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家龙女
大唐历史上还没有弑君的呢,就算是神龙政变,逼迫则天大圣皇后退位,也是一场不流皇帝血的政变;而景龙、先天等政变,也都没有波及到皇帝本人。
就算是前几年的永贞内禅,也不过是让他的父皇李诵退位,而不是做出弑君这等大逆不道之举。
然而李纯显然是低估了自己儿子和老婆的丧心病狂,陈弘志呵呵一笑,冷冷地说道:“奴婢等此来,是不忍大家忍受病痛折磨,故而想为大家解脱!”
直到这时,李纯才意识到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尔等……尔等竟敢弑君?!”李纯双目圆睁,死死地瞪着陈弘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吐突承璀迎澧王李恽上位,奴婢等人断然是没有活路的。”陈弘志冷笑着弹弹钢刀,将一篷鲜血甩在地上:“所以太子殿下便想着您的身体,让奴婢等人前来为大家尽孝。”
李纯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这竟然是一直不吱声不拈语的太子李恒授意的?!
丧心病狂!简直丧心病狂!
“李恒!这个逆子!”李纯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大家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陈弘志摆摆手,让人送上一杯鸩酒:“天子有天子的死法,不能刀剑加身,大家还是自己体面一下吧,你我主仆一场,莫要让我等帮您体面,也失了咱们之间的主仆和气,不是吗?”
李纯冷笑一声:“尔等就不怕吗?”
“怕?”陈弘志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怕的话,还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吗?”
李纯:……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大家有话还是要尽快说,莫要留下什么遗憾才是。”陈弘志再次劝了一句。
说着的时候,还又补上一句:“喔对了,大家还是莫要指望吐突承璀为好,韦元素已经带人去请他们二人与大家相会了。”
“朕知道了。”李纯知道大势已去,反而没了那种生气的心思。他敲敲床边的桌子腿,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端上来罢!”
他指的是鸩酒。
“大家的确是条汉子。”陈弘志赞了一句。
“羡慕朕有卵子?”李纯嘴角一勾,嘲讽了一句。
陈弘志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死人一般见识。
算了,人都要死了,还计较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很大度,没有在乎皇帝的失言。
很快嗷,后面的宦官便将一杯鸩酒端了上来。
陈弘志让开身子,让这位宦官走过去。李纯接过宦官手中的酒,想都没想一饮而尽。
鸩酒发作倒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快,怎么着也得有个消化过程。陈弘志也不着急,并没有急着离开中和殿,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李纯驾崩。
“告诉太子。”李纯靠在床边,终究是舍不得自己十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登基之后,少打马球。”
“这个……不是奴婢能劝动的。”陈弘志摇头说道。
事实上也是这样,他能保住这条命都是两说,更何况说劝谏李恒?李恒不把他灭口都是万幸。
“朕……”
这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边上传来一道声音。
“这话还是你自己和李恒说吧。”
“谁?”
陈弘志拎着刀站起身,却发现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架上了一柄钢刀。
“朕都认不出来了?”
陈弘志听到那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惊惧地转头看去,被那声音的主人吓出了只因叫。
“你……你是先帝?!”他惊恐地大声喊叫着。
这他妈……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神?
弑君就会召来先祖显灵?陈弘志只觉得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阵狂舞。
他不止看到了李诵,甚至还看到了年轻的李适和李豫。
这这这……这是列祖列宗来给大家报仇来了?
他裤裆下一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
而本在床上躺着的李纯,指着李诵惊讶地喊道:“阿耶……您……您没死啊?”
“屁话,死了还能来救你这瓜娃子?”李诵走过去,一巴掌糊在了李纯的后脑勺上,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塞进李纯的嘴里:“这才是如假包换的仙药,你看看你以前吃的是什么东西?”
李纯只听到了“仙药”二字,他还来不及思考,便觉得一阵暖流从喉咙冲入肺腑,又从胃中散入四肢百骸,修复着他的身躯。
渐渐地,他感觉身上那种沉重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多岁时那种生机勃发的力量感。
“这……这……”
李纯看着自己枯木逢春的胳膊腿,瞪着眼睛久久无言。
“你要感谢仙师,不仅治了你的病,还续了你的命。”并没有在代宗朝做太子的李适拍着这位比自己还大的孙子的肩膀:“本王真挺羡慕你的,仙师觉得你是个好样的,所以赐予你一百年的寿命……一百年啊!”
李纯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精神了。
一百年?!一百年!!
李纯在追求长生这一块儿,热情丝毫不亚于嬴政。就是秦始皇早就派徐福这个诈骗犯踩雷了,不然的话他也得派人去寻找瀛洲和万丈。
“李纯谢过仙师……”
他说着就想找仙师跪下,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仙师在哪里。
“这儿呢,仙师。”李诵连忙让开身子,露出李清。
李纯再次跪在地上,冲着李清邦邦邦就是三个响头,听声音就知道心诚。
心诚好啊,心诚则灵嘛。
“这位是我大唐太宗文皇帝。”李诵再次给介绍道。
李纯双眼登时发亮,冲着李世民的方向再拜顿首。
“不肖孙李纯,叩见太宗爷爷!”
“起来吧,好孩子。”李世民对李纯总体来说比较满意,吃丹药这事儿……倒也不能强求。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李小三。
“小三,这李纯和你倒是很像嘛。”
“很像?”李小三愣了。
“宋朝的苏辙把你们两人相提并论,说你们二君皆善其始,而不善其终,所以失之者一道也。”李世民拍着李小三的肩膀:“我看也是,都是前明后昏的主儿,不过他昏的时候作恶没你多。”
这话一出,李纯和李小三都低下了头。
倒不是说羞愧,只是不敢反驳祖爷爷。
太宗说话,你还是忍着吧。
与此同时,二人都在心里不约而同的生出一个想法。
别让我们俩去宋朝,不然这个叫苏辙的,必须给他两个幞头都拽掉喽!
“对了,太宗爷爷!”直到这时,李纯才想起来自己的好大儿:“陈弘志等人已经派人去袭杀吐突承璀和澧王李恽,还请您……”
“放心吧,稚奴和李贤已经带人去了。”李世民笑着安抚他道:“你能想到的,朕就想不到吗?”
李纯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现在长命百岁了,但怎么说那个好大儿李恽他都挺喜欢的。说来也是,就算是小猫小狗,相处个二十来年都有感情,更何况是相伴二十多年的儿子呢?
李恒是意外,李恒这小子有点太轻佻了。
“这个弑君作乱的逆臣,朕觉得有必要好好给他料理一番。”李世民低头看向尿裤子的陈弘志:“正好朕认识一个叫朱樉的好孩子,此人最擅长刑罚,到时可以将陈弘志等人,还有你那个郭贵妃,以及你那孝顺的好儿子李恒一起送到他那边,让他们感受一下来自大明的小小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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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李世民: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李世民说的朱樉,这群大唐的人肯定是不认识的。
但没关系,在老李微信一个人的摇之后,朱樉带着他的哼哈二将来到了元和十五年。
就在等待朱樉的过程之中,李纯的郭贵妃以及太子李恒,还有吐突承璀和澧王李恽都被带到了中和殿。
吐突承璀看到地上仍旧带血的钢刀,还有被铁罐头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陈弘志等人,不由得一阵后怕。
这群丧心病狂的叛乱分子,竟然敢弑君?!
他可太知道失败的下场了,不止连皇帝都要死,就连他和李恽,都会死在陈弘志等人的屠刀之下。
道理很简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对于郭贵妃还有太子李恒,李纯并没有什么破防的感觉。
“其实,我要说什么,你很清楚。”李纯的神色很是痛心,“今天我要听你说,你为什么?伱不是太子吗?”
李世民在一旁,总感觉有点既视感。
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儿啊!
“我身为太子,已经八年了。”李恒跪在地上,面色怅然,“在太子之位上,我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我做错过什么?”
李纯深吸一口气,其实总体来说,李恒除了打马球,还真没什么过错。
“应该没有。”李纯仔细思索一番后,叹了口气。
“在太子之位上,我贪图过什么?”李恒继续问道。
“应该没有。”李纯垂下眼睑。
“那你为何还要那样对我?我有何错,我的阿娘又有什么错?您不让她做皇后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将我能够依靠的人,贬谪出京城?”
李恒的话,句句扎心。
其实讲道理的话,这样对待李恒,李纯其实是有点心虚的。
理由无非就是怀疑郭贵妃会牝鸡司晨,像则天大圣皇后一样。再加上郭贵妃母族强大,会干涉朝政——最重要的是,元和天子风流成性,不想定一个皇后管着自己。
李恒见李纯心虚,不由得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对得起太子之位,陛下千秋万岁之后,我会是昏君吗?”
“啊,我担心的正是这个……”李纯本来被问的哑口无言,闻言瞬间精神了,“你一定是昏君。”
“如果没有太宗陛下与仙师来救我的话,在你弑君登基后,改元长庆。即位以来,你纵情声色,享乐无度。长庆二年,你以李逢吉为相。同年,宦官打毬堕马,你受惊,致患风疾,足不能履地,朝政为宦官王守澄与宰相李逢吉所掌控。次年,又拜牛僧孺为相。你等君臣以为天下无事,推行消兵之策,导致被裁撤的兵士无以为生,啸聚山林,社会动荡。长庆四年正月,你因服食金丹之故驾崩。”
李纯的话句句扎心,其实李恒就是贱,看到李世民在这,就想复刻一遍李承乾当年把李世民盘问得哑口无言的名场面。只可惜的是,他不知道仙师能够预见历史,把他即位之后的所作所为如同脱衣服一样,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李治在一旁拿着史书,开始总结李恒在位的得失功过:“李恒在位期间用和亲、会盟等手段,维持了边境的安定,增进了我大唐与周边少数民族的交流和贸易;但其推行的消兵之策,致使元和时期削藩成果付诸东流,府藏也因之耗竭,藩镇割据现象日益加剧。同时钱重物轻的现象愈加严重,使百姓负担大大加重,民不聊生。”
“总体来说,经过你和你儿子敬宗李湛的不懈努力,元和中兴的大好成果彻底付之东流。”和朱樉一起过来看热闹的朱元璋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正所谓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就是这个道理。”
杀人诛心了属于是。
这一顿三面夹击,李纯的心也不虚了,开始理直气壮。
“我问你!为什么要弑父!为什么要弑君!”李纯双手捶着龙椅的扶手,痛心疾首地问道。
李世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李清。
若不是贤弟来到大唐,想必自己和高明也会父子相疑,最后让高明走上谋反的歧途。
贤弟最好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谋反!”李恒对着自己的好父皇怒目而视,“在你觉得自己身体不行的时候,你究竟在想什么?让吐突承璀去迎立澧王李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谋反,为什么要弑父!谋反是为了自救!自救必然冒犯根源!李重俊的后辙我不能再犯,正所谓无毒不丈夫,等到李恽即位,还有我和娘的活路了吗!”
“我知道,我已经不是太子了!也做不成什么皇帝!明天就会身首异处!我都知道!”李恒双目含泪,大声吼道:“阿耶!在离开你之前,我只想问一句——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是我的错,还是您的错!”
李纯长叹一声,李恒其实算是他和郭家博弈的牺牲品。
“走到这一步,也不光是我的问题。”他看了一眼郭贵妃,“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属意澧王李恽,而不是你。只不过你的阿娘一门心思想要把你扶持上位,第一次,我经过四年的博弈,立了你的大哥李宁;第二次,我万般无奈只能放弃你的二哥李恽而选择你,你要指责,也不光应该说我,你那望子成龙的阿娘,也有责任在其中。”
“若不是你娘母族势力庞大,觊觎太子的位置,我和你,也应该是父慈子孝。”
嗯,现在父死子笑了属于是。
李恒只是冷哼一声,对于李纯的说法,他并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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