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花逐叶
谁派太子来的金陵,这个问题不言自明。
当今皇帝,那可是自小领兵,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猛人,天下人无不敬若神明。
太子是奉皇命办差,推诿他便是推诿皇帝,这要是皇帝震怒……金陵官场只怕得埋几亩地。
要知道就在前一个月,因防守不利导致倭寇骚扰孝陵,金陵都司上下已有几十名军官人头落地。
此刻大殿内,布政使郑显林正擦着额头细汗,按察使何顾谨则理了理领口。
他二人都是这般模样,其他地方官更好不到哪儿去。
大殿之内,唯巡按衙门一帮御史们,此刻保持了最基本的淡定。
“我爹那人……嘿嘿,你们也都知道,御下之严怕是不输于太祖!”
这话显得大逆不道,但问题是前身就是这么个人,同样的话也不知说过多少遍。
当然了,前身也为此挨了不少打,若非这是在大明,若非他是皇嫡子,这么说话不死也得圈禁至死。
“别说你们,就是我犯了一丁点儿错,那也是往死里打!”
“若非多次有母后拦着,我怕是早被他打死了!”朱景洪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他这绝不是装出来的,记忆中皇帝老爹阴沉的脸,每次他想到都感到心颤。
对朱景洪说的这些话,在场官员们是绝对相信的,皇帝陛下的狠辣天下谁人不知。
徐徐走下台阶,朱景洪安抚好自己那颗颤抖的心,接着说道:“你们自觉脖子硬,要找死我也拦不住,但诸位至少得为家里人想想,切勿害己害人……”
“期限之内,各府县衙门务必把账理清!”
“期限一到,即使账目与库存有差,也要如实上报为凭,以便剿倭统筹调度!”
“此事由御史严加监督,锦衣卫亦会暗中协助,谁若隐瞒造假……军法从事!”
简单来说,不管是否有挪用贪污之事,朱景洪只要各地方的实际数据。
对接下来如何安排,他在昨日便已打好腹稿,此刻方能一起呵成说出。
他毕竟才十五岁,只以刚才的这番表现,便让官员们再度提高评价,往后是万万不敢再轻视他。
走到大殿门槛处,朱景洪转过身来,目光扫向一众官员,沉声问道:“我的话讲完了,伱们谁有异议?”
谁有异议?谁敢有异议?连皇帝都被搬出来了,即使不给你朱景洪面子,也要给皇帝陛下面子吧!
“怎么都不说话,都没有意见?”朱景洪冷声问道。
众人相互看着,却还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谁第一个赞成,谁就可能成为公敌,为了安全自然是沉默的好。
“三司主官是谁,现在总该出来表个态吧?”
被朱景洪点到,作为名义上的众官之首,布政使郑显林只得答话:“臣等会竭尽全力,理清钱粮供应军需!”
“请十三爷放心!”何顾谨跟着补了一句。
至于巡按都御史赵旭言,被朱景洪呵斥现在还有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都听清楚了,只有十五天时间,到了五月三十,办不好差的自己来请罪!”
“明白没有?”
“臣等明白!”众人的无奈回答。
“明白了就好,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都各自忙去,散了!”
这样议事就结束了?
此前朱景源着急议事,都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长篇大论让人昏昏欲睡。
似朱景洪这般雷厉风行,倒让众人耳目一新。
此刻,多数人都火烧眉毛,既然朱景洪宣布议事结束,这帮人便纷纷告辞离开。
唯有布政使郑显林等高官,提议要去探望太子,以表为人臣的本分。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这几人探视太子属本分,朱景洪就没资格表示反对。
众人陆续离开,朱景洪却觉意犹未尽,站在大殿内的遥望着前方御座。
正当满心幻想之时,却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臣林如海,拜见十三爷!”
谁?林如海?那个林如海?
听到这个名字,朱景洪瞬间想到了许多,随即转身看向了门外。
上下打量着眼前男子,朱景洪只觉来人儒雅清正,与一般官员是截然不同的风气。
此刻,他基本已确定了对方是谁。
“林如海……你便是金陵巡盐御史?”朱景洪平静问道。
当下穿越的身份,让他无论见谁都底气十足,此刻自然可以平淡处之。
“正是!”
“你不是去见皇兄,为何匆匆折返回来?”朱景洪面露疑惑。
咳了两声,林如海答道:“回十三爷,太子殿下需要歇息,高学士并未让臣等面见!”
高书言当然不会让他们觐见,他害怕被郑显林几人一番诉苦,朱景源心软又成不了事。
“你专程来找我,有事?”
“三日前,太子吩咐臣筹措军饷三十万,今日臣特来交差,只是不能面见太子,只能先禀告十三爷!”林如海回话时,脸上带有自信的笑容。
方才大殿之上,多数人被威胁后害怕得瑟瑟发抖,而他从始至终都心如止水。
听到三天时间内,林如海就筹到了三十万两银子,朱景洪不免重新审视眼前之人。
难怪此人能一路加官,在巡盐御史任上干这么久,果然捞钱有一套本事。
朱景洪可太清楚,对京城里“好大喜功”的皇帝来说,能捞钱的官员是何等之宝贵。
只可惜,这位林大人身体不太好,否则等他熬到入阁拜相,只怕四大家族又是另一番局面。
叹了口气,朱景洪开口道:“三十万两银子,林大人可真有本事,比方才大殿上那些饭桶强多了!”
“十三爷过誉,臣只是做好分内之事而已!”林如海越发谦逊。
“做好分内之事,若天下官员都做此想,天下早就太平了!”
林如海没有再接话,却再度刷新了对朱景洪的认识,这位果然不是传言那般不学无术。
“林大人,你可得注意保养身子,大明朝你这样的官可太少了!”
话已说到这里,朱景洪紧接着问道:“你身体如此孱弱,府中可有贴心之人照料?家中事务可有难处?”
面对这突然的关心,林如海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家有忠仆,生活无虞!”
至于家里的事,林如海想起来都觉得痛心,所以没有继续讲下去。
见林如海面露悲切,朱景洪没有再追问的想法:“银子的事,我会跟皇兄禀告,没其他事你就回去吧!”
“是!”
又是几声咳嗽,再度向朱景洪行礼后,林如海转身往外走了去。
“张临……”
“臣在,请十三爷吩咐!”旁边一名侍卫当即答话,此人便是张临了。
示意张临附耳过来后,朱景洪低声吩咐道:“你去查查,这位巡盐御史林大人,家中如今是何情形,越详细越好!”
对张临来说,这个任务十分“奇特”,但由朱景洪说出他又不觉得奇怪。
这位十三爷,总是喜欢搞些新花样嘛!
“臣领命!”
(本章完)
第15章 小人物
“先生,这样做……是否太不讲情面了!”
寝殿之内,在屏退所有人后,朱景源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刚才以咳嗽是真的,但咳到无法理事却是假的,朱景源是借此逃离大殿。
高书言轻叹道:“殿下不必忧虑,我们别无选择!”
相比于狠辣无情的皇帝,朝野上下更期待贤明温和的君主,朱景源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睿王有咄咄逼人之势,朱景源依然坐在太子位上。
只不过,这位太子仁慈得过了分,反倒成了限制他的缺点,这也叫有得必有失了。
起身走向书案,朱景源徐徐道:“十三弟英明果决,以往真是小瞧他了!”
印象中只会舞枪弄棒的弟弟,如今已能独当一面了,这突然转变给了朱景源极大冲击。
“以往十三爷厌弃读书,可没少被圣上教训惩戒,臣本以为他只有匹夫之勇,却没想到……”
高书言话音落下,同为太子心腹的太监张新开口道:“这也不奇怪,奴才可听说,为今天这事儿,十三爷昨日准备了一整天!”
“哦?他是如何准备的?”
“先是详细了解官员职权,然后又查了各方大员品行,还提前和几名侍卫演练了几遍!”
同在一座寝殿,兄弟二人直线距离最多三十米,朱景源只顾着看奏报,竟不知小兄弟干了这么多事。
“这可真是……高先生,十三弟行事果真令人意外!”
高书言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方才大殿上发生的事,张新向他们复述了一遍,目前看来朱景洪的做法很成功。
官员们带着压力离开,下去之后总会做一些事。
另外,朱景洪让所有人尽力平账,平不了账也要在半月后如实上报,这在高书言看来是很大胆的决定。
客观事实是,有些账目缺口太大,本来也就平不了,这里面有现任和前任官员的责任,算起来本就是糊涂账。
所以,抛开这些糊涂账不谈,尽快把金陵各地真实情况汇总,对备战来说无疑更为有用。
只不过,太子朱景源和高书言,都没有放任坏账的勇气,所以只能一味施压官员清查,希望这些人想办法把账平了。
至于这些人如何平账,是加派赋税还是求借豪绅,他们根本没心思理会。
大殿内沉默了几息,才听高书言开口:“十三爷才干优长,能为旁人不敢为之事,且与殿下情谊深厚,往后定能为殿下极大助力!”
这话是在提醒朱景源,接下来要好生笼络这位亲兄弟,往后与睿王斗法才更容易。
毕竟,再有一年这位便要封亲王,级别上已经和睿王对等了。
朱景源没意会到这些,只是摇头道:“罢了罢了……我只盼望他,往后少给我惹祸才是!”
朱景洪惹是生非的刻板印象,短时间很难在朱景源心中消除,唯有局外人才能看清问题关键。
太子领悟不到,高书言又不好明示,只能寄希望于以后引导。
“高先生,你说半月之后,会是何等情形?”
“太子殿下,半月之后尘埃落定,殿下只需赏罚分明便可!”
朱景源微微一愣,而后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而在行宫西侧不远处,布政司衙门后的宅院内,同样有人心情沉重。
换下了官袍,郑显林穿上了蓝色云纹道袍,坐在厅内闷闷喝茶。
在他面前,按察使何顾谨来回走动,时不时还停下叹一口气。
被他搅得心烦意乱,郑显林重重放下茶杯,而后说道:“我说……你就别走了,看得我脑袋疼!”
又来回走了两圈,何顾谨这才停下:“老郑,难道真如十三爷所说,让下面人把情况一五一十上报?”
底下差了的那些账,有多少流入私人腰包,有多少送去了朝中,又有多少被宫里征调去,他们两个心里大致有数。
正因为有数,他们才知道这东西不能拿到明处,否则金陵官场一船人都得遭殃。
贪污受贿,盘剥百姓,府库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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