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卡吧一声!徐志穹踩断了孔建臣的右腿。
孔建臣再度昏死过去,徐志穹拿了一枚药丸,灌进了他嘴里。
赵无功问道:“这药还能让他醒过来一次?”
徐志穹摇头道:“不能,能让他变哑巴。”
这是千户留在明灯轩里的好药。
徐志穹转身对两名引路主簿道:“你们带上孔知府,给他换身衣裳,抹上一脸泥,将送到流民之中,且在暗中看着他,让他做几天乞丐,等他死了之后,千万记得把罪业摘回来。”
张仁侠和许笑生稍微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把孔知府拎了起来。
他们害怕。
有些恐惧不能在一朝一夕间消失。
但他们至少有战胜恐惧的勇气。
徐志穹对刘奔翔和曲少游道:“你们两个,跟着两位主簿一起去,也好添个帮手。”
郑武光在旁道:“我也一起去吧。”
徐志穹摇头道:“你不必去了,一夜苦战也算辛苦,回去歇息吧。”
郑武光没敢多说,等离去之时,牙齿咬的作响。
一个落魄道门,却还嫌弃起我来!
你当真以为我看得上这道门?你当真以为我看得上这破烂地方?
我早就想走了,可我走之后,你们也别想好过,我让你们这道门在竹州断根。
……
许笑生从一个饿死的百姓身上,扒下来一身衣服,给孔建臣换上,把他头发弄散,再往脸上抹一层污泥,看起来和叫花子一模一样。
他们带着孔建臣去了竹鸢城,临行之时,邱执信反复叮嘱:“千万盯住他,等他咽了气,赶紧把罪业摘下来!这么长的罪业千万不能散失在凡间。”
众人答应一声,赶紧走了。
赵无功若有所思道:“自打我进了道门,师父就一直叮嘱我,过了两寸的罪业千万不要散失在凡间,要想法设法取下来,
我想着,这罪业里装着恶人的魂魄,若是不取下来,让恶人踏上黄泉路,逍遥法外,这却违背了道门的本分,
可师父说不止于此,这罪业散失于凡间,还将贻害无穷,到底有什么害处,师父却一直没告诉我,邱长史,你见识广博,且说说这罪业之中还有什么紧要所在?”
邱执信摇头道:“我且说了,莫再叫我长史,真长史面前,我那点见识怎敢卖弄。”
赵无功看向徐志穹:“马长史可愿指教一二?”
徐志穹淡然一笑:“既是邱长史的地界,还是让邱长史说吧。”
不是谦虚,是徐志穹真不知道。
邱执信一笑:“那我就献拙了,按我师父当年所说,这罪业不是罪囚身上生出来的,而是世间固有之物,就像灰尘一样,到处都是。”
徐志穹心头一紧,他想起了一段话。
“罪业随天地同生,恰如尘埃,弥散于天地之间,不因罪行而加增,不因善举而削减。”
这是折威星君梁孝恩说过的一段话,大意好像和邱执信所说的基本相同。
赵无功还是不明白:“这罪业不是因为恶人作恶生出来的么?”
邱执信摇头道:“恶人作恶不会生出罪业,恶人的恶行,就像一锅浆湖。”
“浆湖?”赵无功更加费解。
徐志穹也很费解。
邱执信解释道:“熬上一锅浆湖,放在门口晾上一天,肯定要积满灰尘,
恶行就和这浆湖一样,长在人头顶上,黏湖湖一团,且把这罪业全都吸附在了头上,恶行越多,吸来的罪业越多,头上的犄角也就变得越长,
等这人死了,若是魂魄离开了身体,这罪业里的浆湖也就没了,罪业就该消散了,二寸以下的罪业,会归于尘土,陷于大地深处,可这二寸以上的罪业,会被罪主拿去。”
赵无功愕然道:“罪主是何人?”
邱执信摇摇头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恐怕连师父也不知晓,想必是和真神一样,超脱于凡尘之上,
但我师父说过,既是进了咱们道门,就不能让一根罪业落在罪主之手,罪人若是咱们杀的,得把罪业摘下来,纵使不是咱们杀的,也得想尽办法把罪业捡回来,我师父就是为了拿一根罪业,搭上了性命,这就是咱们道门的本分,这就是……”
话说一半邱执信突然哽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赵无功道:“赵推官,收了这多罪业,赶紧写判词去吧。”
赵无功点点头,去了罚恶司。
荒村之中,只剩下了徐志穹和邱执信,邱执信长叹一声,一颗泪珠从面具之中滑落下来。
“我听说京城罚恶司里,出了一位少年英雄,叫马尚峰,应该就是你吧!”
徐志穹没有否认。
邱执信苦笑一声道:“我活了这把年纪,且在道门虚度了这么多年光阴,论心机、论胆识,却和你差的这么远,
竹州罚恶长史临死时,将这座罚恶司交给了我,我当着他的面答应下来,可罚恶司在我手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有朝一日我命归地府,只怕也是个罪人!
马长史,我知道你看不上这破烂地方,你且当可怜我,且当可怜这几个判官,来这做个真长史吧!你若不来,竹州罚恶司就断送在我手上了,我真心求你了!”
说话间,邱执信要下跪,徐志穹一把将他扶住。
“站直了说话,宣人的膝盖是直的,判官的膝盖更是直的!”
邱执信抬起头道:“你答应我了。”
“我是真想答应你,可我眼下不能留在竹州,罚恶司变成这副模样,我看着也难受,可好歹咱们的血脉还在!赵无功、张仁侠、许笑生、曲少游、刘奔翔,这些都是有血性的判官,把咱们道门的血性留下,道门的血脉就断不了!”
徐志穹把中郎院的开门之匙告诉给了邱执信:“若遇到难处,且去找我,我先去州府,把孔知府的后事给办了。”
徐志穹转身离去。
邱执信在身后呼喊一声:“马长史,临走时,再来看弟兄们一眼!”
徐志穹答应下来,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回了中郎院,换了一身彪魑袍,带上彪魑刃,提着灯笼,重新去了竹鸢城。
竹鸢城里一片大乱,同知马季顺正在四下搜寻孔知府的下落。
刚找到城南,忽听衙差来报:“同知大人,大事不好,运侯来了。”
“运侯?徐志穹?他不是要去郁显国么?他怎么下船了?”
衙差道:“小人也是不知,小人没见过运侯,有一个年轻男子,提着一盏红灯笼,到了州府衙门,说他是京城来的侯爷,
我们自是不信,还笑话了他两句,没想到他抬手就打,看门的差人险些被他打死。”
马季顺脸色煞白,他听过徐志穹的名声,也听过他种种作为,按衙差所述,却和传闻中的徐志穹有些相似。
他跨上战马,一路跑回州府衙门,待进了正堂,却见徐志穹坐在书案之后,点亮了手里的红灯。
马季顺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虽说素未谋面,且看这衣着打扮和这一盏红灯,他确系眼前这人就是徐志穹。
“竹州同知马季顺,见过侯爷!”马季顺跪地上磕了个头。
徐志穹冷笑一声道:“马季顺,你好大胆子,竹州饿殍满地,你还敢搜刮米粮,谎报丰收,向朝廷邀功讨赏?”
马季顺连连摇头道:“侯爷,这和卑职无关,这都是知府孔建臣所为!”
“一派胡言!”
“卑职所言,句句属实。”
“孔建臣何在?”
“他,这个,今晚,粮仓,突然……”马季顺一时间说不明白。
徐志穹怒喝一声道:“莫非是畏罪潜逃?”
“他,他,是,是!”马季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道,“孔建臣,畏罪潜逃了!”
第466章 路走窄了
竹州同知马季顺,在危急关头,抓住了救命稻草。
就说孔建臣畏罪潜逃,所有事情全都推在他身上。
“卑职已吩咐手下官差,四处搜寻孔建臣的下落,侯爷先去歇息,那恶贼不日便会落网。”
马季顺转身要走,徐志穹喊一声道:“且住,那恶贼要抓,当紧的事情也得做,你们先给流民煮些粥饭,安顿他们还乡,
拿上簿册,把搜刮来的米粮如数退还,家中有人饿死的,立刻发放抚恤,写一封奏章,把竹州的状况如实禀报给朝廷,
这些事情立刻去办,办错了,办慢了,便摘了你人头!”
马季顺得令,赶紧带着手下人办差去了,数百衙差忙做一团,点粮的,煮粥的,集结流民的,抓捕知府的,上上下下,满城飞奔。
天明时分,知府孔建臣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廊檐之下,和一群流民躺在了一起。
这是竹鸢城!
孔建臣眼睛一亮,正想起身,满身剧痛袭来,一扭身又摔在了地上。
哆哆嗦嗦半响,横竖爬不起来,一片烟尘忽起,见几名衙差骑着马,冲着流民喝道:“有谁见过知府孔建臣?”
流民们根本没见过知府,就算知府在眼前,他们也不认得。
孔建臣张开嘴,冲着衙差喊,可却喊不出一点声音。
衙差也没留意到他,一路催马扬尘而去。
孔建臣双眼满是血丝,眼睁睁看着衙差离去。
这群废物,且等本府回到衙门,却让你们统统下狱!
从清晨到正午,一共来了三伙衙差,且在这流民堆里打探知府的下落。
他们都是衙门里的老油子,知道这知府不好找,找到了也不好处置,且变着法的在这磨耗。
殊不知,知府就在他们眼前,像条蚯引似的,用下巴蹭地,正往他们身边蠕动。
好不容易蠕动到一名衙差身边,孔建臣刚一抬头,撞在衙差裤腿上,被衙差一脚踹中了面门。
“这特么死老花子,给老子找晦气!”衙差拍打了一下裤腿,上前还想踹一脚。
另一名衙差道:“行了,别打了,没听同知大人说么,那位运侯不让咱们殴打流民,赶紧去找知府大人去吧。”
“特么上哪找去,那老王八早就跑出竹鸢城了!”
“别管找不找的见,咱们且得忙活起来,你是不知道那位运侯手有多狠!”
衙差们走了,孔建臣心急如焚。
运侯来了?到州府了?
他肯定知道了不少事!
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知道了,皇帝肯定也会知道。
这些事必须推在同知马季顺身上,同知替知府挡罪,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我现在不在衙门,只怕那马季顺要把事情赖在我身上。
不行,就算爬,我也得爬回衙门!
想是这么想,可真要爬哪有那么容易。
孔建臣很久没吃东西了,从昨夜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一口。
胃里一阵痉挛,脑壳一阵晕眩,孔建臣爬不动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昏昏沉沉的流民,他知道对付流民的方法。
不给他们吃,不给他们喝,还不让他们睡觉,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部分流民坚持不了多久。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当前的处境比流民还差,不光没东西吃,还没水喝,最重要的是他还受了重伤。
照目前的趋势,他肯定会比流民死的更快,恐怕连一天都坚持不到。
孔建臣四下张望,想看看周遭有没有熟人。
远处有个年轻人也在默默看着他。
这个年轻人认出了孔建臣,却不动声色,悄然离去。
他知道孔建臣附近有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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