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王国 第35章

　　萨丽尔和善的说道：“好啊，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会杀羊了。”

　　劳伦斯没有去放羊，而是站在原地看着。

　　很快萨丽尔端来了水盆，索菲亚则是一手握刀，一手轻轻抚摸小羊的下巴和脖子。

　　小羊仰着头，发出乖巧的咩咩声。

　　声音很快变得痛苦了起来，红色的羊血也从刚刚割裂的伤口里快速喷出。

　　劳伦斯朝着山坡走去，嘴里随意的说道：“我们那里杀羊都是先敲晕再杀。”

　　他的身后是两个忙碌的村姑和小女孩。

　　萨丽尔忙着给羊放血，反驳道：“我们这里有我们这里的办法。”

　　劳伦斯走去了山坡，站在阳光明媚的山坡上数了数羊。

　　确定除了那只小羊的羊儿们都在后，劳伦斯就在索菲亚躺着休息的倾斜草地上坐下。

　　四周的风景早已经看腻，劳伦斯安静下来后，脑海里不断浮现索菲亚用刀子割开羊喉的场面。

　　劳伦斯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用匕首割开羊脖子的场景。

　　他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并且希望自己和索菲亚一样干净利索的完成这个过程。

　　索菲亚尽管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无疑是做得很好的。

　　劳伦斯高兴不起来，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杀羊的动作。

　　逐渐的，劳伦斯想到了自己，仿佛刚才杀羊的是自己。

　　但是很快脑海中浮现了可怕的想法。

　　劳伦斯想到了自己用同样的动作，抹了索菲亚的脖子，抹了艾玛的脖子。

　　甚至是抹了萨丽尔的脖子。

　　这当然不可能，可糟乱的脑子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想象。

　　劳伦斯双手抱着脑袋坐在地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杀人都没有这么麻烦，只是一只羊啊……”

　　劳伦斯又回想起前几天杀人的时候，当时用锋利的锄头敲在了那个男人的脑袋上，将他砸死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劳伦斯早就忘记了那个男人的模样，也想不起来对方死前的模样。

　　不管如何回想，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出手很稳，没有因为杀的是人就出现恐惧和慌张。

　　仿佛杀得是兔子和松鼠一样。

　　“糟糕了……”劳伦斯发呆式的自言自语，“是杀人后遗症。”

　　劳伦斯躺在地上，双手双脚大开，闭着眼睛感受着寒冬时节的太阳照射。

　　【库尔人是入侵者，他们残忍的杀了普米修人，我是被迫反击复仇，不然还会有更多的强盗光顾普米修镇。】

　　劳伦斯杀那个库尔人的时候，有着绝对的正当理由，即使是这几天单独睡觉的时候也不会想起这事。

　　“羊是食物。”劳伦斯安慰自己，“我们吃羊是为了生存。”

　　“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取羊血、剥羊皮、吃羊肉、掏空羊的内脏……

　　劳伦斯想到了那只羊会经历的一切，脑子里越来越乱。

　　越不想去思考，脑子里的一些念头就越是清晰。

　　【人是孤独的，不论是做什么都想要一个能获得别人支持的理由，只有被淘汰的人才会远离族群。】

　　【我们都渴望成为族群中耀眼的明星，成为神的孩子。】

　　【野蛮人信奉英勇战死后能够进入神的国度，南方人信奉赎罪之后可以进入天国。】

　　【我以前不相信神的存在，也没有过坚定地信仰。】

　　【现在的我，需要救赎。】

　　劳伦斯很理智，也很清楚杀羊是正常事情，根本不应该想这么多。

　　可他缺少一个希望，光是吃炸鸡吃火锅的希望，无法抵消剥夺生命的罪恶感。

　　松鼠兔子和老鼠都属于野生动物，更属于传统意义上的猎物，而那只小羊给劳伦斯的感觉过于听话，过于有人性。

　　这种人性，是在库尔人身上感觉不到的东西，倘若库尔人没有入侵普米修镇，也没有残忍地虐杀普米修人，劳伦斯同样会陷入艰难的抉择。

　　劳伦斯想了很多很多事情，感觉自己不仅是会杀羊，也会杀人，而且忍不住想象自己伤害别人的场景。

　　好在他并非孤单一人，被纷乱思维折磨的劳伦斯很快想到了能够陪伴自己的人。

　　“索菲亚！索菲亚！”劳伦斯大声喊着女孩的名字。

　　正在厨房里帮忙的索菲亚迅速跑了出来，大声喊道：“主人，我在这里！什么事情？”

　　劳伦斯坐起来，身体像是没有了力气，“过来一下。”

　　“好的！”索菲亚很快和萨丽尔打了声招呼，然后欢快的跑了过来。

　　杀羊的事情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困惑和影响，从镇子里带回来三只小羊开始，索菲亚就知道这些羊是用来卖钱和吃的。

　　漂亮的小女孩很快来到了劳伦斯的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弯着腰，亲昵又好奇的询问道：“什么事情？”

　　劳伦斯躺在了地上，轻松又压抑的说道：“索菲亚，我需要一个拥抱。”

　　索菲亚高兴地坐下，满脸欣喜的趴在了劳伦斯的身上，抱紧了劳伦斯。

　　感受着身上女孩的温度，以及天上阳光照在眼皮和脸上的热度，劳伦斯终于安静了下来。

　　劳伦斯一手抱住索菲亚，很快坐起来说道：“好了，你在这里放羊，我应该回去干活了。”

　　杀羊的事情迟早要习惯，劳伦斯已经明白这是生活的一部分。

　　不管是杀羊还是杀猪杀鸡，乃至是杀人，只要是为了活下去这么做的话，还是有些不够。

　　劳伦斯害怕孤独，所以决定不论是吃炸鸡还是涮羊肉，都要有家庭成员一起分享。

　　在面对各种风暴和困境时，家庭的力量不可忽视。

　　美食和豪宅的欲望太过单调，劳伦斯需要更温暖的力量，让自己坚强的活着，治愈人生道路的不幸，不至于把过多地时间放在怨天尤人，抱怨不幸上。

第56章 火锅

　　伤害生命的不适应感已经消失，就像是正常切肉一样对羊身进行加工。

　　心理上的迟疑与罪恶感，在动手之后就逐渐适应，并且仿佛是很习惯了一般。

　　小羊的内脏被挖出来放在陶盆里，萨丽尔从羊腿开始剥皮，利用磨好的匕首将一层羊皮完好的剥下。

　　剥皮，切腹，分肉，热水浇烫羊身。

　　劳伦斯安静的动手协助萨丽尔，很快将这只三十多斤重的小羊处理干净。

　　小羊的肠子被丢弃在一边，这些原本可以拿来喂狗的东西，现在也可以拿来做血肠之类的食物。

　　不过萨丽尔明显没有那些打算，将这些丢在一边就不管了，双手举起羊皮露出了微笑。

　　“这张羊皮可以给索菲亚做件衣服，她太怕冷了。”

　　劳伦斯正在将小羊僵直四肢砍掉，安静的说道：“好啊。”

　　萨丽尔看劳伦斯也赞成，就心情很不错的将羊皮拿到一边清洗。

　　今天烧了很多热水，萨丽尔也可以用热水清洗羊皮。

　　劳伦斯切好了羊肉，留下一些肉冻一晚上，这样明天方便削成羊肉片。

　　今天吃的是新鲜的羊肉，主要是炖的羊肉火锅，四个羊蹄可以在烤炉那里烘烤，这里暂时不具备蒸炖的条件。

　　“萨丽尔，先别管那个羊皮了，我来切肉，你来把四个羊腿烤一下。”

　　萨丽尔看向劳伦斯，“直接都烤了不就好了？”

　　“不行，今天吃饭要有仪式感。”劳伦斯坚持道：“羊腿烤熟了可以吃个半饱，然后我们三个围着吊锅吃炖羊肉，一边吃一边往锅里放蔬菜和羊肉，直到都吃饱了再结束。”

　　萨丽尔不理解，“为什么不直接烤了？”

　　劳伦斯解释不清楚，今天吃这个羊肉锅发生了很多事情，劳伦斯一定要坚持做完。

　　“这是我那边的规矩。”

　　萨丽尔依旧不理解为什么要费劲吃这个羊肉，不过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好。”

　　萨丽尔想起了什么，询问道：“要吃鸡蛋吗？我们一人一个。”

　　劳伦斯觉得吃羊肉就不用吃鸡蛋了，但是不太了解每个人的饭量。

　　再说吃不完也可以明天继续吃，于是说道：“好。”

　　萨丽尔露出了愉悦的微笑，似乎是一种享受。

　　劳伦斯看到这种微笑，但是搞不清楚萨丽尔为什么那么喜欢吃鸡蛋。

　　虽然自己当初吃鸡蛋的时候确实是很贪，但那是自己很久没有吃的关系，萨丽尔家里的鸡蛋又不用拿去换东西，每天都能吃到鸡蛋还这么在乎吗？

　　对于别人家的事情，劳伦斯也没有追根问底的想法，继续专心的切肉洗菜。

　　和这个时代把土豆做成糊糊，或者直接烤着吃的做法不同，劳伦斯把土豆切成了工工整整的土豆块。

　　蔬菜也清洗干净，防止有沙子尘土遗留，又切掉了其中蔫坏的部分。

　　厨房也要清洗干净。

　　在萨丽尔不理解的目光下，劳伦斯搬来了三个干净的木箱当椅子，并且一个个坐下感受高度的不同，根据三人的身高进行加高，垫了几根木块保持平衡。

　　羊血沾染的地方也都清理出去，一些不能吃的废料也带出去掩埋，努力把厨房变成一个干净的用餐场所。

　　当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月明星稀的时候了。

　　索菲亚和萨丽尔早就完成了各自的工作，安静又好奇的等着劳伦斯的开饭许可。

　　“可以了！”

　　劳伦斯走出厨房，对着已经洗好手在门口闲聊的大小美女微笑着发出邀请，“请进！”

　　萨丽尔奇怪的说道：“今天的劳伦斯有些奇怪。”

　　索菲亚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当然不会说出来。

　　劳伦斯笑道：“可以吃饭了！”

　　索菲亚进屋后看到了火堆上面吊着的沸腾热锅，在火堆附近还有三个木箱子。

　　木箱上有一个木头盘子，还有盘子和木头叉子，上面放着烤好的羊腿。

　　萨丽尔很快走过去，蹲在了木箱前面伸手抓向放在木箱上的羊腿。

　　劳伦斯急忙说道：“不不不，不是这么吃的。”

　　萨丽尔被劳伦斯制止了，顿时不高兴的说道：“劳伦斯，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劳伦斯可不想蹲在木头箱子前面吃火锅，迅速端起餐盘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样吃的，不要用手触碰羊腿之外的食物，可以用锅里的勺子或者盘子里的叉子来夹菜。”

　　劳伦斯把木盘放在腿上，演示了一下用勺子把锅里的土豆和细嫩的羊肉片块舀到餐盘里，又用类似吃蛋糕的叉子叉了一块土豆出来。

　　萨丽尔不耐烦道：“这样哪有时间吃饭，我喜欢直接抓着吃，这样吃的多，也舒服！”

　　劳伦斯看向了索菲亚。

　　乖巧的索菲亚很快学着劳伦斯坐下，在腿上放着餐盘和食物。

　　这下子，可由不得萨丽尔了。

　　两个人都坐着吃饭，萨丽尔想蹲着吃饭也不行了，只能是生着闷气和那两人一样坐在了木箱上。

　　萨丽尔看着放在腿上的木板，又看着身前的火堆，需要注意的地方太多了。

　　“这样很不舒服！一不小心就会烧坏我的裙子！”

　　劳伦斯当然也知道这些，今天准备的还是不够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