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数蚂蚁
罗旋点头:“嗯。”
“我看你好像不懂这市场上的规矩,你这样卖是不行的。”
姑娘微微一笑。
只可惜光线太暗,看不清她的容颜。
“你应该在手里拿上一节竹片,别人就会知道你不是卖小鱼小虾,就是卖黄鳝泥鳅的人。”
“为什么?”罗旋问。
姑娘提着鳝鱼慢慢往竹林外面走:“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或许是鱼篓就是用竹片编织而成吧,这是市场上约定成俗的暗号。”
罗旋暗喜:学到了学到了!
自己以后会经常来市场上卖鳝鱼,这条信息对自己来说,真的很重要。
等到姑娘走远,罗旋又跑回油菜林里,闪身进入了空间。
刚刚一进去,罗旋便感到了异常:自己明明伸手进衣兜里面,紧紧攥着的那块白玉吊坠,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自己分明攥的那么紧啊!
仔细查看空间,罗旋赫然发现,地上那汪泉水,分明扩大了不少!
而且空间的面积,也比以前明显大了一些。
按照罗旋的估计,此时的空间面积,应该有300多平米,都快要扩展到半亩地那么大了!
看来,这个空间果然是需要玉石去充值的!
为了准确把握空间里面那十几颗蚕豆的长势,罗旋从鱼篓上扯下一根篾片,插在一颗蚕豆旁。
然后将长过蚕豆顶的那部分竹片掰断,以便自己观察蚕豆的生长速度。
拿着掰下来那一截篾片,罗旋闪身出了空间。
回到小树林里,罗旋也学着旁人,手里捏着篾片,面朝桉树站立。
刚刚站好不一会儿,就有人凑上来问罗旋:“小兄弟,你手头上是长的还是扁的?”
罗旋心中微微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了,开口道:“长的。”
那人又问:“几两?”
卖鳝鱼一般都是买主伸手扒拉看货,由他自行评估鳝鱼的大小粗细。
但现在青蛙市场上是人货分离,买主看不到货,就只能问卖方一个大致情况。
通常这种情况下,卖方多半会稍稍夸大一点点自己的鳝鱼大小,只不过不会吹嘘的太离谱。
比如平均3两多大的鳝鱼,卖家会把它说成“可能,大概有4两”这样的。
“大概有3两左右吧。”
罗旋老老实实的回道:“一共还有4斤多一点,你要吗?”
“嗯,3两大小的也凑合,烧大蒜鳝鱼还行,领导们不会说啥。”
那个人问罗旋:“你想卖多少钱一斤?”
“3角钱一斤,少了不卖。”
“乱开价!”
那人怼罗旋一句:“3两的黄鳝,哪有这个价钱?2角3分钱一斤,我都要了。”
罗旋回道:“不讲价,3角钱你拿走。”
“牛的你!”
那人明显一点生气了,转身就走!
罗旋感觉到他走远,也不出声喊他回来。
现在市场上没有什么货源,自家能够多卖一分钱就是多一分钱,哪能便宜卖掉自己的劳动成果呢?
不一会儿。
那人转了一圈,果然又走回来了,“行行行,算你小子狠!走吧,赶紧去拿货过来,我带你过称去。”
把那个人留在原地,罗旋如法炮制,又跑回油菜地里,去拿出鱼篓。
借助火堆里微弱的火光,罗旋和买家蹲在秤杆前,都使劲鼓大了眼珠,仔细看秤杆上面的准星。
过称很有技术。
会弄称的人,秤杆到底是翘一点,还是平一点。看准星依照秤砣上那根绳子的左面、还是按照右边来计算,这样前前后后一计较,总重量都会有差异。
现在的人,当然不会去计较那半钱、一钱的差距。
换算下来,不过才2克、5克的差距嘛,干嘛非要计较?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大家都骨子里天然的有一股“锱铢必较”的基因,不可能让别人占到自己一点点便宜的。
负责过称的人低声报数:“看好了,4斤3两。”
买主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只听他咕囔道:“刘富贵儿你称的这么平,妈的,秤砣都要滑下去了!”
“顾胖子,你嘴巴格老子的放干净点。”
负责过称的人叫刘富贵,只听他低声呵斥顾胖子一句:“别惹老子问候你先人!人家一个娃娃,半夜三更的,你狗曰的搂着你家婆娘睡荤觉。
人家一个小娃娃却在水田里,被禾苗割的浑身红肿干活,抓几条鳝鱼容易嗦?
你狗曰的是给单位上买的,抠的那么厉害干啥?”
顾胖子明显和负责过称的人很熟,只听他笑骂道:“公家的钱,那才不敢乱来哩!能替公家节约一分是一分。”
那人轻轻踢顾胖子一脚,却没敢出言反驳。
顾胖子唱高调,大家对此心知肚明就好,要是出言驳斥的话,容易给自己招来祸事。
过完称,顾胖子数给罗旋1块2角9分钱。
然后拍拍罗旋瘦弱的肩膀:“我在餐饮服务社工作,会长期买黄鳝。你以后只要来这里,可以等等我,多少都给你全包了。”
“5分钱。”
等到顾胖子走远,负责过称的刘富贵朝着罗旋伸出手,“别信他的,他出的价钱最抠。有其它买主,你尽管先卖了。”
罗旋交了钱,又虚心向他请教一番。
通过刘富贵的解释,罗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市场上过称一次,得收5分钱。
负责过称、维持秩序这些人,才是这个市场的组织者。
他们每一次开市的时候,就会商量好下一次在哪里开市。
然后再分头通知,经常来这个市场里买卖的核心成员们,如此一来,下一次无论在哪里开市,至少核心客户们都知道。
至于乡下农民们、城镇里的普通职工们……
小道消息,历来就像秋风里的蒲公英,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漫天飞舞。
知道的人一多,就别指望能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第9章 不做上门女婿
卖掉了手头上的黄鳝,罗旋仔细揣好钱和糖票,转身出了树林。
自己一直在红星乡里上学,根据原主的记忆,罗旋对乡场上的布局很熟悉。
转过粮站那道长长的护坡条石墙。
罗旋从食品站的屠宰场大门口经过,在肥猪凄厉的惨叫声中,罗旋分明看见有一道人影,正佝偻着身躯,蹲在食品站的排水沟旁,默默的从水沟里往外捞东西。
食品站屠宰生猪,在“开边”的时候,屠宰员用大砍刀劈开肥猪的脊骨之时,就会有一些骨渣碎肉掉落下来。
大一点的残渣,会被助手收集起来。
但始终还是会有一些小碎渣肉沫,最终会被冲刷进排水沟里。
这个人,明显就是在水沟里收集那一点点残渣。
见到有人走近,那个人把头低的更厉害了,差点埋进排水沟里去!
罗旋装作视而不见,径直越过那人,拐进一条小巷子中。
这个时候,别人并不需要谁的假意怜悯,自己不要跑过去问东问西的,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出了小巷子,罗旋进入红星乡的唯一的那条主街。
此时天色微明。
初升的朝阳,还没力气挣破层层黑云的羁绊,只能无力的从云层之间的罅隙里,东一块西一点,艰难的露出一点点暗红色的霞光来。
就像罗旋的裤子一样,碎的让人看着就烦躁。
太早了!
空旷的街道上,除了“蔬菜生产队”的菜农们,急于去给各机关单位的伙食团送菜之外,街道上还没什么行人。
这些菜农挑着菜担,走在被晨露濡湿的的街道上,一个个都非常的小心。
这种鹅卵石街道,历经多年无数赤脚、草鞋、烂布鞋,金贵而罕见的皮鞋踩踏,已经变得极其光滑。
稍有不慎,一但摔跤,后果往往都会很严重。
鼻青脸肿是最轻的,摔的骨折也很寻常。就是摔死人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听说乡公所正在准备组织人力物力,要将这条街道上的鹅卵石,都换成青石板。
只不过这得等到冬天,农村人进入农闲的时候,才能征集到足够的“义务工”,前来实施这项工程。
义务工,顾名思义,干活是没有任何报酬的,饭菜也得自己从家里带来。
这种出工是强制性摊派,没有商量的余地。
罗旋的爹罗铁柱,听说也在征募之列。
快要走到供销社副食品门市的时候,罗旋闻到了一阵阵诱人的食物的香气。
忙活了一晚上,罗旋早就饥肠辘辘了,再被食物香味儿一勾,罗旋的肚子里忍不住“咕噜噜”直响!
大白馒头!
真是馋人啊!
一个馒头一两,里面加了糖精,吃起来有点淡淡的甜味儿,最是诱人。
馒头属于“细粮”,需要1两粮票加3分钱才能买到,罗旋可没资格去买来充饥。
此时“餐饮服务社”的门市上,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木质门板已卸掉一半,只等蒸好了第一屉馒头包子,就可以开始营业了。
咽下一口口水,罗旋乖乖的绕开香气四溢的餐饮服务社的门口,径直到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前排队,等着人家开门。
罗旋以为自己来的都够早的了,没成想,竟然还有不少人比自己他来的还早。
只见副食品门市前,已经站着十几位头戴斗篷、身上披着蓑衣的人,正在那里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开门。
巴省早上寒湿,蓑衣斗笠可以屏隔一些湿气。
罗旋仔细听他们闲聊,才知道这些人,原来是山里出来赶集的农民。
他们住的离红星乡很远,最远的都有40多里地了。
他们要出来一趟可不容易,需要头一天晚上,就打着火把往山外赶路。
走到快接近乡场上的时候,他们会在一户人家家里,放下各自手头上的背篓、担子、火把。
(其实山民们出来,还带有很多粮食、野鸡野兔之类的,那户人家,暗地里就靠倒卖这些东西,以赚取一点利润。)
然后这些山民们,各自兜里揣着钱、粮票、布票这些东西,继续往乡场里赶路。
这些山民的手头上,相对外面的农村人来说,他们比较宽裕一些。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们的土地、山林多,手头上的粮食就多。
他们的土地、房屋都是依着山势而建,这里3.5户,那里2.3家,彼此之间相距都很远。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是“高级合作社”阶段了,但其实山区里面的农村,根本就没法“合作”!
要是把大家的耕牛集中起来饲养、使用的话。
早上生产队队长,牵着牛去地里干活,走到地头上,恐怕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