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家的好圣孙 第436章

作者:三月啦

  李斯在旁边听的眉头直跳。

  太孙殿下这恶趣味,还真是和始皇帝一脉相承。

  当事人在旁边坐着呢,你问对方为啥不刺杀我?反而干泼粪的事情?

  合着您搁这教学呢是吧?

  “车裂独我,行刺却会牵扯家人。”简摇了摇头。

  “不对吧……你的罪责你的家人也会被连坐为隶臣。”赵泗挑了挑眉。

  简闻声沉默了片刻,嗫嚅了许久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泗这个问题。

  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行刺呢?

  左右处境是差不多的……

  诚然,若是行刺李斯,自己的家人会因为连坐而死。

  可是泼粪,也没好到哪里去,家人会被连坐为隶臣。

  简是秦吏,他当然知道,成为隶臣和死了也没啥区别。

  都是绝后……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李斯怪异的看着赵泗,似乎在奇怪赵泗为何一直在纠结对方为什么不刺杀自己这件事。

  赵泗看着简一直嗫嚅着回答不上来,笑出了声音,指着对方看向李斯。

  “这便是关中法吏,这便是老秦人,这便是大秦的根啊。”赵泗起身走到简的面前,蹲下身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抬起头看孤……”

  简闻声抬起头。

  他恨李斯公开跳水,也怨赵泗开放学室。

  但从小接受的教育读的书籍,让他面对赵泗,依旧不可抑制的献上所有的忠诚。

  法家在思想驯化这方面其实比儒家做的都到位。

  法家并不强调忠诚,但是法家的宗旨就是为了君王的一切而服务,把忠诚付诸于行动当中。

  简抬头,却不敢直视……

  甚至在这一刻升起来了几分愧疚和惭愧。

  因为他从小接触的教育都在告诉他,王要如何,他就应该如何。

  哪怕是要他死……

  赵泗是储君,又在监国……所以他也具备王的属性。

  “现在想明白了么?”赵泗开口问道。

  “臣……不想给殿下添乱……”简嗫嚅着,逃避着赵泗的目光。

  “可你行此事,相当于把李相的面皮扔在了地上,还是给孤添乱了。”赵泗笑了笑。

  “臣有罪!”

  简闻声,面色一灰,俯首叩于地面,脑袋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声音。

  “臣罪该万死!”

第二百零一章 没有人可以左右孤

  赵泗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怨么?”

  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说吧……”赵泗淡然开口。

  “自商君开学室以来,关内法吏世代家传,臣自幼读秦律,醒吾身,从未……从未做过枉法之事,唯此一事尔,臣愿意以死谢罪。

  可是殿下,学室乃大秦之根本。

  六国旧人,不服王化,妄议君上,诽谤朝政,屡教不改,多次犯禁,自陛下一统以来,六国之人……”

  赵泗闻声笑了笑:“你看,孤先前再朝堂上怎么说来着?”

  赵泗蹲下身子叹了一口气。

  “孤从未觉得你们做错了,只是你们做的还不够好。”

  “究竟是不信任六国之人,还是说关内的老秦人怕了?怕他们抢了你们的位置?”赵泗开口问道。

  简闻声脸色为之涨红:“殿下……”

  “你不用说,孤知道你心中有怨,不仅你,关内的法吏心中皆有怨言,毕竟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赵泗沉声说道。

  “大父告诉孤,关内老秦人是大秦的根本所在,孤也这么认为,可是现在天下法吏不足,倘使天下士子愿意学秦律,入学室,依照秦律来治理地方,那他们出身什么学派又有什么区别呢?

  吃不下去的东西,总不能放着让他馊掉不是?”赵泗笑了一下。

  “你们是大秦的根,得给大秦帮忙,不能给大秦添乱。

  开放学室是孤的意思,你如此行事,让孤如何自处呢?”赵泗开口问道。

  “请殿下治罪!”简脸色越来越黯然。

  倘若赵泗跟他讲大道理,那他有一肚子怨言。

  可是赵泗打了感情牌。

  简这才惊觉,原来赵泗并不是要抛弃他们。

  学室是关内法吏的根,因此赵泗开放学室,关内法吏就如同被触碰了逆鳞一般,下意识的以为赵泗要将他们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之中。

  可是现在赵泗站在他面前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只是把他们吃不下去的东西分给别人,并且依旧坚定不移的认为他们是大秦的根。

  当赵泗拿荣耀和忠诚说事的时候,简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诚如赵泗所言,关内法吏一直认为自己不曾做错什么,对得起朝廷的重视。

  简未必完全相信赵泗的一面之词,但是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必须得认。

  也必须,以死谢罪。

  或者说,当简义愤填膺行事之时,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孤不会治你的罪。”赵泗摇了摇头。

  “殿下,臣触犯秦律,断无赦免之理……”

  “孤是储君,有这个资格赦免你。”赵泗摇了摇头。

  “怎么?觉得孤说的冠冕堂皇?觉得孤在骗你?”赵泗摇了摇头拍了拍简的肩膀。

  “你不能死,最起码现在不能死。”

  “孤向来喜欢有话直说,从不弄虚作假,眼下开放学室,诸子百家闻声而动,关内法吏人心惶惶,你在这个档口死了,只会遂了天下人的意,关内法吏将更加难以自处。”赵泗开口说道。

  “诸子百家,人心迥异。开放学室是因为法吏不足,却并非孤不信任关内的老秦人。

  孤还需要你们帮孤盯着他们……

  你不是觉得学室一旦开放,法吏将会鱼龙混杂么?

  新吏,诸子百家,难道孤能一个一个盯着?”赵泗开口问道。

  “你们办不完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办,要给大秦帮忙,听孤的话,不能给孤添乱。”赵泗开口说道。

  简闻声……眼中闪过讶异的光芒。

  赵泗动用太孙地身份,承诺给予他特赦!

  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在这一刻,简真正意义上相信了赵泗的话。

  赵泗……并不打算舍弃关中的法吏。

  只是……是我们做的不够好,殿下不得已才要启用诸子百家和新吏。

  是的……大秦法吏不足是全天下人众所周知的事情。

  以大秦繁杂的秦律,没有足够庞大的吏员群体支撑,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关内法吏再努力,但是一国之吏如何应对七国之地?

  这个阶段的大秦,推行秦律不遗余力,但受限于秦律的繁杂和法吏的不足,很多地方都只能停留在表面。

  是啊,是因为我们做得不够好。

  “倘若关内老秦人的法吏够用,孤又何必舍近求远呢?”赵泗笑道。

  当然,赵泗说这句话纯粹建立在这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大秦若想真正的一统人心,势必是要接受六国之人的,从政治,到经济,到民生,到方方面面。

  这个口子是迟早要开的,和关内法吏够不够用没有关系。

  倘若法吏皆出自关中,六国旧民只能仰仗秦人鼻息,那不论如何,秦国迟早还会发生动乱。

  但是这句话落在简耳朵里无疑是赵泗的遗憾。

  以至于简更加羞愧,归根结底,还是关内的法吏不够用。

  所以这种情况下,给殿下添乱,真的是一件很不合时宜的事情。

  殿下不仅没有舍弃关内法吏,甚至还需要他们的帮助。

  是的,六国旧人,新吏,乃至于诸子百家,不正是异端么?

  殿下开放了学室,心里真的会放心的下么?

  无奈之举罢了……

  简信了,也由不得他不信。

  “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毕竟,你做的事情……”赵泗指了指李斯。

  “降爵三级,罚二甲,俸一年……可认罪?”赵泗开口问道。

  “臣认罪!”简闻声为之顿首。

  有实话,话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际行为。

  简被抓,却被赵泗特赦,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而事实上,放过一个简,确确实实能够有效缓解矛盾。

  关内法吏的忠诚度还是毋庸置疑的,仅仅是开放个学室,不至于闹到关内法吏和大秦储君相持不下有你没有的局面。

  因此彼此之间都需要一个台阶。

  赵泗给关内法吏了一个台阶,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接受。

  当然,赵泗暗中派人不遗余力的宣传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关内法吏是一个群体,却并非党派,核心凝聚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尤其是在李斯这个名义上的领头羊公开反水以后。

  当然,赵泗特赦并不仅仅是为了让关内法吏安心。

  同样,也是做给开放学室的受益者看的。

  诸子百家,新吏,这些群体被关内法吏压制的太久了。

  生死存亡之际,涉及学术思想之争,赵泗但凡露出一点不喜欢关内法吏的苗头,他们就会不遗余力的推动党争,力求将旧吏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毕竟,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良性竞争也好,缓慢过度也罢,都是一种手段,大秦已经一统天下,确确实实到了转型的时候。

  但是,并不意味着非得掀起来党争,有我没他。

  六国和新吏可以用,关内的法吏也是活生生的人,难道他们的思想就不能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么?

  简只是一个典吏,但是对简的特赦是颇有意义的。

  “看吧……我就说,殿下并非不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