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每当攻击发起,中国士兵会紧跟重机枪和火炮的弹着点,从阵地外两三百米外突然跃起,几分钟就杀进来。”
“根本搞不清他们为什么能摸到离我们那么近却不被发现?要么是他们掌握魔法,要么就是我们的士兵眼瞎。”
“中国人的攻击总是很突然,等我们发现时往往局面已经失控。连队里的‘灰色牲口’要么投降,要么逃跑,于是一场败仗便发生了。”
这些文字让卡巴耶娃很害怕。现在见到伊洛瓦底江旁的军营,她算是知道内心恐惧的根源来自何方。
第74章 想要学俄语
卡巴耶娃在曼德勒的隔离营待了半个月,确认没有传染病危险后,被安排乘机飞往昆明。
当她以为自己将在中国西南‘春城’安顿下来,飞机却再次起飞,将她一口气送往遥远的北疆。
原因很简单……
被围困三个月后,驻扎在贝加尔湖西面伊尔库茨克的俄军第四集团军撑不住了。其司令扎利茨中将宣布投降。
俄军在贝加尔湖战线前后维持了二十五万军队,伤亡十几万人。扎利茨中将苦苦维持了一年多,最后带领剩余兵力走进战俘营。
远东有近千万俄国人,战争开始后只有极少数能逃回欧洲腹地。为了让这些人口不成为隐患和包袱,还要为己所用,中国需要大批俄语翻译,哪怕能说英语也行。
卡巴耶娃原以为自己将到中国成为老师,兜兜转转绕一圈居然跑到远东,跑到她亡夫生前所在之地。
三月份,乌兰乌德的气温还很冷,夜间甚至能降低到零下十几度。
卡巴耶娃换回冬装,深切体验一把中国南北疆域之广大――两天时间能跨越好几个气候带,从温暖如春到冰封刺骨。
一名吊着膀子的国防军军官来机场接卡巴耶娃,两人在风雪中简单握个手。
“我是国防军72师的蒋翊武少校。”军官的手掌粗糙,有力。他的英语不甚熟练,但能听得清。
“我是卡巴耶娃。”女人柔声细气。她伸出戴羊皮手套的巴掌,被握住的时有点疼痛。对方一点也不绅士,没有怜香惜玉的温柔。
见女人瞧向自己吊着的臂膀,蒋翊武笑笑道:“欢迎来到乌兰乌德,我们正需要些能跟俄国俘虏沟通的翻译。
原本这事轮不到我来负责,但我前不久被俄军炮弹炸的差点送命,被强制要求修养。其实我只是轻伤,所以有空来机场接人。”
蒋翊武开了辆通勤越野车来,主动帮忙开了车门。
勤务兵小跑的将卡巴耶娃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还低声说了句:“营长,这俄国娘们很有女人味。说不定她没结婚,可别放过。”
‘女人味’是指卡巴耶娃面容姣好,虽然穿了件宽松的棉布长裙,依旧显得胸大腰细。加之老师这个职业清闲,形象和气质比十几二十岁没文化的年轻村姑还好。
乌兰乌德的军用机场不大,里里外外全是大头兵。猛然出现个漂亮少妇,不管是士兵还是军官全都眼直,就好像猪圈里出现貂蝉似的,看个没完没了。
勤务兵开车,蒋翊武坐副驾驶。他看出女人在后座有些不自然,主动开口道:“女士,别担心。我们是有严格纪律的部队,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卡巴耶娃讷讷不知说啥。俄军的‘灰色牲口’是啥鬼样子,她一清二楚。
沙俄军队从来没有军民鱼水情一说。特别是哥萨克部队更是以抢掠强奸,残民自肥而著称。
蒋翊武的安慰无法安抚远来的俄国少妇。后者下飞机后便心惊胆战,更觉着自己当初想上战场复仇的念头极为可笑。
有一杆步枪又如何?能打得过如狼似虎的职业军人?
越野车先开进乌兰乌德城内,一座被军事管制的巨大兵营。城里的俄国人大多被强制迁走,只留医护等极少数人员。
卡巴耶娃先被送到医院,见到留下的几名大妈级的俄国护士,彪悍壮实,性情直爽。医院里挤了大堆俄国伤兵,人满为患。
病房里已经用架子床安放伤员,走廊也挤满了人。由于医护不够,部分轻伤员不得不兼职担任护工,照顾不能动弹的重伤员。
护士长膘肥体壮,凶狠的瞧了眼被安排来帮忙的新手,嘲讽的打量道:“啧啧啧,快看这圣彼得堡的漂亮女人,她为什么要到我们这偏僻地方来?
瞧瞧这身打扮,戴着精致的手套,穿着华贵的大衣,脸上还抹了粉吧,我闻到一股脂粉的味道。这就不是来帮忙的,而是要仆人伺候。”
卡巴耶娃慌乱而无措,她万万没想到乌兰乌德的中国人不排斥自己,反而是占领区的俄国同胞对自己看不顺眼。
不过姣好的外貌确实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护士长大妈看卡巴耶娃就不像能干重活的,给她安排轻松的工作,比如统计伤员数量,分发药品,上情下达之类的。
仅仅过了两天,乌兰乌德军医院来了个漂亮女人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其背景也被人摸清――三十二岁,寡妇,逃离圣彼得堡,稀里糊涂受聘来中国。
卡巴耶娃本人在心惊胆战之余倒是发现不管是乌兰乌德的居民还是俄军伤员,对战败投降都不怎么抵触,反而是大松一口气。
一名充当护工的老兵提及此事,抬抬自己挨了一枪的胳膊,嗤笑道:“如果不投降,就凭我这个伤,在俄军医院轻则截肢,重则丧命。
军医根本不会给我们用消炎药,反而会将药品贪墨转卖到黑市。在他们看来,士兵的性命还不如一支青霉素值钱。”
经过多年工业化生产,全球霉素类药物无论种类还是产量都呈几个数量级的提升,但要满足十八亿人口需求还是远远不够。
唯一不缺药品的大概只有军队,伤员用药也不用付钱――但这点在俄国不存在,其军队在大肆采购药品,但前线依旧药品奇缺。
“俄军的庸医看到创伤就伤只会锯胳膊锯腿,每天掩埋的断肢需要十几个箩筐来装。夏天,野狗甚至会刨开掩埋土层啃食人肉。
冬天地面太硬,埋都没法埋,只能朝野地里倒。当成百上千被冻到发黑的手臂大腿出现在面前,你会仿佛身处地狱,被吓到哭的。
俄军的医院好似吃人魔窟,谁都不愿意去。为了活命,伤员必须想尽办法避开俄军医护收容队,向中国人投降。
相比之下,中国军队优待俘虏,能吃饱穿暖,受伤了得到治疗。当然,前提是我们都不抵抗,他们伤亡也小。”
通过老兵的描述,卡巴耶娃只觉天旋地转,能想象到前线溃败如山的情景――为了结束战争,‘灰色牲口’宁愿俄国战败也不愿继续厮杀。
国防军在冬季强行通过贝加尔湖时,俄军重炮应该朝冰面炮击,可前线的步兵压根不向后方炮兵提供炮击方位,或者故意报个错误位置。
贝加尔湖东西湖面有四十公里,非常开阔。但凡俄军作战积极点,国防军想冲过来就必然得付出巨大代价。
可实际上前线俄军不想打了,看着中国的战车跨过厚实冰面,看着中国工程兵铺设轨道。等对手冲上来,他们就交枪投降,等着进战俘营。
这颇有点‘水旱蝗汤’的意思。官僚阶层太烂,底层士兵和平民被逼到宁愿帮国之大敌也不愿等死。
贝加尔湖战役对俄军来说是一场大惨败,失去辽阔湖泊的阻碍,中国军队沿着西伯利亚铁路堪称长驱直入。
后续俄军连破坏铁路都做不到,顶多炸掉一些路基或桥梁隧道。但这些破坏修起来也快,拖不住国防军几天。
而在乌兰乌德,不管是军医院还是战俘营,伤员和俘虏的情绪反而是挺开心。中方表示开春后可以给他们发路费予以遣返,可大部分居民和士兵反而不乐意。
回去干嘛?
再被强征入伍,再挨几次国防军的重炮和空袭么?何必呢。
很多战俘营的俄军士兵干脆加入俄罗斯解放军。这支部队不担任作战任务,倒是很乐意在后方给中国国防军搞后勤。
跟日本解放军的皈依者狂热不同,俄国毛子士兵没这种想法。他们就单纯的希望找个安稳工作,每月有收入有饭吃,不会随时丧命就行。
就这么点小小愿望的趋势下,俄罗斯解放军数量在快速膨胀,从两三万吹气球般扩张到五六十万,快要成为北疆建设兵团下属机构。
同胞的懒散态度让来自圣彼得堡的卡巴耶娃大为吃惊。她正在为自己逐渐淡化的复仇心态感到焦虑和自责,却发现远东‘敌占区’的民众各个都很淡定。
圣彼得堡距离远东六七千公里,山高皇帝远,谁在乎官僚怎么想?
医院里伤员和医护会闲聊各种话题,最近的热点是中国会不会将整个远东归入自己版图,还是建立一个傀儡政权。
远东俄裔又将如何自处?
中国政府明显很希望远东俄裔自己离开,但并没有诉诸暴力。当地人的家业和财产又搬不走。他们希望自治,但可能性很低。
当时间到了4月,远东气温恢复到零上。
国防军将贝加尔湖的战线顺利向西推了两百公里,同时顺利结束关键的中亚战役,夺取塞米巴拉金斯克。
俄共‘布’败而不乱,通过大踏步后退在东线脱离跟中国国防军的接触,重新整顿军队。中国则头疼于后勤,有点实在攻不动了。
刚刚被拿下的伊尔库茨克距离下一个俄国重要城市新西伯利亚有近一千五百公里,真他娘的太远了。孤军深入很容易被逆推回来的。
可中俄双方都不甘心,于是再次陷入修理地球,囤积物资的阶段。
中国重点投资新疆的工业,尤其克拉玛依的油田和炼油厂,否则跨越两三千公里运汽油,国力实在扛不住。
卡巴耶娃觉着自己来中国毫无意义,冷静两三个月后只剩后悔,想回圣彼得堡。可她在医院忙碌一段时间后发现当初接机的中国军官总是来找自己套近乎。
接近的借口烂到恶俗……想要学俄语。
第75章 嫁了吧
“卡巴耶娃。”
护士长的大嗓门在办公室外响起,声音之大,恨不能让医院所有人听见。她笑嘻嘻的走进来,用充满八卦意味的语调嚷嚷着,“那个中国军官又来了,正在外头跟院长聊天。”
圣彼得堡来的未亡人在办公桌后抄录表格,抬了抬头,没兴趣回答什么。她来乌兰乌德三个月了,新环境带来不同以往的体验。
壮实的俄裔护士长走到办公室窗前,朝外头努努嘴,笑道:“喏,他就在下面,手里还拿着鲜花。”
卡巴耶娃朝窗外看了眼。穿军装的中国男人正跟院长谈笑。两人仿佛有所默契,同时扭头对视。
于是女人受惊般缩了回来,低声嘟囔了一声‘笨蛋’。
护士长瞧见两人互动,也站在窗前朝下看,对外头的男人摇摇脑袋,说了句,“是挺笨的,追了三个月才学会送花,迟迟不开口求婚。难道要女人主动?”
这话让卡巴耶娃更尴尬,脸都红了。
时间已经快到七月,在乌兰乌德的日子对来自圣彼得堡的地理女老师来说过于魔幻,她一直没想好要如何应对。
四月份时,卡巴耶娃想要回家。
但一个可怕的消息突然在欧洲传来,控制俄国的不同派系发生内斗。
并不占优势的俄共‘布’在面临东西两条战线的接连失败后,为稳固政权发动了针对内部的‘肃反运动’。
骤然间,整个俄国出现无处不在的政治审讯、报纸上连篇累牍的‘间谍破坏’、街头有演戏做秀般的公审、毫无证据和审判的关押乃至死刑。
大批知识分子、富农、小资产阶级、旧贵族和旧军官,全部要接受全俄肃反委员会的冰冷调查。
这种调查很快就变了味,变成政治报复和权力倾轧的工具。原因在于俄共‘布’的骨干太少,夺权后高速扩张,接纳了大量投机分子。
连列宁都承认,革命成功后成为俄共‘布’党员变成一件毫无风险又有巨大利益的时髦事。很多人根本不懂什么是‘共产主义’,却削尖脑袋想混进党组织内。
为了让国家机器继续运行,俄共‘布’又确实需要吸纳大批掌握知识、话语权以及社会管理技能的旧官僚旧文人旧军人。
当投机分子越来越多,组织纯洁性大幅下降,沙俄的贪腐和低效再次充斥各个阶层和角落。于是俄共‘布’又必须加大肃反力度,剔除混入党内的不稳因素。
俄国人受沙皇专制统治太久,长期处于高压之下。一旦发现要纯洁自身,他们没有太多成功经验可以借鉴,只能延续过去简单粗暴的手段。
仅仅过了两三个月,‘肃反运动’就扩大化,大城市里每天都有人被逮捕。一旦被肃反委员会抓走,回来的可能性就很低。
一个人若是被捕,他的家属往往也逃不掉。妻子、孩子、兄弟、父母,全部会被列入黑名单,全家被处决的情况屡见不鲜。
社会恐慌由此迅速蔓延,失控的状况逼得大批俄国知识分子外逃,要么向西前往北欧或德国,要么向东前往中国控制的远东。
从四月份开始,气温回升,每天有几百人穿过俄军防线,沿着西伯利亚的城镇道路进入中国占领区。
逃亡的人越多,全俄肃反委员会越是恼怒,于是肃反力度继续加大,又逼得更多的人逃亡。在这个恶性循环下,五月份开始,逃亡到中国占领区的俄国人持续暴增。
现在全世界都大乱,连美国都动荡不休,没有任何角落安宁。
中方还想把远东的俄裔遣送回欧洲。现在可好,俄裔不但没少,反而越来越多。这批人大多有知识有技能,不乏学者和科技人才,是‘给路费都不走,只求能留下活命’。
加之他们抵达远东后向当地人传播肃反的消息,讲述逃亡过程中的惨痛经历,把远东的俄裔吓的够呛,反而有利于中方管理。
在军方和帝都部委内部讨论后,只能改变原定政策,不阻止逃亡者进入远东,只是要求登记身份,合理安置。
‘肃反’导致卡巴耶娃走不了,她也被小道消息和传言吓的够呛,加之在乌兰乌德的生活其实不差,也就在医院长期待着。
贝加尔湖以东落在中国手里一年半了,虽说处于军管下有诸多不便,可留下的俄裔民众真切体会到不同管理者的差异。
城里要用电,俄国市长折腾多年没弄好。国防军一来就布置后勤设施,供水供电是必须的,顺带也给城市居民提供服务。
当二十兆瓦的火力发电机组运转起来,乌兰乌德的城市生活质量获得肉眼可见的提升。居民能用上些简单的家用电器,连带供暖也解决了。
另外,远东的医院一向不咋地,因为沙俄政府的财力主要用于欧洲,当地的医生和药品奇缺。
中国军队征用了乌兰乌德的城市医院进行扩建。过了半年,无论设备还是人手增加十几倍。这不但为军队服务,也为当地民众提供便利。
这是大把军费撒下来的好处。城市基础设施在快速更新建设。反正战俘闲着也是闲着,不能光吃饭不干活。
乌兰乌德没啥农业,但矿业和林业还是有的。另外作为重要后勤基地,车辆修理和维护可以提供好几千个岗位。
此外大批军队驻扎,光是吃喝吃拉撒就极大刺激当地经济发展。
中国军人除了打仗就待在军营训练,绝不会看到喝多了的酒蒙子士兵成群结队在大街上晃荡。劫掠和强奸的事极少,社会治安比沙俄时期强一百倍。
战争还在继续,民众也要生活。
就连卡巴耶娃都明白,中方军政人员很小心的维护自己跟俄裔居民的关系。双方不可避免会有矛盾,但都及时解决,免得引发大乱。
远东的俄裔虽然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接受日子比过去更好的现实。从自身利益出发,他们心里已经不愿意让原来的俄国官僚回来。
“你会嫁给他吗?”窗前的护士长回头问道。
卡巴耶娃摇摇脑袋,苦笑道:“别问,我不知道。”
“看来还是有可能,至少你没完全拒绝。”护士长叹了声,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婚姻就是交易。
那男人比你还大几岁,他看重你的美貌和学识,又不介意你的年龄和过去,或许你们真可以试试相处。”
卡巴耶娃更觉着头疼。她不敢想象自己带着复仇的心态,绕了地球大半圈就为了来远东嫁给一个中国男人。
就像是万里送(),天底下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事了。
可目前逃到远东的大批俄裔女性无依无靠,嫁给中国人成了生存首选。否则她们的下场不会太好,连当妓女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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