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条腿的小白兔
“哎吆我滴娘啊,开火车怎么跟玩命似的。”
他这话倒是一点也没说错。
就拿刚才的情形来讲。
不借水的话,列车动力不足,肯定会溜车,他们三个得嗝屁。
借水的话,锅炉很可能因为水量不足,发生爆爆炸,他们的小命也保不住。
要想顺利的活下来,完成运输任务,只能靠运气了。
所以说列车冬季行车,比往常更加危险。
好在前方只要再通过这一段隧道,就能顺利回到京城,就算是列车以龟速爬行也无关紧要。
冯正德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为即将完成任务而感到欣喜。
“等回到了机务段,劳资肯定得去熊整备车间那些家伙,炉膛出了那么大问题,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冯正德从兜里摸出一包大前门,散给了副司机和司炉工,然后自个拿出火柴点上。
刺啦刺啦
连续划了两次,火柴都没有点着。
“他么的,买到劣质火柴.”
话音未落。
冯正德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蒙蒙的,副司机的那张黑脸怎么开始转圈了?
他逐渐开始坚持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瘫倒在座椅上。
“老冯”
副司机见冯正德不对劲,站起身想去拉他,尝试了两下,他自己竟然站都站不起来,瘫软在椅子上。
呼呼呼.
此时,只有司炉工小黄依然在不停的填煤。
要是动力不足,冯师傅又该骂人了.
咋没劲了呢?
小黄身子突然晃悠了一下,他坚持把煤炭甩进炉膛内,才倒在了地板上。
司机组全数倒下了,列车处于无人驾驶状态,被称为鬼列车也不为过。
鬼列车沿着乌黑铁轨继续向前奔驰,前方就是京城了。
好在这年月蒸汽蒸汽机车需要煤炭提供能量。
缺少司炉工添加煤炭,列车炉膛内的火逐渐灭了,蒸汽量不足,X4832列车速度很快降到20公里每小时。
都说机务段不养闲人,这话是不对的。
位于列车后方的运转车长,就是列车上最清闲的工种。
平日里就跟免费乘车旅游的乘客差不多,搬把椅子坐在列车的尾部,平时翘着二郎腿喝茶抽烟,只要在发车和停车的时候,挥动小旗子就行了。
每个月还能拿到高工资,看上去很不合理。
但是既然存在这么一个岗位,那就有它的道理。
X4832列车的运转车长老焦同志,正悠闲的抽着烟,见列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并且还有往后溜车的趋势,他脸色大变。
扔掉烟头,果断地拉开车长阀。
车长阀是列车上权限最高的刹车制动阀门,一旦拉下,火车头和车厢都会全力刹车。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摩擦声,X4832列车总算是稳稳的停了下来。
运转车长老焦跳下车,大步跑到火车头旁,脱下棉鞋朝火车头上猛烈敲击,发现没有人回应。
他知道出事儿了,连忙掏出钥匙,打开侧门。
浓厚的烟雾迎面扑来。
老焦转身躲过烟雾,在外面停了至少五分钟,这才敢进到火车头里。
火车头内烟雾缭绕,昏昏沉沉看不清楚。
此时,冯正德,副司机,司炉工三人已经不省人事,应该是中毒了。
这里距离京城不远,路边时常有过路的民众。
老焦拦了一辆牛车,请求他通过公社,通知了前门机务段。
前门机务段接到消息后,启动应急程序。
一边出动列车救援队。
另外一边,机务段医院出动了唯一一样由吉普车改装的救护车,赶到事发地,将三人送到了医院里。
此时。
131次列车重新回到京城,李爱国驾驶火车头刚回到站场上。
调度员小刘拿着调度令跑了过来。
“李司机,X4832货运列车出事故了,停在主干线上,段里请你赶紧把列车拉回来。”
在前门机务段里,所有人都知道,李爱国技术最好。
一旦出现了意外情况,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这也算是能者多劳了。
李爱国并没有感觉到丝毫不满。
毕竟正是因为这年月人们辛勤劳动,才给后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才有后世人的好生活。
来到这个年代,李爱国自然要做贡献。
李爱国接过调度令,顺嘴问了一句:“怎么出的事故?蒸汽机出问题了?还是脱轨了。”
“都不是,听火车救援队的同志讲,好像是司机和副司机,还有司炉工,全都啥子羊瘫蘑菇中毒了。“
调度员一脸的迷惑:“他们难道在大山里摘野蘑菇吃了?咱们机务段可是明文规定,火车司机不准私自下车打猎,薅老乡的菜,摘山货。”
“羊瘫蘑菇?听起来听牛皮啊!”
李爱国突然感到不对劲,问道:‘是不是一氧化碳中毒?’
“对对对,就是能毒翻一头羊的那种蘑菇。”调度员连连点头。
李爱国:“.”
他觉得应该建议机务段教育室的同志,在全段开展基础物理和化学教育。
像调度员这种基层员工大多数是初小毕业。
而这年代小学只学习国文和算数两个科目。
等李爱国驾驶着救援列车来到现场的时候,救援队队长刘青松队长已经开始勘探现场。
看到李爱国从火车头上跳下来,他快步走过去,重重在李爱国的肩膀上拍了拍:“我就知道段里面肯定把你派过来了。”
李爱国环视一郑,救援队现在有七八个小伙子,一辆解放卡车,还有专业的照相机,可谓是兵强马壮了。
他掏出烟散了一圈,道:“刘哥,咋回事?”
“火车头内炉膛燃烧不足,导致大量煤炭没有经过完全燃烧,产生了有害的一氧化碳气体。
此时列车正好进入到了隧道内,机车锅炉烟囱与隧道顶面的距离太近。
一氧化碳顺着门窗的缝隙压入到机车司机室内,浓度逐渐达到最大值。”
刘队长作为救援队长很快就找到了这起事故的真正原因。
“又是炉膛燃烧不足.”李爱国皱皱眉头。
他今天驾驶列车往返京城和津城的时候,也遇到了这个问题。
此时火车头正在由曹文直驾驶,进到了整备车间内修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火车头就像是火车司机的媳妇儿,媳妇儿不听话是个大问题。
李爱国问道:“刘哥,这种情况很普遍吗?”
“很普遍,特别是进到了冬季后,每年冬季,咱们机务段就要发生七八起类似的事故,就算是没有一氧化碳中毒,火车的动力也会突然下降,容易造成严重的事故。”
刘队长脸色沉重起来。
“只是前进型火车头发生这种事故,还是所有的火车头都是这样?”
“全都是!”
刘队长一边指挥队员们将列车牵引到火车头后面,一边解释说道:
“咱们这里情况比老毛子那边还好一点。
老毛子那边因为气温更低,炉膛内煤炭的燃烧更加不分,线路上经常会出现无人驾驶的鬼列车。
路过站点也不停车,一直跑到炉膛里面的煤炭全都烧没了。
有路过的人打开一看,豁,里面只有几具尸体。
其实那不是鬼列车,而是火车司机昏迷了。”
看来要想避免这种情况,还得从炉膛中想办法,李爱国心道。
此时运货列车已经被挂在了火车头的后面。
天色渐晚。
李爱国启动火车头,沿着铁轨缓缓朝着前门机务段驶去。
等到了机务段,整备车间内已经围满了人。
连续两辆火车头出现问题,并且其中一辆还造成了人员伤亡,引起了机务段领导的高度注意。
邢段长、整备车间章主任还有大连厂的一位姓郑的工程师都来到了车间内。
董工程师调到铁道研究所之后,大连厂的郑工程师取代了他的位置,来到前门机务段,负责机车的技术问题。
对于这项任命,郑工程师并不满意。
他在前进前毕业于汤山铁道学院,可谓是天骄之子,现在被评定为五级工程师。
放在哪个单位,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工程师。
现在却不得不来到前门机务段,担任客服型技术人员。
并且这帮大老粗火车司机,什么都不懂,就知道骂人。
这不,刚进到车间内,他就被那个运转车长揪住衣领子骂了。
“瞅瞅你们大连厂搞出来的火车头,害了我三个兄弟,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万一出了问题,你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运转车长老焦此时已经出离了愤怒。
包乘组的同志经常在一块跑车,可以说比跟自家媳妇儿待在一块的时间都长。
相处几年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兄弟。
要不是大连厂的设计有问题,冯司机他们会中毒吗?
郑工程师冷着脸说道:“松手,我告诉你,我是大连厂的工程师,不是你们前门机务段的工人。别在我面前耍横!要是惹恼了我,我通知厂里面,把你们机务段的配件断了!”
此话一出。
整备车间的车间主任老章就站不住了。
前门机务段所需要的火车配件,大部分由大连厂供给。
要是缺少了配件,火车出现了问题也没办法修理。
当然了,要是换做别人讲这话,车间主任倒不害怕。
毕竟断配件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情,容易伤到兄弟单位之间的和气。
但是对于这个郑工程师,他就有些拿捏不准。
作为在前门机务段里,跟郑工程师打交道最多的人,车间主任清楚此人是个阴险小人。
以前老董在的时候,每天在食里吃饭,铁道职工们吃什么,他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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