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鱼虾
貌似?当前?情况,有变。
刘煌龙要来中南,但是刘煌龙不来中南的手外科,而是要来创伤外科,那到时候医院该怎么选?
创伤外科,老老主任是董耀辉教授,是邓勇教授的恩师,前一任主任是邓勇教授,是以前韩元晓教授的带教老师,现主任韩元晓,刚升任正高不久,属于是揠苗助长式接手了创伤外科行政主任位置。
而刘煌龙教授,则是知名已久,不管是手术、科研等基本功和积累厚度,都能吊打韩元晓。
更重要的是,刘煌龙教授有杰青的帽子,看起来怎么论,好像都是韩元晓该让位的样子……
这TM?
一变尽变。
当然,这一切改变,都不能变了这台手术的进程。
袁威宏发问,到刘煌龙表达清楚意思,也中场休息了不过四十多秒。
这不是一台抢救性命的手术,一秒可能导致患者身亡,这是一台毁损伤抢救下肢的手术,因此术者暂歇,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甚至,看着方子业正常推进清创术,刘煌龙教授仅作为助手。
袁威宏还建议:“刘教授,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下去误餐室吃个晚饭。”
“来者是客,招待不周归招待不周,总比没得吃好。”
刘煌龙自己就是外科医生,在误餐室干饭属于非常常见的事情。
也期待看到这一台手术的结果,刘煌龙就点头:“好,那关哥,就辛苦你和子业,还有这位小熊,先挨饿,等我们吃过饭后,再来轮替你们下去吃饭。”
手术要继续,只要关键的操作能得以继续,手术质量可控,那么几个人轮替下台吃个饭,是在允许范围内的。
说着,刘煌龙就与袁威宏一起下台,而且,在脱了无菌手术衣后,刘煌龙教授还特意咨询了一下袁威宏。
“威哥,目前毁损伤,在创伤外科这方面,还没有研究对治疗的方案,做一个标准化推荐吧?”
刘煌龙从之前袁威宏的表现,就知道袁威宏阅读的文献很多,而且科研思维非常敏锐,若有这方面的研究结果,袁威宏不可能不知道。
一如当年的断肢再植术,是华国完成了世界第一例,然后慢慢推进断肢再植术走向成熟。
毁损伤的治疗,目前还没有标准化,就没有与这个病种相关的诊疗程序、治疗的术式。
这就好比,一个女孩子TM的才刚出生,你能说得准她以后的老公是哪个?要说得准的话,她所处的这个环境,那就坏透了。
袁威宏摇头,说:“刘教授,现在的毁损伤病种,一如手外科当前的多段、全层肌挛缩,多年以来,毫无进展。”
“没有展示出的结果,但临床研究,肯定是团队有在开展进行的。”
“与多段、全层肌挛缩不同的是,毁损伤的治疗下限在于截肢,这是一个相对终末期的治疗选择,有这个下限兜底。开展这个病种治疗研究的团队,数量可能不在少数。”
“然而,这么多年,依旧毫无进展,目前连一个标准几率的存活肢体,都未有相关的文献报告。”
“或许是,当年对毁损伤的这个定义,框定得还是太过于极端了,所以想要将其逆转成‘奇迹’,难度还是太高……”
暴力导致的损伤,很难度量程度,也很难逆转成暴力不发生前的状态。
一块半亩见方的水田,你放了十吨农药下去,还想要有泥鳅、鳝鱼、鱼虾残留,这样的期待几率,无异于人于万米高空无防护措施自由落体要活着……
“威哥对手外科的文献也阅读了不少呀?”刘煌龙笑着问,一口一个威哥,相对客气,表示着对学者的尊重。
“刘教授,文献出了无论是否相关,遇到了就看,且当是涨了见识,刘教授阅读过的文献,肯定要数倍于我吧……”袁威宏舔着笑脸。
“妈、的过分了啊。”
刘煌龙翻了翻白眼:“一个正经的学者,从不过分给别人戴高帽,我就比你年长一岁,且我在专业上耗费的时间,估计是你的数倍,所以说起来,你阅读的文献比我更多……”
刘煌龙很快就见识到了北海一叶的真实一面:“所以说刘教授您是杰青呢,这看的文献比我少,科研成就比我却高得多,不得不佩服啊,我其实早就想拜访刘老师您了,只是一直没机会……”
刘煌龙顿步,停洗手后的甩手动作,“伱一直都是这么聊天的么?”
袁威宏回说:“不不不,很少,只有遇到了刘教授您这样天资聪慧的人,我才这么聊天,平时里,我其实也高调的。”
“不然怎么会有江湖称号?”
“所以,我现在的尊敬,也是发自内心的,主打一个真情实意,绝对不装……”
刘煌龙有一种错觉,就是袁威宏以前一直在给自己标杆人设,但这个人设,是袁威宏自己给自己挖出来的坑,也是一个退路。
但刘煌龙并没有证据……
毁损伤的治疗,自然不只是清创。
清创之后,还要进行骨折固定修复、缝合。
其中就包括血管缝合、肌肉缝合、神经缝合以及软组织的缝合,皮肤的缝合。
每一步的难度都很大。
方子业与熊锦环、关启全三个人吃完饭,再上台后,方子业再用了五十多分钟,完成了所有地方的清创。
这样的清创水平,应该是几个人里面所能做到的最好的。
然后,刘煌龙就分配任务,问方子业对肌腱缝合以及神经缝合的理解有多少?
如果都好的话,他就全程当助手了。
自然,方子业的血管缝合术与基础缝合术的厚度,刘煌龙已经见识了。方子业在血管缝合术上,绝对不是小白,否则就算方子业的基础缝合术到了‘国手’水平,也不能比他的血管缝合术水平还高。
‘手外科’缝合术国手,去了心脏外科,也未必适应心脏不停跳下缝合,至少需要学习很长一段时间。
同样的,心外科的大拿,想要来手外科炫技一手缝合术的话,那也先要在练功房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方子业老实了:“刘老师,没机会接触过。”
“我之所以会接触血管缝合,一是之前偶然在练功房被手外科的杨文征老师带去了手外科的练功房,试手了一下裸鼠断尾动脉续接术。”
“后则是,在地级市医院的时候,遇到了几位处理血管非常优秀的师兄们,所以算半个入门人士了……”方子业也老实交代。
身为现代医学的外科医生,如果有人告诉你,血管缝合和神经缝合的技巧,模式都是一样的,你还信了,你就可以趁早改行了……
“行吧,那我们就分工协作,我负责缝合肌腱,你缝合血管,神经的缝合,我建议是二期再进行……”
“当然,我个人比较专长的神经缝合肯定不如你的血管缝合这么好,因为基础工夫的差异在,而且,这个患者的血管和神经的缝合,与传统的断肢完全不同……”
“先保活着吧,我觉得可以活下来的几率很大。”刘煌龙说话时,眼神都在冒光。
关启全能理解、方子业和袁威宏也都能理解。
这种病种,齐乔文、邓勇、段宏三个创伤外科的巨擘,联手合作都搞得不亦乐乎,那刘煌龙能期待一下这样的课题,眼神能不冒光么?
第347章 巨大潜能(第一更,求订阅)
2024-04-11
“子业,你出去与患者父母商议一下,问他们是否同意二期缝合神经的选择。”
“我个人的理解,更倾向于,一期同时缝合神经与血管反而会导致术后的功能缺失。”
“毁损伤的神经损伤,不比锐器伤所致的神经规则性断裂。先缝合肌腱与血管,保证先活着……”
“你觉得呢,威哥?”刘煌龙并未卖弄属于教授的骄傲,而是客气地与袁威宏探讨。
袁威宏抿嘴同时吸了吸鼻子:“刘教授,目前毁损伤肢体,据不完全统计,存活的几率仅有百分之三十到四十,余下均转归到了截肢术。”
“因此,这样的统计结果其实并无统计学意义。”
“相对简单的毁损伤,其实应该归纳进碾压伤类别,单纯的毁损伤,保守估计,暂不到百分之十的保肢几率。”
“更多的地级市医院和三甲医院,遇到了毁损伤的治疗优选就是一期截肢,减少患者的手术次数以及经济负担……”
“先考虑活着,的确是往前进展的第一步,我听说,手外科有一些患者,会选择二期缝合神经,根据功能的残缺,进一步地优化神经转位、神经移植等术式?”
袁威宏对手外科并非完全一窍不通,可若是要玩到各个亚专科领域的高端治疗,认知其实相对空白。
这就好比同为程序员,但其实每个程序员的相对擅长各有不同,绝不能一概而论。
“那我先出去和患者家属谈一下,之前我和他们讨论的只有保肢和截肢术两种选项。”方子业点头,撤步并往后退。
一开始方子业并不知道刘煌龙教授百分百上台,当然不可能给患者家属过高期待,到时候预先期待高于最后的手术结果,方子业必然一身麻烦。
现在刘煌龙教授有自己独到的理解,这种理解是创伤外科的顶级教授都空缺的知识豁口,提了出来建议,方子业只能再去与家属谈话。
知情同意,最基本的医疗原则之一,再如何脑门子发热,在非紧急避险的情况下,都得履行。
……
方子业脱掉了无菌手术衣,摘下了无菌口罩,出门后先在洗手池旁洗了手,再扭了扭脖子和腰,听得咔咔几声,感觉僵硬的关节略舒缓后,才往手术室外走。
通过广播叫来了女孩的父母到术中谈话室后,方子业将刘煌龙教授建议的情况予以了说明。
父母在外面,除了干着急之外,肯定还是通过各种关系网在打听自己女儿的治疗希望与可能性,只是得到的结果?
方子业的话,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女孩的父亲已经赶到,穿着得体大方,西装革履衬衫,只是此刻的发型已经被他搓得格外凌乱,喉结耸动,嘴巴干涸:“方医生,您的意思是说,我女儿现在的损伤,目前可以期待一下,把脚的形态保下来,但功能是否能恢复,只能下一次手术再说?”
“对!~”方子业点头。
“这样的选择,会行二期手术,增加小孩的手术负担,但应该有更多的恢复几率。自然,经济负担也会相对增加…”
“毕竟需要二次麻醉…”
方子业的声音被男人打断,非常果决:“方医生,您不必刻意提醒经济的问题,只要不是天文数字,几十万百万这样子,我们都能负担得起。”
“甚至于,在一定条件的允许下,你们可以优先选择更好的,比如说进口的缝针缝线、机械或者材料之类的,这都是可以的。”
“如果说,你们在术中,可以临时请一些专家会诊费用,我们都是愿意承担的……”
男人,用最朴素的语气,用此刻最“无能”地形式,体现着自己的父爱。
在手术前,根据女孩母亲的口述,就能想得到女孩的家境不错。
汉市本地人,而且还能承担得起艺术生的费用,去上私教课,家境不会很差。
方子业继续解释:“费用肯定不如您说的这么高,自然,每个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或许几万块钱对您来说不值一提,但我们医院,包括我自己,都遇到过几万块钱需要多家拼凑,借款等情况。”
“我们医生有告知义务,其实,现在的治疗,不完全是经济的问题。也不是请会诊专家的问题。”
“实际上,您女儿这样的情况,在我们华国,甚至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创伤外科领域,都属于难治性的病种……”
“邀请专家过来做手术,那要是非常成熟的术式,专家们有一定自信可以拿得下的手术,才有机会通过远程技术援助,完成对肢体的抢救。”
“所以,请专家?意义不会很大,不会有人答应,我们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这要解释清楚,不是中南医院傲娇,而是你找不到合适的人。
不管是积水潭还是魔都六院、华西这样的骨科顶级医院,也不会有教授愿意以‘会诊’手术的名义,拿着高额的出场费,最后不远千里地来做個截肢术拿钱走人。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处理不了的病种,你出钱没用的。
“那就,先按照方医生您的选择来吧,能好尽好,实在不能好的话,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我们的女儿。”
“尽力了。”男人回应了一声。
方子业点头。
术中的手术细节发生改变,其实没有改变‘保肢术’大术式的方向,至于具体的手术术式,手术细节。
TM的这样的病种,连标准化治疗方案都没有,哪里有成熟术式?
你能告诉我第一代光刻机叫什么名字?
因此就没有手术方式的修改,也不必重新签字。
方子业又再次赶回……
只是在回手术室的路上,方子业略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根据今天刘煌龙教授告知的一些东西,让方子业重新认识了当前的外科手术术式架构,或者说,一个病种的治疗推进历程。
原则早就写在了教科书上,与抢救生命一样。
先救命,再治病。
同样的,毁损伤的治疗,先保肢,后保功能。
在抗生素未发现启用之前,在清创缝合术未彻底发展起来之前,四肢的创伤,一律都是截肢处理以保命。
在血管外科未发展成熟之前,动脉血栓取出术的术式未开发前,下肢的动脉血栓形成,都是截肢保命。
在断肢再植术未发展成熟之前,断肢的治疗,就是残端缝合保命。
在肿瘤切除术,也叫做病损清创切除术未发展成熟之前,骨科肿瘤患者,也是截肢保命。
医学上的每一个新病种,最开始都没有一个相对应的成熟术式去处理他们,那时候,都是靠着最朴素的基本功去处理,以保命为基础。
所以说,其实在新病种面前,人人平等,大家依靠的都不是高精尖端的奥妙外科操作,就是外科最基础的基本功去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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