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吃鱼粥
“草。”
咚的一声闷响,青年重拳砸在地面。
张石头死死咬着牙关,望着身后崇山峻岭,他身上的势压不自觉透体而出。
他才22岁,纵然实力强大,心智也远不及同伴成熟。
何况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本就令人绝望到喘不过气。
守城、守城、守城。
十几年如一日的守城。
逃亡、逃亡、逃亡。
十几日无休止的逃亡。
空有一身力量发挥不出,或者说,根本就不算力量。
这种憋屈感常人无法体会。
少年时的满腔怒火终是无可发泄。
“石头。”
身旁的汉子拍拍他肩膀。
“杨叔,我好恨啊。”石头拳头微微发抖。
“振作起来,不要被污染精神。”杨队叹道。
一层橙色光泽从他身上散发出,覆盖住石头。
他的表情渐渐放缓。
青年抹了把脸上血迹,解开腰间水袋皮囊,吨吨吨猛灌两口。
这路上找到的一种已知液体,喝下去后打了个酒嗝,脸颊浮现出两抹红晕。
“杨叔,我好了。”
张石头深呼吸两口,咬咬牙,把水袋揣好。
“我说你小子,当初非要跟着队伍北上干什么。”
杨队脸上带着几分忧虑,摇了摇头,“北上九死一生,我们这些人拼命就算了,你非要抢着当这个先锋兵。老老实实守城,哪里会吃这些苦。”
“我不怕吃苦,我怕的是无意义的死守。”
张石头攥紧拳头,“我一定要帮助队伍成功北上,才对得起我们礁石城!”
“你小子还真是块顽石。”杨叔笑骂一句,又摇摇头,“我们这些人,谁又不是顽石呢。”
他转身看向他人,随后面色一变,“老冯你的胳膊!”
张石头亦是目光凝重。
就见那汉子左臂从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灰色。
本来不算明显,可仔细看去后就会发现,这缕淡灰色正在不断扩大!
噗呲!
从肩部截断!
他当机立断,进行截肢。
胳膊落在地面,发出沉重的梆当一声。
断口处没有一滴鲜血落下,反而也呈现出一股诡异淡灰色。
“刚才那个异种!”
张石头立刻想到了那眼珠子。
“冯叔我来帮你。”
他立刻上前,一层橘红色火焰出现在他掌心,随后朝伤口断面涌去。
冯队没有拒绝,轻轻闷哼一声,硬生生承受了灼烧之痛。
烧过后,断面转为焦黑色,算是正常了些。
“好了,可以了。”
冯队吐出一口浊气,额头汗水直冒。
“加油忍住,我们越来越近了,真的越来越近了。”
杨队摊开地图。
四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闪耀的光亮。
希望这东西,在枯等时会越来越小,在前进时便会越来越大。
而他们,终于看到了属于礁石城的希望。
“走吧。”几人收拾好心情,重新出发。
可谁知绕开聚集地刚走出去几十公里。
冯队忽而捂着心口跪倒在地。
“冯叔!”张石头面色一变,上前扶住他。
“不用。”对方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以为刚才断去一臂能够起到效果,现在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那异种。”
“倘若我状态再好点,或是对方再弱些,大概会是另一种结局,可惜没有倘若了……”
他慢慢的跪倒在地,向后躺去。
身上白色纹路不断蔓延,覆盖之处,皮肤开始变硬。
“去吧,往北去吧,替我去看看现如今的大周。”
他强打起笑容,朝二人摆了摆手。
本就强弩之末,气势一泄,便是无力回天。
余下三人替他立了座坟。
火焰中将身躯焚烧,按照冯叔心愿,将骨灰撒到空中。
南方的风,不知能否越过陷落区,穿过苍龙岭,将他身躯带到北方。
风若是不能,人的声总是能的。
只要能够前进,就会能够将他们的名字带到北方。
将那百万魂灵的名字带到北方。
北上第十五日,张石头所在小队仅剩三人。
隔日。
未知陷落区内,其中一人受到异种毒素攻击,饮用水源时激发毒素,身死。
动静引来其他异种注意,二人展开逃亡,无暇顾及对方尸首。
七十五人队伍,剩余杨队长与张石头二人。
其一断去右臂,其一失去左眼。
北上第十八日。
弹尽粮绝,为躲避追杀,二人已许久没有进行吃食。
自知时日无多,杨队拿出最后一块压缩食物,那是混合着礁石城奇物能量的潭水所制成。
趁石头昏睡,强行塞入口中。
“你的身躯更年轻,更强壮,能够承受更多污染。”
“我其实早就撑不下去了,全凭一股劲顶着,现在真的坚持不住了。”
“我的经验丰富,而现在距离北方越来越近,只顾往前,无需再依靠这些经验。”
“往北走,一直往北走,你可以走的更远。”
杨队说。
不要再立坟墓。
接下来的路虽短,却没有任何补给,要保存每一丝力量。
不知其他队伍情况如何。
这七十五人,仅剩下了石头最后一人。
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已经到达北方,但他要当自己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杨队身亡,生者前行十余公里。
有桃林生长,果实挂于枝头,沉甸甸似珠宝。
咬上一口,口齿生津。
少年目光通红。
若杨队再坚持些路程,当会是如何?
北上第十九日。
翻山越岭。
第二十日。
再翻山。
第二十一日。
一座废弃聚集地出现在眼前。
污染灌体,没有补给的青年无力清除污染。
身体摇摇欲坠。
意识趋近于模糊。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队人影。
他们穿着整齐的制服,在这黑夜中散发着光芒。
他们将异种击退,整齐划一的投来目光。
噗通。
这名坚持了十几年的青年在此刻跪倒在地。
他喘着粗气,皮肤上异化的痕迹狰狞可怖。
北上二十日未掉一滴泪的青年,在此刻泪如断线珍珠。
他没有力气了,没有一丝力气了。
真的再也走不动了。
在此刻,他甚至分不清眼前的是虚幻还是现实。
取名为石头,按照父母的话来讲,是希望他如磐石一样,不起眼,却任风吹雨打。
当然,都是风吹雨打,他觉得叫个竹子、松柏,都比石头好听。
不过他又觉得自己的确像是石头,像是一块顽石。
顽固到真的坚持了二十日之久。
可是。
有些事,即便他不去做,依旧会有人去做。
所以那个人也可以是他。
双目通红一片,那些人影似乎越来越近。
张石头忽然打起了几分精神,仅剩的独眼模糊一片,看不清来者。
他越想要睁大眼睛,越是感到眼皮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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