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送君海棠
又说那个十余年前走丢的孩子,不管怎样讲,他与黎氏的弟弟之间,终究有着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
不管那孩子最终会做出何种的选择,但对方即是个读书人,想来也应当能明白事理,不会叫黎氏太过失望才对。
劝了黎氏几句,又给黎氏留了几锭银两,供她来贴补家用。
而后,慕容白便提出了告辞。
不过,在他离开以后,却是已偏离了原本要往成都府去的路线。
他准备往黎氏她们一家所生活的那个小县城里走上一趟,去见见那个草菅人命的县令老爷,也去瞧瞧已成了富家少爷读书仕子的黎家幺儿。
毕竟,如今的他既已听黎氏讲述了这样一个悲怆的故事,那自己也总该去做点什么,才好让黎氏不至于真的陷入绝望,乃至于生出轻生之念。
只是,当行走在山路上的慕容白重又回忆起黎氏方才所讲说的故事,回忆起黎氏讲说这些故事时的神态形貌,慕容白原本疾行的脚步,却忽然的带起了些微的凝滞。
“青冥?”
慕容白向着负于肩后的青冥剑上送去一缕意念,冲她问询道,“你方才……可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对于慕容白突来的问话,青冥着实很有些茫然不解。
她带着满满的诧异,向慕容白反问道,“主人,可是那黎氏有什么不对?”
“没有。”慕容白摇摇头,然后又再重新恢复了早前的状态。
他的嘴角带出一道弧度,“就是个可怜的老妇人罢了,能有什么不对?”
第1140章 仗义
第1140章
青冥是一柄剑,是一柄被慕容白负在肩后的剑。
所以她当然看不到,慕容白此时虽是在笑着说话,但在他的眼里,却分明就没有显露半点的笑意出来。
在向着青冥发出了这样一声问询以后,再往后,慕容白便就此保持了沉默,没有再发出任何的什么言语来。
慕容白快步疾行,终于赶在天色将晚之时,来到了老妇人黎氏所提及的那个偏远县城当中。
常言道,山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
将这句话用在此处,却是最为恰当不过。
慕容白只在客栈里住了一宿,这座小县城里的许多事情,就已全数从客栈的掌柜那里打听了出来。
然后慕容白便发现,黎氏的弟弟一家会有那样的遭遇,还当真就不是一个单独个例。
给店掌柜给了一片金叶子后,慕容白便打发了他从自己的房中离开。
随后,慕容白缓步来到窗边,看着悬于天际的皎洁明月,不由得便陷入到了深思当中……
等到了第二天,慕容白早早的去退了房,离开了客栈。
但他却并不急着往县衙去,而是先往县城里的好几处位置走了一圈,拿了不少的东西。
待到中午的时候,才带着自己一整个早上的收获,来到了县衙的后堂,那位县令老爷与他的第七房小妾的饭桌当前。
“你这道人从哪里跳出来的?吓了老爷我一跳!”
慕容白的突然出现,给那县令与他的小妾都吓得不轻,不过,或许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即便慕容白出现的突然,那县令却也并没有太当回事。
只是用力的用手一拍桌子,然后冲着屋外大声喊叫了起来,“来人呐,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野道士拿下,打个几十几百大板,来给我的小宝贝逗乐子!”
但这声喊,却并没有叫出哪怕一个人过来。
因为在慕容白出现到县令眼前的同时,他就已经施法,遮住了这间房里的所有动静。
也便是说,就算此时这位县令老爷在屋子里唱歌跳舞,守在门外的丫鬟小厮们也不会听到哪怕半点的动静。
慕容白冷冷看着县令一人在那里大喊大叫,而窝在他怀里的小妾则满脸都是期待的眼光,显然,也正在等着外头的人进来,然后去瞧一瞧那些个糙汉子们将慕容白这样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道人压在她的面前,脱了裤子打板子的场面。
虽然在来到此处之前,对于一些事情,慕容白的心里早就已有了猜测,并不该因着县令的某些作为而使得自己的情绪上产生太大波动。
但在此时,他仍是忍不住,冲着眼前的县令冷笑出了声,“果然是个昏官。”
他盯住县令的眼睛,浑身气势外放,而后沉声喝问道,“我且问你,半年以前,城东的木匠黎老汉,可曾来你这县衙里做过工?”
那县令老爷想了许久才想起黎老汉是谁,他惊疑道,“你是为姓黎的那老东西来的?”
慕容白却摇起了头,道,“不止。”
随即,他袖子一挥,今日花去一早上的功夫,从城内寻到的许多东西,便悉数都被摆在了这位县令老爷的面前。
这些东西里有榔头,有锯子,有簪花,有绣鞋。
而在每一样东西的下面,都压有一张白纸黑字,所书就的血淋淋一般的过往惨事。
如果是旁人见了这些东西,或许还弄不明白慕容白所拿出的究竟是些什么物件。
但县令却不一样。
这些东西里面,有好几样对他来说都记忆深刻。
他根本不需要去看慕容白特意让人写下的那些罪证,只在看到东西的瞬间,心头就已然有了明悟。
心中的愤怒情绪很快就压过了惶恐,县令抬手戟指着慕容白,愤然怒骂出声,“这……你个臭牛鼻子,你好大的……”
但很可惜的是,慕容白却根本就没有给他说完这句话的机会。
还不等县令口中的斥骂言语说尽,在他与他那小妾的喉下,便已同时有了一抹血线浮出。
然后,两颗大好的头颅,便就此滚落在了餐桌上,使那满桌的鱼肉酒菜,变成了狼藉一片……
今天一天的时间。
上午,慕容白往曾受过县令迫害冤枉的诸多百姓家中各走了一圈,取了确凿的罪证回来。
中午,亲自去到县衙,在以一缕剑气取了县令性命以后,又将他的首级悬在了城头处的旗杆上,并把那些个罪状,也一并留在了那边。
而在下午的时候,慕容白则御剑而飞,直接去到了百十里外的另一座县城里,去见了见黎氏所说的,那位已被某位患有不育之症的富户员外收为养子的黎家幺子。
在这一天的时间里,慕容白做了许多的事情。
他的每一样决定都是依凭本心本性而行,不遮掩,不美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慕容白虽不知道自己早前心头所生的那份异样究竟是从何而来,但他当时既然在峨眉山下决定要去替黎氏一家做些什么,自然,便没有去胡乱施为的道理。
黎家的幺子读书多年,确实是个真正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