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啦
毕竟这才顶尖学术大佬最看重的问题,上层往往是引领风向的,学术大佬在乎这些,下层的士子相应的也会争相讨论,为接下来和旧吏以及法家的斗争跃跃欲试。
然而赵泗先是安抚旧吏群体,尔后公开表示不会舍弃关内法吏,释简以安人心的同时,旧吏群体得以安顿。
同时,赵泗作为最高领导,主动将舆论转到孔雀国扣押大秦使者之事。
这对赵泗来说并不难……
只需要将招贤令原本随心所欲自由发挥的考核变成命题作文即可。
以讨论孔雀国扣押大秦使者以及如何应对展开策论,并且详细叙述对方的失德之处……
招贤令的考核放在这个时代,说一句堪比高考都不为过。
开卷考试,命题作文,在赵泗的引导之下,舆论的主要内容瞬间变成了声讨孔雀国。
这也是转移矛盾的一种手段。
随着诸子百家汇聚咸阳,百家弟子和旧吏群体,如果不加以干涉,势必会形成水火不相容之势。
旧吏群体的忠心无需多言,被赵泗安抚以后可以不主动挑事,但不代表诸子百家会安分下来。
赵泗不想激化矛盾,他在等,等诸子百家真正够分量的人来到咸阳。
在此之前,他并不希望旧吏群体和诸子百家的矛盾激化下去。
说来可笑……旧吏群体现在手中握有实权,把控关内,手里是拿着刀的,这个群体反而被赵泗轻而易举地安抚下来,甚至于忍气吞声。
叫嚣的最厉害恨不得立刻火并的诸子百家,反倒是手无寸铁。
从时代的发展上来看,赵泗要保留百家道统,要给予他们晋升的阶梯,将他们纳入大秦的统治。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左右着孤,让孤对关内旧吏动刀,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赵泗披着大衣,看着漫天飘零的大雪目光幽幽。
“旧吏之中,确实有很多冥顽不灵之人,但不教而诛的事情孤不会做,孤亦不会拿着谁来开刀,更不会做杀鸡儆猴这样无聊的事情,在孤的眼中,旧吏也好,新吏也罢,乃至于诸子百家,都没什么区别。
谁能够照着孤的旨意办事,谁能够顺应孤的意志,谁就能得以求活。”赵泗回头看向满脸不解的稽粥开口说道。
“就像孤开放学室……泼粪也好,辱骂也罢,出于义愤,孤能容忍,也无伤大雅。
可要是以死相逼,倒行逆施,行逼宫之事,行刺之举,那结局就大不相同。”
“可这样一来……天下人心中难免会有怨怼吧……”稽粥开口。
“天下人?他们谁能够代表天下人?旧吏,新吏,法家,儒家?还是谁?”赵泗嗤笑了一声。
“他们谁都代表不了天下人!”赵泗语气重了几分。
“真正的天下人,是在土里刨食的,他们可没那么多功夫著书立说,妄议朝政……”赵泗幽幽开口。
旧吏也好,新吏也罢,乃至于诸子百家,谁都代表不了天下人。
因为这个时代,真正的天下人,是连字都不认识的。
“所以稽粥,孤并不在乎他们是如何想的,孤会改制,愿意在孤的治下顺应孤的,就得以存,不愿意的,就会被抛弃,敢于反抗的,才会被孤杀死。”赵泗开口说道。
“怎么想的并不重要,怎么做的才重要,拗得过孤,孤便要照着他们说的行事,拗不过孤,便自有大儒为孤释经……
有时候,为了生存,他们远比你想的更加灵活。”赵泗笑了一下。
“可是他们毕竟……”稽粥挠了挠头。
“天下书籍,莫不出于诸子百家,天下黔首虽广……可是他们是天下人的表率……臣最近读书,墨家是为匠闲之表,而农家为农人之表……”稽粥开口说道。
“你想说的是天下黔首虽多,但是真正能够左右天下的是那一部分人对吧。”赵泗笑着转身看向稽粥。
稽粥点了点头……
稽粥是匈奴的王子……
像他这样出身尊贵的人,从来不需要在意底层人的想法。
草原上的贵族从来都是如此,真正的勇士只会诞生在贵族之中。
他需要团结的也从来只是部落的首领。
严格意义上来说,匈奴的阶级固化比大秦还要严重。
是,匈奴人看重勇士,但勇士,什么时候才会诞生在那群饭都吃不饱的下层人身上?
“稽粥,你真的认为匈奴人的命运从来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么?”赵泗笑了一下看向稽粥。
“难道不是如此么?我们带领着他们放牧,挑选草场,打猎,战争,祭祀……每年都是如此,世世代代都是如此。”稽粥开口说道。
“那稽粥你有没有想过,匈奴人为什么每年都在打仗,一直都在打仗,永远都不能停止打仗?”赵泗开口问道。
稽粥闻声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贫瘠的草原是养活不了那么多匈奴人的,哪怕这群底层人吃的并不多……
你们越是奢靡,战争就势力愈发频繁。
大漠的冬天很冷吧?”赵泗开口问道。
稽粥默然的点了点头。
“是啊,连你都觉得冷,这群匈奴人又怎么度过呢?所以在一年最后的温暖,水草最丰满,牛羊最强壮的时候,匈奴人就要提前思考怎么活着度过寒冷的冬天。
人太多了……太多了……吃的太少,御寒的东西也太少,如果平均分给每一个人,那么每一个人都要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所以得有一部分人去死,只有这样,剩下的人才能活下来。
你自诩掌握了他们的命运,可是你敢在冬天到来之前,亲手处死多余的人么?亲手把他们处死,或者把他们赶出去,只要算的够精确,理论上来说,比发动胜负未知的战争更加划算,你能够做到么,稽粥?”赵泗开口问道。
稽粥闻声,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匈奴人的宿命就是在战争中荣耀的死去。
这是一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话。
在秋高气爽的时候,在水草最丰盛的时节,在牛羊最肥美的时候,匈奴人将会带着荣耀死去。
下至奴隶,上至贵族,匈奴人,少有善终。
因为要频繁的作战,要么被吞并,要么吞并他人,他们需要一个最强大的头领。
所以冒顿杀死了他的爷爷头曼,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在草原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这里容不下礼义廉耻,或者说,一句唾骂,已经是极限了。
匈奴人的部落,唯有一直强盛,才能够得以求活。
所以头曼在年轻的时候不断吞并才得以成为单于,在他年老的时候,既打不过东胡,又不敢攻打月氏,入侵秦国却屡屡受挫,所以他的死是一种必然。
甚至稽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甚至觉得这是宿命,不仅仅是他爷爷头曼的,也会是他的父亲冒顿的,甚至是自己的。
当他们不再强大,不能够带领族人获得胜利的时候,就会被抛弃。
可是,在赵泗开口之后,稽粥意识到了什么。
真相,其实很简单……
就是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眼中的底层人。
不吞并,他们活不过这个冬天。
而作为部族的统治者,他们可以压榨,却不可以无故屠杀和驱赶自己的族人。
所以,要么让他们再战争中死去,哪怕是失败,人少了,就可以度过这个冬天了。
要么,就是获得胜利,获得大量的战利品。
一次又一次的战争背后,只是底层人为了生命的延续罢了。
“所以孤其实并不敌视匈奴人……从处境上来看,匈奴的底层人和大秦的黔首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活着的可怜人罢了。”赵泗嗤笑了一声。
“有甚么区别呢?往前数,匈奴人曾经也在中原生活过,甚至于蛮夷戎狄,大部分都是三皇五帝苗裔……匈奴人之所以是匈奴人不是因为他们生来是匈奴人,而是因为他们生在匈奴。”赵泗拍了拍稽粥的肩膀。
“匈奴没有中原富饶的土地,生活在这里他们必须要拿起手里的刀剑。”稽粥攥紧拳头。
“你想错了,我想告诉你的并不是大秦和匈奴终有一战。”赵泗摇了摇头。
“孤代表不了天下人,而你,同样代表不了匈奴人。”
“杀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就算将匈奴的苗裔断绝,这片土地依旧如此贫瘠,总会有活不下去的可怜虫重新来到这片土地,然后再建立起一个新的部族,当然,或许那个时候他们不叫匈奴了……但是总会如此,这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中原,和游牧民族的爱恨情仇,可以说绵延几千年。
直到马克沁机枪出现以后,他们才变得能歌善舞。
但实际上这句话是错的……倘若活不下去,一万把马克沁机枪也阻止不了他们赴死。
实际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生产力的提高。
赵泗拍了拍稽粥的肩膀。
“遇到困难的时候,要动脑子……”
第二百零五章 大朝会,帅师伐国和单身税
动脑子?
这是动脑子能够解决的问题嘛?
难道动动脑子就可以让荒芜的大漠长满粮食么?
实事求是的说,稽粥也希望住在硕大的城池之内,年复一年等待着粮食丰收,而不是每年都要考虑迁移,还要担心牛羊牲畜生病。
在草原,畜养动物的大规模疾病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灾难。
和中原的天灾一样,一旦出现……就意味着不可承受之痛。
谁又不希望可以安居乐业呢?
农耕,远比畜牧要稳定的太多太多。
这些,是动脑子可以解决的么?
稽粥不认为如此,可是看着赵泗的面容,稽粥又总觉得太孙殿下一定有办法解决。
有心想问,却不知从何开口。
“匈奴人会好起来的……”赵泗笑着拍了拍稽粥的肩膀。
当然,他话没有说完。
等到匈奴人好起来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匈奴,将会彻彻底底成为大秦的牧场。
归根结底,真正的黔首不会在乎头上的统治者是谁,他们只想活着。
而生活在底层的匈奴人……同样如此……
“去通知百官,三日之后,召开朝会,孤要议论出兵孔雀国之事!”赵泗拍了拍稽粥的肩膀。
稽粥闻声躬身领命离去……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因为招贤令考题的更换,舆论被人为的导向孔雀国国主巨车王胆大妄为扣押大秦使者之上。
相应的关于海事海外等事的讨论也随之多了起来。
阴阳家也算是出了一个大风头,作为大秦海外开扩第一个吃螃蟹的学派,若论对海外最为了解的,莫过于阴阳家。
一时之间,倒是掀起了对海外风物的讨论。
于是什么大地是个球……海外航行的冒险,海外之国的风土人情等新鲜事物喧嚣一时,诸子百家被迫的接受更新自己的知识体系。
而这些新鲜的事情一时之间成为了潮流。
现在诸子百家虽然式微,但是到底还活着,当今的大秦也没有罢黜百家,因此学术界对于新知识的接纳程度以及思想活跃程度相当之高。
毕竟在此大争之世,落后就要挨打。
这倒算是意外之喜了,赵泗自己本人都没想到诸子百家光速的接受了地球说。
甚至相应的一些新的知识,如日心说,公转,自转,乃至于目前墨家整理以及放出去的知识体系,如物理,化学等知识都被诸子百家迅速地消化接收。
说到底,还是这个时代诸子百家争鸣璀璨,不是一言堂的时代。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实在是不能颠倒黑白。
上一篇:大秦:最狠丞相,始皇求我别杀了
下一篇:大明:开局辞官退隐,老朱人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