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送君海棠
与其说他心里憧憬着的是贵妃杨玉环,倒不如说,他所憧憬的,是大唐的开元盛世。
慕容白这番客观公允之言说给妖猫白龙,妖猫那里不仅不会有任何的触动,还会对慕容白生出更为浓重的杀机。
但白居易不同,此时此刻,在他的面上,便已能明显的看出几分触动。
他在思考,思考自己对玄宗皇帝李隆基与贵妃杨玉环的看法态度,是不是太过唯心了一些。
而在此刻,慕容白的再一句感慨言论,也又清清楚楚的传进了白居易的耳中。
却听慕容白说道,“杜子美曾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当其时,中原有大旱,江南有水患,南诏部落首领谋反立国,攻我云南,杀我太守,更有塞外胡骑百万,虎视眈眈,欲谋我安西诸镇。”
“玄宗与贵妃,却举办那极乐之宴,沉醉于虚假的大唐繁荣当中。”
他冷笑着说道,“玄宗确实过错不小,又或者说,这一切的罪责,有大半,都需得着落在玄宗身上。”
慕容白盯住了白居易,凝声问道,“但贵妃,就真是无辜的?”
“当日的马嵬驿,贵妃不死,则大军必叛,群情激奋之下,我父也难以弹压,更遑论已在大军面前失了威严的玄宗皇帝,天子太子全都难逃一死,大唐,也便就此亡了。”
白居易听闻,下意识间便想反驳出声,“可……”
但慕容白,却压根儿就没有给他留出言的机会。
慕容白的眼光凌厉,言语清冷,“乐天,当年之事已过,具体究竟如何,与今日已无多大瓜葛,我等后人需做的,是振奋精神,助当今圣上中兴大唐,恢复贞观年前万国来朝的强盛,至于,贵妃与玄宗之间有没有真情,不过当成宫闱趣事来听,不必放在心上。”
“妖的话,十句里至少有九句都是假的,你又何必非得受那妖猫摆布?”
说到这里,慕容白的语调总算放缓了许多,他向着白居易轻声说道,“你那长恨歌,毕竟是已经写成了的。”
白居易摇头,“但我不知道自己写的究竟对不对。”
“况且,听你方才所言贵妃死前的景象,同那妖猫所讲一些零星片段,却正好不谋而合啊!”
慕容白听后,忍不住笑道,“不过真真假假的把戏而已。”
“我再给你讲一段故事吧。”慕容白沉声道,“这个故事,妖猫一定没有同你讲过,是,属于白鹤少年的故事……”
慕容白原本并不准备将马嵬驿后,丹龙与白龙的诸般经历也说与白居易听。
因为他知道,以白居易认真的性格,以他对贵妃杨玉环的憧憬痴迷,一旦听闻贵妃的遗体仍然留存,是必然想要去见上一见的。
但慕容白却忽然的想到一件事情,妖猫虽然知晓自己受天子旨意,负责协同惠果大师一起在宫中“除妖降魔”,但因着慕容白与惠果大师俱都修为不俗,且妖猫因着心中症结,也并不怎么愿意去同自己的师兄丹龙重逢再见。
是以,此时的妖猫,绝然不可能知晓慕容白已同惠果大师取得了合作,定下了联盟。
正好这几天慕容白都在忙着军中的事务,刻意让自己时常与法力非俗的惠果大师分开,也就抽了空闲,才领上几个卫士往玄宗旧宫里走上一趟,陪着惠果大师给天子做些个“表演”。
如此一来,妖猫很容易便会将眼光放来到慕容白这边。
因为只瞧慕容白最近的行程,妖猫可以出手杀人的机会,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那他……为何不来我家里杀我?”
慕容白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目光又触及在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白居易身上,随即,他便恍然大悟。
妖猫执念深种,早已无法自拔。
说他是个精神病患者,也无可厚非。
当慕容白不再以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妖猫,自是轻而易举的,便猜透了妖猫的打算。
白居易肯定会来寻自己问话,他也肯定会说出那张图的事情。
而自己曾得了阿部仲麻吕的日记,对于地处水中森林之后的贵妃墓穴,心有所知。
如此一来,自己,却是有着能够看懂图中方位的可能。
妖猫心里的谋算,就此被慕容白完全看破。
原来,他想要在贵妃的面前,让与贵妃有着深仇大恨的陈玄礼的儿子伏罪授首,让贵妃能够化消怨气,瞑目九泉。
他更要当着白居易的面,让这位写出了长恨歌,意图歌颂玄宗与贵妃之间爱情的大才子,能够“看清”玄宗的真相,“看清”他所谓好友陈云樵的真相。
呵!
如果慕容白并不知晓妖猫的底细,并不清楚妖猫白龙对自己的浓浓恨意。
那么,当他得知白居易一心要往贵妃埋骨之地探寻当年隐秘的时候,作为白居易的知交好友,自己,是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毕竟,慕容白曾与妖猫有过交手,对于自保,他倒还有着不浅的信心。
索性自己本来就准备要去在妖猫面前做一场戏,既然妖猫想要玩请君入瓮,那自己,不如便将计就计,陪他好好玩上一玩。
于是,便在这般心思中,慕容白向白居易讲述了白鹤少年、丹龙白龙两兄弟的故事。
从两个人在极乐之宴上捡到的那枚凤钗说起,一直到师兄弟两人合力偷盗贵妃遗体,并将之藏去到了某一处所在。
第411章 花海下的贵妃
第411章
只凭一张简笔画似的地图,想要找到个确切的地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慕容白作为禁军将领,又是勋贵世家出身,不说长安周遭,便是整个大唐的军事地图,那也能够随随便便的找来拿到手上。
再以那水中树林作为参照,将两份地图一相比较,找到贵妃的墓葬以及白龙藏尸之处,却也就算不得什么难题了。
结果发现,无论是贵妃墓葬,又或者白龙藏尸的所在,距离长安城都算不得远。
其就在马嵬驿周遭,同长安仅只百里路程而已,骑快马半日就到。
白居易不愿多等,慕容白也怕夜长梦多。
便叫陈福派人往各自的官衙去告了假,随即,便骑着快马出城而去。
历经一路疾行,终于在当天黄昏时分,成功找到了距离马嵬驿旧址十几里外的那处沼泽地。
至于剩下的路程,他们二人当然不好再骑马过去。
是故,当他们二人举着火把,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寻到白龙藏了贵妃遗体的那处山洞时,时间,却早就已过去了足足三个多时辰。
因为白居易非得要去贵妃当年的墓穴中瞧上一眼,去看看那满是血痕的棺椁。
慕容白拗不过他,便只得陪着他走了一趟。
再加上白居易可没有练过功夫,这一路上尽是陡峭难行的艰难险途,他们两个能够只用三个多时辰连去两处所在,还真就多亏了白居易心念贵妃,以至于最终将自身潜力爆发,有了超常发挥……
“应该,就是此处了!”
翻过一道山梁,又爬上一座好几百米高的险峰,慕容白与白居易两人,终于踏足在了峰顶一块约摸有篮球场大的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