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数蚂蚁
往往宫里有个什么打算,还没来得及召集人手安顿下去呢,宫外的人就能听到风声……
可自己刚刚和李会计,他们商量好了,要彻查生产队里的账目。
老李头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莫哈想,额莫有顺风耳。”
老李嘿嘿一笑,满口的大黄牙有点瘆人,“你去生产队长家的时候,我担心你回来看不清路。所以让小荣荣提了一盏马灯,准备过去接你。”
“喏,是她告诉我的。”
老李指指小荣荣,“她人小、个子也猴。就躲在队长家的窑洞外面,听了那么一耳朵。”
罗旋抓起两颗‘大虾酥’塞给小荣荣,却并不说话。
这个老李头,他三更半夜叫自己过来。自己哪怕一言不发,罗旋相信老李头也会滔滔不绝的、把话给说完。
果然!
老李接着问,“罗旋同志啊,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可你刚刚来,还不清楚这边的情况。那个李炼钢,真的惹不得呀。”
罗旋依旧不语。
完全忽视老李那双、充满了殷殷期盼的眼睛。
“唉,他李炼钢暗地里,其实是我们老李家的族长。”
老李头叹口气,“只不过现在是新时期,不时兴那一套了。
虽说明面上,是不能搞这些种族的。可私底下咱们庄上的人,心里还是认他为族长的。
但凡有什么大事小情,都得请李炼钢来当总管。”
罗旋微微撇嘴,“我知道了。抢粪忙活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李叔,都早点儿睡吧。”
老李脸上浮现出一股诧异:“罗旋同志,你不怕得罪李炼钢?”
罗旋摇摇头,“我姓罗,他姓李,他还管不到我头上来。其实按照一些不成文的规矩来说,即便是生产队长也管不了我。
真正能管理我的,是县里的知青办……我怕李炼钢做什么?”
“唉……那就麻哒了。”
老李叹口气,“罗旋同志呀,你要是把整个庄上的人给得罪了,你以后,咋还能在咱们生产队里做事情哩。”
罗旋冷笑道,“跟着李炼钢挨饿、跟着我干,吃饱饭。我就不信了!庄子里的人,还有谁会和粮食过不去?”
说完,罗旋也不管老李怎么想,撩开门帘径直回屋去了。
“也不怕我到李炼钢那边,去通风报信?”
屋子里,老李坐在炕上喃喃自语,“年轻人呐,还是不知道深浅,一上来就哈球弄。”
窑洞外的窗户前,传来罗旋的声音,“人是活的,账是死的。
他李炼钢即便是知道了,我要查他的账。然后他把假账本拿出来,也是应付不过去的。
收支两条线,顺着线一捋……谁也做不了假!”
回到屋子。
张晓丽问,“什么查账?”
罗旋回道,“十里铺生产队里,可能有一只大老鼠偷了社员们的粮食,所以得查查账。”
等到张晓丽和彭勇,问清楚了大致情况。
张晓丽不禁有点担忧:“开饭店,给生产队开拓一条财源。与此同时,我们兴修水渠、弄围堰。
用两条腿走路,一点一点的、改善十里铺生产队乡亲们的生活条件。
这不很好吗?干嘛要去得罪李炼钢呢?”
罗旋不语。
但心中却在想:不把那个仓库保管员给干翻,然后把生产队里的仓库管理权,给彻底夺过来。
我空间里那么多的粮食,又怎么往里面掺?
李炼钢……呵呵,即便是他手脚干净,自己都会想方设法的、让他挪个窝。
务必让他将生产队里的仓库,给让出来。
更何况,那个李炼钢根本就不干净呢……
第639章 查账很简单
李炼钢被查啦!
这个惊天的消息,不啻于旱地炸雷、晴天霹雳!
整个十里铺生产队里,所有的社员们人人心里忐忑,胆小一些的社员,甚至还有一点惶恐不安。
李炼钢是谁呀?
他是整个窦家仡佬的灵魂人物。【十里铺生产队,所在的小地名】
李炼钢是李氏一族的话事人!
他是有资历、有背景、有靠山的牛人!!
据说有一次李炼钢喝醉了酒,跟同桌的人吹牛皮:咱们庄里,只要是困难时期过后出生的,这一帮猴崽子们当中。
至少有一半,其实都得管老子喊一声……额滴个亲爹哎!
可想而知这个李炼钢,平时有多么的强势!!
敢查他?
也就是刚刚来插队的、那三个知青,他们才敢去想这种事情。
而且还真敢把这个想法,给付诸于行动!
生产队里有硕鼠这件事情,其实所有的社员们都知道。
只不过,没人敢提。
甚至社员们在私下里,稍稍议论一下都不敢:整个生产队里,70%的人都姓李。
稍有不慎,社员们私底下嚼舌根的内容,就会自己长了翅膀,飞到李炼钢的耳朵里去……
这个李炼钢如果听到有人说他的坏话,他倒也不会发作。
更不会找上门去,冲着对方大打出手。
只不过,谁要是得罪了李炼钢,他在年底分粮食的时候,就等着分那种最差的谷子。
甚至是发了霉的红薯、长了芽的土豆吧……
得罪了李炼钢的负面后果,会一点一点的、慢慢体现出来。
若是谁家遇到婚丧嫁娶,李炼钢也不去当总管了。
不但如此,
他还会在暗地里,指使族里面的核心人物,大家都不去配合那一家人办事情……
至于更惨的是,那种真正得罪了李炼钢的社员。
等到他家的男孩成年之后,李炼钢会把他家的孩子列入族谱之事,给无限期的拖延……
生不能入族谱,死不能葬进祖坟?
那怎生得了?!!
可想而知:这个李炼钢,他不仅仅是生产队里的“八大员”之一。
也不仅仅因为他的亲戚,在县里面当干部。就凭他个人在生产队里的实力、他的影响力。
那都是超乎寻常的大!
于公于私,有谁愿意去招惹他?又有谁敢去招惹他?!
可刚刚来的那三个知青,咋就冲着李炼钢这样的、如同大山一般存在的人物,挥动起锄头了呢?
今天一大早,
生产队长窦建德,就召集全体社员,公开开会宣布:将彻查生产队里的仓库账目!
等到散会之后,社员们各自忐忑不安的回了家。
家家户户的院门,都不再像以前那么敞开,而是锁门闭户的。
所有的社员,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家人围着火炉、压低声音,探讨着事情的进展……
“他爹,你说那三个知青,斗得过你二爸?”
“就凭他们?呵呵,刚刚包浆的玉米棒子做糊糊……还嫩了点儿。”
“可人家这些知青,不归生产队里管,他们又是有文化的人。要依我看呐,你二爸李炼钢这一次……恐怕有点悬。”
“你害的哈个甚?额二爸李炼钢,那是一般人惹得起的?人家在公社、在县里,和那些干部们都是可以相互递烟的。
你看看生产队长窦建德,他去公社办事,谁会给他递一支烟?”
“唉,那三个来插队的知青,我看都是很不错的人。你二爸李炼钢的手脚不干净……唉,希望望那三个知青能够平安无事才好,神神千万要保佑他们啊!”
类似于这样的对话和担忧,在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家中,还有很多。
老李头的婆姨姬转转,今天她做起什么事情来,总是丢三落四的:
扫地老是扫漏。
打算去喂鸡,却把玉米碴倒给了狗。想舀带皮的小麦面粉出来熬糊糊,她却舀成了小麦粒儿……
站在院子里,
姬转转望着罗旋他们借住的窑洞,神情恍惚:“唉,多好的人呐!好好的在这里插队熬日子呗。
你们干啥要去招惹李炼钢嘛?他家的娃,时常吃白面馍馍,那是人家的造化。
他的婆姨天天换身儿衣裳,那是人家的福分。咱不羡慕,也不嫉妒……庄户人家,谁生下来不是受苦人呢?”
姬转转叹息着、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渐渐的姬转转又想起了,在困难时期,自己有几次去找李炼钢借粮食的事情。
每次去保管室仓库,那个李炼钢总是推脱,说白天这种事情不好弄。
非得要自己晚上去找他……
唉——
姬转转默默叹口气:希望那三个知青,这一次能彻底的、把李炼钢给解决掉吧!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姬转转不由自己骂自己:人家可是在公社、在县里面,都是有人的!
甚至有几次,姬转转去县里面卖鸡蛋。
还遇到过李炼钢,和人家县里的干部,在国营饭店里面有说有笑的喝酒哩!
就凭三个毫无根底的知青,又怎么斗得过、在旧社会就已经参加了民兵队的李炼钢呢?
唉——
姬转转正在心神不宁的胡思乱想,而在生产队的保管室里,一脸不屑的李炼钢。
正冷冷的看着罗旋,“小后生,额不是不让你查账。只是你这种做法,是不尊重我们这种老同志、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干工作,对事不对人。没有所谓的不尊重,更扯不上侮辱。”
罗旋一边看账本,一边头也不抬的回敬对方,“我希望你是清白的,也相信你是清白的。不过,你能不能把你的真账本拿出来?”
“甚真账本、假账簿?”
李炼钢变成怒目金刚,“你这个后生说话给我注意点。要知道,我当年在民兵连、往前线送烙饼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哩!”
罗旋不为所动,“集体的财产,神圣不容侵犯。这和你的资历,毫无关系。”
“说吧,你是把真账本拿出来,咱们内部处理。还是我去县里面,请求纪委、财政局、公社,组织一个联合工作组,进驻十里铺生产队?”
罗旋缓缓抬起头来。
直直盯着李炼钢的眼睛,开口说道,“李炼钢同志,你不要以为我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做事情只凭头脑发热、靠着一腔孤勇蛮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