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数蚂蚁
只见简腾脸上平静如水,不喜不悲:“杨同志,那是过去式了。在我们这座工厂里,不养闲人。
如果你不服从我的安排,那就请你找我的上级部门,去向他们反应情况吧……你自己考虑一下。”
说实话,
在家具厂里的到手工资,其实和这位杨车间副主任以前的工资,差不多。
但没了车间副主任这个头衔,这让他以后在人前人后,如何能够抬得起头来?
所以千个不服的杨车间副主任恨声道:“可是,我好歹也是一个干部!”
“对呀,您现在也是一个干部。”
简腾笑道:“同志,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喷漆车间的副班组长。您以后,照样还是享受副主任级别。”
一听到自己工资收入上,没受到多少损失。
而且还能享受“副主任级别待遇”,杨车间副主任心里,虽说有点失落。
但在目前这种形式下,他心里勉强也能接受。
于是不放心的杨车间副主任,又问:“可为什么,厂里要把我调到喷漆车间呢?”
“因为你家里,已经有4个孩子了啊。”
简腾不紧不慢的回道:“您都是老干部了,在您的身上,并不会缺乏奉献精神对不对?”
杨车间副主任勉力点点头……都已经扯到“奉献精神”这些高大上的东西了。
谁敢说自己身上没有?
没有也得有!
其实简腾欺负杨副车间主任不懂:喷漆车间那种“洋油漆”,对人体的伤害很大。
尤其是对于传宗接代方面的伤害,更为严重。
如果是那些还没有结婚的年轻男女青年,原则上,是不允许他们进车喷漆车间去上班的。
哪怕这个车间里的工人,已经结婚了,但是如果他们还没有生育的话,喷漆车间也严禁他们进入。
而这位杨副车间主任,他今年都快四十来岁了,而且他家里也有好几个孩子。
喷漆车间,其实就只能用他这样子的人,去进行喷漆作业。
简腾笑道:“既然杨同志你甘于奉献,那就得把更好的岗位,留给那些年轻人,对不对?”
“呃……好吧。”
杨车间副主任今天来询问他自己的工作安排,原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只因为,工业办主任罗旋那条线,杨车间副主任想尽了办法,也始终没能搭上。
而且,
据说罗旋对于原来的三家工厂里的所有干部们,都有一种厌恶的心理。
因此对于自己得到的工作安排,杨车间副主任勉勉强强也是能够接受的。
等到杨车间副主任告辞而去。
门房好奇的问了简腾一句:“简厂长,咋解他享受副主任级别待遇,我也是享受这个待遇。
就连主管厂区卫生、绿化的那个老孙,他也是享受副主任级别待遇啊?”
简腾哈哈大笑:“对呀!我们家具厂里,80%的干部职工,起步都是享受股长级别待遇。
其中享受副主任、主任级别的人,比例超过一半。
只有这样,才能体现我们人人平等嘛!”
门房一愣:这……这不是人人都当官了么?
简腾这一套奇奇怪怪的操作,可彻底把门房给整懵逼了:一个小小的家具,怎么大家都可以享受很高的级别待遇?
好家伙!
门房望着屁颠儿屁颠儿、喜不自禁远去的杨车间副主任的背影。
不由陷入了沉思:咱们天竞时兴家具厂,人人都当官了?
随随便便一根电线杆子倒下来,砸死的10个人里面,起码有8个都是股科级别的干部。
至于剩下那2个,其中一个是副主任,另外一个,自然就是主任级别的人了……
这是一个啥骚操作?
第746章 闲的闲累的累
简腾留在十里铺公社的家具厂,负责接待那些络绎不绝、前来打听工作安排的人。
同时他还得负责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家具厂里那些机械设备,给安装调试完毕。
而为了避开这些烦心事的罗旋,则趁着天刚刚蒙蒙亮、清晨的寒风袭人,没人来打扰自己之际。
开上那辆莫牌莫照的破货车,带着李雪出去,开始了“自驾游”之旅。
这一辆拉煤的货车,原本是要还给窦家畔煤矿的。
上一次陈小白开着这辆车,倒腾了一车粮食,卖给了重组后的那个窦家畔煤矿。
按照计划,等到陈小白班货车开到窦家畔煤矿、卸下粮食了之后。
陈小白就会去找煤矿里的、那些新上任的干部,借口说这辆车是他以前,向原来的窦家畔煤矿借用的、是暂借去拉粮食用的。
现在既然窦家畔煤矿,已经从一个不能见光的黑煤窑,变成了国营煤矿。
那么陈小白以前借用的这辆货车,那就应该上交给公家,也好给公家挽回一点损失……
只可惜,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人家居然……坚决不要!
按照那个新上任的窦家畔煤矿矿长的说法:这辆货车无牌无照,这是不符合郑策的!
而且他们从原来的窦家畔煤矿的账上,没有查到这辆货车的存在。
如果煤矿接收了这辆货车的话……那是不符合郑策的!
并且那位煤矿的负责人还反问陈小白:如果煤矿里接受了这辆货车,该怎么走账?
在资产审核表上,怎么把这辆货车给加进去?
怎么向煤炭管理局、向当地的管理部门,交代清楚这辆货车的来历?
那位领导很生气!
说是总不能让他违反规定,莫名其妙的让煤矿的资产表上,多出来这么一个东西吧?
那位煤矿领导的连番质问,直接就把陈小白给整蒙了。
最后,
还是以前不愿意和罗旋一起去十里铺发展的、那个曾经和罗旋生死与共的曾二哥。
是他站出来摆摆手,示意陈小白把这辆无主货车,赶紧开走……千万别让人家煤矿领导为难。
以至于这辆货车,最后就成了十里铺生产队的集体资产……这样子。
开着车,罗旋顺着无定河边的国道一路疾驰。
此时正是初春末,曾经狂躁无比、奔涌咆哮的浑浊无定河,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条温温柔柔的清澈河流。
草长莺飞二月天。
浅浅的绿意,已经弥漫在塞北的千沟万壑之中。
车窗外,是各个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生产队长的口哨声、“春耕突击队”比拼努力生产的口号声、“春耕宣传队”敲锣打鼓扭秧歌的加油鼓励声。
还有因为学校专门放“农忙假”,而回到生产队帮忙的那些学生们的嬉笑打闹声……
这些充满活力的声音,构成了一曲生命之歌。
歌声里充满了希望,满是对秋后大丰收的渴求。
“咯咯咯,罗旋哥,你看看外面,多美啊!”
压抑已久的李雪,此时也很难得的开怀畅笑,“从一年四季碧绿碧绿的南方,来到这几乎只有冬夏两季的塞北,可真是还有一点不习惯呢!”
“在塞北待的这几年,我最喜欢的就是春天。看到从黄土地里冒出来的点点嫩芽,我就感觉生活充满了希望。”
李雪笑的肆意:“只可惜春天虽美,但塞北的春天,时间实在是太短了。或许正是因为春天稍纵即逝,所以才让人觉得尤为珍贵吧。”
看到李雪难得的这么快活,罗旋也跟着笑:“远山,近山,一片青无间。得闲,且闲,何处无鱼羹饭。
等我们找到一个有水潭的地方,我去摸上两条鱼,给你炖上一次鱼粥,好不好?”
“好啊!”
李雪拍巴掌叫好,忽又改口说:“不好!现在的水还很冰,你去捞鱼的话,会很冷的。”
罗旋笑道:“不怕,我这身体你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杠杠的,寒暑不侵、冷热不忌。”
“森体再几好,仲得晓森点。”
李雪俏皮一笑:“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体怎么那么强壮……尽折腾我!”
罗旋没敢回答她后面那句,而是转移话筒问李雪:“自从来到塞北之后,你就没机会说了白话了吧?
而且那边的气候炎热潮湿,吃的东西偏向于清淡。塞北的吃食,则要粗粝很多……现在,你呆习惯了没有?”
李雪摇摇头:“还是有一点点不习惯。有些时候在梦里,我还是会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盐焗鸡、能够喝上一碗靓汤啊!”
“还有皮蛋瘦肉粥、肠粉吧?”
罗旋笑笑:“这些东西,恐怕已经印在你的记忆深处了。这辈子,你都忘不掉的。”
李雪点点头:“是啊……只是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海边……哪怕只是去看一眼,我也知足了。”
“一定能回去的。”
罗旋变得认真起来:“不仅仅是回去走马观花的逛一趟,而且你以后还能定居在那边。”
李雪满是疑惑的扭头看着罗旋,“真的吗?”
“绝对的!”
罗旋说的很肯定:“现在还不能自由迁徙,但我相信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到处去旅游、甚至是去创业、做生意了。”
罗旋拍拍李雪的俏脸:“放心吧,到时候我想办法在你们家乡,弄上一大片地。
咱们去开工厂,搞出口创汇。到了那个时候,你想在你家乡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罗旋说的这些东西,在这个时期,别人理解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李雪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罗旋所说的:“我们真能回去?还能弄到地皮、还能开工厂?”
“能。”
罗旋点点头:“不仅如此,只要你愿意,甚至我还可以陪你,去你出生的那个地方看看。”
去爪瓦岛?
那不就是出国了么?
普通人哪有那个资格出国?
这些事情在李雪心里,连想都不敢想!
但她却信了。
只见李雪依靠在罗旋肩头,此时的她已经泪流满面:“嗯呢,到时候你得陪我去。有了你在身边,我啥也不怕。”
“想学开车么?”
罗旋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搂着李雪的腰,将她放在自己腿上:“以后啊你肯定是个富婆,有花不完的钱那种富婆。不会开车,怎么行呢?
来吧,我帮你把离合器踩开,你来换挡,对对对,就是这样挂挡……”
李雪很紧张:“是这样推进去吗?嗯呢……不怕掰断?”
“没事,只管推……”
汽车一路颠簸,一路摇晃,颤颤巍巍的向着延州甘泉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