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数蚂蚁
掏钱给她,人家也不会要。
又何苦在这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推来让去,徒惹人笑话呢?
离开大帮人马,罗旋只身一人往乡公所里赶。
现在公家单位已经下班了,但住在乡公所工作人员单身宿舍里的广播员张维,应该还在单位里。
罗旋这是准备去找他,商量一点事情。
赶到乡公所的时候,大家基本上已经锁好办公室,该回家的回家、该去食堂里打饭的则忙着打饭。
这个时期,乡公所大院根本就没有什么禁忌,谁都可以随时进进出出的。
也就是到了晚上,乡公所才会关一下大门,但有一道小门,基本上白天黑夜都不会关闭。
所以,
罗旋用不着跟谁打招呼,更不用去传达室登记,很容易的就钻到位于乡公所大院里、一个角落中的广播站。
广播员张维此时已经下班了,但他去食堂里打了一份饭,然后又钻进广播室里,正在那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稿子。
“哟,我们的词曲小作家来了?”
张维撇见门口有人影晃动,一扭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罗旋,“来来来,赶紧进来。哦,你吃过饭了没有?”
“没呢,你请我?”
罗旋笑道,“到饭点就来串门,蹭吃的意味这么明显,张大领导你没看出来吗?”
张维哈哈大笑,“还得是和你在一起轻松、快活!那你稍坐,我再去打一份饭回来。”
说着,
张维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摞饭票,就准备去食堂里打饭。
像这种单位食堂,各自都有他们内部发行的“饭票”,那是需要用粮票、钱,才能换成这种饭票的。
要是谁想去食堂里打饭,身上只有钱和粮票的话,伙食团大师傅是不会卖给他的。
就如同用“县内粮票”,去市里买不到饭吃一样。
一个乡里面,各个单位内部食堂都这样,可想而知,限制到底有多少……
见张维来真的,罗旋笑着摆摆手,“张大领导你还是别忙活了,我来是找你借两样东西的。”
张维一愣,“你需要借什么?只管说不。管是钱还是粮票,只要我拿得出来的,那就绝对没有问题。”
“钱不借,粮票我也有。我明天,要借你这个人一趟。”
罗旋道,“你们广播站不是还有那种电喇叭吗?那也一起借用一下。”
“电喇叭?”
张维稍一沉吟,“行!大不了我下次去县城里送稿的时候,再买3节干电池回来,就不算占公家的便宜了。”
电喇叭需要用到干电池,这个时期的人,公私分明……别问,真的公私很分明。
所以,刚才张维沉吟那一下,就是在考虑这个问题,倒不是他不愿意借电喇叭给罗旋。
而是他不想被别人,说他私自挪用公物。
“明天……原本我还要去梧桐生产队,做个采访的。”
张维嘿嘿一笑,“他们饲养室里的老母猪,这次下了18个崽。所以那位大队长请我去采访一下,说是为县里的庆典献礼……”
罗旋嘴一瘪,“老母猪的乃头都不够用!最终能够成活多少小猪崽才算数,这种破事儿,也值得你去采访?”
张维苦笑一声,“我有什么办法?生产队里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咱也不能打击他们的热情。”
这个时期,张维他的无奈也是情有可原的:生产队里穷啊!
要是他们有什么稍微特别一点点的事情,比如老母猪下多几只猪崽、母鸡连续下了不少天的双黄蛋……
要不就是一位老眼昏花的老头,突然重见光明……
其实就是“鸡摸眼”,也就是“夜盲症”。
这是因为缺乏维生素,而造成的视力低下。
或许他有一段时间,多吃了几副猪肝、啃了点狗内脏之类的,营养稍微改善一点点了,导致他的视力有所提升而已……
就这些零七碎八的事儿,大队部就会当着“福兆”、“喜事”,要求张维去采访。
到时候他们才好上报县里,让自己的生产队也露露脸。
毕竟,这些生产队里的干部们,他们要想干出一点突出的成绩来,着实不容易。
大家都是在地里刨食,难不成谁的地里,还能抛出金子来不成?!
而且又不是每个大队,都能出那个叫“罗旋”那样的家伙。
因此,这些生产队既然出不了优秀人物,那就只好天天盯着有没有“功勋老母猪”、“生蛋积极大母鸡”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了……
一旦遇到人家邀请去采访,张维不去都不行!
人家把这些破事,都当了不得的大喜讯来对待,张维要是敢不去的话,保证那些大队部的干部们,能够堵上门来!
“你还是别去了。”
罗旋呵呵一笑,“不就是母猪下崽吗?上次你去正兴大队的时候,还没有看够?依葫芦画瓢,把数量添加上去几个、把生产队名字、饲养员名字一换,不就成了?”
“除非你贪图他们的招待。”
罗旋补上这么一句。
“啊呸!别坏我名声。”
张维笑骂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就按照你真正构思,把名字换换、将数量改改。
到时候,生产队里的干部们来找我的时候,我把稿子给他们看看,也算交差了……哈哈哈,罗旋啊罗旋,可真有你的!”
张维叹息一声,“真不知道,明天跟你去,会不会得到有价值的新闻素材呢?真是期待啊……”
第229章 不得无故打骂
“排队!谁让你跑过来的?!”
“娘的,你是那个生产队的?咹,想插队吗?滚回去排队……咦,不听话嗦?过来,你是哪个生产队的?”
被呵斥之人陪笑道,“我是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咱没、没插队。这不就是想进去看看,想知道待会儿哪里有空余的场地,也好停放架子车么!”
负责带头看守大门、维持秩序之人冷哼一声,“我们6生产队,哪来你这么一个家伙?
咹,扯谎也不看看对象,我就是6生产队的,老子怎么不认识你?”
刚才准备钻到粮站里面去、偷偷查看情况的这个人。
他知道正兴大队,在整个红星乡里的名气比较大。
而且正兴大队、尤其是6生产队,他们这乡公所里面的人脉,无疑是所有生产之中,最为强大的。
没办法,
谁让6生产队里,有个小社员罗旋、还有一个老头社员姬续远呢?
他们二位在乡公所里面,可都是叫的上名号的人物。
不要说乡公所里那些干事们,甚至就是乡长见到他们,也得停下来握个手、嘘寒问暖几句哩……
正兴大队不但有罗旋、姬续远两位牛人。
而且人家正兴大队的老支书、大队长,也是两个牛皮哄哄的人物!
也不想想,人家正兴大队的老支书、大队长,每次去乡公所开会,他们可是骑着贼亮贼亮的“洋马儿”去的!
虽说他们是两个人共乘一辆自行车,可搁在整个红星乡,哪个大队的干部,能有他们两位这么拉轰?
洋马儿哦!
整个红星乡里,也没几辆这样的宝贝!
因此,
这个社员他这才撒了个谎,说自己是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社员,免得受欺负、意图蒙混过关,好进粮站里面去看看情况。
那人身后,还站着他们生产队里的队长。
见自家派出去的社员被骂,队长顿时不乐意了!
于是,
队长开口反问那位粮站职工道,“你是姓戴吧?我认识你,你是戴红梅她爸不是?”
戴红梅的爹,本来就在粮站里面上班,而且他还是一个小领导。
他见对方认识自己,戴红梅的爹便开口道:“是又怎么样?哪怕你是我家戴红梅的小姑子,老子今天也不会私自放你进去!”
“娘的,你怎么骂人呢?!”
那位队长大怒,“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汉子,你怎么能把我说成婆姨女子?”
说着说着,
实在是气不过的生产队队长,伸手一指、刷在粮站墙上的标语质问戴红梅他爹道,“你看看,上面明明写着‘不得无故打骂群众,不得无故刁难广大社员’!你凭什么骂人?”
戴红梅的爹哼了一声,“你插队还有理了?我这是属于是无故骂你吗?滚,给我把架子车拉到后面去,今天你就别想排在前面了!”
生产队长大怒,“你凭什么?”
戴红梅爹一指自己手臂上的红袖章,“就凭这个!咋滴,你要不要我去叫粮站保卫科的人过来,和你讲讲粮站的规章制度?”
一时间,
粮站门口人头攒动、吵闹不休,引得不少社员都围了上去看热闹。
不少人见到这一幕,大家都是心情复杂:
一方面,大伙儿心里都有气、也心焦,再加上对交公粮结果的不确定性,使得大家心里万般纠结。
大家其实心里面,也恨死了这位骂人的姓戴的家伙。
但与此同时,别的生产队的社员们心中,又有一点点小小的庆幸:得亏自己没冒冒失失的往里钻!
要不然的话,要是今天排队排不到前面去的话,那可就只能在烈日底下,忍受那种催心般炙烤,和“麦蚊”无孔不入的叮咬了……
哎,那个倒霉的生产队!
他们现在被赶到后面,老老实实的排队去了,咱不就能够往前面挪一个位置了吗?
哈哈,真好!
刚才发生的这一幕幕。就在粮站的大铁门刚刚一打开的时候。
今天天刚蒙蒙亮,就有不少临近生产队的社员们,汗流浃背的运送着公粮前来,等待粮站的职工勘验。
交公粮,大家都心急啊!
所以有不少性急的、或者是仗着自己在粮站里面,有熟人亲戚,
所以他们就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得到一点点优待、是可以提前进去看看情况的。
结果站在大门口的几名粮站职工,各自带着袖章,对着这些社员们大声呵斥:“就你急?就你忙?大家不都在排队,等着放号吗?”
每一年,
该哪个生产队、轮到哪天该去交公粮了,这都是有规定日期的,并不是谁想去粮站就能去的。
而且,即便是轮到那些该来交公粮的生产队。
当他们把粮食,都运到了粮站外面的时候,也是需要粮站的职工出来,给这些生产队排号。
然后才能轮流、依次进入粮站里面的院坝里,等候检测员的勘验、过称员计重。
卜耀明他们今天都起得早。
或者说,至少心里有事的卜耀明,他昨天晚上,一晚上压根儿就没睡觉!
等到大家一边拾掇麻袋、箩筐、背篓的时候,杜仲娘一边抱怨,“连蚊子也欺负我们山里人啊?你看看这几个包,咬的才叫大!”
山外的蚊子,本就比地广人稀、晚间气温又冷的山里蚊子生猛。
加之昨天晚上,
这些小老君4生产队里的社员们,身上又没个遮拦,所以被这些蚊子狠狠地叮咬了一晚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个时期,蚊香倒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