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数蚂蚁
直到把这片空地扫的干干净净的之后,胜仔又拿起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子,开始用铁钳清理起荒草之中的那些垃圾来。
眼看这此情此景。
罗旋开始皱眉:就这种恶心的地方?
说实话。
恐怕连环卫工人都不愿意来打扫,大家都觉得很晦气。
估计有不少人宁愿去公共厕所挑大粪、清理公共厕所里的小便池。
都不愿意去打扫那些东西。
主要是那些荒草里面,一个是扔的东西特别的杂、特别的恶心。
而且还挺危险的。
只因为那些残垣断壁之间,不但荒草丛生,而且还夹杂着不少的断砖烂瓦、别人扔进去的废旧灯泡,砸碎的玻璃酒瓶……
有了残垣断瓦、野草的遮挡,这些稍不注意就会刺穿脚背的垃圾,又让人看不清楚它们的位置所在。
脚上只穿着一双胶鞋的胜仔,一手拿着铁夹子,一手提着蛇皮袋子。
就那么埋着头,专心致志的捡拾散落在里面的卫生纸、月事带。
还有其他什么零零碎碎的纸片、尿布……
羊城的夜晚炎热。
其实在这些荒草堆中,不仅仅是有很多铁钉、碎酒瓶、烂灯泡破碗这些锋利的垃圾。
其实在这些垃圾袋缝隙当中,还很容易藏着毒蛇,蝎子之类的。
所以要想清理这些有碍观瞻的卫生纸、月事带。
别看活儿不重。
但其实干起来,还真不容易。
尤其是现在天只是蒙蒙亮,借助着巷道里的那些昏暗路灯,要想把淹没在荒草中的这些垃圾完全清理出来。
难度其实很高。
这种活儿干起来,还不能心急。
要不然的话,自己的脚底下稍不留神,不是被尖锐的东西扎了脚心。
就是被蝎子毒蛇,给亲吻上一口……
等到胜仔好不容易,才把这一片区域打扫干净。
此时已经是快要到7:00的时候了。
再过一会儿,
那曲众所周知、耳熟能详的雄壮嘹亮的歌声,就会从无数个大喇叭中同时响起。
到了那时,巷子里面有不少靠打零工、摆摊求生的外来居民们,就会起床。
排队去上公共厕所的、拿着尿盆儿一壶出来倒屎倒尿的、站在自家门口开始刷牙洗脸的人,就会变得多起来。
胜仔干完这些活。
随后又返回空地周边,开始沿着围绕在空地的那圈、破破烂烂的青砖屋子,逐一收钱。
此时住在这个小小的空地周边的那些小房子的住户,多半都还没起床。
胜仔也不敲门叫人。
而是走到别人的门口,弯腰抠起一块砖头。
在那砖头下面。
往往会有一个小小的塑料卷。
打开之后,里面放着1毛钱。
取出钱,胜仔又将那一块小小的塑料薄膜,给放回砖头下面盖好。
原来,
胜仔每天出早上出来,就是替巷子里的那些住户们,打扫他们门前的区域。
这是因为当地的街道办,有明文规定:门前三包。
谁家的门口那一块区域,平时就归那一户人家负责打扫卫生。
不分那一户居民是自个儿家的房子,还是钱来租房子的外来户。
统统都一样。
要是谁没做到的话,街道办的干事,他们是会过来罚款的。
尤其是这一阵子,羊城举办出口商品交易展览会期间,各个街道办对所有辖区里的卫生情况,抓的特别特别的严。
只要是门前有垃圾的话,那是绝对会被屌死的。
这一片小小的区域周围,只有10来户。
也就是说,胜仔一大早出来帮他们打扫卫生,总共挣了1块钱。
听起来,感觉收入倒还不错。
只可惜这种活儿,哪有那么好干!
要是哪天走了背字,胜仔一不小心被生锈的铁钉给扎上一下的话。
去卫生室里清洗伤口、打一针“破伤风”,包扎一趟下来……
那胜仔他半个月的活,就算是白干了。
不仅如此,由于这片区域住户的复杂性所决定了,住在这里的人,他们的流动性很大。
而且这些家伙来自三教九流,成分复杂,其中有一些人的素质低下的让人发指。
因此,
胜仔很多时候,还收不到其中一部分住户的钱。
像这种情况,要么就是有些房子暂时没租出去,那里面就没住人。
要么就是里面明明住着有人,但是他就偏偏要装聋作哑、就不给钱。
遇到这种情况,现在还不是只能自认倒霉,要不然还能咋地?
要是他敢钱去和别人争执的话,说不定还会挨上一顿好打!
整的急了,
那些家伙和胜仔动刀子,又不是不可能……
等到胜仔收好钱。
只见他暂时把工具先放在一处,随后便拐进了一条支巷。
这些向导非常的狭窄,住在巷道两边的人家只要一打开门,不用迈出屋子。
就站在门口,双方直接就能来个握手。
为了不让胜仔察觉到自己在盯梢。
罗旋左右看看,四下里无人。
伸手把一户人家屋檐下,用来晾衣服的的化纤绳给解了下来。
然后运起意念,将绳子的一头,伸到前方一户人家的滴水屋檐下的檩子上捆好。
用力拽了拽,感觉绑的很结实。
罗旋提气纵身,随即轻盈的往前一跃。
双手交替收紧绳子,将要到屋檐下之际,腰身一拧。
整个人便悄无声息的翻上房顶,从屋脊上继续跟在胜仔的后面。
只见胜仔来到巷子中部,一个门户紧闭的房门跟前。
“喵——”
胜仔嘴里发出一声猫叫。
大清早的,猫其实不爱叫唤。
所以胜仔这一声猫叫,就显得有点突兀了。
猫叫声一响起。
“吱嘎——”一声,简陋的门板被打开,一位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的姑娘打开门。
没说话。
那位姑娘只是递出来一个盛着水的搪瓷盆,一块香皂和一张毛巾:“里面有客人过夜,你就在门口洗洗吧。”
“嗯。阿姿,今天我家里有贵客,我得换身衣服。”
胜仔接过搪瓷盆,蹲在门口开始仔细洗手洗脸。
一边洗漱,
胜仔一边说了一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家里有客人,所以我得换身衣服才能回去。这外面的晦气,不能带回家。”
等到他把这些洗的干干净净之后,那位姑娘又递出来一套叠的齐齐整整的衣服。
反正巷子里没人,
胜仔也不讲究,站在原地就把身上的脏衣服给换下来了。
然后那位姑娘,又递出来一双干干净净的布鞋,让胜仔换上:“你家有贵客?
那一会儿,我能不能好好打扮一番,然后陪着你回去饭店里,请你家亲戚吃一顿?”
胜仔摇头:“不能。”
眼看着姑娘脸上笑容僵硬,胜仔赶紧补一句:“他们不是我家的亲戚。”
“这样啊?”
姑娘返身回屋。
不一会拿着几张10元面值的钞票,出来递给胜仔:“拿着。”
胜仔已经穿好鞋,此时正准备从他换下来的脏衣服兜里,往外掏钱。
当他看一眼姑娘手中的钱,胜仔摇摇头:“今天我是来还钱的,准备先还你23块,剩下的100块钱。我准备在这2个月之内给你还清。”
姑娘脸上一僵。
胜仔连忙问:“这2个月,你应该不会走吧?
不过你放心,即便是你回老家去、或者是换地方工作,我也会把钱寄到你的家里。
阿姿,你还是给我说一下,你老家的地址吧。”
阿姿姑娘不说话。
而是硬生生的把手里的钱,往胜仔怀里塞。
吓得胜仔连连摆手:“我已经借了你127块钱,都还没还呢,哪能再要你的钱?”
“借的?你就和我分的这么清楚吗?”
姑娘的眼中有泪光在闪耀:“我知道我自己下贝戋,身子脏,配不上你……所以我也没奢望能嫁给你。
我只希望,我在羊城待的这段时间里,能够和你多说说话,能和你多坐一会儿就好。
等到我换了地方的时候,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就是我用来回忆的美好时光。”
“我这一点小小的奢望,过分吗?”
阿姿抽泣不已:“胜仔,你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只希望你经常过来坐坐、陪着我说说话……好吗?”
胜仔垂头,“阿姿,我没有看不起你。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更加用不着自卑,都是被生活所迫。”
把怀里的钱递给阿姿姑娘,胜仔苦笑一声:“把你的钱收回去吧,我这一阵子也攒了一点。
日子再苦再累,都应该是我自己扛……你没必要来蹚这趟浑水。照顾好自己,我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