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堵上西楼
“陛下说,这就是市场经济。所谓市场经济,就是将所有商业行为放在市场,优胜劣汰之下,能够在市场站住脚跟的必然是优秀的企业所生产的品质优良的产品。”
云西言顿了顿,又道:“总得来说,商人的春天已经来了。陛下今儿再三强调,无论哪一级的官府都必须为人民服务,商业部还将开设在浣花街直接与所有商人面对面。”
“对此我个人的看法是,你们的家族尽快在商业部注册公司,在经营自己家族生意的同时,若是有闲钱,现在入场路桥、漕运、盐铁,乃至于粮食木材等等,都是最好的时机。”
“若我所料不错,等明儿大朝会新政正式颁发之后,商业部会忙得不可开交,在这一影响之下,估计在一两年的时间内,武朝将会有大大小小的数以万计的公司,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因为陛下将会大力扶持中小企业和手工业作坊,目的估计是让他们能够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也是为了避免大资本对市场的垄断。”
云西言洋洋洒洒将他对今日朝会的理解毫不保留的全盘托出,这不是冒然,而是他比较了解傅小官。
傅小官今日开了一整天的会,中心思想其实就是一点——推行市场经济,彻底解放生产力!
至于面前的这群少年能够理解几分,他不以为意。
而今,已不是需要依托五大商业世家来奠定基础商业的时代了,他坚信会有一大把嗅觉敏锐并能抓住机会的商人出现,这一批商人,将是武朝财富崛起的新锐。
而抱陈守旧者,终将在这一波商业浪潮中被淘汰出局。
……
……
这一夜,观云城东大街陈苏源书房里的灯也亮了个通宵。
与他在一起的另有三人,他们是转运使周作林,织造司司正韩寻烟,以及户部右侍郎吕明先。
当然,今儿的他们,陛下并没有委以官职,却也没有明旨夺去他们的官身。
作为武朝千年七宗的四大家族的优秀子弟,散朝之后在陈苏源的家里聚在了一起。
菜已凉,酒已尽,四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那小儿来得狠啊!诸位世兄,难不成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韩寻烟敲了敲桌子,又道:“千年七宗,他武姓乃七宗之首,五百年前,咱们的先祖打下了这武朝的江山,姓武的登上了皇位,将这些利益分封给了咱们的先祖,他这才回来多久?难不成就想对咱们动手了?”
吕明先淡淡一笑,“今日变革,新皇所册封的官员,唯有咱们四家全被淘汰,其意已明,但这还不是主要的。”
“老夫在户部多年,倒是明白这国家税入确实被七宗吞了不少,但也足以维持国家运转。”
“他今日之策,最厉害的就是全面放开!陈贤弟和周贤弟家族经营盐铁,看起来是一件好事,但若是你们看的更长远一些就会明白大难即将来临!”
陈苏源一惊,“吕兄此话何解?”
吕明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纸包,打开来,里面是雪白的精盐。
“此物名叫白盐,想来你们都已听过,产自敕勒川自治区。来,尝尝,它的售价和青盐一样,你比比看,若是这盐进入武朝市场,不是为兄危言耸听,陈氏名下所有的盐井都将倒闭!”
陈苏源用手指头捻了一点放入口中品尝片刻,脸色顿时变得极为严峻。
“所以小皇帝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推行那所谓的市场经济,所想就是凭着这样的商品,将你们的产业统统击垮……铁也一样,小皇帝在虞朝就掌握了炼钢的技术,你周氏家族名下的铁矿和铁匠铺子,同样会被淘汰出局。”
“至于漕运,为何他也会放开漕运?你们没见到他在虞朝瑶县船坞建造的那首巨舰!”
“老夫见到了,就在咱们的江城码头。那是战舰,要改为民用商船太简单不过。江城船坞在小皇帝还没回来之前,武帝就已经建成了,犹记得当初我等还议论过此事,不知道那处耗费了数百万两银子建造的巨大船坞用来干啥,现在老夫明白了,所以我吕家的漕运也将被淘汰出局。”
“至于韩兄你们韩氏家的织造,小皇帝其中一名妻子就是虞朝萦丘司马家的千金,司马家去岁就已经来武朝了,作坊的选址就在南七州的菁华州。”
“虞朝织造天下闻名,老夫敢保证,等明日新政一公布,虞朝会有更多的织造商前来武朝,所以你们韩家同样不能幸免。”
吕明先一席话说得三人心里发凉。
“吕兄,你以为当如何应对?”
第845章 天下惊
这个夜里,在观云城的武朝千年七宗其中的六宗,都不约而同的向各自的宗族去了一封信。
其中南宫家和卓家去的信自然是详细的告知了德宗皇帝即将展开的宏图伟业,并以最严厉的语气劝导家族让出大部分的利益。
而陈苏源四人的信里,也详细的诉说了他们在观云城的遭遇,并提起了极有可能产生的结果。
那个夜里,吕明先没有给他们如何应对的答案,因为他也不知道面临这种局面该怎么办。
若是小皇帝采用武力去收取家族产业,那么大家恐怕还能团结一致和小皇帝干上一场。
可这小子现在玩的是阳谋!
他就是要用同样的商品为武器,正面击溃他们家族的产业!
除非家族的产业能够跟上市场的发展需求,能够在市场上站住脚跟,那么这场战役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可那白盐是如何炼制的?
那钢铁又是采用的什么配方?
那巨舰是如何建造的?
织机当怎样升级换代?
没有人知道,那怎么办?偷!
这就是他们给家族唯一的建议——派人去敕勒川自治区偷取炼制白盐的方法,去研究院偷取钢铁的配方,派船工去江城船坞偷学造船的新技术等等。
这些信已经发了出去,第二日,也就是天德元年正月十四,午时,一份名为《武朝一五发展纲要》的书籍开始在各大书局售卖。
所谓一五,就是天德年间第一个五年规划。
它和敕勒川的五年规划不一样,它确立了新的官府机构,精简了近三成岗位。
它正式提出了官府之一切行为为人民服务这个理念。
它首次提出了市场经济这个概念,并进行了详尽的解说。
它彻底放开了武朝原本由朝廷管束的除了钱庄和矿藏之外的所有领域。
它确立了边城、忻州和蓝旗商贸城以及和夷国接壤的大峪关四处自由贸易区,还新增了江城、渠州两处自由贸易港。
总之,这本足足二十多页的书籍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销售一空。
而今偌大的观云城里,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所议论的内容都是这一五发展纲要。
它就像一颗核弹,在观云城的上空爆炸,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四面八方传播开去。
而此刻的始作俑者傅小官,却正在御书房里和工部尚书韦昌比比划划:
“你看……”傅小官拿着炭笔在纸上画了起来,“这是宣德大殿,我呢平时上朝就是站在这地方,这台子上。”
“群臣就是站在下面这一圈的位置,我现在要你做的就是,我站的这个台子,拆了,”
韦昌一惊,脸上的颜色都变了,“陛下,这怎么能拆了?此为龙台,为陛下召见群臣之地,不可,万万不可!”
“哎,你听我把话说完,这台子拆,这龙椅不要,太硬,坐在难受。你看哈……”
傅小官又画了起来,“这一圈,群臣站的这地方,逐一升高,就像梯田一样,然后呢,做一圈桌椅,中间留出八条通道……”
在傅小官的这设计图中,皇帝坐在最底下,他的周围是一圈桌椅,他的对面是逐级升高的台阶,每一层台阶上也都是一圈桌椅,就像大剧场的布局。
“朝会站着开太累,坐着开还可以用笔记下重点,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韦昌明白是明白了,但这样的东西他不敢接手啊!
从古至今,只有皇帝才是唯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可陛下这一搞,皇帝和三省六部的高官却成了最底下的几个人——“这有违礼制,臣,拒绝!”
卧槽,老子的命令你还能拒绝?
傅小官把笔丢在了桌子上,“这是朕的旨意!”
“按照陛下昨日的宣布,这旨意得交给门下省审议!若陛下觉得门下省能够审议通过,尚书令自然会通知下官按此执行!”
傅小官这就傻眼了,活学活用啊!
这怎么搞?
我特么为了你们好啊,怎么一个个都不识好人心呢?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番企图,通过这样的建筑结构,能够给百官一种心理暗示,他们会觉得更加平等,他们会更敢于发言提出意见,渐渐的他们也会将高高在上的皇权看淡。
所以这改变势在必行。
“韦大人!”
“臣在!”
“你敢抗旨不遵?”
韦昌拱手一礼,“臣不敢,但臣有自己的原则底线,陛下这是在胡闹!”
“你……”傅小官跳了起来,这榆木脑袋,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你信不信朕罢了你的官?”
韦昌再次拱手,“臣宁可弃官,也绝不能做这荒唐之事!”
硬气!
怎么搞?
傅小官忽然笑了起来,他拍了拍韦昌的肩膀,“好样的,来来来,韦大人请坐。”
韦昌心想今儿可是彻底的顶撞了这位陛下,老子这工部尚书怕是当不成了,那就坐吧。
“韦大人啊,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莫要往心里去。你是个有原则的人,这让我很是欣赏。这事儿先就放着吧,对了,你得敦促一下你工部的那位农部侍郎彭芳,养猪这事切莫要忘记了,很重要!”
韦昌一怔,这位陛下难不成还有如此宽阔的胸襟当真既往不咎了?
养猪?
对,昨儿在大朝会上陛下有说起。
“陛下,臣以为陛下当以社稷为重,这养猪……粗鄙之活,陛下万金之躯,记挂这事不太妥当。”
你丫还来?
傅小官没法对这样的大臣发火呀,只好苦口婆心的解释道:“你不知民间疾苦啊,虽然百姓能够吃饱穿暖,但一年四季他们却少有能够吃到肉。”
“猪肉难吃是有原因的,只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猪肉就好吃了。我知道你不信,等彭侍郎把猪崽买回来,我亲自去动动手,等这批猪长大了你们吃过了猪肉就会明白。”
韦昌还是不明白。
你堂堂天子,这才刚颁布了一五规划纲要,那么多的大事需要处理,你偏偏记挂着猪……是不是搞错了方向?
傅小官终于把韦昌给打发走了,想了想,你丫的不重建宣德殿,老子寻个机会自己来!
第846章 上元节 上
十里平湖流云台。
流云楼上,梦曦正独坐窗前,视线并没有落在窗外早已挂起的各种花灯上。
而今她已经成为了这流云楼的花魁,她此刻正在看的是放在桌上的一张纸。
这张纸上有一首词,词名为《无欲念、闲情居梨花词》。
“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
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
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
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这是两年前的三月,那个叫傅小官的虞朝大才子在繁宁城闲情居酒后所作。
那个少年而今已成为了武朝的国君,梦曦笑了起来,“无欲念……莫非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今儿上元灯火,他想来会亲临此处与民同乐,若是他能来这流云楼就好了,若是再能见他吟诵一首词,就更好了。
许久未曾听说他有作新词,估摸是太过忙碌,没了作词的闲情逸致吧。
如此想着,她轻敲着桌面唱起了这首无欲念:
“春游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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