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映红梅
上面四个老人,下面一个孩子,去年我们又在市里买了房,当老师听着不错,但是赚钱真不多。最怕的是老人有病,孩子报补习班,但是又没办法。
我现在打三份工,除了教师的本职工作,我还在县里的两所课外辅导学校兼职,自从买房后我就没在十二点前睡过觉。我媳妇除了上班就是带孩子跑各种补习班。”班长抽着烟,双眼眯缝着说道。
“你怎么去市里买房,不在县里买?你想调到市里去工作?”方轶不解的问道。
“去市里工作?”班长摇了摇头:“那地方我去不了,现在的岗位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往上走,要么有突出表现,要么有路子。我现在疲于家庭压力,哪有心思再搞教学,得过且过罢了。
现在房价涨的厉害,我跟媳妇商量先囤一套,日后赚了钱再换大的,要是没能耐就留给儿子当婚房。
家里有个儿子,不得不提前考虑。”
方轶抽着烟沉默了,想想班长,人家为了儿子为了家,至少还有个奔头,自己呢,啥都没有,这日子过得真TM够操蛋的。
第93章 活该!
班长看向方轶,感觉他的情绪有些消沉,一笑道:“其实我们单位像我这样的有好多,我也是受了他们的影响才去市里买房的。”
“你后悔吗?”方轶问道。
“你指什么?买房,还是选择现在的生活?”班长将烟屁丢到脚下,用脚掌撵了撵,问道。
“都是吧!”方轶道。
“生活不是我能选的,当初你上高中,我考了中专,是因为家庭原因。我不想让我爸妈再为了学费去村里四处借钱,看人家的白眼。
现如今我勒紧裤腰带在市里买房也是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将来能少受点罪。都习惯了,我不后悔!
网上不是流传一句话吗,既然不能改变世界,就应该去适应它。”班长微笑着道。
方轶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吸去了香烟的一大截,是啊,既然无法改变就应该去适应,也就是在这适应中我们失去了当初的梦想,失去了血性,从而随波逐流,迷失方向。
后悔吗?重要吗?只剩努力的活着了。
班长笑了笑,看着方轶道:“别再想什么梦想了,也别跟我提什么信仰,我现在的信仰就是赚钱,只有赚钱才能让我睡得踏实。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拼命的工作,上顾不上老的,下顾不上小的,就是为了赚两钱,想生活的体面点。
结果呢,赚来的钱大部分还了房贷、剩下一部分交给了医院,好不容易留下点还得付补习班的费用。
我们两口子结婚到现在,用的最多的是大宝,除了当年结婚,我至今没给媳妇买过化妆品。自从买了房,过年过节的给父母买东西都得算计来算计去,即使这样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仿佛这一辈子的奋斗都是为了那套房。我知道这很荒唐,很不可思议,但是眼下我们就是这样。
我想好了,等我老了,把孩子的事料理妥当了,就回农村去,住着独门独院的大别墅,吃着无污染的绿色食品,有空出门爬爬山,没事去北墙根嚼嚼舌根子。
去他妈的房贷,去他妈的这个费那个费的,我只为我自己活着,不为任何人。”
方轶从班长的眼中看到了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憧憬,这也许是班长内心深处给自己留下的仅有的一点希望吧。
“二位,聊着呢!”此时老同学小超走了过来,给二人敬酒,方轶与班长的聊天就此打住。
晚上八点多时,宴席散了,小超留大家去乡里的卡啦OK唱歌,班长没去,他晚上要去县里的补习课给学生上课,方轶也找了个借口,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冬日的夜很冷,天上飘着雪花,大地一片白茫茫,来自西伯利亚的西北风不断的如刀子一般削着他的面颊,方轶借着酒劲推着自行车走在雪地里。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飘落的雪花,这让他想起了当初刚认识曹晓慧时的情景,那时他刚参加工作,曹晓慧也刚工作不久,两人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样一个雪夜……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湿润了。
日子不禁过,转眼便是十多年,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段婚姻会在去年的夏天结束。他努力的去回忆这十多年自己都经历了什么,但是除了最初的意气风发、曹晓慧的好和儿子的可爱外,好像什么都没有,浑浑噩噩,一片空白。
仿佛仅仅一个转身的功夫,夏天已然成了过去,秋天也成了风景,然而那些夏天经历的痛却依旧藏在心中,即便是西伯利亚刮来的凛冽的西北风也无法将其从心中刮去,反而越刮越浓。
方轶的鼻子头被冻红了,脸蛋子被刮的生疼,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花,冰冷的泪水流过红红的脸蛋,他丝毫没有感觉到。
他觉得自己亏欠曹晓慧她们娘俩,曹晓慧不让他带小志回来过年是在惩罚他,这都是他该受的罪,活该!
终于盼来了春节放假,正阳律师事务所没有请保洁,打扫卫生的事自然落到了大家的身上,孙主任帮赵忠诚实现了新年前最后一个愿望,一直工作到春节前最后一天,当然其他人也得陪着。
大年三十晚上,方家两个大老爷们对着一桌子的菜,相视无言。
“吃吧!”方有财拿起筷子道。
两杯酒下去后,两人渐渐有了话题。
“你霞姨,你还记得不?”方有财拿起八钱杯,一口闷后问道。
“记得,前段时间她儿子周阳离家出走,他们两口子到县里找过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方轶听父亲提到霞姨一怔,随即道。
“她儿子大学毕业,眼高手低啥都干不了,还啥都瞧不上。听说在外面晃荡了一段时间后,过完元旦回来转了性子,在乡里弄了个烤肉店,卖羊肉串,听说搞的有模有样的。
你姨夫这回算是下了血本了,把老底儿都掏出来了,支持他创业。”方有财淡淡道。
方轶听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霞姨一家省吃俭用的供周阳去南方读名牌大学,结果回来后他却卖起了羊肉串,到底是大学不行,还是人不行,又或许是社会变了。
方有财见儿子放下筷子,表情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别看不起卖羊肉串的,那生意利儿可不薄,一夏天能赚你一年的工资。
之前不是说北大有个高材生毕业分配去了国营厂,后来厂子倒闭做了猪肉佬嘛,人家北大毕业的高材生都不怕丢人,你霞姨家孩子卖羊肉串又算得了什么。
靠本事吃饭,不偷不抢的,只要能赚钱做什么还不是一样,要我说你表弟有志气。再说了给自己干,总比给别人打工强。”
听父亲这么一说,方轶突然觉得周阳的选择也许是对的,人总得挣钱养活自己,有个事干,总比一天游手好闲的在家打游戏强。
“生子家怎么样了?”方轶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嘴中,嚼了嚼突然想起了生子。
“哎!生子命苦,他家那孩子过小年的头一天没了,生子连口棺材都没买,烧完了直接抱着骨灰盒去西山埋了。
没了也好,对于活着的人是种解脱,对于死了的人也是种解脱。听主任说生子两口子准备过完年去工地打工,过个一两年再要一个。”方有财道。
第94章 戏精
方轶不再说话,吃过饭,收拾完碗筷,开始看春节晚会。
看春晚的时候,方轶给曹晓慧打了一个电话,让方安志与爷爷聊了两句,之后两个人一个抽旱烟袋,一个抽香烟,屋里除了电视节目的声音外,没有其他声音。窗外的爆竹声零零散散,也大不如前。
这是一个冷清、尴尬的春节!
初八开始,方有财又去村委会看大门了,方轶初七时回了县里。临行前,方有财给他拿了不少家里过年时炖的肉,够他吃一周的。
春节过完了,律所撕掉了封条,打开门开始做生意。
孙主任找到方轶问于总的盛丰集团法律顾问的事进展如何,方轶告诉他之前的法律顾问尚未到期,所以这事不好办,但是于总提过日后有什么案子和项目会想着正义律师事务所。
过完正月十五,这天上午,方轶正在看案例,就听门口响起了小周的声音:“慢点,别碰到玻璃门。”
方轶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赵忠诚仰着脖子,鼻孔上塞着两坨卫生纸,在小周的指引下一步一挪的走了进来。
“我要去见主任,小周,先带我去见主任。”赵忠诚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扶着门,嚷嚷道。
小周憋着笑,右手提着赵忠诚的公文包,左手搀着他向主任办公室走去。
褚怀站起身,看着赵忠诚和小周走进主任办公室,眨巴眨巴眼:“这是几个意思啊,刚过完年就被人打了!”
“主任啊!我可是为了所里的案子受的伤,您看看我这鼻子……”赵忠诚一进主任办公室,听到小周将门关上后,裂开大嘴干嚎起来。
孙主任正琢磨着新年新气象,去哪开发点案子,突然赵忠诚走了进来,裂开大嘴就哭,跟受了多大委屈似得,搞的孙正义一愣。
“这是怎么啦?”孙正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赵忠诚和小周面前。
“今天去开庭,一个离婚的案子……”小周见赵忠诚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扶着鼻子不说话,光哼哼,便替他解释道。
早上有个离婚案子开庭,说起这案子本来孙主任打算给方轶代理的,但是赵忠诚听前台说这案件代理费有一万元,便打起了小算盘,趁着方轶不在所里,他找到孙正义将案子硬生生的抢了过来。
春节前法院就通知了开庭时间,今天去开庭小周也跟着去了,赵忠诚为了让当事人感觉这钱花的值,在庭上卖力的表演了一番,故意颠倒黑白,把男方给气的够呛,要不是法官几次制止,男方都想蹿过去掐死他。
好不容易走完了庭审程序,赵忠诚和当事人从法院出来,却看到男方正蹲在路边,手里一起一落的玩着一块红砖头。
见赵忠诚和自家媳妇出来了,男方举着砖头就冲过去了,把赵忠诚吓得当时就麻爪了。
别看在法庭上赵忠诚耀武扬威的,那是因为有法官和法警在,他知道对方不能把他怎样,可一旦出了法庭,他立刻就怂了。砖头拍谁头上谁不得受着啊,真疼啊!
别看当事人是个女的可比男的还彪悍,一把拦下了即将飞出去的砖头,将男方拦住,赵忠诚见状转头就跑,结果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水泥电线杆上,碰得鼻子口蹿血。
周围的人看的哈哈大笑,男方见状也不追了,冲他狠狠的吐了一口浓痰,转身便走。
当事人赶紧帮赵忠诚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小周陪着先去医院看伤,事后找她报销费用。
“主任啊,你看我这衬衫,这外套,全都是血,鼻梁子都歪了……”赵忠诚一个劲的卖惨。
小周在一旁看的直咧嘴,心道:你那鼻梁子本身就不正,跟你人一样。
孙主任听完小周的陈述,劝了赵律师几句,然后道:“这样吧,你今天下午休息半天,明天再来上班,给你算出勤。小周,帮赵律师打个车,所里报销。”
赵忠诚心里惦记着找当事人多报销点费用,然后让男方赔偿自己的损失,见孙主任这再榨不出什么油水,只得见好就收。
看着赵忠诚走出办公室的背影,孙正义突然发现这货除了忽悠人外带拍马屁外,过完年又多了一项本事—戏精。这表演都快赶上国家一级演员了,就那么点小伤,至于吗!
春节放假赵忠诚肯定没少追剧,表演天赋都被激发出来了,一出主任办公室的门,整个人立刻换了个样,鼻子上塞的两坨卫生纸被拿下,扔进了纸篓,随后趾高气扬的走出了律所大门。看的众人一愣。
小周给赵忠诚打了一辆出租车后,转身回到律所。
“小周,赵律师这是什么情况?”褚怀八卦之心顿时升腾起来,凑了过去。
“哎!自己不小心撞到电线杆上了,就这么点事,嚷嚷一上午了。这不,主任给了他半天带薪假,回家休养生息去了。”小周撇了撇嘴,不屑一顾道。
“这也行啊!要是我出门没注意撞到玻璃门上,是不是也能休息半天?”褚怀有点凑热闹的意思。
“要不你去办公室问问?”小周歪着头,没好气的说道。
褚怀看到小周的表情,便知不妙,讪讪一笑:“算啦,我就是开个玩笑。”
就在此时,主任办公室的门开了,孙正义站在门口道:“方律师,来下。”
方轶答应一声,放下鼠标,起身进了主任办公室。
“司法局那边又分过来几个案子,其中有一个死刑辩护的案子,你代理下。费用还是老规矩。”孙正义道。
“好。”方轶问道。
“案卷在法院,犯罪嫌疑人杀了个正在执行公务的城管,事实没有什么可以辩护的,应该会被判死刑,走个形式的事。这事在县里闹得风言风语,网上也有报道,犯罪嫌疑人叫赵玉田,去年十二月底发生的案子,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孙正义道。
他本想将这个法援的刑事案子交给赵忠诚办理,在他看来无非是走个程序的事,简单的很,但是没想到赵忠诚居然戏精附体,让他很不爽,一气之下便将这个法援的刑事案子交给了方轶。
第95章 为了心中那份荣耀
方轶出了主任办公室,回到了座位上,开始翻看网页,查看最近县里发生的凶杀案,结果很快就找到了。
这个案子是典型的小贩和城管的故事,只不过不是拉拉扯扯,哭哭闹闹,而是死了人。
当时小区门口有监控,全都拍下来了。后来小贩跑去派出所自首,现在被羁押在看守所内,案卷已经移送法院,等待开庭。
因该案犯罪嫌疑人涉嫌杀人罪,可能被判处死刑,而小贩家里贫穷无力为他聘请律师,所以法院通过法律援助中心(司法局下属单位)指定辩护律师。
方轶觉得这案子比较简单,但是一想到犯罪嫌疑人小贩有可能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他记得多年前在京城发生了第一起类似刑事案件,那个案子犯罪嫌疑人最后被判处死刑。此后几年这类案件没少出,算是社会热点问题,他在大学教书时研究过类似的案例。
每一个刑事案件的背后都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一个小贩为了一车苹果和一辆电动三轮车竟然拔刀杀人,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小贩如此冲动,方轶心中不由得画了一个问号。
这个案子下个月开庭,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方轶打算寻根溯源,看看到底在小贩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好为辩护做准备。
孙主任将方轶的名字及相关材料报给了法援中心,随后将褚怀叫了进来。
“褚律师,司法局给了十个法援的案子,都不复杂,赵律师受伤不在所里,方律师拿了一个刑事的案子,剩下这几个你代理下。”孙正义道。
“谢谢主任。”褚怀心中高兴:看来有好处主任还是想着自己的。
今天心里高兴,褚怀本想下班回家喝点小酒乐呵乐呵,但是当他回到家,听到小卧室内,媳妇正在教孩子写作业,嗷嗷的叫着,让他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家里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如果他游手好闲,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等着吃法,一会儿媳妇出来十有八九会把气都撒他身上,来个满清十大酷刑。
自己媳妇什么样,褚怀可是知道的,孩子是亲生的,可以骂,不能打,但是老公就不一样了,妥妥的出气筒,打成啥样也得受着,还没地方说理去(反正不是自己亲生的)。
听到媳妇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褚怀知道时候差不多了,火山就要喷发了,立刻放下公文包,直奔厨房,系上围裙淘米做饭。
咣当一声门响,媳妇走出卧室,气呼呼的走来走去:“回来了!”声音中带着一股杀气。
“啊,我看你挺忙的,寻思着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褚怀从厨房探出头,媚笑道。
媳妇愣了他一眼,没说话,消了消气又回去卧室继续河东狮吼了。
褚怀放下手中的芹菜,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这一关算是过了。此时他是真心羡慕赵忠诚,赵律师是丁克家庭,不要孩子,没有孩子就不用辅导作业,不用辅导作业就少生气,少生气家庭就和睦,赵律师就不用回家听声做事。
但是他又一想,也不对,赵忠诚那个媳妇可是个母老虎,整天鸡毛掸子呼呼招呼……,哎!各家有各家的愁。
其实赵忠诚是被丁克的,不是他自己想丁克。他跟前妻有个儿子,但是离婚时给了前妻,现在的媳妇谈桂花结婚几年没有孩子,后来一检查说是无法生育,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对大忽悠赵忠诚的惩罚。
因为没有孩子,赵律师媳妇谈桂花怕他有二心,所以对他看的特别紧,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鸡毛掸子伺候,让他长记性。
这一日,方轶正在查看相关案例,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您好,我是方律师。”方轶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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