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堵上西楼
“香水?是个什么东西?”虞问筠问道。
“很香的一种水,可以喷洒少许在衣物上,能够较为持久的散发出香味。味型依据所选用的鲜花不同,比如玫瑰,比如茉莉丁香等等。”
这顿时勾起了两个女子的兴趣,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许久,最后虞问筠选取了玫瑰香味,而董书兰选取了茉莉香味。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季节玫瑰已经凋零了,茉莉或许还能找到,所以虞问筠最后选了桂花。
傅小官交给村民们种下的那些花种至少还要一个月才会盛开,他本来想要做的就是这个季节最多的桂花。
傅小官又把刘师傅叫来交代了一番,这次花费了不少时间。
他向刘师傅详细的介绍了每一种器物的名称,比如烧杯,比如试管比如这个大的圆球叫蒸馏球——他是没法子弄出蒸馏塔的,所以也没有办法实现工业量产。
然后又详细的对刘师傅说了酒精的提纯过程,和酿酒的区别不大,就是在时间上的掌握,刘师傅一一记下,便去了酒坊叫了人来将这些器物都搬了过去,他需要按照少爷的方法实验。
傅小官又叫了张策进来,着他明天派几个人去山上采一些茉莉和桂花。
“先实验一批,等作坊建起来,技术稳定了,这玩意儿才可以上市售卖。”
因为还没有样品,两女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既然是要上市售卖的,这店铺肯定得先找好。
“红楼一梦那书卖的银子,我花了三万两在上京买了一处大宅院,这事……没和你商量。”董书兰有些不好意思,那小脸蛋儿有些微红。
虞问筠是知道董书兰想买玄武湖边的那处院子的,她也知道这书是董书兰负责售卖的,只是没料到那银子居然在董书兰的手上,而她就这样没有征求傅小官的意见便花了出去。
“这很好啊,迟早是要去上京的,何况我都说了钱的事不用和我商量。”
“现在手上又有了一万二千多两,这次回上京,我和问筠便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买两个下来。生意这事得自己做,再说这赚了钱就得花在置办家业上。”
论做生意虞问筠非常明白自己拍马也赶不上董书兰,但她也有优势啊,比如,“青鸾巷有连着的五处铺面极好,我们回去就买下来,钱不够我还有些私房。”
董书兰看向虞问筠,青鸾巷可是金陵最繁华的街道,那地方的铺面几乎都掌握在达官贵人的手中,极难有出售的时候。
虞问筠有些心虚的一笑,“那是……我哥的产业。”
这样也行?傅小官乐了,虞问筠脖子一仰,“我就要他卖给我,你们走着瞧!”
第74章 如此美妙
因为傅小官带来了两个女子的原因,王二一家回来之后就没有出门。
他们不知道这两个女子的身份,但看其举止穿戴,那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千金,王二早已打了招呼,切莫去冲撞了人家,令少爷为难。
第二日一大早,傅小官正在院子里晨练,见王二王强出了门,便跑了过去。
昨晚他想了很久这香水的事交给谁来做才稳妥?
这玩意儿没啥技术含量,就是酒精稍微麻烦点,但若是再出现内奸,要仿制出来是很容易的事。
想来想去,也就王强那未婚妻张小梅值得信赖。那姑娘傅小官见过多次,心思颇为细腻,做事也干净利索,那就让她来负责香水一事。
“王强,你等等。”
“少爷!”
“呆会你见了你未婚妻,和她一起来我这里一下,我有个事交给她来打理。”
王强一愣,说道:“她哪里行?大字不识一个还是女人家,不行不行,万一她坏了少爷的事,那可就麻烦了。”
傅小官拍了拍王强的肩膀,笑道:“你这人啊,可别瞧不起女人,就这么定了,你带她来找我。”
王二一巴掌呼在王强的后脑勺,“这是少爷看得起咱们家,听少爷的,另外那傅一代种子再敞一个太阳就给少爷送来,听见了没有你?”
“好好好,依你的依你的。”
……
这样凉爽的早晨两个女人是不愿意起床的,再说来了这西山别院之后比以往睡得晚了许多,这大早上肯定起不来。
傅小官在内院听取了张策对近些日子各处的汇报,总体上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在新作坊施工进度上极其缓慢。
这事儿不太好办,因为此时正是农忙,西山所依托的工人几乎都是自己家的佃户,他们首要的任务是种田。
现在就连西山快运都停了一半,若不是水泥作坊急需矿渣,这西山快运估计就得歇着。
“听西山快运的人回来说起,瑶县那边好像出现了难民,据说县令余廉下令关了城门,每日就放些粥汤。从黄河两边过来的人恐怕会很多,这些难民像蝗虫一样,如果他们绕过了瑶县到了我们这里就比较麻烦了。”
黄河水灾傅小官听他爹说起过,没想到这么快难民就已经到了这里。
但他很快眼睛一亮,“这么说余县令是不准备接纳这些难民了?”
“这怎么接纳?只要你这敢接纳,后面的难民听到风声就会赶过来,小小瑶县能有多少存粮给这些难民消耗的?如果那些难民饿慌了可是要闹事的,弄出什么大乱子来瑶县也没有军士镇压啊,余县令哪里能够承受得起?”
“如果我们接纳呢?”
张策一惊,连忙摆手,“少爷不可,傅府的田地早已分配完毕,这些年这些佃户能够安心耕种原因就是老爷从来不去乱动分好的田地。何况我们根本不知道会过来多少难民,他们住哪?吃什么?我们这地方除了这西山别院之外连最基础的防御都没有,若他们闹起来,少爷所做的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甚至这些农人也会被他们抢劫一空。”
张策咽了一口唾沫,坐直了身子,又道:“少年你是没见过难民的可怕,为了一口吃食,他们是真的敢杀人。”
傅小官沉默片刻,依然决定收下这些难民。
这和仁慈无关,而是他需要人,他需要很多很多的人!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
张策退下,傅小官在溪边走了几步,想着那些难民的事情。
瑶县既然关了城门也还在施粥,说明此刻的难民并不多,否则余县令肯定会求援临江州府。
州府是有军队的,为了临江的安全,刘知州想必也会派出军队,不说镇压至少也是威慑。
那么乘着现在难民还不多去接手这些人,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如此既帮助余县令解了围,也能有序的接收后续的难民。
这事儿得尽快办理,今天得把香水弄出来,教会张小梅,明日动身去瑶县。
王强将张小梅带来的时候虞问筠和董书兰已经洗漱完毕坐在了院子里。
张小梅很是紧张,她知道少爷做的事都是大事,一路上王强千叮万嘱,她就更加觉得很有压力。
没多久刘师傅拿着酒精走了进来,这东西昨晚就试做了,今儿他又亲自弄了一瓶。
张策拧着个篮子也走了进来,这是大清早在西山采来的茉莉和桂花。
傅小官对张小梅招了招手,笑道:“你别怕,我来教你,你学会之后去选一些妇人或者女子,你去教会她们就行了。”
“少爷……”
“你看好了,我只教你一次。”
“这个玩意儿叫蒸馏器——刘师傅,还得麻烦你搬一个炉子过来,另外带一罐蒸馏水,就是酿酒时候分离出来的水。”
“少爷稍等。”
很快,刘师傅带着一个小工跑进了院子,少爷又要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现在我们把这茉莉花放在这个蒸馏器中,然后在炉子上加热,直到这里面产生出水,这东西叫精油。”
一群人屏息着呼吸等了小半个时辰,那蒸馏器里果真出现了精油。
“这个东西叫量杯,你看,上面有刻度,我们取六个刻度的蒸馏水倒入这个大的容器里,然后取一个刻度的酒精——就是这酒味很浓的东西,也倒入这个容器中,最后一步就是取三个刻度的精油,一并倒入这个容器中。”
那蒸馏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茉莉香味便扑面而来,所有人眼前一亮。
“接下来就是搅拌,用这个琉璃棍子在这容器中搅拌,你要记得,这搅拌的时间至少要两个时辰,我这里就省略了。”
“最后就是装瓶放置……放到那酒窖里,大约两个月过后,才能够上市售卖。”
“你听懂了没?”
张小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傅小官又耐心的用桂花制作了一次,这下张小梅才算是记住。
“好了,以后这件事就完全由你来负责了,要什么东西找张管家。”
张官家应下带着众人离开,这时候虞问筠和董书兰才迫不及待的拿着这香水仔细的闻了闻。
因为没有充分搅拌和陈化的原因,味道尚不醇厚,但芳香却已萦鼻。
“这东西洒在身上?”
“嗯,你们试试。”
“这东西好像很麻烦,还要放置那么久的时间,售价怎么样?”
“我定做的那瓶子,一瓶售价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好像不贵哦。
两个有钱的女人将傅小官的这一定价给改了,自这香水上市,活生生被她们卖到了十两银子一瓶,还供不应求!
第75章 难民
所谓金秋,便是收获的季节。
对于在田间地里讨生活的农人们来说,这就是一年中最喜悦的时候。
但是对于瑶县外的那些难民而言,他们没有丝毫的喜悦,流露在他们脸上的是悲伤,是茫然,是生无可恋的绝望。
城门已经关上,他们住在城外的烂棚子里,每日里祈求的便是官府的两次施粥,哪怕那粥清澈见底,只有米粒和高粱少许,在他们的眼里这却是救命的美味。
傅小官一行已经到了瑶县,他们先去了城头,看见的就是这番景象。
虞问筠和董书兰极为震惊,虞朝几乎每年都会发生灾荒,朝廷每年也都在赈灾,她们一直以为那些灾民们就算住的地方不怎么样,至少这一口吃食是有保证的。
她们从未曾想过灾民的生活是这样,摇摇欲坠的窝棚,破破烂烂的衣裳,还有那一口就能喝掉的清汤。
有孩子饿得大哭,然后哭累了,便睡去,说不定这一睡就不会醒。
有老人将自己得来的稀粥转身就给了儿女,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活下去。
也有人在那河边喝水,饿得实在难受,只有用那草根树皮就着河水给咽下去。
虞问筠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这个狗官!我这就办了他!”
傅小官一把将她拉住,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冲动,我们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有些事……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可朝廷每年调拨的赈灾粮食是很多的啊!不信你问问书兰,书兰是知道的。”
董书兰点了点头,赈灾物资都是通过户部划拨,父亲经常操持此事,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按照户部赈灾条例,灾民每日可获得口粮粗粮四两,细粮一两,无论怎么算,这口粮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这一碗粥里恐怕连五钱的粮食都没有,那么粮食呢?
“此事,我们回了西山再说,现在我们去找余县令,至于其中的问题,你们参与并不妥当,可作州府派人查查。”
傅小官没有说就算查了,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虞问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依然寒霜密布,她听取了傅小官的意见,因为要调查这种事情,可不是她一个公主的身份就行的。
一行人下了城楼,上了马车,直接去了县衙。
傅小官递上去了自己的名帖,门房引着他们去了后院。
余廉对于傅小官前来拜访颇为意外,傅家是整个临江最大的地主,这瑶县也有大半的田地是他傅家的,这眼看就要收取税赋,傅大官不来让他儿子来是什么意思?
按照汤师爷说,傅小官来恐怕不是为了税赋的事,但究竟为啥两人都没摸着头脑,最后就只有见上一面再说。
傅小官着下人搬了两箱西山天醇走入了后院,虞问筠和董书兰留在了马车上。
这两个女子身份太特殊,不适合在这种地方露面。
“久闻余县令大名,晚生仰慕已久,却俗事缠身一直拖延至今才来,还望余县令恕罪。”傅小官一脸笑意,对余县令抱拳作揖。
“哈哈,本官倒没料到贤侄今日会来,去岁本官去临江公办,得傅家主款待,听闻傅家主提起过你,而今贤侄却已名满天下,虎父无犬子,英雄正少年啊!”
“县令大人过奖!晚生从下村而来,没带什么礼物,这两箱西山天醇可是晚生亲手酿造,还请余县令笑纳。”
“这可不好,贤侄才名远播,诗书传天下,你能来看看老夫,让老夫沾点临江第一才子的文气,就已经是给了老夫天大的面子,这酒,老夫万万不可收!”
傅小官忽然左右看看,低声说道:“余县令,我寻思这些日子外面的那些灾民肯定令您伤透了脑筋,晚生其实也很担心,万一那些难民去抢了我家的粮食可就不美了,万幸的是在您的领导之下,那些难民没有弄出乱子来,所以这酒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晚生的拳拳感激之心啊!”
“啊,哈哈,那些难民还算老实,本官每日里派人施粥也派了巡捕房的捕快出巡,万幸没有出现乱子。”
余廉给傅小官斟上茶,又道:“贤侄是不知道此中的麻烦,至今日,外面已有难民三万三千六百七十人,观此形势后面还会增加,本官这瑶县才不过区区十万余人,如若出了乱子,本官也不好过啊。”
“可他们若不走,就这样僵着也不是个办法。”
余廉捋了捋山羊胡子,一声叹息,“难民不能驱逐,本官这些日子在想,若这样再增加下去,瑶县是承受不起的,就只有求助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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