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堵上西楼
流云楼的三楼有足足十二间雅间,除了最大最好的天韵阁之外,其余所有房间都早已被订了出去。
天韵阁的左边是天音阁,这间雅间排行第二,昨儿就被一神秘身份的人订走。
而天韵阁的右边是天琴阁,排行第三,这房间被司马韬拿下。
申时三刻,流云楼已经人满为患。
而天琴阁中,司马韬邀请的十余名少年也尽皆到场。
今儿又多了几个人,他们是从沃丰城而来的六福记乔六爷的长子乔楚名,飘香园范石林的长子范彻,还有祥泰楼张文辉的长子张广源。
“听说云西言云兄也来了武朝当官了?”张广源看着司马韬问了一嘴。
“云兄随后就到,他而今被陛下委任为商业部部长,比在沃丰道的时候可愈发风光了。”司马韬邀请众人入席,又道:“要说起来,也是德宗皇帝敢于用人,云西言可是去岁恩科第一啊,是被德宗皇帝亲手选出来的人才,虽是虞人,但不拘一格嘛。”
张广源笑道:“你们先离开沃丰道不知道,云西言和卓别离他们一走,后面有许多官儿来了沃丰城寻道台大人,许多人想要辞官追随德宗皇帝来武朝,最后还是道台大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大半天才暂时打消了他们的念头,哎……”
张广源摇了摇头,“这就是那位爷的威力啊,父亲说这叫人格魅力,那些官都是他当年一手选拔出来的,按照规矩,是他的门生,可惜他终究回了武朝,看看这一五发展纲要吧,史无前例的变革就在眼前,诸位兄台啊,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新的时代,来了!”
少年们深以为然,余行简一声苦笑,“那纲要也太复杂了,呆会云兄来了可得请他解惑。我等应该算是外商了,按照这纲要里的要求,必须在商业部注册公司,还得在四通钱庄开设银号,看起来颇为复杂啊。”
他话音未落,云西言和卓别离走入了这房间。
“复杂?复杂个屁!”云西言一撩衣袖坐在了桌前,敲了敲桌子,“四通钱庄将在商业部设银号窗口,你们外资入武朝就需要三步,都不用出商业部就办完了。”
余行简一喜,“说来听听。”
“其一,在商业部对外资窗口递交公司申请,得有公司名字,得有公司地址,还得有公司经营范围,名下作坊设在何处,规模几何,预计投入资金多少,预计何时落地,预计招募员工多少……这玩意儿到时候会有范本贴在商业部。”
“其二就是在银号窗口开设公司账户,校验公章和签名文书。以后资金入户,钱庄是要单独管理的。”
“其三就是商业部对提交人,也就是公司法人的资质审查,你们是外资就仅仅审查落地资金了,审查完毕就颁发公司营业执照,拿着这玩意儿就能在许可范围内经验你们的商品。”
“负责么?其实这仅仅是因为这玩意儿是个新生事物,等以后大家都习惯了,等以后商业部在各州成立了商业局,就更简单了。”
云西言一席话将公司注册这事说得清清楚楚,诸位少年们心里顿时了然。
“今儿不谈公事,好不容易放个假,沐休结束商业部也该弄好了,到时候我和卓兄都在那里办公,你们要问等晚些再问,喝酒。”
“云兄,听说陛下今儿也会来?”
“这我真不知道,不过按照他的性子,恐怕是会来看看的。”
……
……
梦曦坐在天韵阁里,这里站着足足九个侍女!
她正在抚琴,虽然这贵人还没有来。
而这天韵阁隔壁的天音阁却来了人,仅仅两人。
他们是胖子傅大官和戴着面巾的尚皇后。
天音阁里的歌姬也是这流云台的顶尖红牌剪水儿,她正要迎过去,却没料到被那一脸猥琐的胖子给赶了出去:
“姑娘,你看我谈一场黄昏恋也挺不容易的,这些银票你拿着,给我们来一桌好菜再来一箱西山天醇,其余的你自个留着就别来打扰我们了,行不?”
剪水儿一怔,老板可是交代过,今儿晚这整个三层楼的客人可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尤其是这天韵和天音阁更是吓人。
她自然不敢拂了这胖子的意思,接过银票心里却有些失落——这可是难得的结识那些大人物的机会!我一二八女子,面容姣好,多才多艺……这大叔若是能和我谈谈黄昏恋该有多好?
这年头大叔才是真正有实力的主,去岁时候,这流云楼的花魁燕雀儿不就是被朝中的一大官一掷万金给赎了身成了那官人的小妾么?
剪水儿带着侍女退出了天音阁的门,这才看了看手里的银票顿时吓了一大跳……这、这就给了二十两银票,还要一大桌子好菜?
还想喝西山天醇?
还说其余的我自个留着……!
那老流氓怕是看夕阳看醉了!
第849章 胖子的诗
然而令剪水儿未曾料到的是,当她将这一情况委屈的说给了魏三娘之后,魏三娘却大喜过望。
她当真安排了一桌精美的席面,还当真送去了一箱西山天醇。
“女儿啊,这银票你收着,虽然仅仅二十两,却比万两还要珍贵!”
剪水儿一惊,“那胖子究竟是……”
“小声点!胖子是你能叫的么?你也别好奇,这样吧,你也去天韵阁,记住了,听梦曦的安排,啥都别问,也啥都别说!”
“哦……”剪水儿委屈的走了,魏三娘抬头望着夕阳。
夕阳如血,她仿佛看见了十三年前十里平湖被血染红的景象——死胖子!当年若不是老娘把你藏起来,你能有今天?
还想谈一场黄昏恋?
哎……这些年胖子也算是对的起我了,这流云楼若不是有胖子照拂着,只怕早就垮了。
算了,本想将那西山天醇换成凉白开的,就让他好好喝了谈一场黄昏恋吧。
若那胖子当真能把虞朝那皇后娘娘骗到手,也是了不得的本事。
但人们常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对了,那胖子可不是什么好马。
他就一不忌嘴的牲口!
魏三娘恶狠狠的想。
……
……
天音阁。
尚皇后和武大郎独处一室有些不自在,这胖子心眼儿太多,防不胜防。
“小官他们今儿也会来,为啥不是和他们在一起?”
胖子开了一瓶酒笑道:“年轻人的事,咱们当父母的别去瞎掺和。”
尚皇后丢了胖子一个白眼,“听说你的那些妾室早已到了墨州……而今你皇帝也没当了,为啥不回去呢?”
胖子倒了两杯酒,满是期待的看着尚皇后:“若水啊,妾室是有了,我这不还差个正房么?”
尚皇后脸儿一红,轻啐了一口,低声骂道:“不要脸!凭着你武大郎的身份,说一声要娶个正房,这武朝怕不是有许多的女子投怀送抱。”
不要脸的胖子猥琐一笑,“若水,你看哈,若不是虞白白搞出那幺蛾子破事,我而今依然是一个孤独的人。”
胖子的面容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是一个专一、并且专情的人!哪怕是当了这武朝的皇帝,那后宫中莫要说嫔妃,就连母猫都没有一只,这是为啥?”
尚皇后瞪着胖子,“这是因为你心里想着徐云清!”
“错!”胖子极为恳切的又道:“大错特错!”
他的声音忽然又变得低柔起来,“若水,这是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
尚皇后心肝儿砰砰直跳,她慌忙移开了视线,“休要用这样的甜言蜜语来骗我,若是当年你说这些话儿我定会深信不疑,但现在……胖子!”
尚皇后抬眼又盯着胖子那张圆乎乎的脸,“我心已死,你就莫要枉费心机了!明儿我就离开观云城回虞国,从此……便是路人!”
尚皇后觉得自己必须尽快离开武朝了,这胖子撩拨的厉害,若是给了他更多的机会,只怕……只怕……后果难以想象!
胖子悠悠一叹,将酒杯递给了尚皇后,“来,为往事干杯!”
尚皇后端起了酒杯,二人喝了一杯。
胖子又倒了两杯酒,“来,为曾经在金陵的美好岁月干一杯!”
二人又喝了一杯。
“来,为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干一杯!”
这次尚皇后没有举杯,“这一杯,你和徐云清去喝!”
“不,这一杯还必须得和你喝。若水啊,当年呢仅仅是因为认识徐云清比认识你早了那么两天而已,当时吧,在我这心里啊,是左右难舍,若说我心里没有你,这显然不对,只是而今想来,大致就是命吧,来,若水,喝一杯。”
尚皇后撇了撇嘴,终究还是和胖子喝了一杯。
胖子又在倒酒,尚皇后说话了,“你准备喝多少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明儿你就要离去,我心肝儿都在痛,只想一醉。”
“那你喝,我给你倒!不准用内功!”
“好……!”
胖子当真独自喝起酒来,短短功夫,一瓶下肚。
胖子的脸有些微微泛红,窗外的夕阳已经落山,花灯已经点亮,但胖子的脸红却不是花灯的映衬。
他的眼神有些游离,看上去憨态十足。
“若水啊,不走……行不行?”
“不行……别喝了,就这样吧。”
“等等,我想起来了,今儿在摘星台上你说的那句话不对。虞白白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小官对虞朝采取什么政策,我这个当爹的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我没醉。”
“我不是因为傅小官打虞朝怕你在中间为难,我就想找回往昔,就想追寻这份曾经失去的爱情,我有错么?谁规定了老了就不能爱了?”
“我是个单纯的人,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就想你成为咱们家的女主人,我陪着你你陪着我,一起看夕阳,一起吃鸡屁股,这样多好。”
“别说了!”
尚皇后心里有些酸,眼眶儿有些润湿,她扭头看向了窗外,窗外是红彤彤的花灯,还有那花灯下打扮得俊美的少男少女们。
他们在花灯下欢笑、细语、眉来眼去。
那就是肆意的青春,纯洁而美好。
“对了,我为你作了一首诗,你且听听。”
胖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看着尚皇后依然光洁美丽的脸: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胖子仰头喝了一杯酒,尚皇后豁然回头。
胖子一撩衣袖擦了擦嘴,又悲伤的吟诵道: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一诗吟罢,胖子徐徐闭上了眼睛,那张原本猥琐的脸上,居然荡漾着圣洁的光辉!
尚皇后心肝儿砰砰直跳,“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大郎……”
“嗯。”
“这……当真是你的心声么?”
胖子睁开了眼睛,小眼珠子里一片清明:“一想到明日你就要走了,日后……”胖子忽然抓住了尚皇后的手,情深意长的问道:“若水,不走,好不好?”
尚皇后的心在这一刻一片柔软。
可就在这时,隔壁天韵阁里爆发出了轰然掌声。
“好一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陛下大才!”
尚皇后瞬间清醒,她恶狠狠的瞪着胖子:“说,这首诗是不是小官所作!”
“啊……你听我解释!”
第850章 骟猪
没有人知道这个上元夜流云楼的天音阁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在那个夜里作了一首名为《生查子、元夕》的诗。
那当然是一首绝品的诗,就在那个夜里,这首诗就传遍了观云城,成为了无数怨男痴女心情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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