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啦
针对始皇帝的刺杀很多很多,但是名扬天下的只有他张良。
因为只有他张良惊动了秦王的驾撵,并且还活了下来。
大多数刺杀,甚至根本见不到始皇帝的驾撵,不,大部分连始皇帝的车队还没见到就已经半道崩殂。
魏虔不说,张良知道问了也没有用。
该劝的,张良已经劝了,接下来东郡肯定会有一番大动荡,张良本就处于被通缉状态,继续留在这里大概率会出问题,不如趁早离去。
总之……武器铠甲弓弩已经送到,张良只希望自己的朋友,不要像自己一样,误中副车,失之交臂。
魏虔起身相送,直至张良的步伐即将踏过门扉。
“子房……”魏虔忽然开口,张良停在门扉,并未转身。
“真的能等到么?”
张良知道魏虔问的是什么。
张良本来是想回答能的。
只要秦律不改,秦法不止,天下早晚天怒人怨,张良看的太清楚了,天底下已经积压了太多太多怨气。
魏虔,只是其中的一个折影,这股怨气,有王室,有贵族,有豪强,有黔首,他们铺天盖地。
不出意外的情况下,秦国早晚会因为自己倚重的秦法而骤然崩塌。
这是张良得出的定论。
哪怕是始皇帝……也无法阻止吧?
可是……这是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张良现在居然回答不出来那个能字。
因为……意外,早就已经出现。
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三种亩产爆炸的新粮被推广地方,虽然暂时黔首种不上,短时间内难以普及,可是三年五年,总有一天天底下所有人都能吃上亩产千斤的新粮。
居高不低的盐价,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莫名其妙的降低了,甚至于比私盐价格都低。
哪怕是卯着劲做赔本买卖来保全自己的市场,可是在大秦官方的推动下,大量以盐为基业的贵族都遭受到了惨痛的损失。
最要命的是,始皇帝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三种亩产千斤的新粮啊。
就不加徭役?不加赋税了?
疲民弱民辱民那一套不用了?
现在更要命的来了,亩产五石三斗的稷也来了,还恰好卡在帝星飘摇,荧惑守心,这样的时间节点之上。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好像什么都说了。
甚至于张良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天命在秦。
然而这些种种神粮并不足以让张良感到恐惧,怒火的根源再于秦法和秦君。
这不是多了几样粮食就能解决的问题。
让张良感到恐惧的是,秦国莫名其妙的没有动静,不管是李斯还是始皇帝,迄今为止没有听到增派徭役提高赋税的相关话题。
这对天下黔首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对于张良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九章 一张白纸出咸阳!
最令人惶恐的事情,无异于在悄无声息之中,秦王嬴政好像变了一个人,秦国也好像变了一个国家。
红薯,土豆,玉米,稷,下一个又是什么?
天命当真就这么眷顾秦王嬴政?
难不成五谷丰登?
最要命的是,倘若真的五谷丰登……秦国甚至不需要做什么。
“苍天……何其不公。”
张良抬首,看向幽幽苍天。
张良,最终没有回答魏虔的问题。
“畏首畏尾,欲成大事而惜身……”张良看了看魏虔府邸的门扉,微微摇了摇头。
他说的,不是魏虔。
而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算出来帝星飘摇,荧惑守心的具体时间,找到始皇帝沉江的玉壁。
又弄来异石……
现在,更是让魏虔不惜以身犯险冒死刺杀。
还能够联络沧海君提供武器铠甲……对方谋划长远,行事缜密,甚至神秘感重重。
“嗤……”张良嗤笑了一下。
对方是一个人么?很显然并不是,对方是一个宽泛的潜藏于暗中的一个群体,他可以是每一个嘴里喊着覆秦亡秦复国的人。
可惜……在张良看来,神秘感并不能让张良产生敬畏。
相反,这是懦弱的表现,这些手段看似谋划长远,实则,对秦国来说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就像层出不穷的刺杀一样……
除了能够证明他们不惜身死的勇气,又能够带来什么?
“太软弱了……和他们一道,又谈何复国?”
张良清楚,自己的朋友魏虔,不过是继自己以后又被利用的一个对象。
六国贵族倘若真的能够如嘴里喊的苦大仇深同仇敌忾,秦国早就亡了,还需要等着秦始皇驾崩?
张良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刺杀与否,现在最缺少的是一个时机,一个真正意义上将六国旧贵统一阵线的时机。
然而……这个时机……似乎越来越远了。
“总不能,真的五谷丰登吧……”张良嘟囔了一句,神情备显疲惫。
而屋子之内,在张良离去以后,魏虔正指着舆图认真布置。
“异石阻路,嬴政必然不会选择绕开,但是此处路径狭小,秦王车队必然拉长,两侧高悬,适合设伏,我会于此假设弩箭落石……”魏虔开口道。
舆图之上,一条狭长的直线,赫然就是始皇帝出关直至东郡的必经之路。
东郡,魏国旧地也!
从关中过东郡必须要走一段狭长的小路。
天降异石,也正是落在了这条狭长道路最狭小之处,以至于道路堵塞,不能通行。
而此处,两侧高悬,道路陡峭,任你人数再多,也只能容纳一架马车通过,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父亲,我去吧。”面前的少年摇了摇头。
任魏虔说的再怎么理想,可是秦始皇不是傻子,秦始皇车队里面的人也不是傻子,你都能看出来此处道路狭长适合设伏,秦始皇看不出来?秦始皇车队上万人没一个人能看出来?
客观来说,正因为此处是险地,适合设伏,才是最不可能成功的地方。
秦始皇大巡天下驾撵的前哨会一次一次仔细勘验,严加防备。
所以,这是一步死棋。
父子二人,争相赴死……
“魏氿!”魏虔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父亲!”魏氿横着脖颈不肯屈服。
“你难道忘了亡国灭族之恨了么?”魏虔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魏氿没有说话,魏虔看了许久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好争的呢?”
“左右不过个先后罢了……”
说罢,魏虔摇了摇头指着舆图。
“这里……是飞瀑和天然水洼……飞瀑之下,凿有岩洞,此时恰逢汛期,能遮掩岩洞,但岩洞容纳不了太多人,我们必须要分开行事。”
“秦王驾撵要移石过路,还要应付刺杀,二者相合,会耽误不少时间。
过了此处,必然会于水洼处饮马停歇。
你趁此时机,飞索而处。切忌,不要恋战,直奔秦王驾撵所在!”魏虔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实事求是的说,父子俩,都是死棋。
父亲魏虔,为儿子拖延时间,使始皇帝放松警惕。
儿子魏氿,虽有地利,可是此处乃是幽谷,比起来狭长的山路略显开阔,秦王的人手和车架能够散开。
所以对于魏氿而言,也是一步死棋。
他只有一次出手机会,尔后不论成功与否,魏氿都会死。
“秦王多疑,常以副车掩之……你要仔细分辨。秦王在抵达驿站行宫之前,多半不会下车。
这是赵高和蒙毅的常服和朝服……赵高乃是中车府令,得王亲近,王前随侍,倘若看到这种衣服,那多半其所在的驾撵就是始皇帝驾撵。
蒙毅是秦王的心腹大臣,大巡天下一应事务皆由蒙毅负责,常出其左右。”
实事求是的说,魏虔也没见过蒙毅和赵高长啥样,画像不是弄不来,可是画像容易失真,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通过画像看清楚谁是谁?
所着衣物反倒是容易分辨一些……爵位不同,头上的板冠不同,官职不同,身上的衣服有一定的的差距,二者相互结合,反倒是容易确定身份。
始皇帝以多辆六驾马车掩人耳目,在绝对安全之前,肯定不会轻易下车自废武功。
魏虔手下,三百死士……
其中大部分都要跟随他一同为自己的儿子魏氿制造刺杀空间。
只有二十三个全甲双锤力士,会跟随魏氿藏匿于飞瀑之后的涯洞,等待时机。
魏氿这里的二十三个大力士,才是真正的精锐。
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力士,被贵族恩养的那种。
魏虔算是众筹刺杀,眼下他刺杀的成本,大部分都来源于资助,只有廖廖几个死士是家臣。
哦,最重要的,飞瀑之下开凿的岩洞,是魏虔秘密为之。
尽管如此,成功几率依旧渺茫。
魏虔的朋友是张良,有过博浪沙刺杀的经验,魏虔也知道那次刺杀的全貌。
内外勾结,张良才能藏匿于斯。
博浪沙刺杀看似刺客只有十数人,可是为了这次刺杀调动的人脉获取的情报不计可数,这才能够提前得知始皇帝经过的准确时间和准确路线,并且提前埋伏躲避查探。
始皇帝他……太谨慎了啊。
光是疑车都足足九辆……始皇帝坐哪一辆车,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也就是说,费尽千辛万苦,魏氿也只有九分之一的机会找准准确目标,刺王杀驾!
九分之一的机会仅仅是找对目标,秦王肯定不缺护卫士卒,也就是说,最后落在实处的成功率,已经寥寥无几。
……
而另一边,咸阳,郎中令下属研究机构。
称之为机构不太合适,眼下这群匠人和墨家弟子是挂在了郎中令下,但是他们的任职档案并不在郎中令,属于同事部门借调。
不过待遇很好,比在将作少府的待遇好多了。
以拙等人为首的墨家弟子,弄出来了大量的新鲜事物。
水车,板车,独轮车……还有改良磨盘。
毕竟赵泗明言许诺,发明创造奖励直接挂钩爵位黄金,而且出手极度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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