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有钱
客运站即便已经被阵法覆盖得八九不离十,可在这么近距离的地方仍旧在发生恶性案件,再加上几个小时之前客运站中被白羽几个人抓到的恶意感染者,可见黄泉对恶意不仅没有任何的收敛,反而在对他们布置的阵法进行反复试探。
秦以川:“归墟的事情你确定不打算告诉我吗?”
荀言看着车窗前方,仍旧没有回应的意思。
秦以川用力咬了咬牙。
秦以川:“行,既然你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我也不勉强。但我只有一个条件。”
荀言终于微微侧过头来。
秦以川:“无论发生什么事,昆吾刀绝对不能离开你半寸。”
荀言:“我知道。”
秦以川推门要下车,车里的手机却先一秒钟响起来。
秦以川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接电话的声音稍微有点暴躁:“喂?”
电话那头的正阳一头雾水:“什么情况?遇上事儿了?”
秦以川用力一皱眉,将心里的情绪压下去:“没,怎么了?”
郑阳:“那帮鸟人还是有点用的,找到线索了,还是南客运站,进来你就知道了。”
客运站里被拆的乱七八糟的痕迹,能清理的都已经清理干净了,破了个大洞的天花板,虽然现在还没来得及补上,但工程队已经初步铺了一层防水层。他们刚一进门就看见地上画了一个特别复杂的五行八卦阵,说是八卦阵,实际上很多细节已经被改变得面目全非,秦以川和荀言都认不出来这阵法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之前被巫族抓到的恶意感染者被堆成一堆,像烧篝火的柴火,放在八卦阵的正中央。
长着翅膀的鸟人白羽飘在半空,如果不是知道在场的这些人都是纯纯的中国血统,乍一看这种场景,极大概率会认为是西方奇幻电影中被撵下来的堕天使在整什么见不得人的巫术。
地上画上的阵法作用大概类似于一个炼丹炉,所有被感染者身上的恶意都被提炼出来,慢吞吞地拧成一根绳子,扭曲转动试图逃离,像一个正在阴暗爬行的水蛭。
秦以川被这东西恶心得浑身冒鸡皮疙瘩:“这什么?”
白羽:“这些东西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而是受人控制,跟着这个东西,你们可以找到恶意的来处。”
白羽身上的骨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被洛棠打得七零八落的羽毛没那么快长出来,从远方乍一瞅,有点像斑秃。阵法之中原本算是个肃穆的场景,但配上他这一对秃了吧唧的翅膀,就莫名多出了几分荒唐的喜感。
地上阵法的线条微微变动,像是在全封闭的空间内开出了一扇小门。扭曲的黑色水蛭哪里肯放过这种机会,迫不及待地用力挤出去,转瞬即逝,逃之夭夭。
落堂眉头一皱:“你不是说能追到他的来处吗?东西都放走了,你上哪追去?”
白羽现在对洛棠的忌惮已经深到了骨子里,像被掐着脖子的大鹅,既不服气,却又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小声争辩:“跑不了的,但我建议你们挑几个本事大的跟过来,它的速度很快,我怕你们跟不上。”
洛棠抬脚就要跟过去,但顾瑾之伸手拦住她:“南客运站不能长时间无人驻守,你留在这儿,以防调虎离山。”
洛棠有点不太满意,但毕竟是顾瑾之亲自开口,她也不太好反驳什么,只能瞪白羽一眼。
白羽假装没看见她的眼神,双翅一振就要冲天而起,却万万没想到被洛棠一把抓住脚踝拽回地上:“天花板撞破一个洞,就够你打半辈子的工来赔偿,再敢弄坏一砖一瓦,我就把你身上的毛都薅下来做羽绒服!”
白羽又恼火又胆怯,忍气吞声地收了翅膀,踩钉子一样大步从候车大厅一走出去,就展开翅膀,狠狠用力一振,眨眼间已经就剩下一个背影。
也怪不得他说要跟几个速度快的,羽人族的飞行速度已经赶上直升机了。
但顾瑾之几个人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洛棠:“你们不追?”
郑阳:“不用担心,那家伙身上有定位器。更何况追怎么追?他有翅膀我们又没有,总不能靠脚跑吧?”
洛棠:“那就让他自己去?”
郑阳:“着什么急?作为现代人类,最擅长运用科技手段,弥补自身不足。”
正说话间,一阵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盘旋在他们头顶。
洛棠抬头一看,顿时愣在原地,隔了好几秒才缓缓伸出手竖起一个大拇指。
半空中盘旋的不是别的,而是一架货真价实的军用战斗机。
云梯从战斗力上垂下来。
郑阳抓着云梯三两下爬上去,临走之前还对洛棠露出一个得意的甚至有点欠揍的表情:“看见没?这就是人类科技发展的先进之处。”
洛棠第1次没有对他的炫耀生出想揍一顿的心思。
白羽的速度再快,但是在战斗机面前到底还是稍逊一筹,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追赶上。白羽在半空的时候对这个追上来的战斗机回了好几次头,露出不加掩饰的无比震惊的表情。
战斗机在半空站得高,看得远,一些在城市之中无法发觉的景象,此时便显得格外清晰。
就比如缭绕在各大高楼小区之中那些似有似无的黑雾。
恶意扩散开的范围,已经很快就要超出异控局的封锁了,甚至已经隐约有向东洲之外蔓延的趋势。
这些黑雾肉眼可见,可被阵法催生出来的那条黑色水蛭却脱离了人类的视线,只有战斗机的雷达能扫描到微弱的信号。依靠这微弱的信号和白羽飞行的方向,他们从南站一路追踪到西北方向最接近城际边界线的一个小镇上。
天上阴云密布,光线昏暗得像随时都能被掐灭的蜡烛,越接近镇上,云的颜色就越黑,即便战斗机内没有配备湿度表,他们也能明显感受到现在外面的湿度想必已经到了能拧出水的地步。
白羽的飞行速度慢下来了,甚至有些迟疑地徘徊了两圈,向着战斗机的方向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缓缓落在空地上。
羽人族没有开过战斗机,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知道这种战斗机一般需要降落在空旷的地方,所以特地选了一个平整的河滩。
河滩原本的水量应该不小,但现在已经完全干涸了。河水干涸是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完成的,原本的河床残留了大量被晒干的小鱼小虾的尸体。
第512章 入规则域
秦以川他们四个从战斗机跳出来,白羽略显不安地说:“源头就是这镇上,但是用来引路的鱼饵在进入这个小镇之后就消失了,我现在也只能确定它就在这里,但无法更精准地锁定它的位置。”
开战斗机的飞行员也遗憾地摇摇头:“顾队,这里的磁场都是乱的,仪表受到很严重的干扰,同样检测不到刚刚那东西的信号了。”
从沙滩上能大概看见几千米外小镇上的房屋轮廓,但是非常模糊。顾瑾之眯了一下眼睛:“小路,你先撤回去,把附近两个小队的人手调过来,把这个镇用阵法隔离起来,不许进,也不许出。”
名叫小路的飞行员将战斗机掉了个头离开小镇,秦以川遥遥看着不远处的房屋,摇头:“镇上已经没有活人了,行动务必小心谨慎。”
郑阳:“这镇上虽然没有驻扎异控局的工作组,但一直在监控之中,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将全镇人都杀了,我们之前太低估黄泉这鬼东西了。”
秦以川没有回应,但心里总觉得那里似乎有点奇怪。黄泉既然能在所有人都无法发觉的情况下将一个镇变成死镇,并且完全瞒过了异控局的眼睛,那它为什么不一直用这种方式去吞噬普通人的魂魄,逐渐将整个东洲都蚕食,反而非要搞什么大费周章的手段,制造能够互相感染的恶意?
如果说这是之前因为黄泉喜欢看人类慌乱无措、被戏耍得团团转的样子,未免实在太过牵强,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轻易信服。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它做出了这种相互矛盾的两种行为?
秦以川现在还猜不透。
但他有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说不定与解决黄泉的麻烦有关。
一行人一共五个,两两组队的默契在这个时候就在无形中体现出来。白羽作为唯一的外来者,只能孤身一人充当探路者的角色。
只可惜这个探路者在进入镇子之后,就如同被干扰的雷达,追踪的优势已经几乎完全没有了,反而就变成了用之无用,弃之又可惜的鸡肋。
河滩上就能似有似无地看到肉眼可见的薄薄的一层雾,而越往镇里走,这种雾就越重,能见度从几十米缩短为十几米,最后就剩下一米之余。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即便是黑玉书的红光都透不出去。秦以川多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想以山神之力操控镇中花木植被打听打听情况,可术法所及皆无回应。
这镇上除了人,就连植物山石也都死光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白羽的一脚刚好踏上从土路到镇上柏油路的分界,秦以川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白羽像踩到了地雷一样,全身僵硬得一动不动。
这并非被秦以川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
而是他也终于感知到,为什么整个镇的所有生物都死亡了,外界却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因为从他踏上的这个柏油路开始,整个小镇,都被一个巨大的规则域包围了。
同样是规则域,即便荀言吞噬了好几个意识,但能够稳定控制的规则域的面积,也最多就是一个展览厅。可现在,却有人能够把规则域扩展为包裹整整一个镇。
有这种能力的,除了天道,就只有黄泉。
他们果然没有找错地方。
秦以川:“顾队,你和老郑就别进去了。”
郑阳:“这什么话?我们不去,放任你们仨进去蹚雷?”
秦以川:“整个镇里都是规则域,只要踏进去,谁也不敢保证能遇上什么东西。只要在控制范围内,如果控制者的能力足够强,他就是创世主。虽然我不是对自己和荀言没有自信,但该做的客观准备还是要有。异控局现在担不得任何一点损失,哪怕只是冒一点风险也不行。你们留在这接应,比一起进去说不定能有更大作用。”
郑阳:“可……”
顾瑾之抬手,拦住郑阳后面没说完的话。
顾瑾之:“我知道了。按照黄泉现在的状态。想要弄出来一个固若金汤的完整的规则域,我觉得并不现实。你们注意安全。最迟四个小时,想办法给我们传一条消息。有任何需要,我和老郑随时待命。”
秦以川点头答应,又捏了一下白羽的肩膀:“走。”
白羽脸上马上就要开口骂人的绝望已经快溢出来了:“你都说了,那是规则域!我羽人族不像你们,一个山神一个鬼主,不是有黑玉书护体就是同样有意识傍身,我若有任何一个行差踏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秦以川:“放心,你一只脚已经迈进了人家的地盘,如果它真的能这么轻易杀你,现在只怕你已经只剩下一半了,现在想退已经晚了,倒不如继续往前走。”
白羽试图将自己的脚收回来。可如秦以川所说,他一只脚踏进规则域,想进想退就已经全然由不得自己。除非现在把这条腿锯掉,否则他只能向前。
白羽咬紧了牙。
他没有向秦以川这些人透露,如今的这场劫难,两百年之前巫族的大巫师就已经通过神预言过,西南百巫绞尽脑汁查了将近两百年,才好不容易摸清楚远古时代赢乘兵解却未死的缘由,知道有黑玉书能够保住族人一命,为此一直竭力谋划,才能提前突破空间限制,从西南大山隐居之处离开,逐渐适应已经完全陌生的人类社会。
羽人族与百巫并非同族,只是千百年前阴差阳错订下合作契约,才一直同步行动。羽人族至今几乎已经没有传承,自己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找到了黑玉书,实在不想冒这么大风险,提前面对目前计划之外的黄泉。
然而如今却别无选择。
只能冒险堵上一把。
他缓慢地将另一只脚也踏进规则域。
身边的雾像一下子都活了过来,由之前的连绵不绝变成时浓时淡的翻涌,像不规则的打光,又像毫无规律的海浪,一股很难形容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就好像置身于密度更大的水底,周围的流水正在积压自己的心脏。
他不安地按住心口,呼吸开始变得有点困难。
就在他用力呼吸周围空气、却觉滞涩不已的时候,另一股力量将他包围进来,像一下子灌注满了充足的空气,让那种对心肺的压迫感迅速消失了。
荀言同样撑开了一个规模更小的规则域,将他收拢进来,与整个镇上的规则沉默地抗衡。
对于这里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们两个好像早就心里有数。
怪不得催他进来的时候,这么有恃无恐。
尽管心中腹议,白羽仍是领荀言的情。他来东洲反正也是和秦以川谈合作,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不如先展示一下自己的用处和价值。这在以后的谈判中,才有更多试图换取一角黑玉书的筹码。
第513章 死而复活的孩子
雾里看花原本是个形容词,在这里却变成了实打实的现实描绘。
雾浓时浓,淡时淡,飘忽变化难以捉摸,透过那些薄一些的雾气,能瞧见周边的光景,只是模模糊糊有点看不真切,可老旧的房屋与尚且是繁体的竖版大字招牌,却清楚地显示明白,这里显然已经不是2字年份打头的东洲。
这里距离外面的世界,时间跨度少说也得一百年。
一百多年前的镇上,说是镇,可除了人数多些,和乡下里也并没有很大的区别,都是平房瓦肆,顶多没那么破落。
门窗有的开着,做出还在做生意的模样;有的关着,大门紧闭,窗棂落灰,显然很久之前就失了人气儿。
离他们最接近的是路边露天摆的包子摊儿,用一个木头的手推车载着炉子和炭火,出摊的时候就把炉子放地上,生起火来;推车上横一块案板,上头和面揉面放馅儿捏皮,几秒钟的工夫一个包子就包好了放进笼屉里,凑了一笼就上锅蒸。这边蒸着,推车的案板上便再和面揉面揪剂子,反反复复,不多一会儿包子香味就在街上散开了。
分明是个烟火气十足的场面,但三个人都沉默地看着。
因为这一系列的举动,都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这若换作普通人,定是吓破了胆以为撞见鬼了,可鬼在秦以川他们眼里与人并无多大区别。对他们而言,看见鬼才是正常情况。
等眼前的雾再飘得淡一些,他们看见不仅有看不见的人在蒸包子,还有“人”来买,装在油纸里的包子被裹好了递出去,几个铜板就放进了炉子边放着的碗里,有来有往,从无赖账。
包子摊往前是一家开茶摊的,一文钱一大碗粗茶,是专门给路过的脚夫解渴的。炉子上坐着的大水壶隔一会便往飘在半空的茶碗里倒上满满一碗水,再送到外头那几张简陋的木桌子上。稍微晾一晾,就被同样看不见的“人”端起来,吹吹热气,慢腾腾地喝一口。
再往前是个有门脸的店,不知道是做客栈的,还是个餐馆,就算眯着眼睛也看不清楚。
秦以川没着急继续往里走,他盯着最近的包子摊看了好一会儿,抓着荀言的手,将自己谨慎地脱离出荀言制造出的小规则域之外。
一声又一声热闹的吆喝声扑面而来,新鲜的包子出炉的热气裹着香气钻进人的鼻子,穿着带补丁的围裙的包子摊老板天生一张圆墩墩的笑脸,正热情地招呼来往的客人。一个衣着破烂小孩只有一文钱却想要两个包子,胆怯地和摊主协商,摊主嘴上骂他这小乞丐天天出来吃白食,一个铜板连买个包子皮都不够,可手上却拿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用油纸包好,塞进小孩怀里,挥手让这小兔崽子赶紧滚蛋。
现在的天气正是深秋,已经有了料峭的寒意,可这街上的景象热火朝天,除了时代不对,怎么都看不出来异常。
秦以川:“你们能看见吗?街上有很多人。”
荀言和白羽都摇了摇头。
秦以川:“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需要冒个险验证一下。”
荀言读懂了他的心思,一根水银似的链条如蛇一样灵活,攀上秦以川的手,在他的腕上化作一个镯子似的形状,中间有看不真切的细微的银线将镯子与荀言相连。
这是规则的一种外化,一旦秦以川遇到什么突发的危险,荀言可以利用这个东西将他重新拉回自己的规则域。
秦以川将“镯子”收在袖子里,向着包子摊走过去:“老板,包子怎么卖?”
包子摊老板抬头看他,笑得憨厚:“五文钱一个,不好吃不要钱。”
秦以川:“我没有铜板,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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