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480章

第24章 毁灭在即

日落前，一架上单翼双发水上飞机在冲绳岛东北面慢悠悠的巡航，飞行高度四千米。

金黄色的太阳泼洒余辉，即将沉入天际线下。发动机嗡嗡发出单调声响，海面上风平浪静，一派祥和。

水上飞机涂有中国国防军的军徽。驾驶员和领航员在机舱内东张西望，时不时用望远镜朝远处观察。

电台中偶尔能听到空战呼叫的劲爆战况，表明机组距离激战并不远。但两人一点也不紧张。

“小鬼子的舰载机被拦住嘞。”

“三个攻击波，超过一百架舰战舰攻哦。”

“听起来好像很激烈的样子。等我们回去，战斗机的几个王牌中队又要吹牛了，说他们打下多少多少的敌机。”

双人机组没有任何战争参与感，仿佛听收音机的实况直播，念叨‘宫古空指’发出的战况，外加求遍漫天神佛保佑。

“周炮王在上，保佑这架小小的‘海鸥798号’平安回家。我们一点也不想发现小鬼子军舰和机群，不想立什么大功。”

“是啊，是啊，我还想回家喝我妈炖的鸡汤。我爸给我写信，说总是想我。我奶奶每逢初一十五就去庙里烧香，求我爷爷地下有灵，保佑我这个独苗孙子。”

“对啊，打仗什么的最讨厌了，要世界和平啊！”

“太阳快下山了，又熬过一天。我们可以慢慢回去嘞。”

水上飞机起降要求低，只要天气好就能到处飞，万一出事也可以降落在海面上。它虽然速度慢当相对航程较大，是用于巡逻侦查的不二之选。

但也因为它速度慢，机动性差，一旦被对手舰载机发现就死无葬身之地，喊‘菩萨保佑’都来不及，能做的就是在被击落前快点把信息发出去。

中日在战争前线大量使用水上飞机搞护航和侦查。其机组往往是航校中不能上战斗机的淘汰者来干这活，被强化也没用。

但驾驶水上飞机是绝对高危兵种，由于战损比非常高，立功受奖往往是牺牲后颁发。

为打发时间，‘海鸥798’号聊起冲绳方向。从宫古岛起飞的轰炸机已经将其港口和机场炸了一遍又一遍。

据说五百公斤航弹将冲绳几个机场的跑道炸成上百个大坑，找不到目标的轰炸机投弹手就反复蹂躏港区内那艘‘金刚’号。

可怜那艘天皇‘御召舰’在开战当天就挨了三发鱼雷，六枚重型制导炸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舰岛被炸的没了踪影，舰体断成三截飘在码头边，污迹和残骸飘满整个那霸港区。

可就这样还时不时被投弹爆尸。

失去冲绳，日军最近的机场在更北面的庵美大岛，威胁不了宫古岛，想要翻盘就必须派舰队来——动作还得快。

‘海鸥798’就在冲绳北面一点飞，晃晃悠悠的执行扇面巡逻。天黑收工前，后座负责瞭望的领航员在望远镜里看到东北面有几条黑烟在天空逐渐淡化。

“阿财，我好像看到点啥了。”领航员唰的白了脸，“在东北面，大概八十公里外，明显的大型军舰烟柱。”

驾驶员在念叨回基地要大吃一顿。他闻言扭头看向东北方的天空，呆了几秒，一咬牙调整机身转向，准备靠近看看。

机组两人原本絮絮叨叨聊天，靠说话来缓解彼此的紧张。可真的紧张来临，他们反而不说话了。

领航员飞快的翻地图，看罗盘，确定自己当前位置以及可疑烟柱的位置。他打开短波电台的开关，向宫古空指做‘疑似报告’。

两人都明白，距离他们很近的冲绳以东海域正在发生激烈空战，这很可能是日军舰载机为掩护舰队而进攻宫古岛防空网。

在这背后要么是小鬼子的航母作战群，要么是炮击分队。

如果是炮击分队，它顶多有几架自带的水上飞机——彼此都是菜鸡，‘海鸥798’号逃命还是可以的。

可要是‘凤翔’号为首的航母作战群，它周边几十海里必然有负责防空遮蔽的‘舰战’。水上飞机稍微靠近就是个死。

后座领航员的手在哆嗦，一边看手里的海图，一边确保电台工作正常，还朝天空张望，意图提前看到朝自己扑过来的日军舰载机。

驾驶员在吞咽唾沫，反复深呼吸，尽可能的爬升高度，远远的确认敌踪，不要离危险太近。

双人机组提心吊胆的飞了十来分钟，忽而惊叫大喊——有架涂膏药旗的水上飞机从不远处的云层飞过，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不知是云层遮挡还是别的原因，日军水上飞机对近在咫尺的对手毫无反应，只一个劲的朝前飞。通过跟在它后头，‘海鸥798’号在远处的海面看到更明显的烟柱，包括军舰侧影。

“是‘金刚’级的‘榛名’号。我看到它挂的舰旗了。”领航员的话音在抖——只要上报这个信息，他就能拿一等功。

“还有‘比叡’号，在‘榛名’号左后侧十海里。日军炮击分队的两艘主力出现了。”领航员抖的更厉害，因为他正在发报。

‘海鸥798’号每隔十分钟就要上报一次位置。但它距离宫古岛已经太远，机载电台功率和使用频率不足以支持直接语音通讯，必须靠发报来完成。

要将敌舰位置、种类、数量说清楚，这需要领航员熟练而稳定的发报，更需要时间。整个过程中，驾驶员擦边绕敌舰绕圈，紧张的仿佛半只脚踩进鬼门关。

此刻在‘比叡’号战巡的舰岛内，负责无线电侦听的通讯官急匆匆走到指挥炮击分队的桑岛省三大佐身边。

“阁下，我们西面海域有突发的无线电信号，很可能是‘暴支’的侦察机。舰队的位置只怕是暴露了。”

这是再糟糕不过的消息了。桑岛大佐眉头紧皱，‘嗯’了声后却只随口说了句：“保持当前的速度，原作战计划不变。”

天快黑了，炮击分队不担心再被空袭。保持高速有利于甩掉埋伏的潜艇。但舰岛内十几名海军参谋盯着海图进行讨论，不管怎么讨论，对接下来的战局都没啥好预测。

如果是单纯的袭击宫古岛，让航母舰载机上就行了，战舰炮击是最蠢最低效的办法。欧美列强都在狠命发展电子技术，点雷达科技树，更是觉着大型战列舰生存能力太低。

日本算是在这场综合性国力对抗中最早被淘汰的国家。岛国属性和贫乏资源让它连意大利都不如——意大利好歹还能在北非和中东占几块殖民地呢。

既然已经动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也许我们五年前就应该放弃跟中国的战争，转而向东南亚扩张，占领菲律宾也好，或者印尼。”一名海军参谋将手里的绘图笔丢在海图上，小声哀叹。

另几名参谋也深有同感，跟中国斗争实在太痛苦了，根本耗不过那个庞然大物。

如果一战爆发，英法会向日本开放市场，提升其经济。可惜并没有。

当前真正开放市场的是中国，日本有地利优势应该最先收益，结果却是大洋彼岸的美国赚到盆满钵满，反而是日本被封锁。

远交近攻，不外如此。

现在欧洲局势紧张，战争迫在眉睫。只要再坚持半年，也许一年，日本似乎又有机会。可中国选择先下手干掉日本，这更是断了岛国生路。

舰岛内布置了七八部电台，十几名通讯军官忙着接收和译电。有部电台的公频忽然有了响动，打孔机吐出一长串纸条。

公频通讯？

这时候谁会在公频中发电报？

负责译电的少佐扯起纸条，熟练的只看打孔就能自动脑补电文。阅读一段字节后，他发出‘啊’的惊叹声，半晌后扭头看看舰队最高指挥官桑岛大佐，犹豫要不要译电。

“有什么事就直说，做决断的是我。”桑岛省三低喝道。

译电少佐抓起纸笔，将打孔纸飞快的转译成报文，恭恭敬敬的递交给大佐阁下。桑岛省三抓过来瞄了眼，盛气凌人的面孔瞬间变色。

“这消息不能告诉任何人。”桑岛省三恶狠狠的瞪着译电的少佐。

少佐情知电文事关重大，下意识的低头鞠躬，‘嗨’了声表示服从，但片刻后又稍稍抬头，低声道：“阁下，这是公频通讯，是发向整个舰队，整个战场，甚至包括本土的。”

桑岛省三正将电文揉成一团，想要丢进废纸篓。少佐手下的话让他为之一呆，数秒后死硬的说道：“这是谣言，是敌人的心理战宣传，我们不能信。”

译电少佐继续‘嗨’了几声，可他终究没法说服自己，只能苦着脸回到电台旁。舰岛内落针可闻，都觉着气氛压抑，却又无人敢问。

桑岛大佐不说话，揉成一团的电文仿佛烫手山芋，握不得，丢不得，极为痛苦。

电文是真的，来自中国国防部，是利用正要返航宫古岛的‘预警-1’大功率电台发出来的。

报文很简单，告知全体日军，经过三十六小时战斗，困守平壤的日军第19师团被彻底全歼。代理师团长山田喜八大佐带领残部投降。

这是中日开战以来，第二次有师团级部队投降。

可这仅仅是开始。国防军在朝鲜有六个师，包括两个朝鲜师，正在对汉城发起攻击，预计二十四小时内就有结果。

驻守汉城的第20师团只怕也不妙了。

同样经过三十六小时战斗，福建前线已经有两个陆战师在台湾站稳脚跟。

驻台日军的四个师团，已经被航空力量死死压制，哪怕它们是装备五百多辆美制战车的甲种师团也没啥用。

在报文末尾，国防部点了正朝宫古岛快速前进的桑岛炮击分舰队，直接说出其所在准确位置，且命令桑岛省三投降。

由于无线电静默，桑岛的具体位置连日军大本营都不知道，但现在中国国防军知道了。

“‘比叡’号和‘榛名’号为主的日军战巡分队已进入我军海空打击范围，不降则死。”

这是一份死亡宣告，不仅仅发给桑岛省三，更是发给正在宫古岛周边战场所有日军——你们的一切行动和伎俩都在人民军队掌握中，毁灭在即！

第25章 夜战

黑夜，大海上波涛起伏，浪声涌动。

仅仅入夜一小时，海面便没了丝毫光线，漆黑如墨。

‘福州’号轻巡如夜中幽灵，以十二节的较低速度在海面航行。桅杆上，瞭望手不但瞪大眼睛，更侧耳倾听，希望能从海浪声中捕捉敌人舰队的动静。

日本特混舰队中炮击分队的位置已经暴露，‘宫古空指’在无线电中向周围海域的国防军潜艇和战舰部队下达了召集命令。

至少三十几艘不同吨位的战舰朝‘比叡’和‘榛名’扑了过来。哪怕水面航速只有十二节的潜艇也来凑热闹，它们追不上跑二十五节的快速舰队，但可以提前埋伏。

像‘福州’这种八千吨的轻巡倒是跑得快，但它也不会吃饱撑的用自己六七十毫米厚的装甲硬碰敌人356毫米的巨炮。

“敌人应该会展开反潜阵型吧？”‘福州’舰的舰长和大副没在舰桥内待着，和十几个参谋跑到舰桥外的平台，盯着浓浓黑夜。

反潜阵型的特点是不停走‘之’字型航路，并且将辅助舰只松散的放在外头，为主力舰提供预警和屏障——这跟防空阵型不一样。

“难说哦，小鬼子急着炮击宫古岛。它若是走‘之’字型，至少拖延两小时。我们肯定它就在这片海域，它还有空捉迷藏？”

说话间，天空上响起嗡嗡的发动机声，是‘福州’号携带的两架水上飞机在执行夜航任务。目前只有它们能充当看穿黑暗的眼睛。

舰桥上有航空参谋，带着电台跟两架水上飞机制定巡飞航线。过了十来分钟，大概十海里外的千米空中出现照明弹，照亮周围五六公里范围。

目前雷达产量不够，还没普及到舰只上。

投掷照明弹既确定水上飞机的位置，也用于暴露敌舰。当亮光出现，全舰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举起望远镜，搜索海面。

“十点钟方向发现敌舰。”桅杆上传来瞭望手的大喊，“是一艘美制‘奥拜恩’级，应该是小鬼子的‘野风’号。”

‘奥拜恩’级只有千把吨，最高能跑三十五节，比中国‘城市’级轻巡还快。

‘福州’号看到这目标却信心大定，枪炮长早已就位，舰上两座双联装203毫米重炮调整方向，就等着开荤。

‘城市’级设计特点就是‘中型舰体、高航速、重火力、大感知、远航程’。打得过它的，跑不过它；跑得过它的打不过它。

水上飞机就犹如秃鹫，一架去附近海域继续搜索，另一架则绕着日军‘野风’号转。

前方的‘野风’明知道在劫难逃，却对头顶的‘苍蝇’毫无办法。不管它如何加速机动，照明弹始终就在其头顶亮着。

目前的水上飞机带不动七八百公斤的航空鱼雷，还得靠‘福州’号自己的舰炮来解决。在点亮‘野风’号大概三分钟后，203毫米的炮弹从大概八海里外射过来。

海面响起惊雷般的炮声，‘野风’号在拼命加速逃跑，可四发炮弹头一轮就对其造成跨射。

于是‘野风’舰长干脆掉头，以搏命姿态朝黑夜中亮起炮火的方向冲刺，同时也打照明弹企图点亮对手，以便拉近距离后投放鱼雷。

空中的水上飞机冲了下来，在‘野风’号脑门上投掷照明弹。上百万烛光的亮度会让‘野风’变成‘夜里最靓的仔’，其炮手将因为自身太亮而看不清周围的目标。

指挥‘野风’的中佐舰长在舰桥内被气得哇哇大叫，跑到甲板上朝天空挥舞军刀。可这举动换来的是四发更加准确的炮弹落在舰体周边。

只看炮弹溅起的水花就知道起口径。‘野风’号上下立刻明白自己对手是装备重炮的中国‘一等巡洋舰’。

一发近失弹打中了‘野风’左弦，爆炸后掀起的浪花不但洗了这艘驱逐舰的甲板，还将其千把吨的舰体撞的摇来摇去，岌岌可危。

在十几海里外，改装过的日军装巡‘磐手’号正以二十五节航行，对近在咫尺的炮击无动于衷。

日军炮击分舰队自知位置暴露后必然引来攻击，负责指挥的桑岛大佐只能解散编队，下令各舰自行突击，希望利用一部分舰只吸引对手火力，自己继续前进完成任务。

傻子都知道炮击任务已经没戏，可小鬼子还是要硬着头皮上。

千把吨的‘野风’号是诱饵，上万吨的‘磐手’号同样是诱饵。其舰桥内的中里重次大佐咬着牙，对友舰的遭遇只当啥也没看见。

‘磐手’号不想找‘福州’号来一场舰炮对决，却有人盯上了它在黑夜中高速航行的舰体——虽然跟十多海里外的炮战有点远，可万吨舰在照明弹下有个不可忽视的剪影。

这个剪影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埋伏在附近的两艘改进型‘先锋’潜艇完全无法忽略它。在默默无声中，八条艇首533毫米鱼雷带着嗤嗤的水声射了过来。

‘磐手’是1898年动工建造的老舰了，在1915改装过，换了动力和电子设备，装了美国佬最新研制的‘水声听音器’，用压电传感器做换能装置的‘最新科技’。

可只要‘磐手’开到二十五节，这套号称能远远发现潜艇的昂贵设备就会变成无用的废物。它啥也听不见，或者说啥都能听见。

不过当鱼雷以超过四十节在水下高速射来，操作‘水声听音器’的水兵会听到极为刺耳的尖叫。

当这尖叫声从耳机窜出，听音水兵绝对无法忍受，会把耳机从脑袋上甩开，乃至跳起来大喊一声——鱼雷！我舰附近有鱼雷！

黑沉沉的夜里，桅杆上的瞭望手啥也看不到。但‘磐手’号的舰体内响起警报声，所有舰员在十几秒内接到防撞通知，关闭所有水密舱。

万吨级装甲巡洋舰的舵机开始转向，可舰长和轮机长都不知道鱼雷来自何方？他们只是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躲多少角度，是左转还是右转就只能靠瞎蒙。

因为二十五节高速下，听音水兵没能给出更多信息。

八条鱼雷从五千米外射来，当‘水声听音器’发出无法忽视的尖叫时，它们已经靠近到‘磐手’号两千米左右，还剩最后一分半路程。

上万吨的舰体在海面上划开波涛，以近二十度的倾角大幅扭转方向。一分半时间足够让它偏离原位置大概一公里。

可‘水声听音器’内的尖叫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响亮，越发刺耳。直到先后两声巨响在黑夜中传开，翻起轰天水柱。

‘磐手’号左弦和右舷各中一发鱼雷，其中右舷那枚在水线下炸开了锅炉舱，数百吨海水于瞬间灌了进去。

完蛋了，动力下降三分之一，舵效降低一半。

狂飙的万吨大舰仿佛被看不见的手强制刹车，在海面上荡漾开翻腾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