
此刻已近暮时,宁玉春早已得到傅小官一行即将抵达沃丰城的消息,此刻他正带着一群少年站在了西城门口,等着傅小官的到来。
城中的曾经夷国的居民们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们颇为不安,不知道这位活生生从夷国夺去了一大片领土的爵爷,对他们这些曾经夷国的子民是怎样的态度。
那位知州大人的到来,他们也曾紧张过,本以为会发生点什么,没料到那位知州大人仅仅出了一份安民告示,就啥也没做,反而跑去了沃州的各个县郡,对这座城还有这座城里的人居然不闻不问!
那安民告示是这样写的:
领定安伯令:曾经过往已去,从宣历十年六月二十开始,留于沃丰道的所有人,皆为虞朝子民。沃丰城的所有人,请于即日起,前往州府衙门登记造册,领取户籍身份凭证。
至七月初十为止,尚未领取身份户籍凭证者,将视为不愿归顺虞朝,州府将着手清理,驱逐出境!
这告示很简单,意思很明确,曾经的原住民们在踌躇了一天之后,次日的州府衙门便排起了长蛇般的队伍。
“定安伯在虞朝的威望极高,他可是个了不得的少年,想来在他的治理下,我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我是不愿意搬走,毕竟在这沃丰城生活了大半辈子了。”
“哎……也不知道这位定安伯会不会对我们低看一眼,毕竟咱们曾经是夷人。”
“从这位知州的态度来看,理应不会,你们想想咱们夷国的官儿,这沃丰城的城主每换一任,我们可都是要去进贡的,但这位知州大人,咱们却连面都未曾见过一次。”
“听说祥泰楼和六福记还有飘香院的几位大老板都曾去拜访过这位宁知州,却都吃了闭门羹。”
“这么高傲?连这几位大老板都不见的?”
“倒不是高傲,而是这位宁知州压根就没在城里。”
“……他在哪里?”
“听说去了秀水县,就是最早来到沃丰原,种植了许多田地的那秀水县。”
“这么说来……倒是个不一样的官儿?”
“谁知道呢,反正先办了这身份户籍再看看。”
……
沃丰城的祥泰楼是一座金楼,主营金银首饰珠宝玉器。
祥泰楼的老板张文辉而今年四十,正是年富力强之际。
就在这祥泰楼的二楼,此刻正坐着四个人。
他们是六福记的老板乔风,人称乔六爷;飘香院的老板范石林,还有锦绣坊的老板汪小钟。
张文辉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眉间微蹙,“这位知州大人在抵达沃丰城的第二日就去了秀水县……这作风和曾经夷国派来的城主很是不一样。今日请诸位前来,不是为了小聚,而是因为定安伯将在今日抵达沃丰城。”
“我早已派了人在城外三十里地的百花亭打探……我是这么想的,当初诸位听了我一言,留在了沃丰城,今日定安伯前来,我等需去城门外候着。
一来是尽一番地主之谊,当然,这以后他才是这地方的地主了。
二来,也是看看这位定安伯对我等的态度。
不瞒诸位,我决意留下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位定安伯将这沃丰原从夷国的手中夺去。我们都知道沃丰原对于夷国有多重要,可他却真的夺去了!
这需要非常人能及的本事!
另外就是我和虞朝多少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听闻了这位定安伯太多的事。而今你们也瞧见了从虞朝而来的数以百万计的移民,还有虞朝的五大商业世家的核心人物。
我相信我的判断,这沃丰道……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们就放一万个心吧,”
说着他看了看三人,笑道:“我把水云楼包了下来,今儿在水云楼为定安伯接风洗尘,如何?”
飘香院的老板范石林拱了拱手:“我等自然相信张老板的眼光……听说这位定安伯年仅十八,需不需要我在飘香院安排一下?新近院子里来了三个俏人儿,才刚刚调、教好,还未曾出来见过客。”
张文辉想了想,“这事今儿不安排,毕竟这一路舟车劳顿,定安伯想来也已疲倦,改日吧。”
“那我先留着。”
乔六爷哈哈一笑,“范老板,你这可是下了血本啊!我们呢?我和汪老板能做点什么?”
“暂时不用,且看看这位定安伯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就在这时,一名老者登楼而上,对众人行了一礼,在张文辉的耳旁说道:“定安伯的车队,已过了百花亭,另外就是那位知州大人也回来了,带着十余人正在西城门候着。”
“好……”张文辉站了起来,“诸位,咱们也去,正好也见见这位知州大人。”
一行四人下了祥泰楼,乘着四辆马车也往西城门而去。
此刻的傅小官早已掀开了车帘,看着这片广阔的原野,笑着对苏苏四人说道:“我这临江小地主,而今却跑到这远的地方来种田了。”
第697章 新时代
夕阳的余晖为沃丰城披上了蝉翼般的迷幻光彩。
从秀水河而来的风,带走了这夏日的暑热,空气中没有烦躁,反而有一抹淡淡的暗香。
宁玉春带来的人中,有公孙策、商梁和马行空,另外还有席寻梅、席爽父子二人,也还有施一鸣和费谦,共计八人。
此刻他们都在翘首以盼,公孙策三人盼的是定安伯来了,对他们接下来的安排是去何处。
而席寻梅已知道傅小官对他的要求,这些日子他已经在着手整理《虞刑典》,只是尚不知道该如何将刑法和民法给分割开来。
施一鸣四人的心情最为复杂,当初在四方楼上,傅小官给了他们新的人生,但他们尚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傅小官做些什么。
宁玉春和席寻梅并肩而立,对于这位曾经的刑部尚书,宁玉春的心里是极为佩服的,若不是因为薛定山那破事,使这位尚书大人受了鱼池之殃,以他之才华,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比之金陵,这地方显得冷清了许多,但气候却比金陵更好。”
宁玉春瞧了瞧那夕阳,又道:“这些日子我跑了许多地方,在秀水县停留得最久。傅三代那稻种而今长势极好……听闻那位叫王二的农人说,这稻种的名字正是定安伯所取,这位王二,也正是定安伯从西山派来的。”
“王二说这里的土壤肥沃,风调雨顺,按照现在这长势,这一亩稻田大致能够收成在八百余斤……”
席寻梅转头看向了宁玉春,一脸的震惊。
“这……我记得就算是江南两道的农田,亩产也不过区区二百多斤,怎可能有如此高的产量?”
宁玉春一笑,正要解释,却不料有四个人正向他而来。
不认识,所以宁玉春仅仅看了一眼,又说道:“王二说这种子是定安伯在宣历八年开始培育的,当时取名叫富二代,宣历九年再次育种,称为傅三代,也就是而今在沃丰道种下的这些稻谷。
另外王二还说瑶县也种了五千亩,但瑶县的产量估计达不到这里那么高,按照他的预计,却也有六百斤上下。”
这来的四人正是张文辉等,他们此刻一听,定安伯还会培育稻种?
不是,这产量怎可能那么高?
他们虽然未曾种过田,可也听说过呀。
就算是这沃丰原,稻谷的产量亩产在三百余斤,这已经是整个夷国最高的亩产了。
可这位大人……想来他就是知州大人了,可他却说那什么瑶县能够达到亩产六百斤上下!
这不仅仅是张文辉等人不信,就连席寻梅和他们身后的七名少年也无人敢信。
张文辉一脸震惊,但他瞬间醒悟了过来,这事儿没必要纠结更没必要去揭穿。
哪个当官的不浮夸?
这位大人想来也不懂农事,这也情有可原。
他对着二人拱了拱手,小意的问道:“敢问二位,宁玉春宁大人是……?”
宁玉春这才仔细的瞧了瞧四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他也拱手还了一礼,“本官就是,你等……?”
张文辉四人连忙行礼,他开口说道:“小人张文辉,这三位和小人皆是这沃丰城之商贾。我等早有拜见大人之心,却一直未曾有机会。”
宁玉春想了起来,这个张文辉曾经给自己下过拜帖,只是他已经离开了沃丰城。
“哦……初来沃州,事务繁忙,不瞒诸位,本官昨日才回来,还是因为定安伯要到了。”
张文辉四人一听,这位大人言语之中毫无盛气凌人之感,反而有若这清凉晚风,听着令人心情舒畅。
他们原本忐忑的心稍微安稳了少许,却听宁玉春又道:“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之事需要本官为你们解决?尽管说来,你们既然是这沃丰城的商贾,是不是有官吏仗势欺人?”
“这个……”张文辉连忙摇了摇头,“这个真没有,只是我等想要宴请大人一番,聆听一下大人之教诲。”
宁玉春明白了,这些商人的心里不安啊!
他们曾经是夷国的人,而今归顺了虞朝,他们不知道虞朝的新政究竟为何物,更不知道这沃丰道的所有官员是什么样的人,所有他们想要走走自己的门路,算是求一个庇护。
“我呢,你们大致不了解。”宁玉春没有再用本官,他又说道:“我这么给你们说吧,只要你们遵纪守法的做生意,就没人敢去给你们使绊子。任何人,哪怕是州府的同知通判还是长吏司马,只要有人敢对你们要挟勒索,你们只管告诉我一声。我不拔了他的皮,就枉为这沃州的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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