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襄王 第13章

作者:飞花逐叶

  薛家胡进安惹不起,镇江卫的人招惹上也麻烦,唯有这冯家无权无势,偏偏在乡里家资不菲,胡进安岂会轻易放过。

  让胡进安意外的是,几通酷刑下去冯渊并未屈服,竟硬生生扛过来了。

  为此,胡进安命人断了他吃喝,到现在冯渊已经饿了两顿。

  此刻,冯渊不但浑身伤痛,肚子也已饿得咕咕叫。

  偏偏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了脚步声,安静的牢房内显得格外刺耳。

  冯渊没有动,他已经饿得没力气动,身上的伤也让他不想动。

  他没反应很正常,而其他牢房内的犯人们,听到动静都看向了来处。

  几息之后,一名身穿褐袍的吏员出现在过道内,后面还跟着两名狱卒,其中一人手里提着食盒。

  “大人,我们冤枉啊……”

  “求大人给我家里带个话,让我媳妇儿去大舅家借银,疏通……”

  “大人,我的判决什么时候下来……”

  犯人们纷纷扑到房处,大声为自己喊冤叫屈,原本安静的牢房瞬间变成闹市。

  周遭喧闹如市,这小吏却不为所动,而是来到了冯渊的牢房外。

  “住嘴,回去……在敢多言,晚上别吃饭了!”

  “欠收拾是吧?”

  狱卒一边呵斥,同时拿着水火棍,在牢房上不断敲打,吓得一干囚犯退了回去。

  待现场安静下来,小吏指了指面前门锁,其身后狱卒立马掏钥匙上前。

  作为“高端客户”,冯渊有单独一间牢房,里边儿还摆有桌凳。

  进了牢房内,这小吏自顾找了张凳子坐上,一旁狱卒则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端了出来。

  烧鸡卤菜,竹笋炒腊肉,香味儿顿时弥漫开来,引得周遭人犯直勾勾望着,喉头不断涌动着。

  冯渊也不例外,只因他实在太饿了。

  此刻的他,只能尽力把头转向一旁,同时想其他事转移注意。

  “带他过来!”

  两名狱卒动作麻溜,将冯渊架到了凳子上坐下。

  见冯渊侧开身子,转向一旁低头不语,这小吏提壶倒了一杯水,而后推到了冯渊的面前。

  “只是让你们稍加用刑,怎么就打成这样了?”

  “人命关天,若是失手打死,你国法不容啊……”

  两名狱卒一时愣住,这不是您让打的吗?现在如何又要怪罪?

  两名狱卒低眉挨训时,这小吏却在盯着冯渊,后者仍保持刚才的动作,对外界言语毫无所动。

  略微思索后,这小吏又说道:“冯渊,我这次过来是帮伱的……”

  “两顿没吃了吧?这些人真是过分,回头我自会教训他们……”

  “你现在先吃东西,你的事其实很简单,吃完饭签字画押,过两天你就可以出去了!”

  见冯渊仍无反应,这小吏拿起了碗,从罐子里舀上了一碗汤:“来来来,先喝点儿汤!”

  然而,他的热情仍未得到回应,这让小吏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放下陶碗,小吏慢悠悠说道:“你也是读过书的,破财免灾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

  “钱财宝贵,可比起你一条命来,又算得了什么?”

  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儿猪头肉到嘴里,小吏眯着眼咀嚼起来。

  “香啊……”

  放下爱筷子,小吏慢悠悠接着说道:“下午我翻了鱼鳞册,也知道你家的底细!”

  “你冯家在乡里,有一等水田八十亩,二等水田一百三十亩,旱地一百七十余亩……”

  “按如今这市价,你把这些田地卖了,凑五千两银子轻而易举,还能结余几十亩地!”

  当然了,虽然能剩下几十亩地,冯家实质上也就垮了,七八代人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到那个时候,他冯渊即便可以靠几十亩地活着,也将无言面对祖宗于泉下,活着更将生不如死。

  这也是冯渊死扛着,不抛卖家财的缘故。

  前几年荒唐了,落得如今这步田地,他已不愿继续错下去,成为冯家的罪人。

  即便他死,家族自会有旁支入继,祖宗不至于缺了香火祭祀。

  “我说,你倒是说句话!”

  (本章完)

第19章 锦衣卫

  “姓冯的,张官人这是抬举你,别给脸不要脸!”

  冯渊还没答话,一旁狱卒已叫嚣起来。

  抬起头来,冯渊低声道:“我不会变卖祖产,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揍是吧!”

  眼看狱卒提棍就要打人,张姓小吏伸手拦住,而后看向冯渊:“冯小兄弟,你这又是何苦!”

  “须知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人死不能复生,伱要想清楚!”

  冯渊不疾不徐道:“我已是不肖子孙,岂能变卖祖产苟活!”

  “你要想清楚,莫要冲动!”小吏苦口婆心,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

  冯渊低下头,毫不迟疑道:“你不必多说了!”

  眼见他真的铁了心,小吏的表情冷了下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哼哼,你想一死了之,却未必那么容易,这应天府的大牢里……有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走出牢房,看着仍低着头的冯渊,小吏冷冷道:“你这是自讨苦吃!”

  小吏拂袖而去离开,两名狱卒却还没走,他俩在收拾还未动过的饭菜。

  “小子,你可真是不长脑子,给了钱出去不就完了!”

  “通判大人要收拾你,你又怎能反抗得了!”

  白得一顿好吃食,两名狱卒心情高兴,才对冯渊多说了几句。

  冯渊抓住关键,连忙问道:“不是薛家害我?”

  意识到自己失言,两名狱卒便不再多说,麻溜收拾完东西就离开了。

  待这些人离开,两边牢房的人便靠了过来,纷纷吐槽冯渊傻瓜不知变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小子可真是死脑筋!”

  “只要活着,就有起家的法子,你还偏偏求死,真是蠢货!”

  刚才的对话众人都听到了,大致也能猜到怎么回事,无非官府是诈他钱财而已。

  对这些长待牢房,前途未卜的人来说,要是自己有钱就能出去,他们会毫不犹豫卖田卖地。

  “即便你不答应,桌上饭菜总该吃点儿,白白便宜了那两个家伙……”

  “太蠢了,这样的人活着,也不知得把爹娘气成啥样!”

  被这些人连番贬低,让本就懊悔愧疚的冯渊,一时激愤竟晕了过去。

  这下可好了,众人更骂他无用,编排一阵后就各自散去。

  大概只过了十几分钟,吃饱喝足的狱卒折返回来,一桶水将冯渊从昏睡中泼醒。

  “你倒是睡得安稳,却害得我们操劳……”

  “起来吧,那边儿已经准备好了,烙铁钉板皮鞭子……有你受的!”

  …………

  冯渊在府衙大牢内受苦,另一头的锦衣卫大牢内,却有人吐槽饭菜太难吃。

  在如今大明,作为上直亲军卫之首,锦衣卫的职能已经很单一,主要作为皇帝的眼睛分布全国。

  每省设置千户所,专门负责一省消息打探,监督巡按御史在内的所有官员士绅。

  “别抱怨了,你我还是该想想,接下来该如何!”王群面露愁容。

  放下碗筷,喝了一口半两凉的茶,章秋佑叹了口气:“还能如何?大不了被贬官,回乡里读书耕田去!”

  王群摇了摇头:“咱俩治下那些事,只要严查便可议罪,十三爷若一心立威,只怕不只是罢官!”

  再度叹了口气,章秋佑说道:“怪只怪咱运气背,十三爷来了还低声议论,才成了出头鸟啊!”

  “谁能想到,这十三爷年纪不大,却比太子还要严厉!”王群捶胸顿足。

  牢房内沉默了下来,未知让他二人感到恐惧。

  “咱们就这般坐以待毙?”

  听到此言,王群无奈道:“此处叫天天不应,你我除了等还能做什么?”

  一番思索后,章秋佑沉声道:“要不咱写个认罪的折子?求十三爷和太子宽恕,让我二人将功折罪?”

  “这……倒也不是不行,但只怕没多大用处!”

  顿了顿,王群接着说道:“你忘了,咱俩是被立出来的靶子,若把我们放了,今日朝会岂不白费功夫!”

  今日议事是何情况,他二人分析一下午,早已经了然于心,知道太子和朱景洪是在唱红白脸。

  “依你这么说,咱们是没救了!”

  “也不尽然,说不定外面已有人设法搭救咱们,想必你也明白……和咱们一样有事的人多!”

  被王群这么一点,章秋佑立马明白过来,心中又泛起了希望来。

  “那这折子,还写不写?”

  “写,当然要写,反正闲着也无事!”

  他俩作为官员,虽然住牢房自然更高级,除了座椅床位,笔墨纸砚也是有的。

  一人负责研墨,一人负责书写,大概只用了半个小时,一份精雕细琢的陈情书便新鲜出炉。

  二人各自署上姓名,然后便呼唤守卫在外的看守。

  看守做不了主,便将折子送到了上司处,然后又送到了百户处,最后送到了千户李文钊处。

  李文钊最近很忙,作为皇帝派驻地方眼睛,剿倭的事他要盯着,白莲教的逆贼他得查,地方官的烂事他得调查,如今清账的事他也得监督。

  以至于到了晚上,他还在看各地传上来的奏报,还得从里边儿筛选出有价值的。

  作为派驻金陵的锦衣卫千户,李文钊虽只是五品武官,但也是这一省有数的大人物,金陵官员谁见了都打怵。

  但此刻面对区区一份折子,他却是一脸的郑重。

  “千户大人,这是牢里那两位的陈情书,您看该如何处置!”百户恭敬提问。

  谁知李文钊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作为他的心腹之人,百户思索后答道:“大人,卑职以为,还是送的好!”

  “为何!”

  “大人,今日之事是太子爷和地方争斗,咱们的事已经够多了,能不掺和还是躲远点儿好!”

  微微点头后,李文钊说道:“那就送过去,如何处置咱就不要操心了!”

  百户的话其实提醒了李文钊,这件事不只是太子和地方在斗,更关键是太子和睿王在斗。

  他锦衣卫千户固然威风,可对皇家而言仅是家奴,这等夺嫡之事自然躲远些好。

  “你怎么还不走?快送过去!”

  “大人,还有件事,卑职不知该不该讲!”

  李文钊没好气道:“有屁就放,没看到我忙着?”