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条腿的小白兔
小集体企业自负盈亏,没有基本工资,挣的计件。
职工每个班要上缴一定量的承包费,剩下的钱才是她的。
如果卖不出去,那么还要倒贴承包费。
黄婧上午的时候,运气比较好,已经挣到了今天的承包费。
原本打算靠着131列车的人流量,多挣点钱,等到年底能帮父亲买一辆轮椅。
原本这会天气正热,正是卖雪糕的好时间。
可是客流量虽大,乘客们都急着上车,压根就没有人买黄婧的雪糕。
她只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似的,挎着沉重的雪糕箱,靠着站台的柱子,嘟着嘴生闷气。
“黄同志,你今天的班?”
“是李司机啊,又要买冰棍?”
黄婧抬起头,看到头戴大沿帽,胳膊上挂着火车司机臂章李的爱国。
她柳叶眉毛笑弯了,面颊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李爱国也不负她的希望,点头笑道:“来十根,麻烦用纸袋包一哈。”
一般来说,卖冰棍是不给包装的。
谁让这个司机是个狗大户呢!
每次行车到津城,总要买十根冰棍。
“刚下车吧,先吃一根解解暑。”黄婧很会做生意,二话不说,从箱子里抓出一根老冰棍塞到了李爱国的手里。
等李爱国接过后,她又从箱子里取出十根老冰棍,抱在纸包里,递了过去。
李爱国将老冰棍咬在嘴里面,从兜里摸出一块钱,又在里面夹了一毛钱,卷在一起递了过去。
“走了啊,从明天开始,我得休班了,咱们十天后见。”李爱国接过老冰棍,摆了摆手,大步的离开了。
黄婧最喜欢同李爱国这种人做生意。
津城这地界不是太平地,有不少小青皮,买根冰棍还要占便宜。
人家一次买了十根,每次都是这么爽快。
看着李爱国魁梧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黄婧这才准备将手里的钱装进胸前的帆布袋子里。
捏了捏,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她慌忙抻开那卷一块钱,里面赫然还有一张一毛钱。
“这个李司机,还真是一点便宜都不愿意占别人的。”
黄婧嘴角上扬,将钱装进帆布袋里。
她重新提起精神,挎上沉重的雪糕箱子,走进烈日下,继续卖她的老冰棍。
“清凉可口的老冰棍呀!快来买啊!”
清脆的叫卖声,在喧嚣的站台上,显得格外的清晰。
李爱国啃着老冰棍晃悠到宿营车的门口,才发现为了避免乘客从这边上车,被乘务员锁上了。
哗啦
宿营车的车窗抽了上去,刘清泉从里面探出脑袋:“爱国,你咋下车了?”
“还不是想给哥几个消消暑。”李爱国将纸袋子递上去。
刘清泉接过来,不用问就知道里面是老冰棍。
“你每次都这样,搞得哥几个都不好意思了。”
“不值几个钱,你拿去给曹师傅他们分了。”
“好勒!”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刘清泉却格外的兴奋,抱着纸袋子从车窗后跑开了。
东西不值钱,却是人家李爱国的一片心意,说明人家看得起他们。
拿到冰棍的司机组成员,还有后面的运转车长,没有一个不念李爱国好处的。
瞧瞧人家的为人处世,难怪人家会进步。
只是这时候。
李爱国却遇到了麻烦。
前面车厢门口排起了长队,几乎拥挤不动,要是凑过去的话,也许猴年马月才能上车。
他突然抬起头,看看宿营车半开的窗子,嘿嘿一笑。
第289章 一波三折,弹簧压死
筋骨分明的五根手指砰地一声抓住车窗边沿,右脚猛蹬车窗,身体摆荡,双脚一勾窗沿,身体穿过窗户,轻轻落地。
坐在铺位上,李爱国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没想到当上了火车司机,还得享受一把当年春运的氛围。”
刘清源此时已经送了老冰棍回来,见李爱国上了车,并不觉得奇怪。
甭说列车停在站台上了,就算是以三四十码的速度行进,他们这些老火车人也敢飞车。
“今儿的乘客太多了,白车长他们估计是没办法休息了。”刘清泉一屁股坐在铺位上。
啃着老冰棍,说道:“幸亏你刚才没有从车厢前面过来,现在已经是人挤人了,就连厕所都站满了人。
有几个带孩子的女同志被挤哭了,张雅芝那帮小乘务员他们正想办法安置她们。”
李爱国淡淡看看刘清泉没有吭声。
要是告诉他,在隔壁的超级大国里,火车顶上也能坐满人,车尾还挂了几十个,他说不定得惊得眼球掉下来。
这会包房外面传来一阵喧嚣,看样子是乘务员将带孩子的女同志安置在了宿营车内。
这些事情跟李爱国这个不当班的火车司机没有关系。
他从帆布包中取出一卷子图纸,继续绘制了起来。
刘清泉本来还想跟李爱国再唠一会,见他又开始鼓捣这些玩意了,也只能躺到床铺上,眯起了眼睛。
这阵子,李爱国这小子闲暇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图纸上绘制弯弯曲曲的图画。
据他说好像是啥自卸车厢,包乘组的同志也搞不懂,只能尽力不打扰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火车车厢内塞得满满的,就连宿营车也装满了人。
下面还有一大半乘客没有登上火车,最终在乘警的帮助下,乘务员才能关闭车厢门。
功夫没有白费的,李爱国花了半个小时,终于将液压器的图纸绘制了出来。
现在整套图纸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趁着十天婚假,也许能将液压自卸车厢搞出来。
这时也到了发车时间。
李爱国看到车站调度值班员,已经挥动了一遍绿色的旗帜,耳边也响起了两道清脆的汽笛声。
再过几个小时,就要结束这次行车,回到京城。
李爱国将图纸卷起来,装进帆布包里,脱掉鞋子,躺在铺位上,准备休息一会。
眼睛刚刚闭起来,耳边突然一阵细微不可察的声响,
啪啪啪.铛铛铛.声音很小,却仿佛决堤洪水,从车底呼啸而至!
李爱国猛然坐了起来。
他一脸的汗,胸膛剧烈起伏。
刚刚睡着的刘清泉被他惊醒,坐起身看着李爱国:“怎么了?”
“出事了!”
李爱国扭头看看窗外。
站台的调度值班员正在挥动最后一遍绿色旗帜,跟运行车长确定允许发车。
一股强烈的寒意,瞬间顺着尾椎骨冒起。
李爱国在刘清泉惊疑的目光中,趿拉上劳保皮鞋。
抽起车窗的瞬间,一脚踩在方桌上,随后以一个利落腰马合一,从车窗里跳了出去。
平稳落地,地面浮现出一丝灰尘。
正在确认发车信号的车站调度值班员惊呆了,手里的旗帜忘记挥动。
“不能发车!”
李爱国扭头看了一眼车厢底部的弹簧,弹簧已经被压死了!
他来不及解释,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从调度值班员手里夺过一枚红色旗帜,挥舞了起来。
运转车长本来已经打算跟司机确认发车了。
突然看到原本的绿色旗帜变成了红色,忍不住揉了揉眼。
待看清是李爱国在挥舞旗帜时,运转车长瞬间作出了决定。
他放下绿色旗帜,高高的举起了红色旗帜。
安全第一的理念,已经深入了每一个客运火车人的骨髓。
此时的火车头内。
司炉工已经将炉膛烧得旺旺的,正班司机曹文直也拉了汽笛,正准备推动手把。
可以预料下一秒,火车将会出发。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疑惑的声音:“老曹,绿色旗帜咋变成红色了?”
副司机再三确定没有看错后,缩回脑袋看向曹文直:“是不是运转车长搞错了?”
曹文直的手就像是被电击了似的,从手把上缩了回来。
运转车长是客运列车的行车指挥人。
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检查列车,保证列车按时出发。
就算是喝醉了酒,睡错了媳妇儿,也不会搞错旗帜颜色。
那是要命的事儿!
“可能出事了,咱们再等等!”
“老王,你继续瞭望,注意信号。”
曹文直生怕自己冲动,用左手紧紧攥住右手。
站台上。
被夺走旗帜的车站调度值班员反应了过来。
在火车站,只有调度值班员才有权力挥动小旗帜。
要不是看李爱国身穿火车司机的制服,他早就喊火车站公安,将李爱国逮起来了。
饶是如此,调度值班员的脸色依然很难看。
“司机同志,你这是干什么,耽误了发车时间,你负得起责任吗?”
李爱国见火车没有动弹,总算是松了口气,伸出手指指火车下面的弹簧:“簧压死了,得把人拉下来,否则走不了!”
“刚才检车员明明已经检查过了,弹簧哪里压死”
调度值班员的目光落在车厢底部沾满灰尘的二系弹簧上,瞳孔顿时发生九级大地震,剩余的声音咽回了肚子里。
火车的底部有两组又黑又粗弹簧,分为一系和二系。
一系位于车轴和转向架之间,从外面看不到。
二系是在转向架和车架之间。
可以说整个火车车身就是坐在弹簧上的。
目的就是为了减震,保护车体,也保护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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