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419章

段祺瑞这人不贪不捞，相对公正廉洁，但他想要的就是权力。这位可是‘曾经’四任总理，四任陆军总长，一任参谋总长，一任国家元首。

从师长一步跳到军区司令，不愁段祺瑞不上当。至于交出第六师的兵权，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有广东两个师的编制等着呢，还能收税自己养兵，岂不快哉？

李纯越想越心热，却听周青峰冷不丁来了句，“这事确实为难芝泉老哥，我知道他有意见。如果他不愿意，我就去找冯国璋问问。”

这话差点让李纯跳起来――威胁啊，赤裸裸的威胁啊！段祺瑞若是不答应，就要去找冯国璋。真要这么干，就是耍人了。

所谓‘北洋三杰’，王士珍号称‘北洋之龙’，可现在有点老了，基本半隐退。段祺瑞是‘虎’，冯国璋是‘狗’。

不找老虎居然找条狗？

李纯觉着不能接受。他连忙卡住话头，“周老弟，别急别急。你是总统身边红人，老哥也给你说几句心里话。

若能执掌广东军务，段师长肯定是乐意的。只是六师上下都仰仗段长官提携，我等极为不舍。”

“你也可以跟着去嘛，广东可是花花世界，不比帝都在苦寒之地强？南方的姑娘还水灵嘞，去了别忘多讨几房妻妾。”

周青峰此话一说，李纯跟吃了定心丸似的，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第05章 外交倾轧

当‘圣光’团队急切想要掌握一支武装力量，还有人比他们更急。

周青峰跑去南苑检阅陆军第六师时，东交民巷的德国使馆内，德意志帝国公使哈豪森接到来自柏林的电报。

发报的不是德国外交部，而是德皇巴泽尔一世。

电报内容非常奇怪，巴泽尔一世居然放下了欧洲列强的傲慢，要求哈豪森公使立刻跟中国外交部接触，表达德国跟中国结盟的意愿。

为达成结盟，德意志帝国愿意放弃1897年签订的《中德胶澳租界条约》，将自己的势力从山东半岛彻底撤出。

“为表现诚意，德意志可以将在山东建设的铁路、矿场、工厂、军港和要塞全数无偿提供给中国政府，并退出在天津和汉口的租界。

德方愿意放弃1900年签订的《辛丑条约》所有利益，包括‘庚子赔款’，中方已支付部分可作为双方文化学术交流基金，提供办学和求学等方面便利。

德方还愿意跟中方签订平等的外交、军事、文化、商贸协议，增进双方在官方以及民间的交流，提升互信。”

哈豪森公使看到这份电报时，觉着自家皇帝是不是脑子抽抽了？在欧美列强的眼里，其他地方的人种都是没进化的猴子。比如现在的中国。

毕竟当前的中国贫苦落后，西方人可以俯视的姿态肆意嘲讽和欺凌。前任德国驻华公使海靖的夫人写过一本书，很是讽刺挖苦了中国一番。

“我们在中国仿佛面对一堵墙，所有欧洲的思想和观点撞击上去都毫无反应。中国人和欧洲人在观念上有天壤之别，两者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欧洲的绅士和女士来到帝都，会被平民区的恶臭和肮脏吓到。街道上到处是垃圾，行人随地便溺，公共设施极其落后。

就连李鸿章在西方人眼里也极其粗鄙。他当众挖鼻屎，还有一个专门用来盛放鼻屎的银杯。这着实把西方贵妇恶心的够呛。

当下的中国是个可以任由西方肆意妄为的地方，根本不需要平等对待。尤其对于一向蛮横跋扈的德皇巴泽尔一世而言，可他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对于来自柏林的电报，哈豪森公使感到满心怀疑。他第一时刻就向德意志帝国外交部发电询问，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

不，没有恶作剧。

但皇帝陛下确实像变了个人，他突然调整了几乎所有的内政外交政策，尤其是对中国的策略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巴泽尔一世陛下甚至再次发电，向哈豪森公使表述自己观念的转变――德意志在欧洲举目皆敌，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它就是中国。

潜台词是……哈豪森，你给我快点去跟中国搞好关系啊！德意志需要中国的资源和市场，需要在一战前积攒足够实力，需要中国分担火力。

别看中国弱，但它血条厚啊！

它从1840就开始挨揍，苦熬一百多年到1949年反而咸鱼翻身，又过几十年甚至要到老欧洲头上拉屎。

相比之下，一贯被认为血条厚的俄罗斯根本不值一提。

一战若是赢不了，你们这帮臣子可以改朝换代，本皇就得死翘翘。你们但凡有点忠君之心，就得为我分忧啊！

哈豪森公使是没法体会这份潜台词的，他非常困惑却又无可奈何，在反复确认外交政策的转变后，只能向中国外交部转达巴泽尔一世的合作意向。

外交部的王部长亲自接见了哈豪森公使，充分肯定了德方的善意，并表示愿意跟德方一道努力，发展良好的中德关系。

双方合作的第一条就是德方退出在华租界，并允许中方军警进入东交民巷的德国使馆区，维护治安――按照‘辛丑条约’，中方丧失了在使馆区的执法权。

隔天中国各大报纸头条就是政府在外交上获得重大突破，大江南北的民众无不惊喜且奇怪――德国佬啥时候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抢占租界是欧洲列强在华利益的体现，相当于国中之国。美日英法德俄意奥匈比利时，甚至连丹麦、荷兰、瑞典-挪威都有在华租界。

租界成了中国身上的一块块伤疤，时时刻刻提醒国人遭受的屈辱。通过报纸宣传，德皇此举确实引发剧烈反应。

这等于让出了德国在华抢掠利益。

不管是待在河南养病的袁世凯还是在广州准备造反的孙大炮，有一个算一个，惊诧的很。他们同时向帝都发电报打听消息，要确认情况真实性。

帝都的官僚体系还是个筛子，各级事务官还在跟外界勾勾搭搭，毫无保密意识，把消息散布的满天飞。

不知是真消息还是假消息，报纸公布中德关系改善后，外界就传闻双方正试图签订密约。虽然中德外交人员矢口否认，但架不住猜想的人太多。

秘密外交，这是一战前各国非常流行的外交方式。

要等一战打的尸山血海，各国才认识到破坏国家间信任的秘密外交极其危险，才改为公开外交，尽可能避免猜忌和误会。

有双方高层推动，中德之间动作很快。德国退出了在中国境内两处租界，哈豪森公使还主动放出消息，将向中方转交在山东的德国资产。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青岛的胶州湾。

德国在此建设了造船厂、补给码头和舰艇保修基地，并屯驻大量军队，配合炮台和坚固要塞构成了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

这消息一出，把西方列强给惊呆了。各国公使倍感莫名其妙，纷纷向德国哈豪森公使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家皇帝又犯病了不成？

公使阁下郁闷透了，公开场合还是要断然否认。

只有各国被选者明白咋回事――这绝对是德国巴泽尔主动示好，希望在一战发生时获得中国的帮助。

这对在中国有巨大利益的英法而言是非常难受的。

法国政府还莫名其妙，但英王查尔斯一世则很明白。他向巴泽尔一世发电沟通，希望德国能跟欧洲各国‘步调一致’，避免内耗，让中国人占便宜。

结果巴泽尔回了一句：“我们很爱好和平，但你别跟美国一起来打我呀。”

查尔斯被这句弄得啼笑皆非，不得不耐心回复道：“巴泽尔陛下，只要您不发动战争，我们肯定不会对您有所企图。”

巴泽尔又顶了一句，“我不想打仗，但我也不能放弃德意志的利益。你能开放中东的石油给我吗？能给我提供东南亚的橡胶吗？能分享全球市场吗？”

都是大英的核心利益，怎么可能分享？这就没法谈了。

查尔斯只能劝道：“巴泽尔阁下，如果欧洲不能团结，只能让中美获益。”

巴泽尔对这句大加嘲讽，讽“如果没有你们英国捣乱，或许欧洲还能团结。至于中美，不管我们团结不团结，他们都将获益。如果你能阻止他们的发展，我倒是愿意拭目以待。”

阻止中美发展？这个难度可不小。

美国肯定是没法阻止的，它缩在北美大陆就足以将自己变成庞然大物。英国顶多是限制它侵占老欧洲的利益，但这难度已经很大了。

至于中国，更让英国感到为难――不在于目前的中国有多强，而是美国肯定很乐意看到英国跟中国打一场。

1902年结束的布尔战争已经给英国佬上了一课，依靠武力获取海外殖民地的时代已经过去。大英帝国已经承受不起高昂的战争代价。

如果中国还是过去的满清政府，查尔斯还可以试一试外交恫吓的手段。但周青峰的‘圣光’摆明是不吃这套，绝对会抵抗到底。

而且根据英国在华外交人员的初步调查，时空逆转的中国远比历史上强几倍。周青峰像个蜗牛似的，走到哪里都把全部家当待在身边。

钢铁、水泥、煤炭，目前中华共和国的诸多工业指标远超满清，不比日本差。在很多细分工业门类上，它还格外齐全。

时空回退到1910年，大英的国力虽然冠绝全球，却没办法去征服中国，哪怕全面开战，也很难获胜。

就在查尔斯跟巴泽尔打口水战，中国驻英国大使向查尔斯一世提交萧金浪总统的亲笔信――贵方能否像德国一样，退出在中国占有的殖民利益？

直接了当的询问把查尔斯逼到墙角，对这个问题倍感头疼。中国在逼英国表态――我不指望你能是朋友，但你是把我当敌人还是中立？

查尔斯犹如握着一个烫手山芋，他必须考虑中英关系走向。从长远看，放弃英国在华非法利益有利于双方外交发展，避免跟‘圣光’正面对抗。

但目前的英国是在华利益最大的列强，没有之一。丢掉这份利益，查尔斯无所谓，但英国国内的贵族肯定不乐意。

面对这种困境，查尔斯向法俄等国联系，倒是获得其他列强的一致反应。大家都觉着德皇一贯的异想天开，脑子犯糊涂。

可就在查尔斯想回避中方提出的要求，美国的马可世总统对外表示，可以考虑放弃在天津和上海的租界，放弃‘庚子赔款’的余额，考虑跟中国发展平等的外交和商贸关系。

查尔斯闻讯暴怒――美国现在跟中国根本没有多少外交和商贸关系，扬基佬还处在圈地自萌的阶段，哪里轮到它来对中国利益指手画脚？

‘可以考虑’？这摆明就是不想考虑，却是在给当前世界最强的大英帝国上眼药！

第06章 缺大德了

“马可世什么时候变聪明了？”查尔斯在伦敦的白金汉宫内低头沉思，办公桌上摆着近几日从全球收集来的信息简报。

‘过去’，卫星、侦察机，前线记者会收集数不清的情报，各国元首不用费劲就能知道世界最偏僻角落的消息。

可现在科技的大倒退导致信息传递变得低效而缓慢。哪怕是人类最强的大英帝国，对于全球的了解也乏善可陈。

查尔斯只能靠手里少量信息进行判断，并以此决定国策。他希望把美国孤立在美洲，不让它介入到世界岛的事务中。

但马可世不可能遵循英国的意愿。他一改美国简单粗暴的外交手段，巧妙将中国选做撬动的支点，而不是欧洲。

现在跟欧洲的白人说中国将影响到他们的生活，这观点肯定会被嘲笑。

但查尔斯的办公桌上有一份绝密级的技术演化备忘录，内容是百年后的科技对当下各国国力的影响。

英国的被选者们给出一个悲观的展望。

短期来看，大英可以仰仗自己的工业积累获得最大利益。但从长远来看，中国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快速拉近跟欧美列强的差距。

毕竟西方各国的资本家生活在舒适区，不会随随便便拿钱出来淘汰自己当前的产业和设备。可在发展下一代技术上，中国跟列强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电子、医药以及新材料新工艺，很多‘未来’产业的投资并不多，但效益极高。比如磺胺和青霉素的大规模量产，各家团队绝对已经开始着手了。

“马可世的意图很明显，他希望把中美德联合起来，先打破英法的殖民地垄断。德国佬肯定不会拒绝，算是美国的天然盟友，关键反而是在亚洲的中国。”

扫了眼技术备忘录，查尔斯又看向桌面上中国驻英大使提交的意向书，要求英国势力从中国退出。

“做不到，这显然做不到。”查尔斯摇了摇头。

中国目前的中央政府积弱，但地方势力也不强。‘圣光’团队用好了大义名分，还是可以强化集权。

英国被选者和追随者数量仅次于美国，总数超过四千。可他们却不足以控制整个国家，英国议会上下两院是绝对不会批准从中国退出的。

如此算来，大不列颠国王的权力还不如德国皇帝呢。后者下令就可以改变国家外交政策，前者只是虚君，绝对做不到。

如此算来，中英关系恶化就无法避免了。

“可恶，被这些家伙算计到了。”查尔斯重重一拳捶在桌面上。

大型的被选者势力只剩四家，如果其中三家联合起来搞另外一家，被围殴的肯定会死的很难看。

查尔斯联合欧洲打击美国的意图自然破产。因为大英最强，反而成了众矢之的，被所有势力警惕排斥。

“必须先击破这三家中最薄弱的一环。”查尔斯盯上了备忘录中一个红笔标记的单词‘a’，“扶持其国内反对派，制造内乱。”

桌面上有英国外交部门收集的中国情报，但查尔斯没看，反而打电话给首相府。他得庆幸首相是被选者团队内的精英，否则就要抓瞎。

首相府很快派了一名外交方面的事务官来白金汉宫，向查尔斯一世国王介绍远东的情况，至于中国的反对派……

“有的，目前中国有不少追求民主，反对自由的政治力量。比如同盟会的孙先生，他接受过西方教育，曾经在伦敦游学，对欧美非常友好。

此外中国公务员阶层中也有很多亲西方的官员，如有必要可以加以联系，相信能对当前的中国政府施加相当影响。”

英国外交官自然知道中国提出的要求。他们不明所以，只当是远东的土著被德皇的疯癫举动撩拨起几分妄想，对此报以嗤笑和嘲讽。

英国官僚们已经在讨论要如何对中国政府进行还击，让那些黄种人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查尔斯国王对外交部的应对非常满意，大方的表示可以给与中国内部的反对派更多援助。武器、装备、训练，这些都可以有，只要能拖住‘圣光’就行。

当英国佬准备下套，‘圣光’团队也在排雷。

隐居在河南安阳洹上村的袁世凯正在洹河的一条小船上垂钓。这位北洋缔造者做老农模样，穿了件蓑衣，戴着斗笠，命人将河面冰层砸开，丢了一根钓竿进去。

袁世凯的九姨太朝船舱的暖火炉里添些木炭，准备烧水煮茶。仆人们守在旁边，看自己老爷钓半天一根毛都没钓上，恨不能自己变成鱼到水里咬钩。

洹上村其实是京汉铁路边的袁家府邸，有火车和电报通到此处，袁世凯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德国公使表示要退出租界，交出治外法权，这事已经被近几日的报纸大肆渲染。几家官媒喉舌还特意搞了个系列专栏……

“今日之德意志有如此善意，概应我中国不可轻辱。四亿同胞凝聚一心，汇集之力量足以对抗欧洲列强。

英法美日俄德等国并非铁板一块，彼此矛盾重重。我国虽弱，也当据理力争，维护国家利益。今日之积弱，不是国人媚外之因由。”

一名管家在船上念报纸，念到一半就见袁世凯把手里的鱼竿一丢，摘下头上的斗笠摔在脚边，不耐烦的骂道：“这德国人怎么突然就怂的像软蛋似的？”

清末很多重臣是靠办理洋务升官的，典型的就是李鸿章。‘圣光’降临后，这些人本质没变。

北洋军队也是靠洋人支持才办起来的，其中很重要一根支柱就是德国――北洋早年的装备和训练是德国一手包办。

袁世凯回家‘养病’，就指望保住跟洋人的关系，挟洋自重。毕竟原本的清末没几个官员知道该如何跟洋人打交道。

奈何‘圣光’降临，不许‘中间商’赚差价，把洋买办通通踢开。团队有熟悉欧美政局的专业外交人员，比袁世凯这种二把刀更清楚外交规则。

说来很可笑，自己的东西被强盗送回来，还得感谢强盗仁慈。可收回德租界还是被中央政府当做重大的外交胜利。

谁让国家贫弱呢，弱国无外交嘛。能有这点成果，国人也是精神振奋，举国欢腾，表示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