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见徐志穹要出门,常德才抽了抽鼻子道:“主子,你的身上什么味道?怎么酸哄哄的!”
徐志穹想说是呕吐物的味道,又怕被常德才取笑,转而编了一句:“这些天,没洗衣裳,许是沾了汗酸味。”
常德才道:“主子,我去烧些热水伺候你洗个澡,你这身味道成什么样子。”
徐志穹笑笑道:“给我准备一身干净衣裳就好,我带你去凡间泡汤泉!”
……
雀泉乡里,姜飞莉带着青衣阁操练了一天的武艺。
徐志穹把她们丢在了雀泉乡,本想让她们过几天好日子,可姜飞莉没有半点懈怠,每天都要带着青衣们操练。
等到了黄昏,操练结束,姜飞莉带着全体青衣一起泡汤泉,该让下属享福的时候,姜少史也不含糊。
洗去一身汗腻,姑娘们且在汤泉中嬉闹,泼水、撂跤、比良心,花样不断。
“尉迟兰,我们比不过你,你且拿把尺子来,我们跟姜少史好好比比!”
姜飞莉怒道:“反了你们了,比甚来?且看明天不好好收拾你们这群贱蹄子!”
正当惬意时,忽见苏秀娟火急火燎跑了进来:“少史,不好了,将军来了!”
梁贤春来了。
姜飞莉神色淡然道:“怕什么,把咱们留在这是徐校尉的吩咐,你们先回营歇息,我去迎接将军。”
话说的淡然,姜飞莉心里也很紧张,徐志穹一连几天不见人,梁贤春要是问起来可如何交代?
穿好衣衫,姜飞莉来到军营之中,但见梁贤春端坐中军帐中,怒不可遏。
“姜飞莉,你们徐校尉去哪了?”
姜飞莉道:“徐校尉出去探听消息,让我们在此间暂且驻守。”
“驻守?就这么驻守?青衣阁的人都去哪了?”
“白日里操练辛苦,她们且去洗洗衣裳和身子,这却没犯了军规吧?”
“军规?我告诉你什么是军规!”梁贤春起身喝道,“我是剿孽将军,我定的规矩就是军规,我来你们营地,看不见你们校尉,也看不见你们军士,你们已经犯了军规,
你现在就把徐志穹给我找来,我今夜若是看不见他,你们谁也脱不了罪,且都到营前站着,给我等着挨棍子!今夜非得打死两个,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军营的规矩!”
姜飞莉还想争辩,却见梁玉瑶在梁贤春身后频频递眼色。
今夜的事态很严重,不要再冲撞梁贤春。
姜飞莉回头对尉迟兰道:“赶紧去找徐校尉!”
尉迟兰懵了,徐志穹几天不见人影,你让她上哪去找。
她听不懂姜飞莉的暗语,姜飞莉的意思是让她带着青衣使先出去躲躲,今夜怕是要闹出人命。
“还等甚来,等着将军打你棍子么?”姜飞莉冲着尉迟兰喝道,“快把徐校尉找来!”
尉迟兰急匆匆离开了中军帐,梁玉瑶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滴汗水。
她知道徐志穹收到了她的消息一定会回来,但这里的局面已经失控了。
梁贤春等了片刻道:“徐志穹到底什么时候来!”
姜飞莉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等找到了自然会来。”
“好一张利嘴!”梁贤春一拍桌子,“左右,先把这妇人拖出去,打一百棍子!”
姜飞莉没抵抗,凭她的五品修为,一百棍子倒也扛得住,只是以后在青衣阁的威信彻底没了。
两名苍龙卫上前正要动手,忽见尉迟兰急匆匆跑了进来:“徐校尉回来了!”
姜飞莉一愣,梁贤春喝道:“他人在何处?”
尉迟兰红着脸道:“在汤泉里。”
梁贤春咬牙道:“好呀,来人,把他给我揪出来!”
“不用揪,属下来了!”徐志穹穿着一身宽大浴袍,走进了中军帐。
姜飞莉倒吸了一口气,尉迟兰的脸颊瞬间红透。
梁玉瑶把眼一闭:完了,这厮怎就这么没分寸!
梁贤春喝道:“徐志穹,你就穿这一身来见我?”
徐志穹笑道:“将军催得急,我这也是没办法,将军若是能容个片刻,我且去换身衣裳,将军若是容不得,我就穿这身和将军议事,
将军若是觉得这样不妥,汤泉的水正好,且随属下一起泡着。”
第324章 徐志穹的戏法
“徐志穹!”粱贤春喝道,“你别欺人太甚,今日我非要将你斩首,以正军律!”
徐志穹诧道:“将军息怒,徐某犯了哪条军律?”
粱贤春怒道:“擅离职守,这便是重罪!”
徐志穹一脸无辜:“我带属下操演水战去了,怎能说我擅离职守!”
粱贤春一下被说蒙了:“你操演什么水战?”
徐志穹道:“滑州多水,有大河两条,叫得上名字的湖泊有三处,血孽贼寇若是扎下水寨,我军不通水战,却如何克敌制胜?”
“歪理!”粱贤春怒道,“你听谁说血孽门扎了水寨,无凭无据,且在此信口雌黄吗?”
非常好,粱贤春的思路在跟着徐志穹走。
她认可了徐志穹在操练水军,但不认可操练水军的意义。
这种情况下,徐志穹就可以把争论带到自己的节奏上来。
倘若粱贤春不跟着徐志穹的思路走,质问在温泉里怎么操练水军?
那这件事就复杂了,徐志穹还得多花点说服她。
为什么粱贤春会跟着徐志穹的思路走?仅仅是运气好么?
徐志穹看了看粱贤春身后的粱玉瑶,粱玉瑶又往她自己身后瞟了一眼。
林倩娘也在。
有了此前徐志穹的理论,倩娘学会了新的手段,这是她的技法——以理为据。
徐志穹刚才说的那番话有一定道理,林倩娘一直在粱贤春背后施展技法,让徐志穹的话从有一定道理,变成难以辩驳的事实,这种把道理变成事实的技法就叫做以理为据。
粱贤春把温泉里操练水军当做事实,此处无从辩驳,就只能换个角度了。
她认为血孽门未必会有水寨,也没有操练水军的必要性。
徐志穹一笑,且跟林倩娘一起施展技能,两股温和的萦绕在粱贤春身边,让粱贤春完全体会不到自己中了技能。
“将军,此言差矣,属下今日刚好在水寨之中抓到一名血孽门邪徒,正要交予将军严加审讯。”
徐志穹让人带上来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五花大绑跪在了粱贤春面前。
粱贤春一怔,后退了两步,她还记得高仁孝的诡异手段,这世上好像没有绑绳能绑的住血孽修者,因为他们随时可以多长出几条手臂。
可眼前之人没这种手段,跪在粱贤春面前,似乎无意挣扎。
粱贤春问道:“你是血孽门的人?”
那人抬起头,看着粱贤春,半带威胁,半带辩解,高声喊道:“我是怒夫教的人!”
徐志穹喝道:“既是怒夫教的人,为何在悬沙湖中设立水寨?”
那人喊道:“那水宅是我买下来的,这却犯了哪条王法?我平时在水宅里讲经布道,这又算得上什么罪过?”
水宅,是滑州特有的建筑。
滑州多水,有富人在湖中购买舟船和木排,连接到一处,建成一座水上宅院,在滑州大小湖泊之中常见水宅,也算一道独有的风景。
但徐志穹却一口咬定这是座有军事用途的水寨:“你那寨子里有弓楼,有哨塔,还有军士出没,哪里还有宅院的模样?分明是一座营寨!”
“一派胡言!”那人申辩道,“我雇了几名壮丁看家护院,平时在楼台之间巡逻放哨,怎就成了军士?哪来的弓楼哨塔?”
两人一直在争论水寨和水宅的区别,粱贤春认为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为什么要把这人抓来?
她转脸看着徐志穹:“你抓个怒夫教的人来作甚?”
剿孽军要找的是血孽门,和怒夫教没有关系!
徐志穹道:“将军有所不知,在滑州,怒夫教就是血孽门,怒夫教的教众,都是血孽门的邪道!”
“你胡说!”那男子喊道,“你休要含血喷人,怒夫教与血孽门没有半点干系!”
“还敢狡辩!”徐志穹冷笑一声,“将军,此人名叫鹿贤忠,是怒夫教在雀泉乡的坛主,正月十八那日,这厮在雀泉乡招募了七名雇工……”
徐志穹话没说完,坛主鹿贤忠高声喊道:“我招雇工,是去修宅院,有何不妥?”
徐志穹笑道:“好,既是去修宅院,这些雇工现在何处?”
“老宅失火,这些短工被烧死了。”
“尸体呢?”
“那天火势猛,都被烧化了!”
徐志穹笑问:“连骨头的没留下?”
鹿贤忠喊道:“知县都定了案,甚也没留下,你有本事问知县去!”
这是鹿贤忠和当地知县对好的托词,此外他还给了家属一笔赔偿。
徐志穹从县衙里偷出了案件的卷宗交给了粱贤春,粱贤春翻看了两页,有些不耐烦:“老宅失火,死了几个雇工,事发意外,知县已经判成铁案,这能算什么事情?
徐校尉,这种事情也用得着你亲自去查?这种事情也用得着你操演水战?你若这么有心,干脆留在这里,给知县当个衙差算了!”
徐志穹笑道:“将军,别心急,一件案子能办成铁案,三十几件案子也能分别办成铁案,但三十几件案子同时办成铁案,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徐志穹一早上审过亡魂,便离开了中郎院,这一整天去利用阴阳司的阡陌楼,在滑州转了一大圈。
转过这一圈之后,徐志穹把该拿的东西拿了,回了雀泉乡,把之前在雀泉乡招工的“富商”给抓了起来。
陶花媛在滑州各地都插有暗子,想抓这位“富商”并不难,陶花媛此前没有下手,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
但现在徐志穹不仅要惊蛇,还要把蛇挂在竹竿上示众。
他把几十本卷宗拿了出来,这都是在陶花媛的帮助下,从各县衙门里偷出来的。
三十多地,同时招工。
招去的工人,全都有去无回。
要么烧死了,要么坠河而亡,总之死不见尸。
单独把任何一桩案子拿出来,卷宗上都说的清晰而简单。
但把所有案子放在一起,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在信息闭塞的时代,这一手段非常有用,因为普通人很难把不同地点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
粱贤春逐一翻阅卷宗,饶是她再不济,也不相信这只是巧合而已。
她问徐志穹:“这些人到底去了哪?”
徐志穹道:“据属下推测,这些人被折割成了怪物,用作祭品献给了孽星!”
鹿贤忠喝道:“含血喷人!我们怒夫教从不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徐志穹问道:“若不是送去折割了,且说这些人被你们送去哪了?”
鹿贤忠抿抿嘴唇道:“就是做工去了,就是烧死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
徐志穹笑道:“别急,总有你知道的事情,咱们慢慢审!”
鹿贤忠慌了,这件事经不起审。
他不知道这些人被喂给了饕餮外身,他甚至来饕餮外身的概念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些人被当了祭品,祭祀给了怒君天星,可这件事情如果说出去,就等于承认用活人给怒君天星献祭,怒夫教将遭遇灭顶之灾。
可不说又能如何?
如果认定怒夫教和血孽门有关,怒夫教同样在劫难逃。
徐志穹对粱贤春道:“将军,滑州怒夫教和血孽门又说不清的干系,今夜且细细审问,定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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