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91 第42章

作者:三月麻竹

  没想到陈泉一开口就把她惊住了,只见他十分认真地说:“我们需要这幅画。”

  卢安看着那双充满水雾般的眼睛,瞬间明悟:眼前这女人对“永恒”油画动心了,这名片是一着后手。

  不过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从克利的画中得到启示,一跃而入抽象的世界,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西方绘画发展到现在面临一个瓶颈,而突破的关口就是往抽象方向走,这也是如今写实油画在西方逐渐没落、甚至很多名校取消写实油画课程的原因。

  看他说的斩钉截铁,孟清池原地思索一阵,随即去了厨房,准备洗漱碗筷。

  …

  陈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讲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竟然从这幅画中看到了克利的影子,这让我…”

  听到这话,孟清池笑了笑,转身出了卧室,准备去做晚饭。同时心里在想,应该把这事尽早告诉清水,好让她高兴高兴。

  当然了,如果仅仅是这样,还没法给我带来震撼。

  陈泉一路上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琢磨着说:

  “这幅画走出了一个新的方向,以此为噱头,要是宣传得当,以十万美元计。”

  陈泉用非常肯定地语气说:“必定会,而且水平不低。”

  稍后她对孟清池和卢安说:“那我们先走了,谢谢两位款待。”

  因为自身的需要?陈泉反复咀嚼过后,似乎懂了,似乎很多困惑他的东西都迎刃而解了。

  通过周昆和曾鑫的强烈表情,她知道了一件事:小安这幅画很好。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清池姐在,他痛并快乐着。

  目送车子消失在巷口,孟清池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等回到院子中,她忍不住问:“小安,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

  见对方还在瞧着自己,卢安随即撕下一页白纸,把巷子口的公用电话号码写上,想了想,又把孟家的座机号码写上,不要脸地递过去笑说:

  “不好意思,家里比较简陋,没有座机,你要是不嫌麻烦,就先用这个吧。等我以后有名片了,邮寄一张给伱。”

  等到周昆和曾鑫离去后,一直对“永恒”油画保持缄默的俞莞之身子略微前倾。

  见她在悄悄打量自己,卢安走过去眨眨眼,小小得意:“清池姐,我脸上有花?”

  看透了我这是以退为进的手段?

  看透了这是提升身价的谋划?

  看透了一穷二白的自己想要抱大腿的想法?

  刚才陈泉和卢安对话的时候,俞莞之一直在留意卢安的表情,一直在琢磨他的心思。

  桑塔纳走了,带着四人走了。

  俞莞之陷入沉默。

  因为她也从“永恒”中感受到了很多新东西,只是她的艺术造诣远远没有陈伯高,所以一时不敢确认。

  陈泉点点头:“对,就是他。我不知道卢安有没有近距离观摩过克利的油画?也不知道他从哪种途经有见到过?但确确实实有克利的影子。

  迎着5道异样的目光,卢安摇头。

  接着他又情不自禁地往深里想:

  她不会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吧?

  陈泉盯着他眼睛问:“为什么选择创作这样一幅画?”

  所以给这一张名片作为试探?

  思绪如电,转瞬即逝,卢安按压住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打一眼名片,发现上面除了姓名和座机号码外,竟然还有大哥大的联系方式。

  最后他问:“这幅画,你卖吗?”

  俞莞之沉思半晌,问:“这么说卢安除了油画,还会中国水墨画?”

  虽然洗碗洗衣服是他最讨厌做的事,但也要分情况不是?

  但到底是沉得住气,在没有搞明白陈伯的确切想法之前,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离开前主动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卢安:

  俞莞之问:“瑞士画家,保罗克利?”

  此话一出,吃饭的众人像处在慢镜头中一样,放慢了手里的动作,齐齐看向卢安。

  开始问:“陈伯,那幅画你怎么看?”

  酒店,套房客厅。

  俞莞之望着他,静待下文。

  卢安回答:“一个月之前。”

  他这天赋就像周昆信中所说的:很恐怖。让我望而却步。”

  孟清池送几人到门外,“客气了,慢走。”

  随即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灰色丝绒布,擦了擦眼镜后,继续吃饭,不再开口问询。

  俞莞之心里有数了,当即拍板:“好,那我们推迟回去的行程,我们新开的画廊和拍卖行都需要一副10万美元级别的开山之作。

  晚餐的氛围很诡异,陈泉似乎一直沉浸在画作中,不怎么跟人交谈。

  一直以来,她始终把小安当家里人对待,当自己的亲人对待,他在画画上有天赋,在画画上能取得成绩,自然是她最愿意看到的了。

  陈泉问的莫名其妙,又结束的莫名其妙,让桌上的众人好奇心更胜。但碍于当事人都在,没法寻根究底。

  听到“邮寄一张给你”,俞莞之饶有意味地看了看他,一眼就识破了他的话中话:多保持联系,不要断了联系。

  不过她没揭穿,伸手接过纸条,低头瞅瞅,放进提包里。

  “这两天多有打扰,这是我的名片,你今后要是去沪市的话,可以联系我。”

  但这个突破口并不是那么好跨越的,现实中一百个画家往往有一个就已经很不错了,鲤鱼跃龙门比我们想象的还难。

  通过陈先生的冗长沉思,她知道这幅画比想象中的还好。

  卢安说:“因为我自身的需要。”

  他这幅“永恒”的色彩和空间分配让我领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似无形又有形的无限世界。非常的了不起。

  好东西啊,没得说,卢安双手接过,拉开抽屉,把名片郑重地放进去。

  被拒绝了,陈泉好像没有意外,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失望。

  眼神在陈伯身上停留十多秒,俞莞之若有所悟,看似没得到答案,但陈伯这幅样子似乎已经给了她答案。

  俞莞之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而是问:“如果陈伯你亲自操作,有多大把握?”

  陈伯说:“他在这一行是新人,操作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财力,但保守估计有6成。”

  思绪到这,孟清池看向卢安,心里有些高兴,还有些为他感到自豪。

  孟清池不懂画,一直站在人群后面观察大家的反应。

  更需要一个这样级别的画家。”

  ps:10万美元作价,是三月查证了很多那个年代的资料估写的,要是大家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宝贵意见。

第67章 ,都懵逼了

  孟家。

  当孟清池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六点过了。

  此时酒宴的喜庆已经散去,院子又回归到了平日里的冷清。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爷爷奶奶、爸妈、哥嫂和妹妹、以及还没走的陈维勇,众人整整齐齐地围坐在餐桌上吃晚饭,桌上的菜十分丰盛,谈兴氛围很浓,比较热闹。

  面对大门方向而坐的李梦眼尖,看到大女儿从贵妃巷回来,立马开腔问:

  “清池,你吃晚饭了没有?”

  “妈,我吃过了,吃了才回来的。”孟清池笑着走过去,还同桌上的陈维勇问候了一声“陈叔”。

  而对“卢安”这名字最为敏感的孟清水忍不住发出清脆的声音:“卢安卖画?妈,这是怎么回事?”

  见大家都长着一张好奇脸,孟清池没吊胃口,直接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实在是冲击太大,接下来,桌上原本五湖四海的话题汇集成了一个:卢安绘画挣了6万。

  不过他们都知道孟清池的品性,这种事是万万不可能撒谎的,而且刚才说的活灵活现,由不得他们怀疑。

  嫂子瞄一眼右手边的小姑子,打趣:“你应该喊他进屋,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大画家啊。”

  李梦当然明白这些,只是还在恍惚:“话是这么说,但我刚才算了算,小安上个月才满18岁诶,就挣了6万块,就算我们家也就这么点存款,大部分还是我收的外水。”

  毕竟这些都在认知范围内,毕竟这类人在宝庆城里虽稀罕,但也有。

  不见怪。

  三万?什么鬼?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伱,都李梦化了,一脸懵逼,一脸不敢信,感觉在听故事会。

  比如妈妈接到周昆电话啊、自己陪小安回贵妃巷、曾鑫花3万买两幅肖像画的事、沪市来人、俞莞之和陈泉看到“永恒”作品时的反应等等,都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

  饭后,李梦问丈夫孟振海:“振海,这事你信吗?”

  听这母女对话,其他人更加迷糊了。

  餐厅很安静,落针可闻。

  李梦一心记挂着卢安卖画的事情,不等女儿坐稳就急着问:“小安卖画的事情如何?是真是假?”

  孟家人都还在消化中,面面相觑地消化中,倒是在大学里做事的陈维勇最先反应过来,打破沉寂问:“这卢安家里有会画画的人?”

  孟清水坐在书桌前,透过窗户望着天边的彩霞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孟振海笑笑道:“古有26岁的王勃写出千古名篇“滕王阁序”,今有18岁的卢安卖画6万。

  在不了解具体事实的情况下,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李梦只挑重点讲了讲。

  她现在有些苦恼,本来想等以后找机会慢慢靠近他,慢慢找机会跟他摊牌的。可这“卖画”一事直接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让她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楼上,卧室。

  她很清楚,卢安因为长相出众、学习好,初中到高中在学校一直很受欢迎,对他有好感的女生可不少。

  孟清池说:“他送我到巷子口就走了,应该是回学校了。”

  家里的人都在这,孟清池没有选择离开,坐下说:“行,那就陪爷爷和陈叔喝点。”

  “既然吃了饭,那就再陪着我们吃点菜、喝点酒,多个人多份热闹。”

  尽管对卢安绘画还有诸多疑惑,但李梦第一时间就站出来维护道:

  “小安妈妈生前就喜欢画画,他舅舅以前也是一学校的绘画老师,他外公曾是鄂省小有名气的画家。”

  听到这话,李梦和孟振海对视一眼,顿时清醒过来。

  而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餐厅里变得鸦雀无声。

  你呀,这是眼见子浅了。”

  听到是家学渊源的原因,陈维勇没话说了,只觉得这少年人厉害。

  憋了许久的孟文杰这时问大妹:“卢安如今在哪?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这种事情虽然听起来离谱,可这个世界很大,很多事情都会超出我们想象。

  李梦一向是个急性子,中途不喜欢别个打岔,说一句“妈等会再告诉你”后,又望着大女儿。

  孟清池看一眼妹妹,笑着说:“妈,不只三万,小安这两天又卖了两幅油画,前后加起来卖了6万。”

  孟清池跟着瞅一眼低下头的妹妹,解释道:“公交车刚好来了,他又吃过饭了的,所以就顺车走了。”

  见妻子还处在云里雾里,孟振海说:“清池不是都讲了么,亲眼所见,还有什么不信的。

  最夸张的是什么?

  最夸张的是挣钱的人才刚刚满18岁,才成年。

  就算抢劫一夜发了横财,也能勉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