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483章

一旦军事贵族的对外扩张遭遇失败，其垮台就将不可避免。若此刻有外部推手，自然会更糟。

不管是吉良拉拢丰岛入伙，还是荒木向日本政商界代表下最后通牒，中国政府还想保留一批能治理日本的精英，避免社会公共服务的垮塌。

按‘圣光’内部推演，对已经有强烈民族意识的国家是不可能鲸吞的，必须分润利益，拉拢一部分既得利益者，有序演变。

当日本普通人自己意识到给中国当狗的好处，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不过日本军方也不是傻子。

8月5日，东京的军部大本营下达全国戒严令。

控制陆军省和海军省的寺内正毅和山本权兵卫陆续接到多个渠道的线报，有叛乱分子正企图在东京引发兵变。

东京的公安和警视厅大感紧张，进而到处抓人，寻找隐藏在幕后的主谋。可他们把监狱都快塞满了，也没能找到策划兵变的重要人物。

实际上，这位重要人物一直就在警视厅的眼皮子底下，在千代田区的帝国饭店里优哉游哉的享受东京最好的服侍和待遇。

美人妆容未好，女仆在起居室外敲响房门。

穿着西装的英国佬沙利文走进来，以贪婪而惊艳的眼神注视包间的女主人。只因其美貌在整个东京圈乃至欧美都极为有名。

“亲爱的，你要我办的事，我都做到了。”沙利文靠近卡佳，用深情款款的语调，企图去握对方的手，“六条英国和法国货船全部到港，货物正在港区装卸中。”

“非常感谢……”卡佳一直在注视梳妆镜中的自己，压根没回头看沙利文一眼。她抬了抬手指，侍女从桌边抽屉里取出个精美的小盒子，转手递出。

从七年前英国势力被赶出中国开始，英国商人很自然的填充很多非官方的业务。

从购买禁止出口的仪器设备，到偷渡日籍工程师，又或者倒卖中国产品，乃至协助在全球建立情报网，英国佬是给钱就办事的最佳帮手。

哪怕是损害大英帝国的利益也无所谓，只要价钱到位就行，他们是最没节操的掮客群体，从不把伦理和律法放在眼里。

盒子里是十万英镑的支票，可以在东京的苏格兰皇家银行支取。沙利文对支票数额很满意，却没伸手拿，继续柔情蜜意的喊了声‘亲爱的卡佳’……

卡佳满脸不情愿，不悦的说道：“沙利文先生，麻烦你别恶心我了。你我只是做笔交易，别在我面前演情圣。

另外早跟你说过，我有男人，是个可以扑到我身上，撕烂我的外套，扯掉我的裙装，扒开我的内裤，狠狠操我直到哭泣求饶的男人。

我男人是绝对的强者，我喜欢被他从心灵到肉体都征服的感觉。在他怀里，我既可怜又无助，一切由他主宰。只要他施舍一点关爱，我就能为之动情如潮涌。

而你……没有任何一点能与他相比。”

卡佳成为追随者十多年了，但为周青峰工作的七年最舒服。只因男人能给她注射强大的正能量，不但焕发肌体活力，更回复青春，延缓衰老。

当她用咏叹的语调说出内心感受，把沙利文惊的嫉妒到死——眼前活色生香的尤物活跃在世界各大城市的名利场，愿意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如过江之鲫。

这朵带刺玫瑰既高贵奔放，又矜持冷艳。关于她的美丽传说可谓车载斗量，可从未听说她跟任何权贵有染。也正因此想俘获她的男人更有征服欲。

没想到，她竟然像个荡妇般说出‘喜欢狠狠被操’的话来——沙利文心潮涌动，面色红亮，只恨男主角不是自己。

“对了，沙利文阁下，我为你订了房间，得麻烦你在饭店住一两天。”卡佳恢复优雅姿态，“免得你这两天到处乱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沙利文又觉着有了希望，笑问道：“这是对我的关爱吗？”

“别想太多，软禁而已。跟你有类似待遇的已经好几位了。”卡佳挥挥手，不耐烦的让侍女将沙利文带下去。

英国佬还想表现自己对爱情的执着，却发现个头矮小的侍女抓了小手枪对着自己，才知道事态远比想象的严重。

离开起居室时，沙利文看到几名日本人在等候卡佳的接见。

虽然来客换了便装，但从行走的姿态看，非常明显是常年服役的军人。这更让英国佬惊愕，日后写回忆录，眼前场景无疑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等便装的日本军人进入起居室，卡佳的神态严肃许多。来客一板一眼的说道：“女士，‘秃鹫中队’抵达大阪，一切非常顺利。”

这消息让卡佳紧绷的脸庞稍稍放松，她反问道：“没任何外人发现？”

便装军人答道：“这很难说，也许有人发现，但至少我们在军部的内线没发出警示。另外东京方面想不到我们要做什么，目前毫无防备。”

卡佳低头瞧了瞧腕表，时间是8月7号下午两点。她沉声道：“大阪到东京只有四百公里，‘秃鹫’飞过来顶多一个半小时。命令我们的内线撤离吧。”

便装军人齐齐点头‘嗨’了一声，表示服从。

此刻在大阪的关西机场，四架从朝鲜釜山飞过来的‘轰-1’降落在机场跑道上。机身上抹去了国防军的红五星，没有任何外观标识。

但机场的日军地勤见过‘敌机图鉴’，能认出这正是近期大出风头的中国轰炸机。

这种战机最大挂载达到两吨，最大作战半径六百公里，其挂载的制导炸弹有着惊人的精度，轰炸效率极高。

机场的塔台上，一名空军少佐握着对讲话筒，在无线电中问候了远来的‘战友’，并且通报了今天东京的天气和空勤状况。

战机的机舱内，驾驶员、领航员、投弹手都很沉默，仅礼貌性的跟塔台沟通几句。尤其投弹手，一旦出现麻烦就要按自毁装置，炸掉机上的无线电制导装置。

机场地勤给‘轰-1’加燃油，确保它能继续剩下的航程。关西机场还将起飞两架教练机，给‘轰-1’做目标指引。

带队的‘轰-1’机舱内，并列双座的驾驶员和领航员紧张的望着玻璃窗外，低声嘀咕着。

“我们这算深入敌境？”

“小鬼子要完啊。几个月前还跟我们拼的你死我活，眨眼就喜迎王师了。”

“听说是粮荒闹的，打不下去了。爹娘时常跟我说过去缺粮闹的乱子。逃荒的，抢劫的，杀人的，丈夫卖妻儿的，养不大的孩子直接丢山沟里，是真的惨啊！”

“我小时候就时常饿肚子，参军才头一回吃饱饭。只要能在军队待着，让我干啥都行。炸小鬼子特别带劲。”

机舱内议论着，半小时后四架‘轰-1’再次起飞，在轰鸣的发动机声中向东京方向飞。投弹手和领航员仔细对比地图和航空照片，准备即将开始的轰炸任务。

此刻，在千代田区的皇居西南侧，跟帝国饭店就隔一条街，日军陆军省所在一号楼。楼宇两年前新建，‘山’字型布局，占地十来亩，主楼三层。

大楼外是东京卫戍部队，由于局势不稳，进出路口布置了据马和铁丝网。楼内办公的是日本陆军军令军政机关，陆军大臣寺内正毅的办公室在大楼西翼的二楼。

办公室正中摆着大正天皇的画像，寺内正毅就在天皇画像的注视下会见近卫师团的师团长，陆军大将，陆军教育总监秋山好古。

两个老家伙正商量如何解决当前日本面对的难题。如果说下台能缓解社会矛盾，他们早就想把屁股下的位置让出去。

可现在既无外援，又无内助，资金和粮食都无法解决。谁也不愿被架在火上烤，反而无人愿意出来承担责任。

宫古之战后，日本在欧美发行的国债瞬间暴跌，等丢了对马岛后，更是变成废纸似的。反倒是中国国债愈加受欢迎，好些欧美银行在债务到期后宁愿用旧债换新债，也不兑换。

最近沙俄政局出现波动，引发英法债券市场大规模恐慌。金融家们嗅到灾难降临的气息，急切想将原有资金转移外逃。

资金能逃的地方要么是美国，要么是中国。为了增加外汇储备，中国最近印了一百亿英镑的十五年期国债，居然全卖光了。

想着大陆上的强敌因为战争胜利，政局稳定，市场开放，轻轻松松筹集到不可思议的巨量资金，同样为钱发愁的两个陆军大佬就嫉妒死了。

“必须要停战了，否则国家财政和存粮撑不到明年初。”

“难道真要割让九州岛？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我们明明很努力，为什么国家会落得如此地步啊？”

第30章 宁愿同归于尽

布鲁塞尔的时间要比东京慢八个小时。

当‘秃鹫中队’的四架轰炸机在下午两点三十分向东京起航，作为比利时被选者的孔帕尼先生准时在早晨六点三十分起床。

清晨的凉风正吹过布鲁塞尔郊区的庄园，漂亮女仆穿着白裙和黑丝袜，端着梳洗用具，敲响卧室房门。

恭敬的管家在庄园大厅就位，带着仆人们问候早安，并陪同庄园主人到花园里散步，顺便讲讲当天报纸新闻。

这权势地位都是金钱堆积起来的。

待在比利时这样的小国，孔帕尼先生和大多数欧洲被选者一样，没有太大野心。他们就想过着单调乏味的富贵生活，一直如此。

至于什么中美英德法俄日之类的纷争，不过是孔帕尼先生谋取财富的市场而已。他喜欢动乱，喜欢风险，喜欢寻找价值洼地并获取高额回报。

但现在全球局势太糟了。

被推迟的‘一战’似乎无可避免。法国金融家最为敏感，仿佛被毒蛇咬住般，惊恐的关注沙俄政局。

法国佬在俄国的投资超过一千亿法郎。这要是亏了，法国权贵得有一半跳楼。顺带多一批负债累累的寡妇，年轻年老的都有。

孔帕尼先生喜欢看到同行破产，这代表有低价占便宜的机会。可如果遭遇风险的是他自己，情况就不太妙了。

作为中国在欧洲的金融代理人，孔帕尼早年间全力支持‘圣光’在欧洲筹集资金。这为他获得巨额回报。

但……

老欧洲的傲慢让孔帕尼犯了点小小的错误，他认为持续紧张且动荡的东亚更有利于自己谋取利益，所以他又帮日本在欧洲发行国债，筹集资金。

这事非常隐秘，但还是被‘圣光’发现了——英国佬为了做中国的金融生意，毫不犹豫拆了孔帕尼的台。

于是中国政府断绝了跟孔帕尼先生的合作，且警告任何欧洲金融家，谁跟孔帕尼有金融联系，谁就无法再从中国获得好处。

有些大胆的家伙为了利益无视中国的警告，但要么被排挤，要么破产，要么横尸街头——于是大家明白，中国政府……或者说‘圣光’是认真的。

好吧，不能做中国生意，至少还能干点别的。孔帕尼已经赚够了，足以舒舒服服的过一生。可最近他的忧虑与日俱增……

欧洲已然是阴云密布，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夜。沙俄的天空雷鸣电闪，随时可能引发一场冲击整个欧洲的大洪水。

金融资本正从实体经济抽离资金，转而购买黄金和债券之类避险产品。这些钱先是涌现英国，接着有前往美国，有一部分还涌现中国。

中日间的战争已无悬念，中国长期国债受追捧的同时，日本在欧洲发行的国债眨眼间就无人问津——代理发行的孔帕尼傻眼。

九折、八折、七折……百分之十利率、百分之二十利率、甚至百分之三十利率……就是卖不出去。

当美国试图调停中日战争，要求将九州岛割让给中国平息战事，原本门庭若市的孔帕尼庄园眨眼变得门可罗雀。

取而代之的是大批债权人来讨债——孔帕尼代销日本国债是垫资的。垫资的几亿英镑大半是他借的。

如果在债务到期前无法偿还，什么庄园、女仆、管家、花园，眨眼就要被拍卖——被选者又如何，一样有落魄街头的时刻。

在花园里转了几圈，管家将孔帕尼神情阴郁，说了些报纸新闻和上流社会的八卦后，低声加了句：“先生，中国工商银行驻布鲁塞尔分行的行长又打来电话了。”

听到‘中国’这个词，孔帕尼就咬牙。听到‘电话’这个词，他更是暴怒的跳起来，振臂骂道：“中国人现在像吸血鬼似的，要抢走我所有的财产。

当初是我把他们引荐到欧洲金融圈的，是我提他们照顾金融从业人员，并提醒他们如何严防金融诈骗的。是我成就了他们的一切，现在他们却要啃噬我的骨头。”

声音在花园传开，园丁张望的抬头瞧几眼，又低下头。来通知早餐的女仆长知趣的避避风头，稍等一会再靠近。

管家则不再提这茬，想换个话题。

孔帕尼却叹了声，痛苦的闭上眼，沉声问道：“他们还是只肯出一折的价格吗？”

“是的。”管家答道。

孔帕尼睁眼怒道：“这等于把我这些年赚的钱通通又还给中国人了。”

“中方在电话里表示，如果先生愿意配合，之前的合作禁令可以取消。”管家继续道。

这句话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孔帕尼的挺直的后背在颓然中弯了下去。

中国已经是世界大棋局上的重要玩家，它的禁令封杀了孔帕尼的所有退路。取消禁令等于给他重新再来的机会。

“中国人肯定有什么打算才会在这个时刻偷偷收购日本国债。只是一折……一折也太低了。至少也得五折呀。”

听到这句，管家算是明白孔帕尼先生并非有什么心结——他就是不想亏太多钱，甚至还想赚点。

中国这些年在欧美融资超过两百亿英镑，极大促进国内经济发展。日本也发行了国债，数量在四五十亿英镑。

现在中国要以一折收购日本国债，简直就是抢钱。但孔帕尼真的怕日本彻底战败后宣布无法兑付国债，然后拉着一大票债权人下地狱。

或者换个日本政府上台，就不认之前发行的国债，直接赖账，更是下十八层地狱——别说不可能，苏俄上台后可是直接宣布沙俄国债作废，搞死过很多法国金融家。

中国原历史的‘49年’更是宣布废除所有不平等条约和列强债权——有人在21世纪还拿着大清发行的国债到美国法院上告要中国兑现。

中国外交人员正眼都不看一下。

大流氓真赖账，区区金融家应该感恩——没被挂路灯就不错了。

唉……孔帕尼摇头叹气，明白自己无力对抗日益强大的中国。他扭过头，嘴唇呐呐半天，吐出几个含糊的字眼，“帮我约一下中国工商银行在布鲁塞尔的分行行长。”

管家点头，转身离去，没一会回来汇报道：“中国的行长说他今天没空，先生如有业务还请到行办理。”

孔帕尼终于爆发了，手脚乱舞的骂道：“中国人太心黑了。逼我一折卖债，还要我主动上门。我……我……约在下午。”

债务重组是中国对日本金融机构施加影响的重要一环。一旦中国对日本经济注资，其债券肯定要恢复正常价值的。

日本人民必须辛勤工作来还债，对不对？这可是合理合规的赚钱手段，怎么能说心黑？

当孔帕尼松口卖债，在东京帝国饭店的卡佳正通知在各处的手下从危险区域撤离。

由于帝国饭店离首相官邸、陆军部、海军部、警视厅、朝日新闻社这些地方实在太近，为避免误伤，卡佳不但让手下将窗户粘上米字帖，还在饭店楼顶铺了一面红旗。

卡佳亲自爬到饭店楼顶布置电台并建立观察哨，准备引导‘秃鹫中队’的轰炸，并做毁伤效果评估。

千代田区是东京核心，这里遍布日本军政机构，以及像皇居这种类似中国紫禁城的帝王居所。直接进攻此地必然面对卫戍部队的强烈抵抗，想要斩首就得从空中来。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十五分，还有大概四十分钟，制导炸弹就会凌空而下。七八名日本女仆构成通讯组，在协调即将发动的兵变。

卡佳举着望远镜瞭望整个东京城，颇有运筹帷幄，掌控全场的愉悦。她无意间看到几公里外的一条土路上，两个又黑又瘦的日本小孩推着个板车，吃力的运着个油桶。

大些的孩子十一二岁，双手抓着车把，脖颈上挂了根绳吊着把手，减轻手臂压力。小个的孩子估摸七八岁，光着脚，在旁边奋力推。

“他们在运什么？”卡佳忽而好奇，将望远镜递给旁边的日本侍女。

“大概是运松根油。”侍女黯然解答。

没有美援，日本啥都缺。之前特混舰队攻击宫古岛，几千吨燃油就靠海军部东拼西凑，头大如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