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会演戏啊 第227章

作者:小时光恋曲

  “只是,你不知道讨好人,拍马屁——现在光是事情做好,还不够用啊,你吃过亏了,不要再吃亏。”

  赵觉民这么评价余欢水。“结果我成了你领导。”

  还有个小插曲,地铁上在放某科技公司纪录片,男人们都忍不住去看,余欢水也是,不过,出地铁站后,也许是冷热交替刺激了鼻粘膜,余欢水开始汩汩的流鼻血,之后非常狼狈的洗干净了。

  赵觉民于是叹:

  “只道当时已惘然啊……兄弟,你准备好豁出去了吗?”

  余欢水吸了吸鼻子,点头。

  当夜自然是酩酊大醉。

  他回家一顿猛吐,甘虹嫌声音太大,影响了孩子学习,“请不上好家教,跟不上进度,只有回家自己苦读,余晨和余淼这么辛苦……你不要再耽搁他们了。”

  于是余欢水只能孤零零和马桶为伴,他随即惊恐的发现,自己在呕血。

  甘虹问他待太久,到底怎么样了,孩子可要洗漱睡觉。余欢水只能说没事,但鬼使神差的,他咽了口唾沫,说明早上要送孩子上学。

  “明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不是。”

  “那怎么想起来了?”

  “怕我以后时间不多了。”

  甘虹察觉到了老公情绪不对,终于过来安慰他,第二天送完孩子,支走甘虹,余欢水开车到医院去检查,得到答案:

  “癌。”

  情理之中。

  不久,余欢水躺在病床上,面容慢慢枯槁,老婆,孩子,同事纷纷来到他病床前说话。

  ——郭凡看了看表,到现在一个完整的设定、冲突过程结束了,并抛出了新的问题,拢共用时十二分钟,符合好莱坞所谓院线电影的“万能剧本”。

  不过也很平庸。

  是有一些巧思,比如余欢水的病情恶化,是通过来看望他的人,说的话来体现的,因为这些话越来越悲观。

  当然打光也起了作用,给他越打越亮了,那不是这哥们要升天了吗。

  介绍家庭设定的时候,方沂设计了个滑动智能机看照片的情节,靳冬在那插科打诨免得观众看的烦,照片滑完了,余欢水前几十年人生也全讲完了。

  如果是姜纹会怎么处理?

  用台词。

  陈恺戈呢?

  其他的不好说,起码演到了病床那段,陈恺戈极可能会给每一个来看望的人给特写——《无极》就是这么干扑街的,他喜欢群像戏。

  墨镜王呢?

  余欢水这会儿估计还没出电梯,要在镜子前孤芳自赏一番才行,加上台词:“一九六0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因为你,我会记得这一分钟。”

  另有些稍微进阶一点的,比如那孙悟空——好吧,不能都说完了,等会儿再提吧。

  有句话讲,电影永恒的主题是“复仇,生死,还有性”。

  现在来看,《重返十七岁》的主题一开始就立下来了,可能观众未必能发觉,导演差不多能猜个大概方向,当然也不会觉得多有意思了。

  就看之后有没有厉害的技法。

  郭凡回头看,发觉几个导演、包括做了制片人的陈建彬都是这样,不怎么眨眼睛,看的确实很专注,不过整个人还是陷在沙发上,不为所动,大概他们心里的判断和我差不多。

  还可以,但也就是还可以。

  很快,第一个华彩一点的镜头来了。

  几句侧面写余欢水病情的台词后,他被安上了心电仪,“滴、滴、滴”声音比较大,而且越来越大。

  这声音像鼓点,像心跳,情绪烘托下,大家知道要发生些什么,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镜头中的主体换成了余欢水的滴液瓶,用上了希区柯克式变焦,滴液瓶悬在空中好似人的灵魂,提供第三人称视角,主体的大小不变,而镜头变焦后,背景大小改变。

  能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围在方沂病床上,护士跑来跑去,说是要再做一次检查,最后尝试一次,医生皱着眉头和余欢水叮嘱什么,亲人们牵住他的手,逐渐心电仪的声音盖住了其他所有。

  这急匆匆的“滴”声中,最后那一声比前面的长,这会儿情绪已经烘托到位,你作为观众会非常害怕余欢水就这么挂了,而且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么以为,因为导演就是在诱导你这么想嘛。

  不过听台词并不是的:

  “诊断错误了,他的肿瘤是……良……性……的。”

  他老婆好像是喜极而泣了,哭天喊地,在那摇他,在他完全闭目前:

  “余欢水,余欢水!”

  “余——欢——水——”

  ——腾的睁开眼。

  变第一人称了。

  “医生?”

  “医生!”

  余欢水在那喊,结果没人鸟他,不过就他这中气十足的喊声来看,应该是好了很多。现在观众还看不到他啥样,因为是第一人称,镜头前有一双嫩白的手伸出来,艰难的攀到床边,站起,牵着吊瓶,也望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林子,下午的阳光透过树,斜斜映在床上。

  窗子不知怎的,异常的高,人根本够不着,得爬板凳。

  风吹过,叶子上探,好几扇联排窗子吱吖响,整个病房都亮堂了,通透了。

  而提供画面的机位却也转移到了叶子那边,变成第三人称,正对着病房的窗户,但还是看不到方沂,还是看不到方沂啊。

  终于,画面中,一只手推开窗。

  一个吊瓶,搁在窗台,还有拖动吊瓶架的声音,还有踩上板凳的声音,让人心痒痒。

  期待,期待……

  十七岁的少年余欢水探出头,他慢悠悠出现在画面中。

  他趴在窗口,眯着眼微笑,很享受现在的微风和阳光。有的窗户要关上了,他用胳膊挡住,输液瓶的针妨碍了他,他把针头扯了,踢开吊瓶架,但并不发出刺耳的声音,好像也愿意温柔对他。

  好像是知道了会发生什么,画面在这停顿五秒钟。

  整个影院“哇~~~~”的喊了很长一声,以至于完全压住了开始播放的,烘托气氛的钢琴曲。

  刘天仙紧紧握住方沂的手,她情不自禁哭了起来,抵挡不住精心设计的长铺垫,看向方沂,断断续续说:

  “你活着还是更好。”

  俞非虹同样眼泪噙满了眼眶,不自觉流下来,中年大萝莉是为了一篇小说,要花上十年,花几千万也电影化的文艺大萝莉,她被余欢水享受阳光的这一幕击中了,她并没有过生活绝望的时候,但现在不知为何,却感同身受。

  很多人都在唏嘘。

  其实在医院拍的这一场,知道的人不知凡几,来探班的记者说不定也有照片。但是,电影不是孤立的某一帧画面,它的情感爆发需要前面的烘托,也可以看做魔术,哪怕是知道了前因后果,表演人必须是方沂才能得到喝彩。

  让你心中感慨:果然是方沂啊,必须的是方沂啊。

  姜纹不以画面见长,所以沉默不语。在他看来,他不喜欢这种文艺范儿,不过愿意承认这段的优秀。

  大概是上我们央戏教科书的片段吧,他这样想:就是过于矫情了。

  陈恺戈觉得很欣慰,因为确实是吃这一套,他喜欢打人物特写。不过,陈恺戈这里想的是,到底是方沂的表演、外貌条件共同成全了这一段,还是方沂做导演的视效安排,成全了这一段。

  算了,还是不要想了吧。

  银幕上,一系列画面走马观花:

  在校医务室一个下午天醒来的余欢水,很快适应身份,开始勤奋学习,凭借着些许记忆和重新强大起来的大脑,他再次报了金陵大学,计算机系。

  家里人不解:

  “计算机系还是土木系?计算机系不好找工作啊,而土木……”

  “读计算机!”

  毕业生们撕碎三年来的模拟卷和练习册,纸页纷飞,其中一张是余欢水的笔迹和名字,轻飘飘的又飞回来,变作通知书回到他面前,打开有“金陵大学”的水墨落笔。

  落笔变成实实在在的金黄色大字,悬在校门口,视线往下,余欢水参加新生报道。

  新生聚会余欢水大受欢迎,他躲到角落处,看到一长得老成的同学蹲台阶上,两人几句对话:

  “我是报土木系的?分不够,我调剂到了这狗屁计算机系,将来根本没用——你呢?”

  “我是特地报的。”

  “怎么会……等等,你多少分啊?”

  “我xxx分。”

  “真是个傻子啊,比我还倒霉!你叫什么名字,我赵觉民。”

  “余欢水。”

  期末考试后的舞会。

  一拳头砸过来:“余欢水,你狗日的很受欢迎啊,还是长的像奶油小生的讨人喜欢!”

  “但编程更有趣。”

  “你整天窝在图书馆干什么,图书馆的微机就你一个拼命借吗?大领导说,二十一世纪是计算机的世纪,结果他吗的全班都没你借的多!”

  “我在开发一个软件。”

  “你还开发软件?你找个女朋友吧!治一下你的榆木脑袋!大学不是你拿来虚度光阴的,别后悔,傻子!”

  一年过去。

  “要开公司了吗?你这软件竟然卖了那么多钱——虽然是这样,开公司会不会太冲动。”

  “赵觉民,你到底来不来。”

  “我当然跟你。”

  再次收到了女生写的情诗,余欢水看也不看,他斥巨资买了台惠普笔记本放在寝室,哒哒的敲着按键。赵觉民帮他写拒绝信,摘抄了一些诗歌应付: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来寻找光明/我的光明不在你的身上/而在那遥远深邃的星空上……余欢水,你觉得这样回复怎么样?”

  “不错。”

  “倒是给些意见啊!我记得你以前还收过几封情书,我以为你终于变了,现在又回老样子,你从来不寂寞吗?”

  “我等一个人。”

  “谁?你看的西游记吗?凭什么知道在那有人呢。”

  “我还在摸索这个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但改变我的爱人并不会改变我的命运,问题不出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东西?世界?hello world吗,你学傻了吧……黑色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也给了我不解风情的头脑/不要再浪费时间于我身上/因为我是个大蠢驴/余欢水留”

  某一天下大雨。

  “都怪你非要来图书馆,从早上等到现在,还不许带伞,到底怎么办?我去借一把伞,你在这里不要走动——看见前面那排自行车了吗?全垮掉了,都是傻子。”

  “我早看见了。”

  “嘿?有个女的发善心来了,扶自行车,她一个人能行个什么,淋得好惨啊……啊!这不是我的机会啊。那女的很漂亮!”

  “赵觉民,把你外套借我。”

  “你要干什么?余欢水?余欢水!”

第409章 重返十七岁(二)】

  在奔向雨中的慢镜头中,余欢水这样问自己:

  我是不是,唯一一个有伞却仍然淋湿的人。

  我曾失望的假想,命运换掉甘虹之后就会改变,因为她小气、多疑、不知道照顾人……现在是否是我的一厢情愿,把一切过错都推给她,还是说,生活其实都改变了我们。

  雨中的余欢水和甘虹一起把倒掉的自行车扶起来,心中不断诘问自己,这一长串心声说完的时候,两人披着衣服躲到雨棚底下。余欢水怔怔站着,甘虹不敢直视他,红着脸低下头,揉捏打湿了的衣服。

  看样子情愫在他们之间“再次”发生了,而镜头却偏偏一分为二,给了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靳冬一个特写。

  观众会意一笑。

  甘虹小声提出:“我在工商管理系读书,是今年的新生,上课的教室是在……你可以把衣服先给我,后天来教室门口拿……因为是我连累你才把衣服弄脏。”

  余欢水摇头:“不是我的衣服,”还跟了句不相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