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菜某单
漆黑如墨的刀光在空中一闪而逝，最后停在了男人的脖子前，划开了一道小小的伤口，猩红色的代码从他的伤口处开始慢慢逸散。
“别乱动，我容易手抖……”看着彻底不敢动的男人，李察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男人顿了顿，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步枪扔掉，然后有些色荏厉茬地吼道，“所以你他妈究竟是谁？我可不记得夜之城有你这号人物！”
“那你他妈又是谁啊，混夜之城都得认识你？”李察毫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一个待在赛博空间夜之城的人哪来的优越感？”
“我说的是黑客，我可不认识夜之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强的黑客……”男人意识到自己的话稍微有些没有伦理，于是连忙补充道，“……最起码三个月前没有！”
“三个月吗？”李察点点头，开始一语扎心，“看来你已经困在这里三个月了。”
“……我这是探索，探索你知道吗？”男人的语气越发急切，他连脖子上的长刀都不在意了，开始试图同李察争的面红耳赤，“我可是黑客！黑客在赛博空间的事情怎么能叫困呢？这是探索，你根本都不清楚……”
随着男人开始慢慢念叨起一堆根本没人能听懂的专业名词，树林的内外都充满了一种快活的气息。
118.真正的睡前小故事。（3000字）
初升的太阳往往都会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就像是那些没睡醒的人一样。
白的略有些刺眼的阳光软绵绵地搭在树叶上，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团团斑驳的黑影。
“……科比·布莱恩特先生，我觉得您可以冷静一下。”看到自己的人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何塞顿了顿，连忙上前开始解围，“他已经把枪放下了。”
“……是的。”原本还试图继续争辩的董磊显然是刚刚醒悟了现在的情况，他咽了口唾沫，然后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退，试图避开李察手中长刀的锋芒。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帮我？”李察点点头，他收起了长刀，语气中带着一股理所应当的味道。
“……如果这件事和渡海有关，那么我需要请示一下互助会的首领。”何塞摇摇头，大致意思就是现在还没法回应李察。
“那就多谢。”李察点点头，转头向车上走去。
【检测到威胁已清除】
【义体：黑墙网关已关闭】
【脑机超频已终止】
【脱离战斗】
【状态刷新】
“……这是什么情况？”看着坐上车的李察，又看了看前面正在捏交通工具的一大一小两人，杰克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小孩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我没问，但我认为他现在应该和荒坂不大。”李察摇摇头，他刚刚几乎所有的表现都是故意的，表现出了一种略显疯癫的状态——毕竟敢自己尝试穿过黑墙的野生黑客，又有哪个是神经正常的？
比如刚刚明明被刀架着脖子，但还是吵着闹着就是要为自己正名的董磊，你敢说他的脑子正常吗？
但李察表现的疯癫的同时，他也成功地秀出了自己的“肌肉”，所表现出来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而对于这种互助会类型的组织，只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惹的，对方一般也就不会继续再触自己霉头了。
李察深吸了一口气，面前出现了一个虚拟的红色键盘，于是他开始不停地在上面敲击。
几乎十几秒的功夫，原本还在突突直叫的麦基诺就已经恢复了原样，那股扰人的噪音终于彻底消失。
“跟着他们。”李察吩咐道，同时手里还拿着一本从巫毒帮顺来的笔记本。
“哦，好。”看着不远处已经开始起步的两辆摩托，杰克踩下油门。
“昂昂昂昂昂昂——”
“……好像更吵了。”
“闭嘴，我他妈能听到。”
…………
市政广场，荒坂塔。
“……我收回我刚刚的话，这人和荒坂关系不小。”李察看着前面将车停在荒坂塔门口的两人，嘴角微微颤抖。
“那怎么办？直接他妈的干死他？”杰克抬起手，两把金色涂装的鵺，在他的手中跃跃欲试。
“不是，能不能别他妈跟愤青一样，我们先看看他打算干嘛，如果要害我们，那再杀不迟。”李察抬手敲了敲杰克的脑壳。
“但是你之前杀巫毒帮的时候也没打算问啊？”杰克莫名还有些小委屈。
“……那是他们该死！”李察没好气地说道。
“荒坂的公司狗就不该死了吗？”
“这里是初网啊，这里是赛博空间啊！”
“靠，和现实的观感太像了，我他妈差点都有点忘了。”杰克挠了挠头，有些无奈。
“……一会进去别乱说话，有什么想说的在心里问我。”李察将推车门的手收回，冲着杰克语重心长地交代了起来，“非必要就千万别讲话，你还没法彻底伪装，但是我可以，明白了……”
“……布莱恩特先生？”何塞走到了近前，有些好奇地看着还没下车的李察和杰克，“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李察冲着杰克使了个眼色，然后推开车门，微微弯腰，将手搭在男孩的肩上，“你真的不考虑叫我一声牢大吗？”
“……跟我来吧。”男孩摇了摇头，此时，另一个和他们一起的男人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剩下何塞一個“小孩”和李察两人一起向荒坂塔走去。
荒坂塔的周围，绿色似乎减少了一点。
现实中，公司广场几乎是整个夜之城绿化最好的区域，成片的树荫与灌木丛让人看起来就心旷神怡。
但此时，赛博空间似乎真的和现实中彻底相反，原本应该有树木生长的地方在这里却是光秃秃的一片。反而是原本应该是一整块大玻璃的地方，此刻却只有一堆蜿蜒曲折的钢制结构，和将整个地下集市都彻底填满的肥沃土壤。
树木在本该投射全息投影的地方疯长，只留下了一条几乎已经看不见的小路可以勉强供人通行。
“你们的总部在荒坂塔？”穿过面前的“森林”，李察抬起头，看着哪怕在阳光下，都显得有些灰蒙蒙的荒坂塔，微微有些发愣。
“是的，毕竟这里本来都没有人，但荒坂塔内部的空间足够大的，并且风吹不着，雨也淋不着。”男孩点点头，他同样像李察一样扬起了脑袋，白色的荒坂标志在阳光下微微反射着光芒。
“所以，你曾经在现实世界中，也是荒坂的人？”李察指着男孩肩膀上的标志，接着问道。
“……曾经是，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男孩顿了顿，他回复李察问题的欲望比回复之前的闲聊要大的多，“或者说，现在我和荒坂之间，只剩下了仇恨。”
“你是被荒坂送进来的黑客？”李察想了想，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伱好像知道的很多？”何塞愣了愣，明显是没想到李察居然这么快就猜出了其中的缘故。
“所以，你在这个世界多久了？”李察并没有意外，说实话，他甚至已经猜出了为什么何塞在外表看起来明明只是一个八岁小孩，却能够坐上这个互助会副首领的位置了。
“2073年，我成功穿过了黑墙，然后越过黑墙后遭受了疯狂的流窜AI的攻击。”何塞继续说道，“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加上赛博空间内的流速比现实世界中会要略慢一点——我大概已经待了7年了吧。”
“……你们那些领头人，都是同一个批次进入黑墙的吗？”李察点点头，继续问道。
“这……你好像不仅问题很多，好像知道的也真不算少？”何塞刚想顺势回答，但却突然反应过来，这让他看向李察的眼中带上了一丝怀疑。
“……我知道一个女孩，她和你们是差不多的遭遇，不过她的运气要比你们好不少……或者说，坏了不少。”李察顿了顿，“一组十三个人，最后只有她成功的从荒坂公司的手中逃了出来，然后她来到了现实中的夜之城……”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何塞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停下脚步，静静地注视着李察，“所以她的运气坏在哪里？”
“来到夜之城后，她遇到了一个男孩，然后非常俗套的爱上了他，她和男孩又遇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队友，于是女孩开始认为美好的新生活正在冲着自己招手。”
李察顿了顿，在何塞还有杰克两人期待的目光中，非常干脆利落地将刀子甩了出去，“然后她们的队长死了，队伍里的叛徒死了，她的情敌也死了，直到最后，她的男孩也死了——”
“……哇，好俗套的结局。”听完这个故事，原本一直没打算讲话的杰克终于叹了口气，显然他对于这个赛博朋克式的结局并不陌生。
他原本还以为会有出乎意料的happy ending来着。
“……那么，她现在在哪？”何塞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李察有把握怀疑这孩子可能把自己代入进去了。
“月亮上。”李察抬起头，因为还在早晨，淡淡的月牙依旧挂在西边的天空中，“但不是这个，她的男孩用大部分的积蓄给她换来了一张前往月球的船票，然后死在了亚当·重锤的脚下。”
“……这听起来有点孤独。”何塞沉默了半晌，终于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这么看来，我好像确实要比她的运气好上不少，虽然我的肉体现在可能已经在夜之城垃圾场的某个角落里躺着，但是至少现在……我还能随意的跳跃，还能继续和朋友……好吧，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所以呢，你一直穿着荒坂制服的原因呢？”李察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好奇的问题。
“这个么，很简单。”经过李察的讲故事环节，男孩的警惕性肉眼可见的下降了很多，他摸了摸袖子上的标志，“虽然我们是互助会，但是互助的目标里是排除了荒坂公司相关人员的……”
“……那你还穿荒坂的衣服？”走在两人身后的杰克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样难道不是显得更加奇怪吗？”
“不会啊，这样子反而会让别人像你们一样，认为我和荒坂公司有关系，这样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暴露自己的身份……”何塞摇了摇头，“这样我们就可以选择不帮助他了。”
“只是不帮助？”李察眼神中充满质疑。
“……可能也会杀人灭口吧。”何塞有些不确定地挠了挠头。
119.互助会（3000字）
一边聊着天，三人一边走进了荒坂塔的大厅。
没有那句欢迎来到荒坂塔，迎接李察三人的只有一种热闹的气氛。
一楼的大厅似乎被互助会彻底改造成了集市，一眼望去根本无法计数的摊位摆放在其中，热闹的情形堪比李察上辈子见识过的早上六七点的菜市场。
“康纳利，值班回来了？”临近门口的摊位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冲着李察男人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是啊。”何塞也同样热情的挥了挥手。
“互助会帮助了很多人，穿过黑墙来到这里的黑客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反而还是这里的原住民。”何塞一边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一边小声地和李察两人解释道。
“……原住民？不是那些流窜AI么？”李察愣了愣，眼前的情况似乎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不，并不是，其实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男孩顿了顿，在接过一旁的商贩递过来的东西后，继续说着，“但自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黑墙的建立就让现实世界的网络彻底失去了对初网的窥视……
“而和那些疯狂的流窜AI不同，一种另类的生命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是我刚刚说的原住民。”
“他们没有染上那种能带来疯狂的病毒吗？”李察愣了愣，难道巴特莫斯释放的病毒已经失去传染性了吗？
“很幸运，并没有，他们与我们人类几乎长的一模一样，虽然他们从本质上来看并不是人类。但他们也没有AI的计算与学习能力，所以他们的构造却更像是一种有些另类的AI。”男孩摇了摇头。
“……这真的是网络空间吗？”李察微微有些发愣，“物种起源，生物进化，我现在都他妈的开始怀疑这里会不会才是现实中的世界了。”
“哈哈，或许真的有这个可能。”三人此时已经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商贩，何塞的怀里也抱满了一路上收到的礼物，他们一齐走到了大厅那根最大的立柱后面，三個并排的电梯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比如我，现在我已经彻底回不到现实世界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就是真实的。”男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李察皱起眉头，表情有些怪怪的。
“你说。”何塞仰起头。
“就是这些原住民，你刚刚说他们又像人，又像AI，那么他们繁衍后代的方式是什么？”李察想了想，自顾自的提出了两种可能，“是和人类传宗接代的方式相同，还是夫妻一人从自己身上揪下来一串代码，然后捏成一个孩子？”
“……都不是，但是和第二种非常像。”男孩领着两人走进电梯，同时又按下了通向最高层的按钮。
“那还能是什么？”李察头一次感受了自己想象力的贫瘠。
“他们依靠一种叫‘神赐’的仪式，一般是一个部落或者一个部族的人，聚集在一起，然后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仪式之后，每个人都从自己的身上截取一点代码，然后拼出来一个全新的原住民。”男孩看着开始上升的电梯，全部将手中的杂物都放在了墙角。
“……这么离谱吗？那他们谁是谁的爸爸妈妈？”杰克听得眼睛都有些发直，他下意识地问道。
“不要用现实世界的眼光看待他们，在他们眼中，每一个原住民都是神带来的恩赐，大家都是平等的，从来没有尊卑长幼之分，他们当然也不会有小孩子这种幼年个体。”男孩顿了顿，“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的一层原因，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属于那种先天残缺的类型，所以会对我特殊照顾。”
“……好他妈扯蛋的理由。”李察的嘴角微微抽搐。
“但是在这里，这些就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所以这种原住民，在夜之城大概有多少？”看着龟速爬升的楼层，李察继续打探起了情报。
“在夜之城一共有两种原住民，一种就是你们刚刚见到的，依附于我们。因为他们除了会自然地截取身体内的编码外，几乎没有任何黑客技能，甚至根本学不会，所以他们的战斗力很弱，最起码在面对那些疯狂的流窜AI时是这样的，这里面大概有两千多人。”
“那另一种呢？”
“他们有个你应该很熟悉的称呼——流浪者，他们以几十上百个人为一个部族，又以十个部族为一个部落，互相之间联合或者争斗，占据了沃森区和大半个韦斯特布鲁克。”
“……你们不打算收编他们？”
“不需要，我们互助会只帮助愿意互助的人……哦，对了，我一直忘记说，如果你想要得到我们的帮助，那么同样需要帮助我们一次。”何塞拍了拍脑袋，像是刚刚想起来什么。
“你到门口了才说，是不是故意的？”李察没好气地敲了敲男孩的脑袋。
此时的男孩对李察已经没有了开始的戒备，就算再怎么心理成熟，他也只是一个活了15年的孩子，甚至生命的大半时间都在荒坂公司的操纵之下，再加上没有经历过夜之城的尔虞我诈，他几乎很快就将李察列进了可以多进行交涉的人群的范围中。
“叮——”
龟速爬升的电梯终于在顶层缓缓停下，在一声轻响后，电梯门缓缓打开，温暖的阳光撞进了李察的眼中。
除了李察所在的电梯这一面墙和地板，其他李察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由整块的玻璃构成，光是看着就奢侈到了极点。
大厅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占地面积巨大的会议桌，周围则放着一圈七八个略微有些矮小的座椅。
“荒坂三郎是真她妈浪费啊。”李察慢慢走到窗户旁边，整个夜之城的景象几乎被他尽收眼底，他的脚下似乎踩着一片绿色的汪洋大海。
“我第一次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何塞耸了耸肩，“但谁叫这里的采光最好呢，反正都是不用白不用。”
“叮——”
“叮——”
接连两声电梯到站的声音，李察下意识地转过头，两个看起来比何塞高不了厘米的男孩分别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罗纳德·鲁伊斯，互助会副首领】
【费伦·希尔，互助会副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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