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数蚂蚁
“我是来插队的知青,很可能以后,迟早还会回到原籍去。我要这些功劳来做什么?”
大家伙儿一听,心里不禁涌上一阵阵的暖意。
众人在感动之余,正想说什么。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随后,
白福贵的婆姨推门而入:“罗旋同志,大厅里有一桌子司机。
他们让我来问问,可不可以用他们车上的煤炭,来顶替吃饭和住宿的钱?”
“不可以!”
罗旋想都不想的,便拒绝了那些司机们的打算:“这是一条红线,绝对不可以商量。”
大家对罗旋不肯变通的这种做法,非常的不理解。
汪春花开口道,“据我所知,沿着国道所有的饭店,他们为了节约买煤炭的钱。
会经常让拉煤车司机,卸下几百斤煤炭,用来顶饭钱、烟酒钱。”
那些拉煤车司机,本身本身他们驾驶的就是重型货车。
如果再加上车厢后面、挂着的拖车的话,这些拉煤车一辆车上都拉着2,30吨煤炭。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那种贪图小便宜的人。
这些南来北往的拉煤车司机之中,自然也有败类。
他们往往为了省一晚上的住宿钱、省上两个饭钱,或者是贪图路边店里的几包烟,几瓶酒。
其中有一些拉煤车司机,
便会主动提出让饭店里的人,从他们的车上卸下几百斤煤炭,用来顶账。
一车煤几十吨。
稍微从上面抠出来个几百斤煤炭,确实没人能够发现。
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话,用煤炭来顶吃饭钱、烟酒钱。
这也算得上是一件,拉煤车司机、和路边饭店双赢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路边饭店,他们最为划算:用区区10块钱不到的饭钱、住宿钱、烟酒钱。
就能买到好几百斤煤炭。所以以煤换饭吃这个勾当,是最受路边饭店的、那些负责人欢迎美事儿。
正当在办公室里的众人,都纷纷开口劝说罗旋,请他同意那帮司机的请求之时。
没成想,
向来做事非常圆滑的罗旋,这一次却特别的坚定,“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同意!”
李会计问原因何在?
罗旋解释道,“这边的煤炭资源丰富,我们直接去煤矿里买煤炭的时候,价格也不算贵。”
“而我之所以不同意,那些司机用煤炭来顶饭钱,这是出于对我们饭店的生意,所做的长远打算。”
见众人一头雾水。
罗旋问他们,“到目前为止,你们有没有遇到那种,哪怕忍饥挨饿。
也要往钱多开几十里地,务必要赶到我们饭店里来,吃饭住宿的司机?”
李会计点点头,“当然有了。而且我相信每一个路边店,他开的时间长了,都会有这样的老顾客。
并不因为别的,而是他对那个饭店抱着一股好感,感觉非得去那一家饭店消费不可。”
罗旋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是全部。”
“试想一下,别的饭店都可以,私自去盗取货车上的煤炭。而偏偏我们十里铺饭店,绝不会那样去做。”
罗旋问他们,“时间长了。你觉得那些买煤炭的单位、或者是卖煤炭的煤矿,他们的负责人对我们的饭店,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自己问的这个问题,
在场的窦建德,他是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答案的。
汪春花想了半天,
小心翼翼开口问:“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你是说这些煤矿的负责人、或者是用煤单位的负责同志。
他们对待对于司机们,私下里面用煤炭去换饭钱这件事情,他们和司机在心态上,是完全不同的?”
“对!”
罗旋点点头,“司机们巴不得用煤炭,去换取饭钱、烟酒钱。但那些用煤单位负责同志,和卖煤的煤矿负责人。
他们从中,却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不但如此,那些用煤的单位负责人,总是眼睁睁的看着、单位财产这么白白流失。你觉得他们的心里,会好受吗?”
“只不过时间长了,而且每一个司机都在这么干。这些负责同志,他们对于这种不正常的现象,感觉无奈而已……”
罗旋说到这里,
李会计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司机吃住在别的饭店里,他们会捣鬼。
而住在我们这里,他们拉的煤炭却丝毫不会受到损失。
也就是说,如果司机拿回去报销的食宿报销凭据,上面是盖着我们十里铺饭店章子的话……”
汪春花接过话头:“那么,这些用煤单位的负责人,就会更加的放心。
知道这一次,拉到他们单位里来的煤炭数量,并没有减少?”
在这个时期,很多单位都不具备自建地磅秤的实力。
而且因为所有的煤矿,最少也是集体性质的。
同时那些用煤单位,也是公家单位。
大家都是公对公。
所以拉出煤矿里出来的煤炭,一般只在煤矿里面,过一次地磅称就行。
而那些用煤单位,只是根据目测一下,看看车厢里的煤炭装的满不满。
即便收货单位的验收员,他看见车厢里面的煤炭,似乎有人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头脑灵活的司机们,就会暗自塞一包烟过去。
如果一包烟,还不能解决问题的话,那就塞两包好了……
按照罗旋的设想:司机们住在别的饭店,他们容易捣鬼。
而时间长了,整条路上的拉煤车司机、包括煤矿负责人,和那些用煤单位的或者同志们。
大家都知道十里坡饭店,是不会接受“用煤炭来顶饭钱”,这种损公肥私行为的。
而且在司机同志当中,其实也有很多人,并不不屑于干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久而久之,
那种为人正直的司机,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吃住在十里铺饭店。
以避免他自己身上,被沾染上损公肥私的嫌疑。
与此同时,
恐怕一些用煤单位、甚至是煤矿的负责人,会对前来拉煤的司机们下死命令:必须要将十里铺饭店,作为拉煤车司机们,定点食宿的地方……
如果某一天,能做到最后一条的话。
十里铺饭店的生意,恐怕根本就不用发愁……那绝对是天天爆满!
别无我有,别有我精。
等到别的饭店也学精了,可它学不来十里铺饭店的这种干净!
任何一家饭店,
要想改善他们的硬件设施、改良他们的饭菜味道,这些东西,都是很容易做到的。
可要想挣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好名声。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且名声一再坏了,要想再扭转过来,那将会非常非常的困难。
等到十里铺饭店的美誉度,响彻整个塞北。到了那个时候,别人哪怕骑着毛驴,也追不上了……
在坚决拒绝司机用煤炭,换饭吃的这件事情上,在场之人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接下来,
就该讨论一下今年过年,该给社员们怎么安排的问题了。
罗旋问窦建德,“往年十里铺生产过年的时候,是怎么给社员们发福利的?都安排了些什么娱乐活动?”
窦建德回道:“按照前些年的规矩,到了腊月二十八的时候。
除了杀猪宰羊。
生产队还会给每一位社员,发放半斤白面、半斤红枣。
然后再给每户人家,发上2斤黄米;每个人发放2两胡麻油、3两葵花籽。”
塞北过年的习俗,与巴蜀那边大相径庭。
十里铺生产队,给大家伙儿发白面,是让他们拿回家去,蒸花馍馍敬祖先、敬神神。
剩下的一部分白面,是给社员们用来包饺子吃。
黄米则是给社员们,用来做黄米酒的。这种黄米酒黏黏稠稠,喝起来有点甜酸甜酸的味道。
是塞北人过年之时,用来招待亲戚朋友用的佳酿。
至于说红枣,那是因为社员们严重缺乏糖票。
塞北的大枣品质好,含糖量高,很多时候用它来做成枣陷儿,可以作为白糖,红糖的替代品使用。
乡亲们的日子苦啊!
大过年的,也就只能吃的这么些东西。
至于说窦建德,他嘴里所说的杀猪宰羊。
每一个生产队到了过年的时候,只有两头“过年猪”的宰杀指标。
这边的村庄人口众多,
区区两头过年猪杀出来,连皮带骨、还不到200斤肉。
真正分到每一个社员头上,也就是个半斤左右……而且那还是带骨头的猪肉。
至于说宰羊过年?
生产队里最为肥美的两只羊,杀出来的肉,总共也不会超过60斤……这也是带骨头的。
是想就这么一点肉,分给400多号社员。大家顶多,也就能闻到点腥味而已。
这么一点可怜巴巴的羊肉。
社员们平时都还舍不得吃,大家会将它熬成羊肉臊子。
只有等到家里来了最为尊贵的客人,才舍得挖一小勺臊子,盖在面条上面。
拿出来招待别人。
罗旋大概也知道塞北的生活,确实比较艰难。
这里不像巴蜀省那边的生产队社员:不管怎么说,巴蜀省一年四季常青。
社员们到自家的自留地里,还能薅回去一点蔬菜凑数……
最终,
罗旋决定:“今年过年,就让十里铺的父老乡亲们,过一个与众不同的年吧。一定要过的闹闹热热、喜气洋洋的!”
旁边的张晓丽一听这话,
心中不禁苦笑一声:看来,罗旋这是准备自掏腰包,倒贴给社员们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