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数蚂蚁
整个汽车站的硬件设施,那也是相当的完备,完全是按照后世长途汽车站的标准,超前建设。
在班车的停泊区域,不仅有可供旅客方便上下车的台阶。
而且在汽车的顶部,还有一个方便上下货物的2楼平台,这种建筑样式,在后世很常见,但比同一时期别的县市的汽车站,要人性化多了。
不仅如此。
在宽敞明亮到候车大厅那些售卖香烟,饮料,瓜子的零售亭,现在也不仅仅只属于供销社一家。
反而还引进了好几家,属于集体性质的商店。
这些由各个大队组建的零售商店,他们不仅可以出售本大队出产的农副产品、瓜果小吃,而且一样可以售卖香烟,饮料之类的东西。
有竞争好啊!
要是依旧还是供销社一家独大的话,那些服务员的脸色,可就实在是太难看了。
为了体验一把荣威县这些年来的巨变,罗旋还特地走到候车大厅的售卖亭,掏钱买了一袋炒花生。
店铺里出售的商品分量很足,而且这个花生还是用油砂炒出来的,受热均匀,火候也控制的很好。
更难能可贵的是,罗旋只不过掏了1毛3分钱,买了2两炒花生而已。
买卖虽然小,
不过售卖群里面的服务员,她们的服务态度,却异常的热情。
这两位女服务员一听罗旋说的是普通话,2个小姑娘立马就把满口巴蜀话,给切换成了川普。
虽然她们说出来的川普,让人有点忍俊不禁,听的人忍不住想笑。
可毕竟通过这个细节,就能知道:这里的人很友好,她们至少不排外。
要想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商业观念,更没有经济头脑。
她们多半会抱着一种:我穷,我光荣!我宁愿不挣你的臭钱,也不干这伺候营生的可笑想法。
而且一旦是遇到外地来的客人,那些有点神经质、动不动反应过度的人,他们根本就不会去想着怎么热情的接待对方。
而是动不动的就问:“出行证明呢,你的工作证呢?哪里来的?来这里准备做什么?打算待多久?”
这连番质问下来……
说老实话,那些刚刚下车的外地客人,心里就会顿生反感:怎么在你们的眼里,好像个个都不是好人,对吧?
怎么走到哪里,个个都把我们当贼一样的防着?
这不是相当于莫名其妙的,认定对方不是好人,然后再从这个角度开始去搜集证据,来证明一开始的推论吗?
这么一搞,很多本来想来荣威县谈点业务、或者是找点合作项目的客人,顿时就会心生退意……
又买了几颗早熟的柑橘。
罗旋一边慢慢剥着花生,吃着桔子慢慢悠悠的出来汽车站大门。
要看一个地方的人文环境好不好,汽车站,火车站,码头这些地方就是一个很好的展示窗口。
在这里鱼龙混杂,靠着坑蒙拐骗为生的城狐社鼠挺多,小偷小摸也是爱光顾这些地方。
刚刚走出车站大门。
罗旋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举目四望。
现在刚刚到了两趟班车,正是下车的旅客急着出站,而那些已经买好票、准备坐车的旅客,急着要检票进站,把行李往车上搬的忙乱时刻。
在这个空档期,正是那些三只手、行骗的家伙们最为活跃之际。
要想看出来车站广场上有没有小偷,其实也并不困难:正常的旅客都是行色匆匆,眼睛都是望着候车大厅的门口。
而那些偷摸扒窃的坏家伙,他们的眼神游离、没个聚焦,尤其是爱盯着别人的衣兜和身上的包。
只要看见这种人,那就得小心了。
结果站在台阶上好几分钟,罗旋始终没看出有可疑的人在广场上活动。
倒是看见有几位穿着便衣的人,在那里不停的巡视。
等到罗旋下了台阶。
立马就有一位中年妇女凑上来低声问,“这个同志,要不要住招待所?走嘛,安逸的很,价钱不贵,既干净又还实惠。”
在这位中年妇女的后面,还有2,3个和她差不多装扮的人,一看应该就是开那种打着集体名义、其实是私人经营的小旅馆生意。
罗旋对于这些小招待,所倒是没什么恶感。
存在即合理。
有一些出门在外的生产队社员、因公出差的生产队干部,还有是小厂的办事员,他们舍不得花2块钱7毛钱,去住那种好一点的国营大招待所。
甚至就连掏上1块5,住粮食局或者是供销社的招待所,他们也是舍不得的。
而这些只需要6,7毛钱,就能住一晚上,还能提供热水的小招待所,就成了手头拮据之人出门首选。
在这种小招待所里住着,环境可能不是太好。
不过呢有一些从乡镇上来、到县中心医院来看病的那些夫妻,有些时候他们的治疗时间会很长。
这种人往往也喜欢在小招待所里,长期包下一个房间。
在这里不仅仅是价钱便宜,而且招待所的负责人,往往还会允许他们借用招待所里面的锅灶,做饭什么的。
这种服务,在大的招待所可没有。
出于好奇,罗旋开口问,“你们招待所干净吗?”
“干净,绝对干净!”
中年妇女见有生意上门,不由面露喜色,“我们的被子3天一换,换下来就晒到外面消毒。然后7天一洗,洗的时候可舍得放肥皂、消毒液了!保管让你住的放心。”
巴蜀地区阴雨天气多,很多时间段里,不太容易遇到艳阳天。
所以这家招待所,说她的被褥3天一晒,7天一洗都很不错了,毕竟很多时候,洗了也干不了。
“我不喜欢太过于干净了。”
罗旋神秘一笑,“我要在这里等人,可能要住好几天……不知道你们招待所管不管一日,三餐?”
那位中年妇女听说罗旋要住好几天,先是面露喜色。
但听到后面的话,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下去,“同志,我看你穿的还很得体,身上的精气神也不错,你应该是个吃公家饭的人吧?”
罗旋摇头,“算不上。我不过是一个外地畜牧站的畜牧员,工作就是天天出去给生产队饲养室配种、替社员家阉鸡的。”
“三餐可以管,就看你吃什么样的伙食标准了。一天早中晚包干,1块5毛钱的标准有,2块5,3块5的都有,区别只是油荤大小。”
中年妇女神情有点严肃,“我们只包三餐,一日没有……我们荣威县是个文明的地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仔细看着中年妇女的反应,罗旋竟然在一时半会儿之间,还区别不出对方说的真假。
万一对方怀疑自己是个公家人、是个老六,是个来踩点的暗探呢?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当然不会承认了!
“那就算了。”
罗旋作势要走,“我另外再问几家试试。”
中年妇女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没有的,你再问10家也是没有。”
跟在中年妇女身后的另外2位妇女也涌了上来,“这位同志呀,收起你那些歪心思吧!
我们荣威县的经济发展水平挺高,大家天天忙着上班赚钱、经营各自的小日子都过不过来呢,所以本地没有那种人。”
另一位妇女开口道,“要说临近的有些县市,倒是有过来捞那些偏门的人。但只要被我们荣威县这边抓到了,这些人,最少也得去修半个月的路,也好让他们做点社会贡献。”
罗旋一愣,“为什么是去修路,而不是罚款呢?”
“罚款有什么用?谁有钱了还做这些?”
先前那位中年妇女,如今她似乎对眼前这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年轻人,还挺失望的。
只听她冷冷的回道,“本来就没钱,再罚她们的款……最终她们还不得通过歪门邪道,去挣回来?你没看见马路对面的标语《要想富,先修路》吗?”
“哦,原来如此。”
罗旋赶紧赔罪,“看来是我的思想太过肮脏、还需要净化灵魂呐。谢谢几位大姐的提醒,我这就去对接单位办事,等到办完了事情,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匆匆逃离了汽车站。
罗旋一路上不由心生感叹:看来荣威县治理的确实是井井有条、而且还非常的人性化啊。
荣威县城,距离红星公社只有26里地。
而且公路也经过了几次翻修,交通状况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
现在是中午2点钟左右,时间还早,再加上今天的太阳也不毒,天气有点阴阴的。
所以罗旋准备干脆走一路走回去,沿途还能看看生产队的变化。
等到出了县城,公路两边的稻田里秧苗正绿,还有不少生产队的社员正供着腰,在稻田里忙着薅水草。
路边有一家供销社的代销店,罗旋进去买了2包“红梅牌”香烟,外加一盒火柴放在包里。
在这个时期,物价好多年都不会怎么变动。
这种“红梅牌”香烟,自己离开巴蜀之时卖的是3毛6分钱一包。
火零卖3分一盒,如果是整包买的话,那就是2毛8,里面是10盒火柴。
自己并不抽烟,但是身上揣上2包烟,会有很会很有用处的。
等会要想和生产队的社员们搭上话,一支香烟递过去,基本上就能打开话匣子了。
顺着公路往前走了个4,5里地。
在公路右侧,出现了一条比较宽阔点的机耕道。罗旋顺势一拐,然后就来到一片黄麻地边上。
自己之所以不选择一出县城,就去找那些社员聊天。
那是因为临近县城的生产队,他们的经济条件一般来说,都要好一些。
毕竟离县城近。
社员们在房前屋后种了点瓜果蔬菜、捞一点鱼虾什么的,拿到县城里面去变现,也方便很多。
所以一般临近城关的生产队,经济条件多半都会好一些。
等到罗旋来到黄麻地,一群生产队的男男女女,真用锄头在地里锄草。
“老乡,歇会儿?”
罗旋笑着招招手,“来,抽上支烟解解乏。”
生产队里,能被队长搁在和一帮子妇女干活的汉子,多半都不是什么壮劳力。
但一天活下来,这些男人跟那些婆娘一样,只能挣8个工分。
几位汉子放下锄头,一边用草帽扇着风,一边走了过来。
等到他们接过罗旋手上递过去的烟,个个低头一看,随后抬头笑了,“哟,这么好的烟,今天又抽同志你的发财烟了啊。”
“哪有什么发财烟、不发财的?烟酒不分家嘛。”
罗旋一屁股在田埂坐下来,“老乡们,我想问一下,你们生产队现在能吃得饱吗?”
那些汉子纷纷用草帽垫着,屁股,也坐了下来,“现在都什么年月了,有啥吃不饱的?
白米干饭,除了过年,平时那是不敢敞开了吃。红薯米饭,玉米碴米饭,倒还是能塞饱肚皮。”
“菜籽油呢,现在的定量标准是多少?还有猪肉呢?”
罗旋问,“你们一个月能吃几回肉?”
“现在的菜籽油,大人每个月的供应标准是3两8,小孩不一定,从2两6到3两3的都有。”
“至于说吃肉,一个月就那么2,3回吧。”
有个汉子回道,“我们这生产队,经济水平不行……听说红星公社有一个振兴大队,那可就牛皮了!”
“我老婆有个亲戚在那边。”
“听他们说振兴大队的社员们,一个月鸡鸭鹅,那是真没少吃。人家的猪肉供应,一个月和我们还是差不多8两2。
只不过人家生产队里有肉联厂、罐头厂,而且他们有自己的屠宰场,天天光是猪下水,都够他们吃的了!”
“是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