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鬼 第66章

作者:萧有钱

  地上的李继非常缓慢地爬起来,指甲抓在地上,勾出长长的划痕:“你们是何来历?”

  秦以川:“这话我觉得先问问你比较合适。姓名,性别,活着的时候干什么的,因为什么死的,死后是谁给你埋在这儿的?一句一句的,都交代清楚。”

  地仙:“如果本座偏不呢?”

  秦以川:“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故意造成人类伤亡,又拒绝配合异控局执法,按照规定,我直接杀了你就行。”

  地仙那张返老还童的脸露出一个稍显狰狞的冷笑:“你试试!”

  暴涨的指甲如同钢刀,径直向着秦以川的喉咙切割而来,李时的脸一片惨白,转身想跑却被荀言一脚踢在膝盖。荀言的力量今时不同往日,却也让毫无防备的李时踉跄一下摔在地上,被荀言眼疾手快地扯住领子,才没让他怀里抱着的小孩摔下来。

  小朋友被惊动了,不管不顾地哇哇大哭。

  李时仓皇无措地往后瞥了一眼,才发现刀刃似的指甲,被一把寒光凛冽的剑挡在半空。

  那把剑不需要任何人拿着,就那么浮在半空。

  李时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秦以川:“我不是说了吗?保证你家小孩绝对安全,没有金刚钻,哪里敢揽瓷器活。”

  李时:“你……你们……”

  地仙:“你不是人?”

  秦以川:“骂谁不是人呢?”

  地仙:“你到底是谁?”

  秦以川:“说出来你也不认识,老子在山上作威作福的时候,你祖宗都没出生呢。一个才死了一百多年的老鬼就敢在我面前本座本座的,这不报应就来了。”

  地仙:“我和你无冤无仇。”

  秦以川:“我和你没仇,但是你和他有仇。你上的是人家亲爹身,杀了的是他的亲儿子,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

  地仙:“若是为了钱……”

  秦以川:“我知道,你有矿。但是现在年代都变了,私自采矿属于违法,你把矿山堆在我面前,我也只能看着,用不了。”

  地仙:“你知道这里有矿?”

  秦以川:“这里不仅有矿,还有地脉,埋着你的地方是个地脉之眼,按照古代的理论来说,那是龙气溢出之地,怪不得你埋在这能有接近地仙的修为。这点东西我要是都看不出来,还不如把眼睛挖了,去天桥底下摆摊算命。”

  地仙:“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秦以川:“谈条件也不是不行。正好我问你一个事儿,你知道凤凰胆的下落吗?”

  地仙没有回应,但眼睛微微一转:“你要凤凰胆干什么?”

  秦以川:“我就是摔着玩你管得着吗?”

  地仙:“我告诉你凤凰胆的下落,你我今后便相安无事?”

  秦以川:“那倒不行,该处理的事情还是要处理一下,你得把人家爹的身体还回去,杀了人家的孩子,怎么也得赔条命回去。”

  地仙:“你耍我?!”

  秦以川:“你不是也在耍我吗?人形容一个人聪明的时候,会用一个词叫‘鬼精’,但同样是鬼,你怎么连撒谎都学不会?这么多年的鬼都白当了,啥也不是。”

  地仙被秦以川气得面色铁青,二话不说,像青蛙似的仰头长啸,原本干瘪的身体气球似的飞快胀大,转瞬之间竟然真的变成了一只个头比人还高的金色大青蛙。

  秦以川:“是只蛤蟆精,怪不得。我就说人类已经八百年修不出地仙来了。”

  荀言:“金蟾和蛤蟆,还是有点区别的。”

  秦以川:“差不多一样,反正都挺难看的。”

  金蟾西瓜大的眼睛里能明显看出愤怒的神情,大嘴一张探出一条宽大的舌头,绕过秦以川,朝着吓傻了的李时冲了过去,李时本能地一转身,用自己护住怀里的孩子。

  十二洲与金蟾的舌头撞在一起,破天荒地竟然没能将舌头割断,甚至连个伤口都没划出来。

  荀言:“他吸食了那个孩子的生命力,并不全是为了让自己返老还童,更重要的是用那个孩子身上的人类气息遮蔽自己的妖气。你的十二洲辨别不出其中的区别,所以伤不了他。”

  秦以川稍微一皱眉,十二洲的力量更重,虽然无法割断金蟾的舌头,但其中的力道将它的舌头撞得一偏,擦着李时的胳膊撞在了地上,将大冬天的冻土层撞出一个坑来。

  秦以川:“十二洲不行……那就只能换别的了。”

  荀言:“在这里动射日弓,太显眼了。”

  秦以川:“对付一只蛤蟆哪里用得到射日弓。李先生,这里没你的事了,荀言,带他上车。”

  荀言:“你要?”

  秦以川:“就一只蛤蟆,就算不能一击必杀,也只是稍微费点周折,用不着担心。只不过李时和这孩子在这,影响我发挥。”

  李时惊恐之余,听见这句话,还是抽出空来,有些幽怨地瞥他一眼。

  当着他的面说他累赘,多少有点伤人自尊心了吧?

  荀言没再开口,神情冷淡地看了一眼李时,李时很有眼力见儿,已经开了车门坐在驾驶位上。

  荀言却没动。

  秦以川知道这人是又犯倔了,也懒得再劝,反正他都不听。将十二洲收了,闭上眼睛,身上竟然腾出几分黑漆漆的阴森鬼气。

  荀言的瞳孔蓦然一缩。

  一把通体漆黑的刀出现在秦以川的手上。隐约缭绕着几分猩红的血气,比以往在荀言手中的时候狰狞得多。

  昆吾刀。

  刚要再伸舌头的金蟾一愣,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金蟾:“你是鬼门人?!”

  秦以川咬牙:“我是鬼门老大他爹。”

  昆吾刀有刀灵,性情难驯,自诞生之日起已经不知道反伤了多少主人,也就只有在荀言手里,才稍微安分了些,但也只是稍微。

  之后荀言受伤,难以维系之前的力量,秦以川便立刻将他与昆吾刀隔开,但是现在他试探着想控制一下这把不懂事的刀,发现比预想中的难度更大。

  不过难度越大越好,只有这样,才能把一部分黑玉书的力量融进去。

  这刀跟了荀言几百年,早就彼此都有影响。只要黑玉书的力量融进刀里,回头再用黑玉书给荀言续命,难度就会小上很多。

  荀言猜到了他的意图,脸色立刻冷下去。

  将黑玉书融入昆吾刀,哪怕只有一丁点,扩散出来的气息已经隐约有吞海之势,金蟾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这是遇上了多么惹不起的人。

  金蟾:“你……你放过我,我告诉你凤凰胆在哪里!”

  秦以川像是没听见一样,连眼皮都没抬。

  金蟾:“此去长白山九十里,有一处仙人洞,我原本只是山野间的一只青蛙,偶然经过,发现内有乾坤,得了些机缘,才修成金蟾,之后更是变成人身。只可恨我无意中伤了人,被一群道士打死,这才不得不寻找旁门左道的手段,找了这块风水眼,将自己修成地仙。却没想到,有人胆敢夺我造化,将我的躯体以铁棺封存带走。只是那老东西只带走了我的身体,却不知道我的魂魄早就逃离。他们以为万无一失,将夺我造化之人落葬。刚好我也缺一个身体,就直接将他借来用用!”

第155章 鬼门的筹谋

  秦以川这才勉为其难施舍给它半个冷眼。

  金蟾立刻抬爪对天发誓:“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蒙骗!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凤凰胆,但是那个仙人洞所藏宝藏极多,凭我之力根本无法开启。你们去那里,一定能找到凤凰胆。”

  最后一缕红光钻进漆黑的刀身,秦以川捏着脖子上缩小了一小圈的黑玉书,有那么一点点地心疼。

  昆吾刀原本漆黑如墨的刀身上出现了一小块火焰似的形状,泛着淡淡的红光,格外扎眼。

  秦以川:“消息我收了,但是放你走肯定不行,顶多暂时留下你的性命,异控局的高层反正没事做,不如给他们找点活儿。”

  金蟾:“你出尔反尔?!”

  秦以川:“我答应你半个字了?这是你为了活命求我,而我愿不愿意答应你的祈求,就得看我高不高兴。”

  金蟾知道今天这是在劫难逃,也不白费力气说好话,带着黏液的舌头再一次向着秦以川扫过来。

  有些蛤蟆的身上是带着毒腺的,普通蛤蟆的毒若是粘上,可能也就是起点疹子,但是这种修炼有成的蛤蟆,碰上一点,不起也得脱层皮。

  秦以川压根犯不着和他硬碰硬。

  昆吾刀在半空划过一道凌厉的黑影,一闪而逝,带起的黑雾没有荀言的刻意控制,几乎遮住了整片山林,如长夜降临,暗无天日,利刃穿破皮肉的声响有些沉闷。

  昆吾刀深深没入地层,黑雾散尽,地上只剩下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半老半年轻的人,和一只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半透明的金色蟾蜍。

  那人是李继。但没了血肉,除了脸和四肢,其他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一层皮。

  李时踉跄了一下,爬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秦以川从车里拿出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将水倒了,把地上的蟾蜍捡起来,塞进了瓶子里。

  这蟾蜍本来只剩下魂魄,只不过吃了李继的血肉之后,又重新修炼出了实体。

  蟾蜍不甘心地挠了一下瓶子,秦以川有点不耐烦地晃了晃瓶身,蟾蜍四脚朝天倒在瓶底,慢慢不再动弹,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秦以川:“真难过的话,就把老爷子带回去,火化之后风光大葬。也不用费劲找什么风水宝地,烧什么纸钱,他都用不着。”

  李时:“我爸他……”

  秦以川:“有些人的死就是如灯灭,再怎么盛大的后事,其实都是活着的人图个心安,仅此而已。”

  李时:“我知道了。”

  隔了一会儿,他情绪稍微平复了些,问了另一个问题:“秦先生,我爸他落到这种地步,和当年的那个七爷有没有关系?”

  秦以川:“这就得问那个七爷自己了。”

  李时:“我再出一千万,请帮我找到这个人。”

  秦以川:“一千万确实挺诱人,但我说实话,我也在找这个人,可目前并没有什么头绪。他这个人身份不简单,你要找他可以,但是手段尽量别太激进,他这种人,见不得光的手段不少,你防不胜防。行了,天冷,孩子小呢,老先生就先暂时留在这,你先回去,明天再带人来处理。”

  李时显然还有话说,但秦以川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听。李时会审时度势,暂时把心里的事按下去。

  后座有宝宝椅,来的时候是秦以川坐前面,回去的时候,他似乎对这个胆子比寻常小孩大许多的小孩提起了兴趣,主动在后座落座。

  李时的儿子转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也不认生,秦以川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婴儿的脸,惹得小孩咯咯直笑。

  李时透过后视镜看秦以川的动作,犹豫好一番,才终于忍不住问:“秦先生,您今天和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以川:“哪句话?”

  李时:“就……就是,这孩子是否是我亲生的话。”

  秦以川:“就是字面的意思。那个地仙将你父亲的身体已经蚕食尽了,如果想要继续返老还童,就肯定需要你们家的直系血肉为食,我今天叫你带孩子过来也是为了引他出来。只可惜他一点都不为所动,显然不正常。所以要么是它已经吃饱喝足神功大成,要么就是这孩子根本和你们李家没有关系,人家才提不起兴趣。事实证明,是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李时不说话了。

  秦以川也没有了逗孩子的心情,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

  荀言看着秦以川,静了片刻,对李时说:“车开快点,去我们住的宾馆。”

  他的面色和语气分明如常,可李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产生了错觉,总觉得这波澜不惊的一句话里,藏着几分急躁。

  从草河子到宾馆的距离不短,秦以川抱着胳膊在车上睡了一会,等车停在宾馆楼下的时候,面容上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惺忪。

  一直等李时的车开走,秦以川才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对荀言招了招手,把胳膊搭在荀言的肩膀上。

  细微的血腥味,只有在两个人足够接近的时候,才能闻得到。

  荀言:“你……”

  秦以川:“嘘,先别问。”

  他的指腹轻轻把一道血痕从唇上擦下去。

  秦以川声音低沉道:“里面有人盯着。”

  这几个字荀言像是没听见一样,将手揣在兜里,让秦以川借他肩膀的力,转身进了宾馆大厅。

  大厅里除了前台姑娘之外,还有两个看起来也像顾客的人,都是男的。其中一个岁数挺大,得六十多了,两鬓斑白但是精神头不错。另一个也是个四十来岁的壮汉,头发剪得很短,脖子上有一片很明显的烫伤,面容天生带着几分凶狠,乍一看有点像刚刑满释放的。

  短发的壮汉靠在沙发上,一只脚踩在茶几的边缘,正在用听不懂的方言打电话。

  秦以川和荀言进来的瞬间,他的眼睛飞快地往这边瞥了一下。

  秦以川和荀言只当没看见,穿过大厅,进了电梯的门。

  就在电梯门马上就关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缝隙里伸过来,电梯门感应到障碍物,又缓缓打开。

  秦以川抬头,见门口站着的,正是刚刚打电话的男人。

  秦以川搭在荀言肩膀上的胳膊慢慢收回去。

  那人上电梯,随手按了一个楼层。等电梯门再次关上,开始向上运行的时候,那男人拉家常似的看了秦以川几眼,

  男人:“小哥脸色有点不太好呀,怎么,身体不舒服?”

  秦以川稍微抬了一下眼皮:“没什么,痔疮犯了,大哥看得挺准,难不成也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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