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送君海棠
接待四方,合纵连横,本就是法海和尚往后必须去面对的考验。
那么问题的关键来了,只在今日,法海和尚会拒绝慕容白所展露的这份善意吗?
在这世上,从来伸手不打笑脸人。
今日的慕容白又是跟着阿秋喇嘛一起来的金山寺,于早前的谈话过程里,双方的相处也能算得上愉快。
如果只论私交的话,法海和尚觉着,自己若是接下慕容白的这份赠礼,认下眼前这么个道士朋友,倒也是一件有益无害的事情。
于是,法海和尚便笑着收下了慕容白送他的葫芦,还同慕容白做出约定,请他往后得了空闲,也可时常往金山寺走动一二。
两个人此时的模样,瞧着还真是好一副佛道相和的景致。
然而此刻的法海和尚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接下的,到底是怎样的一块烫手山芋。
慕容白送完了礼,法海和尚也接下了他的赠与,慕容白今日往金山寺来的目的,便可算是已经完成。
所以再接下来,他便老老实实的当起了看客,将所有的舞台全都留给了阿秋喇嘛。
而阿秋喇嘛也没有叫慕容白失望,他先是借着由头讲出一句佛偈,而后便与法海和尚开始了辩论。
两个人都是年青一代最为出众的佛门弟子,对于佛法的认知,也都有自己独特的感悟。
此时一番唇枪舌剑过后,竟是谁也不能说服对方。
幸而眼前还有个佛法高深的清源禅师在,他虽是金山寺的住持,是法海和尚的师长,但在这种事情上,却并不会偏袒任何人。
他既然公允的说了句,阿秋与法海两人此次辩论是个平局,那么就当真是个平局,无论阿秋喇嘛又或者法海和尚,谁都没赢,谁都没有输。
如此结果肯定是阿秋喇嘛不能接受的,而以法海和尚的暴脾气,也显然没法儿咽得下这么一口恶气。
所以很快,他们二人便不再辩论佛法,而是变成了武艺修为上的切磋。
毕竟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儒释道哪一家,如果你讲道理没法与别人讲明白的话,那么就只能去讲拳头了。
因为你只有在拳头上赢过了对方,你再讲道理时,才能比对方更有底气。
没看孔圣人当年在得了契机以后,杀少正卯这么个学问上的敌人对手,不也杀得干脆利落的很么?
即是要切磋比试,留云亭这么个狭小的地方显然已不再合适。
于是清源禅师做主,领着阿秋喇嘛与法海和尚,再加上个慕容白一起,去到了供金山寺一众武僧们平日习武修炼的达摩院里,让寺里的僧人们清理出一个偏殿来以后,仍只留了他们四人在此,才出言让阿秋喇嘛与法海和尚继续他们两人的比斗。
不过当然了,阿秋喇嘛不远万里来到镇江,为的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场比试而已。
但因着他与法海和尚到底不是生死仇敌,所以此刻出招,其实也都需得有所克制,只能用一些招法上的东西,而不能动用那些动辄毁天灭地的极招。
如果以阿秋喇嘛与法海和尚现今的修为,在有慕容白与清源禅师在旁的情况下,还能够使出那样的招式的话。
不过因着阿秋喇嘛与法海和尚都将他们各自对佛法的理解也都融入到了招法之内,所以这场切磋虽然瞧着不怎么恢弘绚丽,但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第1205章 酒肉和尚
第1205章
慕容白与阿秋喇嘛在金山寺里一共待了三天。
而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阿秋喇嘛无论哪一天都忙碌的很,反倒是慕容白这边,做出的当真就是一副来这里做贵宾的架势。
每日里除去跟着阿秋喇嘛在寺里瞧各种的热闹以外,剩下的时间,便全部都用来享受金山寺里各种各样的素斋香茶。
反正,是惬意的很。
一直等到第三天的下午,慕容白才与阿秋喇嘛一起离开了金山寺。
清源禅师带着法海和尚与寺内的一众长老们将他们亲自送出山门,着实是给足了礼遇。
不过慕容白心里清楚,清源禅师所展露的这份礼遇,仅仅只是送给阿秋喇嘛一人而已。
至于自己,只当下而言,也不过就是个有点儿趣味的小道士罢了,当不得清源禅师太多关注。
当然了,对于这种虚妄的东西,慕容白也从来都不在意。
更何况清源禅师不看重自己才是好事,毕竟自己此行往金山寺里,可是还存着其他的一些图谋呢。
慕容白与阿秋喇嘛一起下了金山,随后也不急着往旁处去,而是先走了趟镇江城,寻了个镇江城里最最有名的酒楼,要了桌丰盛无比的宴席。
看着阿秋喇嘛坐在自己对面,慢悠悠的品酒沉思的模样,慕容白忍不住冲着他调侃一句,道,“没想到你竟是个酒肉和尚。”
这桌宴席,他本是准备要半桌荤,半桌素,在照顾自己肚中馋虫的同时,也算考虑到阿秋喇嘛这里的忌讳。
可叫慕容白没有想到的是,他这里才刚与掌柜说完,阿秋喇嘛就直接开口提出了异议。
他也要吃荤菜。
不仅吃荤,更要喝酒。
随着酒宴摆上,迄今为止,阿秋喇嘛虽仍没有动筷去夹桌上的各种山珍海味,但送入口中的酒水,至此却已是第二杯了。
阿秋喇嘛本在思索着一些什么,是以瞧着便似有些出神。
此刻被慕容白的言语惊扰,总算是回过了神来,他先将杯中剩余的酒水悉数一饮而尽,而后笑着对慕容白说道,“只要心中有佛,吃点儿酒肉,又算得了什么?”
他将手里的酒杯放下,而后拿起筷子,自桌上捡了片切好的熟牛肉放入了嘴中。
等略微咀嚼了几下以后,又再笑着对慕容白继续说道,“况且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曾有位中原的和尚还曾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种禅意颇深的言语呢。”
“可见,吃酒吃肉这种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专利。”
耳听到阿秋喇嘛这样的说辞,慕容白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阿秋喇嘛此时所说的那位中原和尚是谁。
而且阿秋喇嘛将这位主儿拉出来作筏子,便是如清源禅师那样的高僧,也很难挑出什么毛病来。
毕竟讲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句话的和尚,明面上瞧着虽只是个行为狂放的颠僧,但事实上,人家却是灵山众罗汉之首,论及地位便连一些菩萨、佛陀都比不过的降龙罗汉。
慕容白是越来越觉得阿秋喇嘛有意思了,虽说无论是因着佛道之争的大前提,又或是因为上清一脉与西方灵山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恩仇,慕容白与佛门之间的关系必定很难太过融洽。
但如果只是与阿秋喇嘛这样一个佛门弟子做朋友的话,慕容白觉着,这并不是一件太难接受的事情。
心中思绪一闪,慕容白而后笑着接上了阿秋喇嘛的话头,冲他轻轻点了下头,“这倒是实情。”
“凡人都知民以食为天的道理,吃,本就是万物生灵之本性,何必非要压抑?”
阿秋喇嘛笑道,“正是此理。”
说罢,他嘴角一勾,又再继续对着慕容白说道,“在我们那边,还有些修欢喜禅的佛友,他们那一脉也不乏修炼有成之人,他们的祖师,更是西方灵山的一位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