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送君海棠
他正好借此机会,对二王刘柳等太子党成员略显幼稚的政治思想进行了矫正。
王叔文等人欲要变法图强,想办法清除帝国身上的诸多顽疾,中兴大唐。
可他们似乎忘了,变法,从古至今都从来充满了流血与牺牲。
故而,一支听命与太子,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替新法新政保驾护航的护法卫队,便一定不必可少。
如若不然,面对守旧势力穷凶极恶的反扑,太子的新政,又如何能保持住其持续与稳固?
暂不提各处藩镇节度使手中所掌握的兵力,只提阉宦一党,俱文珍等大太监凭着自身手腕与德宗天子的信任,如今,却是几乎已经完全掌握了北衙禁军。
虽说北衙诸军的人数算不得多,安史之乱后,其战力也早就大不如前。
可太子的手上,却也一样并没有掌握着多少的战力啊。
凭东宫六率?
开什么玩笑,除去其中的两千人马外,剩下的人,可全都听命于德宗天子,他们与俱文珍等阉党集团,也有着各种或多或少的联络……
慕容白接近了太子一党,看到了太子一党的真正实力。
此时的他才总算明白,依照真实的历史,这位本有着雄心壮志,且得了一班能臣忠心辅佐的太子李诵,为何会那样轻而易举的被宦官与儿子联手,赶下帝位。
——他手上所能打出的牌,着实是太少了些。
可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德宗天子猜忌心极重,曾经甚至还有过动念要废太子,改立自己侄儿的打算。
如此一来,太子李诵又哪敢明目张胆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一日,于醉仙楼最内里的那间包房内吃酒闲谈时,王叔文便对慕容白发出了这样一声牢骚,“郑阁老虽清静廉洁,刚正不阿,但其对我等成见早深。”
“无有郑相相助,太子就算想要做些事出来,却也实在难得很。”
对于王叔文的这些苦恼,慕容白却只一笑,并不多言。
平心而论,当今宰相郑珣瑜确实正如王叔文所说,其清静廉洁,刚正不阿,对于天子的一些昏庸举动时常会看不过去,上书进谏。
更瞧不得俱文珍等阉人弄权,从未给俱文珍等人留过好脸色。
可他同王叔文之间的政见毕竟不同,老丞相信奉的是一静不如一动,他觉着当今的大唐已然再经不起任何风波。
他,是不愿意变法的。
别看王叔文这句话说得,似乎是在夸赞郑珣瑜的品行,可慕容白又哪里听不出,他那话里,已恨不得直接指明了骂,说郑珣瑜就是个顽固到如茅坑里那石头一般硬的臭老头儿。
慕容白不想同王叔文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遂笑着向他提点一句,道,“何不往忠州一行,寻陆阁老问计?”
慕容白所提陆阁老,乃是昔年的大唐贤相陆贽,其人素有王佐之才,兼之德行品性高洁,嫉恶如仇。
却在八年前,因着屡屡进谏,终被德宗皇帝所恨,再加上奸臣构陷,阉党怂恿,最终被德宗皇帝罢了相位,流放忠州。
陆贽乃是天下公认的智者,且看其于宰相任上时的施政理念,与太子却也有不谋而合的地方。
让王叔文去寻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阁老重臣请教,却不比慕容白说千句万句还要有用?
心里转着这些念头,慕容白又从怀中摸出个锦盒来,递到王叔文的手中,同时说道,“此为大还丹,忠州之地瘴气丛生,陆阁老年纪大了,恐为之所趁,坏了身子,带此枚丹丸过去,却可替阁老补足元气。”
王叔文听闻,眉头不由得便是一挑,“哦?可是佛门秘传的大还丹?”
他深深看了慕容白一眼,道,“你倒是有心。”
慕容白闻言,却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而后说道,“这是家父当年蒙玄宗陛下赏赐,共有三粒而已,俱都在这盒中了。”
他笑着对王叔文道,“一粒送与陆阁老受用,另外两粒,却是我敬献于太子殿下的,聊表忠心罢了……”
慕容白与王叔文等太子党的会面,当然是在暗中进行。
他毕竟是军中中高级将领,作为金吾卫中郎将的他,一旦被人查实同太子交从甚密,无论对他又或对太子,却都不是一件好事。
同王叔文分开以后,慕容白却并未回返家中,而是又去了金吾卫署衙,领上一班属下上街巡查,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尽管这种事情做起来实在枯燥无味的很,可谁叫慕容白是金吾卫的中郎将,而并不隶属于别的府卫。
金吾卫的职司便在这里,除去巡查街道,戍卫宫城之外,剩下的,便只是在天子出行时,作为护卫左右的依仗。
而当今天子有自己的心腹属下,且自过了新年以后,德宗皇帝的身体就忽然的出了状况,变得一日不如一日起来。
据身为起居郎的白居易所说,德宗皇帝近几日,已经变得连下床走路都有些困难。
每次上朝,都得由俱文珍等人忙碌好一阵子,才能搀扶着他来到大明宫中。
“妖猫……妖猫呐……”
想到德宗皇帝的身体即是变成了如此模样,当然也就不可能再有出宫巡游的可能。
身为金吾卫中郎将的自己想要刷一刷功绩,在天子面前露露脸表表忠,除去用那以诗言志的老办法以外,却也只剩下了做好本职工作这一条路。
第389章 汾阳王
第389章
“此为儿臣意外所得之佛门大还丹,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今献与父皇,愿保父皇身体康健,佑我大唐江山永固……”
得了慕容白敬献的三粒大还丹后,太子李诵给自己留下一粒,派人给前任宰相陆贽送去一粒。
剩下的一粒,却找来一只翡翠明玉盒,将药丸仔仔细细的包存妥当,而后送去到了德宗天子的面前。
太子既不能明目张胆的在东宫发展势力,那么,表现出自己的纯孝一面,却也是在朝臣当中施加自己影响力的一个不二法门。
毕竟在这等封建时代,慈孝二字,可是评价一个储君是否合格的中药标杆之一呢。
“文珍,你,怎么看?”
太子献了药后,便自回到了东宫。
德宗天子斜躺在软榻上,把玩着手里的翡翠玉盒。
却在忽然间将眼光转去到了俱文珍面上,问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君心难测,俱文珍虽并不怎么瞧得上太子,可面对德宗天子的锐利眼光,他又哪里有胆量胡说?
只是在略微斟酌了片刻后,腆着笑脸,对德宗皇帝说道,“启奏陛下,照老奴看,这药既然让太子身上多年积攒的陈疾有了好转,对陛下来说,想来该也是有些用处的。”
慕容白曾告诉王叔文,说他手里的大还丹乃是当年玄宗天子所赐。
王叔文不清楚这里的究竟,却是信了慕容白的说辞。
但太子乃皇家之人,知晓诸多的皇室隐秘,他又如何能不知道,皇室里,却从未有人得到过这种佛门秘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