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和纸人聊天?
这和自言自语有什么分别?
“你自己把纸人烧了吧!”
“烧不了,”杨武摇头道,“我自己烧的东西,我收不到!”
还这么多讲究。
徐志穹给杨武烧了一个纸人,纸人化灰,借着杨武的鬼气,化成了一个漂亮姑娘。
姑娘深情款款坐在杨武身边,柔声细语道:“公子,你好俊美。”
杨武笑道:“不知小姐芳名?”
纸人掩口而笑,笑声道:“小女子姓……”
徐志穹举起了拳头。
这就是自言自语。
她要是姓韩,徐志穹会把杨武打到魂飞魄散。
“且不论姓什么,你先到一旁歇息。”杨武一声吩咐,纸人立刻走了。
杨武起身向徐志穹行了一礼:“志穹,你对我真好,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
“你怎么不知道!”徐志穹一瞪眼,“你得给我干活呀!”
他把木盒拿了出来,里面装着两根蜡烛。
阴阳司独有的双生蜡烛。
“你留一根,我留一根,你这根亮了,我这根也会亮,你在议郎院守着,遇到事情就把蜡烛点亮,我小睡一会,该去巡夜了。”
……
黄昏,徐志穹离开了议郎院。
杨武就这点好,做事情认真,他坐在院子当中,学着徐志穹的语调,反复练习:
“来了。”
“坐!”
美女纸人被放在了一旁,没了鬼气,也没了生气静静的坐在角落里。
子时前后,一阵寒风刮起。
议郎院外,白雾重重包围。
一团白雾,随风浮沉,缓缓坠落在前院,贴着墙壁,游荡到了正院。
原本坐在墙角的纸人美女,身子微微一颤,缓缓站了起来,贴着墙根,慢慢的走。
她走到了杨武身后。
杨武专心练习,完全没有察觉。
美女睁着眼,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向杨武靠近。
距离杨武的脊背不足一步,纸人对着杨武的后脑,慢慢张开了嘴。
杨武打了个哆嗦,忽觉背后寒冷,他刚要回头,又听有人呼唤。
“马议郎,马议郎!”住在西跨院的薛运,伸了个懒腰,走进了正院。
杨武赶紧戴上面具,应一声道:“你有何事?”
“茅厕在什么地方?”
“茅厕?”杨武也是刚来,他也用不着茅厕,“这个,你自己找找吧!”
薛运看着杨武道:“你这声音有些怪!”
杨武咳嗽一声道:“晚饭吃的咸了些,喉咙有些发紧。”
薛运没再多问,往前院找茅厕去了。
杨武回过头,愣了半响。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
不见身影,但气息犹在。
好重一股杀气!
第126章 星宿下凡
次日天明,徐志穹巡夜归来,却见杨武蹲在墙角,盯着一团纸灰发呆。
徐志穹笑道:“怎地了,你娘子却也化成灰了?”
杨武摇摇头:“这却没道理,有我鬼气牵绊着,她怎么会松散了?”
“想必是你昨夜睡着了, 在梦中断了鬼气,你家娘子也撑不住了。”
“我不用睡觉,只要有香火供着就不会疲惫,孙家香药铺的一颗檀香,足够我支撑三天,我的鬼气怎么可能断了?”
“或许是昨夜风大了些, 还有一个纸人, 我今夜烧了陪你, ”徐志穹打了个哈欠,看向了西跨院,“那个叫薛运的判官呢?”
“一早就走了,对了,他走之后,我在正房的书案上找到了这个东西。”
杨武把一粒金子交给了薛运,他还有一点好处,不贪财。
徐志穹一口把金子吞了下去,杨武一惊:“这也能吃的么?”
“你吃香火,我吃金,以后日子就这么过了。”
徐志穹钻进了正房,一觉睡到了午后,醒来肚子饥饿,从篮子里拿出几个鸡蛋煮了吃了。
闲来无事,徐志穹拿出太卜给的《法阵开蒙》细细研究,看了没几页, 又听前院传来脚步声。
这个时间, 应该是来查岗的吧?
徐志穹坐在院子当中,戴上了面具,让杨武侍立在一旁。
不多时,一名男子走进正院,居然还是那个昨晚来投宿的薛运。
“怎么又是你?今晚又来借宿么?”
薛运摇摇头,把一枚犄角放在了徐志穹面前。
徐志穹一看这犄角的长度,忍不住皱了皱眉,麻烦事来了。
目测这根犄角不足两寸,薛运这是犯了规矩。
当初徐志穹选择当是非议郎,就是因为是非议郎生意少,麻烦也少。
七品的晋升过程太艰难,收益低,业务复杂,推官的业务很难,是非议郎的业务就更难。
徐志穹想的是通过摸鱼尽快跨越七品,他从没想过要利用推官和是非议郎的业务来积攒功勋。
可现在官司上门了,徐志穹还不能不接,他取来尺子,仔细量了一下罪业的长度。
刚刚好,一寸九分,多一厘都没有。
哪怕一寸九分三, 徐志穹都能赖到两寸去,给个赦书就算完了,可这差了一分,徐志穹就得问个仔细了。
“罪业尚未熟透,你怎么就给摘下来了?”
薛运道:“这人有罪!”
“我知道他有罪,可有罪和该杀是两回事!道门规矩,罪业得到两寸才能杀!”
薛运很不服气:“不就差了一分么?”
“差了一分也是差,今日杀了一寸九,一寸八的又该怎么办?像这样杀下去,岂不是有一分罪业的,都要杀掉?”
规则如此,这一点确实不能擅作主张,但薛运依旧不服:“我若不杀了他,他就要杀人了!”
这个理由倒是充分,徐志穹吩咐一声:“取孽镜台来!”
两人四目相对,看了许久,徐志穹指着西厢房道:“去把孽镜台搬来!”
薛运道:“我去么?”
徐志穹怒道:“难不成我去?”
不多时,孽镜台搬来了,薛运也把亡灵放了出来。
亡灵身形模糊,看不出长相和年岁,但这人很是沉稳,看看周围环境,又看了看自己的处境,笑了一声道:“两位是同道吧?”
徐志穹一惊,问薛运:“你残害同门?”
这回事情又大了。
薛运连连摇头:“一会你就知道他是什么门道了。”
孽镜台上一片混乱,薛运一皱眉,在判事阁也曾见过这种状况,这人的罪业太多太杂,要把罪业全都看完,恐怕得看到明年这个时候。
夏琥说过,孽镜台可以有选择的呈现罪业,但这要靠判官的意念驱使。
徐志穹集中意念,让孽镜台呈现最近的一桩罪业,镜面上的画面渐渐清晰,一个要饭花子瘸着一条腿,挨家挨户讨饭。
徐志穹看着那亡魂问:“这是你么?”
亡魂盯着镜子,惊呼一声:“你们两个会巫术?”
“你先别管什么巫术!”徐志穹怒道,“你为什么说我们是同道?我们哪点像要饭的?”
那亡魂冷笑道:“眼拙啊,谁说我是要饭的?”
看着镜子上的罪业,这要饭的很是讨喜,按照前世的说法,就是情商比较高。
他在村子里挨家挨户讨饭,嘴上总能说出应景的吉祥话:
“这位老哥,您身体强健,寿比南山。”
对面老者连声咳嗽,看着像有病的样子,听他这两句吉祥话,给了他一小块干粮。
“这位夫人,您喜气洋洋,吉星高照!”
中年妇人一笑,给了他两个铜钱。
这妇人手里拿着拨浪鼓和泥娃娃,一脸欢喜,想必是给孙子买的。
一个儒生,提着食盒,满脸愁容,走在乡道上,叫花子上前道:“这位公子,您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儒生低头走路,没理会那叫花子。
这是他不会说话了,这显然不是个生意人,这是个读书人,看他手里的食盒,应该是赶考去了,眼下春闱已过,秋闱未至,这人应该是参加县考的童生,从表情来看,考的不太理想。
叫花子又上前作揖:“这位公子,您吉人天相,定能金榜题名。”
这话儒生倒是爱听,给了叫花子几个铜钱。
一路下来,这叫花子讨了不少吃食和散钱,可讨饭,算是罪业吗?
对真叫花子不算,对于他来说算。
他先找了没人的地方,把那百家饭扔了。
然后他换上了一身长袍,手里拿了个招子,上面写着三行字:
玉莲相!
花字青!
刘太丞家祖方!
玉莲相,是看相的招牌。
花字青,是测字的招牌。
刘太丞是早年间有名的太医,打着他的旗号,这是行医的招牌。
看相、测字是算卦的营生,怎么还打了行医的招牌?
这不矛盾,在民间,算卦和行医很多时候就是一个行当,兼职算卦的医者数不胜数。
这叫花子的身份终于浮现出来,他是个骗子!
之前讨饭,是为了摸清门路,这一次,他就不用挨家挨户上门了。
他先去了老者门口,自称名叫魏星凡,意思是星宿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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