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鬼 第4章

作者:萧有钱

  眼下别墅里除了他们俩,就只有谢莹一个人。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王老板夫妻的结婚照,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但能明显看出来,真正的谢莹是英气十足甚至有点雷厉风行的女人,与监控视频中温柔如水的女子几乎根本就不是同一个。

  听见外面动静,谢莹隔了一会儿才施施然迎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旗袍这种衣裳,能最大限度地展现出女子的玲珑身段。

  谢莹这么多年虽然忙于科研,可是健身塑形是真的一点没落下。

  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白润如玉,右手上挂了一条红绳,衬得整个人格外妩媚。

  王老板尴尬地往秦以川面前挤了挤,挡住了秦以川的视线,他干笑着问:“秦公子,您这……看出什么了?”

  “王老板,您最近没有惹什么桃花债吧?”秦以川低声道。

第7章 阴缘绳同死人结亲

  “秦公子这话说的,我对天发誓,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媳妇的事,别说做了,我就连半个念头都没有。”王老板压低声音。

  秦以川眼神示意谢莹手腕上的红绳,“嫂子手腕上的那条红线是哪求来的?”

  王老板思索了一阵儿:“好像是前阵子一个做人参生意的哥们送的,我和他不熟,就是在一个饭局上见过两面,他想搭我的线,也倒腾点水产试试行情,就送了条红绳,是一对的,说是从青城山求的,大师开过光,可保夫妻和乐。我看着红绳上头系的玉珠子成色不错,就收了,不过我可没白要他东西,转头就让人送了他十多斤的收藏级干鲍鱼,价钱比这红绳只多不少。”

  “这东西的确价值不菲,三百多年的血玉,两颗珠子就能卖出二十几万。只不过从地里挖出来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消受得了的。”秦以川肯定道:

  “您这意思是,这东西是从斗里挖出来的黑货?我媳妇就是被这玩意害了?”王老板瞪大眼睛道。

  秦以川继续说道:“东西是黑货没错,不过嫂子并非全被这东西害的,而是被王老板你害的。这绳子叫阴缘绳,阴间的阴,是古时候给逝去之人婚配用的。而立下婚约的人不是嫂子,而是你。”

  王老板人都傻了:“我?!”

  “可不就是您嘛,您接了这阴缘绳,就是答应要娶那死去之人为妻,可是你已经结了婚,她便只能附在嫂子身上,来和你做夫妻。至于这阴缘绳的来历,青城山最近三个月闭门不出,根本不会有人出售这种开过光的首饰。王老板,若非是那人被骗了,便是有人要故意害你。”秦以川解释道。

  王老板看着站在卧室门口低眉顺眼的媳妇,脸差点变成了猪肝色,他慌张道:“秦公子,这……这您想想办法?且不说我对我老婆一心一意,更重要的是人鬼殊途,她这么附在我媳妇身上也不是事儿吧?”

  “办法是有,就是有点啰唆。这阴灵岁数不小,但是生前应该还是未出阁的女孩,你接了定情信物就不能随意反悔,不然她当场表演翻脸不认人,伤着嫂子就坏了。看这位的打扮还是民国时候,虽然民风开化,但成亲一事大多还是遵循些古礼,她眼下不会害你,只肖先把婚姻契约毁了,回头再给人家烧个俊俏小伙,这事儿就算完了。”秦以川说道。

  “这,婚姻契约怎么毁?我都压根没见过这东西。”王老板急忙问道。

  秦以川从兜里掏出一小条红布,像蚕丝织成,薄得透明:“蒙在眼睛上,就能看见了。”

  王老板本寻思眼睛都蒙住了,怎么能看得见。

  不过等他将这红布条系在眼睛上,才觉得自己这住了十多年的宅子有点不一样了。

  有的地方是红彤彤的,有的地方,尤其是谢莹住的主卧,竟然飘满了黑雾。

  王老板就是再傻也知道这黑雾不是好东西,腿肚子一抽筋,险些坐在地上。

  他被秦以川一把捞起来,四下看了好几圈,才在门厅的花架子上看见一个缠绕着黑气的东西。

  那是一个雕花木盒子,藏在花草藤蔓之下,若不是有这个红布条,他只怕再过几个月也找不着。

  秦以川将一张黄符纸贴在木盒子上,符纸就像融化了似的渗进去。

  不过多时,盒子竟然自己开了,露出里面装着的两张大红纸写的婚书,一张写了王老板的名字,另一张则写了谢氏如歌四个字。

  秦以川看着婚书上的名字赞道:“谢如歌,人长得漂亮,名字也好听。”

  被谢如歌附身的谢莹面色有点阴沉:“公子谬赞。”

  “只是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就这么看不开,放着好好的青年才俊不要,就看上了王老板这么个人老色衰的中年男人呢?”秦以川说这话可谓是毫不客气。

  “秦公子,虽然是实话,但您当着我的面儿说,是不是有点……”王老板面色有些难看。

  秦以川仿佛才反应过来似的,“哦,抱歉王老板,忘了封您的听觉了,见谅见谅。”

  “啊?呜呜呜!”王老板再想说话,就说不出来了。

  只听秦以川话音一落,自己的耳朵就像突然失聪了似的,什么声儿都听不着,嘴也张不开了。

  隔着一层红布见秦以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才恍然回神自己的屋子里还藏着个要命的鬼,当即就不敢吭声了。

  秦以川看向谢如歌:“谢小姐,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你把阴缘线撤了,我额外替您寻个可心的夫婿,我恰好认识一个书生,还是嘉庆年间的进士,有才学,人也长得不错,就是死于砍头,外观上有点尴尬,不过我可以替他寻个美容师好好修修,包您满意,怎么样?”

  “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奴家已经与王先生结了婚书,一女不事二夫,今生今世非王先生不嫁。”谢如歌拒绝道。

  秦以川接着劝道:“三从四德害死人,谢小姐,王老板已经有妻室了,而且我们这边重婚犯法。王先生并不愿与你结亲,强扭的瓜不甜,你不能做第三者破坏人家夫妻感情不是?”

  也不知道是听见王老板已经有老婆了,还是因为王老板不愿意娶她,谢如歌温顺有礼的脸瞬间就变了副神情。

  “他收了我的婚书,就必须娶我,他即便有妻子又如何,我将这女人杀了,王先生依旧是我的!”谢如歌声音阴森起来。

  秦以川心道:果然,和鬼从来没道理可讲。

  谢如歌被秦以川一刺激,周围的黑雾几乎凝成了实体。

  王老板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瞧见自家媳妇突然换了一张脸,脸色惨白中透着青灰,大红色的胭脂抹在唇上,显出一股骇人的戾气。

  王老板虽然走南闯北多年,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尖叫都没发出来,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

  “哎呀失策,忘了把布摘下来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再费劲给砸晕了。”

  秦以川把王老板眼睛上的红布摘下来揣回兜里,再抬头的时候,虽然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眼底的光却冷了下去。

  谢如歌从谢莹的身体里飘出来,带着满屋子的阴气直冲秦以川而来。

  黑漆漆的指甲像刀似的,直往秦以川的眼睛上划。

  一直到她的指甲几乎凑到眼前,秦以川的手中蓦然腾起一串火光,一下子扼住了谢如歌的咽喉。

  青色的火顺着秦以川的手蔓延到谢如歌的身上。

  阴森森的黑雾四散溃逃,却被一个看不见的罩子罩住,怎么都逃不出去,只能挣扎着被烧成一缕一缕的白雾,被无形的力道指引着,都渗进了秦以川的手掌心里。

  “谢小姐,最后问你一遍,阴缘线你到底解不解?”秦以川失了耐心。

  谢如歌不搭话,惨白的脸上有暗红色的符咒一闪而过,再下一秒就像涂鸦笔成精了。

  半透明的身子飞快染上浓郁的血红色,长发暴涨,直往秦以川的脖子上卷来。

  “冥顽不灵!”秦以川声音顿冷。

  青色的火如燎原之势铺陈开来,所经之处灼热难忍,眨眼之间好好的别墅已成火海,将谢如歌吞噬其中。

  谢如歌任凭青火将他吞没,仍要拼着命要秦以川的命。

第8章 楼梯间的女鬼

  秦以川手上力道稍重,清亮的鹤唳之声响起。

  谢如歌终于撑不住,尖叫一声要逃,转身时,正撞在一道模糊的影子上,像雪片一样消融在青色的火海里,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秦以川将火焰收了,余温虽在,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连窗帘都没有烧坏。

  谢莹晕倒在地,因为身上残存着些阴气,被连累得燎着了几根头发。

  秦以川打完架,嘴上还嘀嘀咕咕着,“荀言同志但凡让人少操点心,也不至于让本公子连清理个阴魂,都得回回亲自动手,回头非扣他半个月的工资不可。”

  他一边嘀咕一边在王老板脸上贴了个安神符,拍了拍王老板的脸,“嘿,王老板,差不多得了,人已经走了。”

  “秦公子!鬼鬼鬼鬼鬼!”王老板一蹶子蹦了起来。

  “该收拾的都收拾完了,你们家现在比我兜都干净。赶紧去看看嫂子,受阴气影响,嫂子最近估计会虚上一段时间,去找个靠谱的老中医开点安神镇惊的药调理调理就好了。喏,这东西拿着。”秦以川从兜里掏出一个纸片递给他。

  “这小卡片是?”王老板面上有些疑惑。

  “不是小卡片,这东西吧……你把它当护身符用就行,招财进宝驱阴辟邪,居家生活必备良品,天上地下只此一种,旁人想要我都不给。”秦以川忽忽悠悠道。

  王老板恍然大悟:“秦兄弟真仗义!这卡你收着,里面一共一百五十万,九十万是请您来平事儿的,二十万是给您的车马费,剩下的是……是给您的红包,这不还几个月就过年了吗?回头请您手底下的兄弟姐妹们吃好喝好,算兄弟我一点心意。”

  秦以川倒没想到王老板这么快就称兄道弟了,瞧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银行卡收起来。

  “王老板,给您阴缘线的那个人,联系方式和基础信息都发我一下,如果对方是有意害你,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手段,我收了你的钱,就要包售后。另外,最近几天嫂子精神不太好,生意上的事儿就暂时推推,哪也别去,守着嫂子就得了。”秦以川继续说道。

  “明白明白,我一定都记心里。”王老板点头哈腰地说道。

  秦以川弯下腰将谢莹手上的红线轻轻一扯,便断了。

  王老板忙不迭地将自己手上的红绳也递到他手里。

  秦以川将这两条红线随手扔在兜里,也不让王老板送。

  他出门打了辆车,没回东洲,而是去了王老板老丈人家。

  王老板的老丈人叫谢援朝,年轻的时候当过十几年的兵,之后退伍了,回到老家当了老师。

  老爷子脾气倔,年轻时不听家人的劝,非要低价买下这闹鬼的宅子。

  不过也因为他命格硬,硬生生能镇得住这房子,住了四十多年相安无事,后来大家见此只当凶宅什么的都是谣传,也就没人在意了。

  谢老爷子家住四楼,小区太老,没有电梯,只能顺着水泥楼梯走上去。

  楼梯间采光不好,大白天的都得开灯才能看清路,但是最近年久失修,声控灯不大管用,一楼二楼的还能亮,等到了三楼就剩下鬼火似的那么点光晕,四楼干脆连光晕都没有了。

  这小区本来就准备拆迁,再加上又出了谢老爷子一家的凶杀案,整个小区的住户几乎都搬空了,灯不亮也没人管。

  秦以川怕还有人没搬走,没敢用法术点火,拿手机开了手电筒往上走。

  三楼到四楼原本只要转过两个拐弯即可,可是秦以川三个弯都拐完了,前头还是漆黑一片的楼梯,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似的,沉寂的楼梯间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秦以川叹气,将手机塞进兜里揣好,失去了手电筒的光源。

  这地方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站着没动,但是那沙沙的脚步声却还在响。

  声音很轻,像是穿着软底拖鞋踩在地毯上似的。

  一阵如同从冰天雪地里借来的寒意兜头罩过来,秦以川的指尖燃起一缕幽幽的青色火焰,照亮了正扑过来的女人的脸。

  这女人眼眶裂开一个大口子,右边的眼珠子摇摇欲坠,脸上的肉介于腐烂和未腐烂之间,真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丑。

  女鬼身上穿着一件很多年前时兴的对襟碎花棉袄,藏在棉袄下的四肢扭曲着,一看就是跳楼的时候不知道磕在哪里,整个人都被肢解过又缝起来的。

  只不过那时候的殡仪馆应该不怎么干尸体美容这种活,缝得一点美感都没有,实属又一破烂鬼。

  “这位小嫂子,您死了得四五十年了吧?怎么今天才想起来闹事?”秦以川饶有兴趣地说道。

  女鬼听不懂他的话,见了活人,就像见了血肉的恶狼,不要命地往前冲。

  秦以川没有动弹,抱着手冲深不见底的楼梯底下道:“来都来了,你就不搭把手?好歹我还是受着伤的人呢。”

  楼梯里依旧是寂静的,没有人搭话,秦以川也不着急,任凭女鬼变形的尖牙往他脖子上咬,连躲都不躲。

  藏在暗处的那人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一柄带着寒光的刀破空而来。

  女鬼连躲都没机会躲,就被这一刀钉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极其难听的嘶吼,怎么挣扎都没用,一点一点地被那把刀吞噬了。

  女鬼不见了,楼梯里的黑雾也散了,荀言将昆吾刀拔下来。

  “刀鞘断了,要换一个。”荀言提醒秦以川。

  “一百多万,我这趟出差的全部报酬都给你,随便造。”秦以川把还没捂热乎的银行卡给他。

  “太多了,用不着。”荀言没接卡。

  秦以川又把卡收了回去:“明年昆仑山那边有个拍卖会,估计能淘到一些好东西,咱们去看看,争取能给你换个结实点的。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稍微注意一点吗?这刀鞘可是钱啊。”

  “哦,下次注意。”荀言木着脸说道。

  秦以川懒得反驳了,荀言这话他都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次了,“红红呢?”

  “路上遇到了两个成精的黄鼠狼争地盘,她去处理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荀言说道。

  “刚才那状况你也看见了,一个安静了好几十年的鬼突然又跳出来闹事,这地方不处理的话,以后有的是麻烦。这是金主他老丈人家,也是最近闹得很凶的灭门案受害者所在的小区。”秦以川解释道。

  “你怀疑杀人的不是人,是鬼?”荀言说道。

  “现在没证据,我也不好说,所以想着来现场看看有没有鬼魂作祟留下的痕迹。老爷子家住四楼,既然你来了,正好一起去。”秦以川说道。

  凶杀案已经过去很多天了,案发现场有用的线索都被提取过了,秦以川和荀言里里外外连地板砖缝里都查了一圈,一点阴气都没看见。

  “这哪像个凶宅,分明比大雄宝殿都明亮。这个老爷子上辈子估计不是平凡人,也是有他镇着,那些盘桓此地的各种鬼魂才安静了这么些年。现在他一死,那些东西才又得了机会,闹起来了。”秦以川看着荀言说道。

  “这个案子是不是还有个幸存者?”荀言问道。

  “是老爷子的二女儿,人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她很可能是唯一见过凶手的人。”秦以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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