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拉古斯
“图奴距此多远?”
宋景隆道:“少说得有两个月的航程。”
徐志穹看着图奴的战船,感觉尺寸还不到宣国战船的一半。
“这种船,能载得动两个月的水米么?”
“载不动!”宋景隆非常确定,“我之所以没防备他们,是因为这条海路上就不该有图奴!”
徐志穹陷入沉思,图奴人似乎也不急着进攻。
他们拉好阵势,停在石车和弩机的射程之外,似乎在等着宣国的战船先行动作。
宋景隆不敢轻易行动,他不确定图奴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稍微一动,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转眼之间,半个时辰过去了,双方一直在海面上僵持。
这样僵持下去,对大宣极为不利,图奴可以在船上吃饭、聊天、看风景,他们是进攻一方,只需要等待合适的进攻时机。
大宣的将士则必须时刻保持戒备,任何一个方向都不能有片刻疏忽。
无论对一个人,还是对一支军队,高度戒备都是极大的消耗。
这样消耗下去,三艘战船被图奴撞沉,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好在宋景隆身经百战,很快制定了对策。
“办法有两个,一是让两艘战船左右掩护,旗舰居中,强冲出去,若是图奴战船撞过来,便拼上左右两翼的战船不要,全力护住旗舰。”
徐志穹道:“冲出去之后,能甩脱图奴么?”
“个把时辰之内却甩不脱,但一日之内定能将他们甩开,图奴战船一半靠风帆,一半靠排桨,航行半日,必须要做休整。”
徐志穹摇摇头,这个办法代价太大,折了两艘战船不说,如果对方出手果断,旗舰也未必能保得住。
“另一个办法,让阴阳师直接布置法阵,把军士送到敌军战船之上,只要能夺占敌军两艘战船,便有把握突围。”
余杉的武威军能打,宋景隆的水兵也能打,关键不知图奴的战船上有多少兵力,而阴阳师也不可能把所有士兵全都传送过去。
万一把军士折了,却没能夺下对方的战船,接下来就剩等死的份了。
两难之际,洪祖昌走上了甲板,对徐志穹道:“运侯勿惊,这些人是这片海上的惯盗,许是看了宣国的舰船,便动了贼心,若是知道老夫在船上,他们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这话什么意思?海盗还要给你几分面子?你这是遇到熟人了?
在街上遇到熟人,打个招呼倒也是常事。
在海上遇到熟人,比在京城里找一只相熟的老鼠还难。
他说这群人是惯盗,可宋景隆怎么对他们一无所知?
徐志穹并没有贸然质疑,且看洪祖昌作何打算。
洪祖昌向宋景隆要了一艘小船,四名船工划桨,将他送到了图奴的战船上。
过了半日,将至黄昏,洪祖昌回来了。
从神情来看,他和这群海盗谈的不是太顺利。
“这群海匪,有个把月不曾开张了,”洪宗昌叹道,“咱们若是不留下些东西,今天咱们怕是走不脱。”
留下点东西。
徐志穹微微点头:“洪大夫,你看我们留下点什么东西合适?银子行么?”
“不光是银子,他们只容我们带走一艘船,这一艘船上的金银细软,吃穿用度全得留下,
船上的军械也得留下,就连军士的兵刃都不能带走。”
“若是把军械和兵刃全都留下,我等岂不要任人宰割?”
洪祖昌道:“运侯,你还信不过我?此距我千乘之国,只有三日航程,这般海匪绝不敢对老夫食言。”
宋景隆看着徐志穹,不时微微摇头,在海上征战半生,他不可能把性命交给海匪。
徐志穹叹口气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听洪大夫的吩咐了。”
宋景隆拦住徐志穹道:“运侯,此事还当谨慎处置,应叫各营将领一并商议。”
徐志穹摇头道:“还有什么可商议,事已至此,赶紧召集军士,拾掇行囊,选一艘好一些的战船,尽快离开此地。”
说话间,徐志穹一直看着宋景隆的眼睛。
宋景隆眼角颤动,脑海里听到了徐志穹的声音。
徐志穹将意象之力和阴阳二气一并注入传音牌,对宋景隆道:“夜郎大夫在演戏,咱们陪着他一块演,但东西坚决不给!”
徐志穹问洪祖昌:“那些海匪说没说让我们何时启程?”
洪祖昌道:“只要交了该交的东西,咱们随时可以上路。”
徐志穹叹口气道:“那就别闲着了,我先去收拾行囊。”
一听说要交出军械,梁玉瑶从船舱冲了出来:“徐志穹,你怂了怎地?当真不敢打么?”
“打不得,殿下,这里边有苦衷,等我与你细说。”
徐志穹劝了公主两句,回到了自己的船舱,先用罚恶子令在船上留下一个锚点,然后迅速去了罚恶司,借着乘风楼回了侯爵府。
带上夏琥、杨武、常德才,徐志穹重新回到了船上,站在甲板一隅,指着周围的几艘舰船,跟夏琥一阵耳语。
夏琥带着从钟参那里拿来的械具,对着徐志穹拍着良心说道:“这事情好办,但是手下的罪业都归我!”
徐志穹拍了拍夏琥的良心道:“这事情也跟官人计较?”
夏琥拧了徐志穹一下:“凭什么不计较?你修为比我高了那么多,还不知道心疼一下娘子!”
这妮子真是,跟官人也不忘了谈生意。
杨武记下了七艘图奴战船的位置,指着正对旗舰船头的那一艘,对徐志穹道:“开打吧!”
徐志穹点点头,给杨武一根双生蜡烛:“得手了,给我个消息!”
“不用那蜡烛,太麻烦!”杨武从怀里拿出一叠拍画。
拍画,是大宣的一类戏具(玩具),和纸牌非常类似,由圆木片制成,上面贴着一幅纸画,画上在覆盖一层蜡脂,做工非常精良,既有游戏性,也有收藏价值。
杨武数出七张纸画,每张纸画上都画着一个小娃娃,模样不同,神情各异。
杨武对着七张拍画吹了口气,画上所有的小娃娃全都咧嘴哭了。
他把这七张拍画交给徐志穹,指着海上的七艘船,和徐志穹手上的七张拍画一一对应。
“哪张拍画上的小娃娃笑了,就证明哪艘船上得手了!”
杨武说完,布置好了法阵,带着夏琥和常德才,同时消失在了甲板上。
徐志穹信步往船头走去,正遇到洪祖昌与宋景隆争吵。
原来是图奴那边有几十名海匪乘着小船划了过来,想要登上大宣的旗舰,上来检查军械和金银细软。
宋景隆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登船,为此和洪祖昌争执了起来。
“宋将军!”洪祖昌高声喝道,“生死关头,却还意气用事,你岂能置众人安危于不顾?”
宋景隆道:“我不让海匪登船,就是为了众人安危!”
洪祖昌道:“若不让海匪登船,敌军冲上来撞沉旗舰,你当如何处置?你可以不顾我性命,难道连你们宣国的公主也不顾么?”
宋景隆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论吵架,他不可能是洪祖昌的对手。
徐志穹上来赶紧劝解:“洪大夫,你莫恼火,宋将军也是担心海匪上船之后不守规矩。”
洪祖昌喝一声道:“运侯,老夫愿以性命担保,只要咱们不和这群海匪冲突,他们上船之后,绝不敢胡作非为!”
徐志穹道:“你可说准了,是用性命担保。”
洪祖昌一怔:“运侯此言何意?”
徐志穹没再理会洪祖昌,对宋景隆道:“让海匪上船吧,他们不敢乱来,我用洪大夫的性命担保!”
第607章 报仇!
在徐志穹的允准下,四十多名图奴人,上了宣国的旗舰。
想让毛刹学会守规矩,比教牲口说话的难度还大。
这群图奴一上船,见了东西便抢。
见了船工的行囊要抢,见了军士的兵器要抢,见了女子的首饰更要抢。
抢女子的首饰,就要碰到女子。
碰到了女子,就会有别的想法,毕竟这是一群吃饱了就想配种的牲口。
这船上的女子哪能让他随便碰,青衣使和红衣使手里的佩刀,都不是切菜用的。
李雪飞率先拔剑,带着青衣使与图奴人对峙。
庞佳芬也不含湖,带着红衣使紧紧守住船舱,不让图奴靠近一步。
图奴人见状很是恼火,哇啦哇啦,大声叫嚷。
宋景隆闻言一惊:“他们要把所有的女人留下。”
洪祖昌回身道:“几个妇人罢了,留就留下,不要和他们计较。”
“几个妇人?”李雪飞咬牙道,“妇人在你眼中却不是人么?”
洪祖昌喝道:“你等怎就不识大局?”
李雪飞道:“什么叫大局?玉瑶公主不是妇人么?难道也要一并留给这群毛刹?”
洪祖昌低声道:“公主自然不在其中,各营营尉也可以商量,我自拼上这张脸,好言相劝,能走一个是一个。”
徐志穹笑道:“能走一个是一个,图奴好大方。”
洪祖昌皱眉道:“生死攸关,要顾及大局,运侯莫再说笑了!”
徐志穹还就喜欢说笑,一边笑,一边低头看拍画。
六张拍画上,有两个小娃娃已经露出了笑容。
图奴见洪祖昌没做回应,以为事情已经谈妥了,上前和青衣们使推搡。
尉迟兰被推了个趔趄,图奴狞笑一声,乌拉乌拉说着图奴话,宋景隆能听懂些许,神情十分焦急。
徐志穹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他说,他就喜欢这饱满的女子。”宋景隆知道徐志穹和尉迟兰的关系非同一般,这句话定是要激怒徐志穹。
没想到徐志穹表情淡然,只是对尉迟兰微微点了点头。
尉迟兰站位脚步,图奴人一边大笑,一边走了过来。
他伸手想再推尉迟兰一把,趁机把尉迟兰推倒。
尉迟兰猛然挥刀,砍了图奴一条手臂,图奴还在笑,笑着笑着,声音变调了。
他捂着断臂躺在地上打滚,嘴里反复重复着同一个单词。
宋景隆在旁道:“他在呼唤他的母亲。”
其余图奴人见状大怒,纷纷拔出了弯刀。
不是就他们有刀。
余杉率领武威军也拔出了佩刀。
看到武威军拔刀,图奴不像刚才那么愤怒了,他们平静了许多,对着洪祖昌乌拉乌拉说个不停,似乎是在讲道理。
宋景隆低声道:“他们说太快了,我听不太明白,好像是说,说好了不反抗的。”
他听不明白,徐志穹看明白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拍画,又有两张画上的娃娃,露出了笑脸。
洪祖昌也很着急,回身对徐至穹喊道:“运侯,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因些许琐屑,坏了大局!”
图奴见宣人要动武,纷纷举起火把,在半空摇晃,这是在发讯号。
洪祖昌惊呼一声道:“不好!他们要报讯,他们的战船就要撞过来了!”
宋景隆也很紧张,命令士兵,校准弩机和石车,全力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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